林峰
盡管影院為9月2日第二場觀眾免費提供一杯可樂,但是當影頭出現(xiàn)這樣的畫面:漫天飛下一張張德軍宣傳單,上面寫著“你們被包圍了”。在巷弄口撤離時,一行人被狙擊,看不見軍靴整齊的德軍,只剩下英軍士兵湯米開始奔跑,之后,出現(xiàn)8英里長的海灘。這,就是敦刻爾克海灘——40萬英法聯(lián)軍退集于此,準備渡海撤離到26英里對岸的英國海岸線上。一個求生的故事,讓我把杯子牢牢得放在架子上,直到影片結尾,沒再動一口。
從大海灘出現(xiàn)之后,電影核心,從看似散狀的沙子在一點一點匯聚,像敦刻爾克海灘上的炸彈,在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中,沙子落下,好像一個個生命……
逃離和求生,這個主題隨著鏡頭一步步在疊加。
先是海灘。排隊的戰(zhàn)士,垂頭喪氣,即便隨著空襲的來臨,也不肯散去;空曠的海面上,看不到幾艘軍艦,每一雙目光,都在望眼欲穿;準備離岸的驅(qū)逐艦,傷員優(yōu)先,身后是長如蛇行的隊伍,毫無精神;即便上了驅(qū)逐艦,又會怎樣,一樣無法逃脫德軍飛機的轟炸。
英軍噴氣式戰(zhàn)斗機隊長柯林斯不幸中彈落入海中。
民船的救援,讓人有了生的希望。船主道森先生與兒子彼得、17歲少年喬治也離開英國,去敦刻爾克拯救士兵。途中遇到落在海中的飛行隊長。當渾身冰冷的柯林斯知道船在前往敦刻爾克時,竟然失控將喬治推倒,致使他頭部撞在鐵柄而亡。
電影停留在這個細節(jié),這樣描述看似意外的死亡。
“他,怎樣了?”尚未從驚恐中緩過神的飛行隊長問。
“他沒事,睡了。”船長回答。
一種無奈,刺透神經(jīng)。
戰(zhàn)斗機飛行員法瑞爾,一次次在敵人雙面夾擊下?lián)袈涞萝娹Z炸機,最后,燃料燒盡,打開起落架,落在海灘上。等待他的是被德軍捕獲。
當湯米和一行人躲進海灘上一艘民船,試圖在漲潮時逃離敦刻爾克港,卻不料成為德軍練習打把的目標。狹小空間里,一行戰(zhàn)士,還有一直無法堵住的漏洞,反讓漲潮的海水倒灌而進,本來生的希望卻成了死神的降臨。
二戰(zhàn)時期著名的“敦刻爾克大撤退”,在導演諾蘭的講述中,僅僅是:一個海灘一個空中一個陸地碼頭。三個不同地方,擁有一個相同動作:不停地跑,不停地跑——電影開始的那個畫面——湯米的身后傳來槍聲。這個畫面,又再一次浮現(xiàn)我腦海,這個身影仿佛一輪又一輪地告訴我:在求生的每秒中,每個人不得不為自己的命運做出選擇。
我的腦海里出現(xiàn)了一個與我有關的畫面。這個畫面也成為我父親飯前不時提醒我的教育樣板故事。1978年冬季的一個傍晚,我和院子里的伙伴文勝,從烈士墓靶場下來,經(jīng)過當年的行署門前,一個橘子皮出現(xiàn)在行署門前的小渠里。當我們試圖用渠邊的棍子將它撥近水渠邊,我蹲下,一手拉著文勝,一手去接近橘子皮。意外出現(xiàn)了,我腳下草是滑的。結果,我們倆都掉進水渠。在黑暗中,我們倆都抓緊靠近巖石邊的水草,不敢放手。
水漫上我脖子,一種窒息的感覺。頭頂是一片黑,水不時沖刷我的唇。我的肺部感到一陣疼,我甚至不敢喊叫,喊叫時要張開嘴的。
就在此時一個挑貨郎的老頭晃晃悠悠走來。他驚訝地甩開貨郎,用扁擔鉤住我,而后是文勝。
我理解電影中悶在驅(qū)逐艦底艙的湯米,沖出海面的感覺。我更理解上了道森先生船上恐慌的余悸。
每一個人的求生,換來的是不一樣的結局——那位耗盡汽油的英軍噴氣式飛行員,選擇了降落在海灘上——落入德軍的控制地帶而被捕。夕陽的照耀,終于紅得讓人看到一點溫暖。我站了起來,我覺得我應該向?qū)а葜Z蘭致敬,他把面對生死之間的微妙,展示出來,世界上還有比獲得“生存”更值得致敬嗎?
活著,就意味著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