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會雙
日子閑散時,便捧起一本閑書來讀,清新的文風輕松的感覺,為繁瑣塵事勾兌了杯杯悠閑。閑書,無晦澀字眼無吃力內容,可萬里無云地讀下去。信手拈來的題材,篇篇精彩段段精華,賞心悅目里文字有飽滿語言有質感。
自己所讀的閑書涉獵甚廣,無統(tǒng)一標準,從地攤到書架,從報刊到名著,凡入我法眼的皆值得一讀。能從張愛玲讀到張曉風,能從蕭紅蘇雪林讀到雪小禪張小嫻,能從海子舒婷讀到林清玄遲子建,能從倉央嘉措讀到村上春樹,能從《枕草子》《雪國》讀到《今生今世》《目送》,能從《新華字典》《現(xiàn)代漢語詞典》讀到《詩經(jīng)》《大夢敦煌》,還能陪孩子從《育兒大全》讀到《小葵花》,再到《十萬個為什么》至《創(chuàng)新作文》,也能從《小小說》讀到《小說月報》至《收獲》,下里巴人的讀陽春白雪的讀,一路且俗且雅,一生趣味叢生。
經(jīng)手的書多了,便有了鑒定能力,隨意一翻,單從紙質字體就能鑒別出是否盜版,大意瀏覽一下目錄再掀幾下內容,便決定值不值得一讀。入我心的書是編者作者吐出的綢絲,幫我紡日子的線織生活的衣;經(jīng)得起我掂量的書,是契合我心性的,幫我理襟熨衫,體體面面地站到人前來。書給我了尊嚴和尊重,我給書以鄭重和敬重,保持頁面整潔,不卷角損頁是我閱讀中必遵守的規(guī)章。每每見到心動的花兒會摘下幾瓣,遇見心儀的樹葉也采下幾片,把它們揩凈攤平放進書頁間,有扇形的銀杏葉掌形的法桐葉,有嫣然一笑的虞美人,有端莊嫻雅的月季子瓣,這是我送給書們的小禮物小問候,它們陪了我段段好時光,就讓大自然的小物件陪陪它們的緘默歲月。
三毛說:“許多時候,自己可能以為許多看過的書,都成了過眼煙云,不復記憶,其實它們仍是潛在的,在氣質里,在談吐上,在胸襟的無涯里。當然也能顯露在生活和文字中?!笔堑?,由眾多書雜糅起來的知識結構,給了我博大的情懷,及新感覺新角度新高度,再看人生時就多了從容,再過日子時少了宅,為人處事中也少了軸,連面對擠兌和潛規(guī)則,自己的心也有了長度和寬度。內容有交集有銜接的書,補充完善著我的知識架構,甚至有驚喜的發(fā)現(xiàn)和觸類旁觸的名人軼事。比如徐志摩和穆旦的詩,我都癡讀過,金庸的武俠小說也讀過不少,原來,金庸(查良鏞)和穆旦(查良錚)是堂兄弟,二人與徐志摩是表親關系。這像猜謎語一樣的有趣。再比如關于張愛玲的生平瑣憶,有很多人從不同事件不同角度來闡述評定,我拜讀下所有的文章后,再摶造出屬于我的獨一無二的張氏風情。
不喜歡重得墜手的厚書,拿在手里費勁,也顯得生疏。不喜歡燙金的精裝書,硬邦邦的書衣雖高冷,卻有疏遠感。喜歡厚薄適中的平裝書,掂在手里有親切感,握于指間有歸屬感,沙發(fā)上椅子邊床頭前,拽在手上隨心更隨意。從眼晴到書的距離不長,一本書好書就足夠了;從自己到世界的距離不遠,一本接一本的閑書可抻到天涯。它們是我的青蔥春韭,我的萊菔晚菘,我的真情摯愛。讀到濃時,精神在高蹈,讀到嗨時,天地間的愉悅恰恰好。
我所讀的閑書都是好書,是提煉了生活和人性的美好元素,它們陽光一樣照進我心靈的小徑,烘干我潮濕的經(jīng)歷,拂去我記憶深處的蛛網(wǎng)。它們是我的精神發(fā)展史,是我幻想的枝條。它們一頁又一頁拓展了我的視野,一本又一本地摞高了我的思維。閑書里時有新穎的標題,繞香的段落及驚艷的本名筆名,我摘抄下來揣摩品咂,讓自己的寫作多些靈性的蕾絲花邊,讓自己筆下的女主角有個風雅的名字。
閑書,心緒的水位,心境的溫度計,一天三五頁或幾十頁不等地讀。無考試壓力,不牽扯工作的煩勞,也不摻雜人際關系,隨時間隨興致而定,自由又自在。閑書又不閑,有可奉為圭臬的哲理,有雋語妙趣,有言笑宴宴,有嘉言懿行。閑書,就在那里,不必費心張羅,隨手一捧即可。讀閑書,就是更廣義的傾聽,聽大師們的教誨,聽同齡人的心聲,聽域外的故事與傳說。
閑書似細沙,慢慢填滿日子的空白;閑書似楔子,牢固了心情的晃蕩;閑書似甜點,每一句話都芬芳;閑書似糖果,我是夠到多重甜的孩子;閑書還似塌軟的米發(fā)酵成酒,淺淺斟給我品。閑書,稀釋了寂寥的濃度,讓我的獨處豐富起來;閑書,給我的思想增容,給我的情感境界以超擢。一生只愛讀閑書,像一只幸福的蠶,臥在語言的桑葉上,讀來青青眉峰,讀來盈盈水眸,讀來胸中丘壑,讀來蘭馥桂馨眾芳葳蕤,讀來花香如沸低枝拂額的意境,更讀來蟲蛹化蝶的那一天。
——選自中國西部散文學會微信公眾平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