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君紅

今天上午我刷屏?xí)r發(fā)現(xiàn)一個美女的美食公眾號，這美女在一線城市做媒體和廣告，每月工資一萬多，卻不顧家人反對辭職到大飯店做了甜品師學(xué)徒。從底層打拼，為了練習(xí)手藝她做了上萬個泡芙，為了一個8層法式蛋糕彎著腰一整天，以至于得了肩周炎和腰椎病。每月工錢一千八，和原來差了十萬八千里，她原來經(jīng)常畫著精致的妝穿著高跟鞋去富麗堂皇的地方采訪，現(xiàn)在不施粉黛穿著廚師服平底鞋躲在不通風(fēng)的后廚幫工。然而，她喜歡這樣，同樣是做飯，有人就能做出來像是藝術(shù)品。在媒體，女記者有一手好文章那只是個基本功而已，可在喜歡烘焙和美食的吃貨眼里，這個會做各種甜點能把每一天的生活描述出各種味道的女孩子是個甜心，短短幾個月后，她的美食公眾號已經(jīng)擁有上萬粉絲，就連分了手的前男友的店也成了那個城市的坐標(biāo)。我喜歡女人有這樣的做事方式，做一切事都是出于我喜歡，過自己喜歡的日子，不急不躁，耐得住，穩(wěn)得住。正如烘焙是一件不能著急的事，等待火候的人心中有數(shù)。累了一天后她賣萌：我胖了十斤呢！甜心有了女神范兒，知道自己美得正好，長十斤也正好。我喜歡這種熱鬧鬧的不動聲色。

可是接下來，我看到一個玩家在吐槽一款八塊錢的游戲，這款游戲耗了他一百多個小時，幾乎陷在其中無法自拔。游戲中，他要給父親報仇，要從一個菜鳥拳擊手，賺錢、鍛煉體格、參加比賽，一步一步變成拳王，聽起來很勵志對不對？然而，作為一名拳擊手，他平時要靠打工搬磚賺錢，為了贏比賽他還要去鍛煉，不練就退步。餓了需要填肚子，累了需要睡覺，食物需要花錢，睡覺需要時間，時間總也不夠。對了，他要用時間來換這一切。于是，他變成了這個樣子：搬磚一天能賺150。買一塊肉要20塊錢，吃飽需要兩塊肉。睡醒又會餓、又要耗費一塊肉，光是為了彌補打工的損失，必要的開銷就得60塊。只有看電視娛樂才能把打工的不爽補滿，然后要去鍛煉了——健身房門票10塊。練到又餓又困，回家吃兩塊肉，睡覺，再吃一塊肉，又是60。工地離所有地方都很遠，走路就要花時間。坐車省時但要花錢。說來說去必須有錢才能解決眼前的問題，為了賺更多錢他開始兼職給披薩店送外賣，送外賣路上可以偷吃一點，但是送外賣工資比工地低很多，送一次只有30塊。在送外賣原地踏步了N天后，他又回到了工地。四天多時間，他只賺了20塊錢，這是一個死循環(huán)。這孩子的奮斗讓我看得心力交瘁。

慘淡的人生需要突圍，和混混打架可以贏錢，于是他鋌而走險，但第一局就被打成了腦震蕩，養(yǎng)了幾天傷好了。他覺得健身房太貴，想買器材回來在家練，最便宜的的拳袋150大洋，只好拼命再去打工攢錢，連健身房也去不成了。終于攢夠了買器材的錢，路上卻被小混混搶劫了……因為光顧打工沒鍛煉，體格太差打不過小混混，被搶走了一半的錢……只好繼續(xù)拼命打工攢。他去挑戰(zhàn)黑市拳，結(jié)果又被揍得骨折。雷電交加的雨夜，連小混混都打不過的他在樓頂高呼我要懲奸除惡！窮人的理想是殘酷而可笑的。連觀看游戲的人都失去了耐心，紛紛彈幕嘲笑：“尼瑪笨啊這么搞笑，好好的游戲被你打成這樣兒！你是在玩生存游戲？”你看，人到了絕境，真的連同情都沒有。

工地搬磚，回家吃飯、睡覺、看電視、健身、吃飯，工地搬磚……賣命打工換來的錢也只夠茍且活著，拳賽報仇什么的早就扔到一邊了。然而命運總會有轉(zhuǎn)機，他認(rèn)識了一個叫羅伊的好人，他可以拜訪羅伊家，和羅伊喝啤酒擼串聊天不花錢，幫助羅伊修車順便鍛煉身體。還有，認(rèn)識了羅伊的妹妹。他在這個世界發(fā)現(xiàn)了愛情和溫暖，可是，對一個窮小子來說，戀愛美好卻浪費時間，他浪費不起時間和金錢，他又退步了。窮人在愛情面前同樣失去主動權(quán)。

我承認(rèn)我被這個游戲嚇住了，這個活在掙扎里的窮小子活生生血淋淋地告訴我們：他在追求幸福的路上怎么折騰都是在窮忙，任何努力都是不斷重復(fù)失敗。這幸好是游戲，可這真的只是一個游戲嗎？那么多的貧民、流浪漢日復(fù)一日地重復(fù)他們的生活，他們搭不上人生任何一輛快車，他們眼界有限，沒有技能，也無法重來。有人逆襲是遇到了貴人，比如羅伊，羅伊是個好人，他有可能成為你的大舅子，可你的關(guān)鍵是沒有能拿得出手的東西。當(dāng)然，你的人生也可能更慘，比如羅伊，有沒有可能是一個更大的坑？僅此而已。

這些天我一直在想逆襲這個詞，勵志故事里最好的結(jié)果都是絕地逢生、是華麗轉(zhuǎn)身，可任何逆襲都得有一個轉(zhuǎn)折和憑借，可能是時機，可能是技能，也有可能是人脈。一位鄰居懊悔當(dāng)年因缺錢賣了自己的老宅，誰知道這片兒以后要拆遷呢！可他忘了當(dāng)年賣也是有足夠理由的，越缺錢的人越會吃錢上的虧。他當(dāng)年考上電大，他媽說家里剛翻新了房子欠了債，又不是什么好大學(xué)，你就不要上了。那些年，有個文憑就是管用的，哪怕是進修的函授的電大的，和他一起的后來都進了機關(guān)單位，而他每次都被一紙文憑攔在門外。他一直惋惜自己沒文憑，卻從沒惋惜過自己沒見識沒眼界，該堅持的時候放棄了。

只要是游戲就有更好的玩法，有人是這樣的打開方式：剛開始在工地干活，討了三次飯，省下飯錢換來學(xué)習(xí)的機會。找個教練教自己，練好敏捷度可以吊打一切，發(fā)現(xiàn)自己的天賦值把它鎖住并發(fā)揮，關(guān)鍵是讓自己升級。成了職業(yè)選手后拍電影拍廣告，賺了不少錢，最后還有了豪宅。同樣的游戲這就是逆襲。而他一開始就玩笨了，正如生活一樣，你也不知道活著原來還有其他方法，不知道節(jié)省時間可以更高效的學(xué)習(xí)，不知道學(xué)習(xí)一項技能的學(xué)費值得你餓肚子，你忙忙碌碌，哪怕遇到羅伊這樣的好人，可你依然沒得到什么，還得自己去活。有些人在掙扎中會變強，很多人卻等不到看不到，機會來臨又錯過。無論游戲，還是生活，總會有一些玩家能夠探索出最快速的成功玩法，他們是人生贏家，而有的人，怎么奮斗都是窮忙一輩子。

——選自《西部散文選刊》微信公眾平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