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滿攔江

說到李自成這個人呢，那可真是頗有傳奇色彩的。為什么李自成在中國歷史上這么赫赫有名？一個是他也曾經做過皇帝——大順帝，但最主要的是他的身世和成長過程中充滿了傳奇。比如說在他出生的前三個月，陜西的天上突然出現了一片弧光，狀如關刀，懸在天上，這種跡象預示著天下刀兵將起。這個關刀懸了三個月之后，李自成出世了?，F在歷史教科書上的李自成畫像，將李自成畫得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但實際上李自成的長相不是這個樣子的，他長得什么模樣？我可以這么說，任何一個人如果看到李自成，都會嚇得“哇”的一聲慘叫。他的相貌特殊，比如正常人的額頭都是鼓出來的，而李自成的額頭是塌下去的。他一旦憤怒，額頭就鼓起個大氣包，形態(tài)很是古怪。

李自成生在一個小富之家，他就是我們說的“富二代”，生來有吃有喝有美貌丫鬟伺候。按說這種生活應該蠻好的，作為一個幸福的“富二代”，這么一直過下去也是很多人的人生追求。可是，就在他七八歲的時候，陜西蝗災導致他家破產，這次破產讓李自成有了一個極大的困惑：昨天還有吃有喝，今天突然沒了，誰動了我的奶酪？誰把我們的食物弄沒了？他仰天發(fā)問，可沒人回答他這個問題。他必須出去獨立生存，自謀職業(yè)。

可他能謀什么職業(yè)？他幼時已經養(yǎng)成一種好吃懶做的習慣，換句話說他是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行，幾次出去打工，都被人趕出門外。盡管如此，他仍然長成了一個魁梧的男子漢。長大之后，他娶了妻子韓氏，看當地的縣史可以發(fā)現，這個韓氏是一個很美貌的女人。

按說一個男人成家了，他應該有家庭責任心了，應該定下心來了，可是當時社會太開放了，韓氏出軌有了婚外情?？梢娺@個帝國的晚期，道德也在崩塌。

不過當時還是封建社會，這個韓氏雖然美貌，但她不能太過分，主動出門尋“刺激”，可別的男人可以走進她家呀。什么樣的男人呢？有權力的男人。和韓氏發(fā)生這種婚外情的是當地的一個衙役，而李自成當時做什么工作呢？類似于郵遞員這個職位。

當有人把這個消息告訴李自成的時候，李自成那個痛苦啊，說我的一生為什么這么悲慘？我本來有吃有喝，可是被人端走了，誰端走的我都找不著；我娶個美貌老婆又被人抱走了。為什么要這樣對待我？為什么？

一怒之下李自成回家去捉奸，史書上說他回家后便把他的妻子和妻子的情人堵在屋子里。但是，他妻子的情人是一名衙役，身手敏捷、功夫不凡，當李自成來的時候，打翻了李自成，奪路而逃。李自成氣得捶胸頓足。

大明律明令：捉奸捉雙，捉賊見贓。也就是說李自成如果把這個奸夫跟他妻子一塊殺死在床上的話，他是無罪的?？墒乾F在他妻子的情人跑了，李自成悲憤之下一刀把老婆殺了，結果成了殺人犯。

無奈之下，李自成只好離家出走，從此踏上了革命之路，成了農民起義軍領袖。

他的人生成長經歷形成了他獨特的人生哲學。什么人生哲學呢？就是這世界上的一切都是不牢靠的，今天吃掉就吃掉了，今天不吃明天就沒了。這是他幼年經歷所造成的。

所以當李自成進入北京城的時候，就爆發(fā)了歷史上有名的京城大劫掠。怎么劫掠？他進入北京城，逼死了崇禎皇帝，已經可以當天下之主，成為大順皇帝了。可是他干了一件事：他把北京城所有有頭有臉的人全部抓起來，敲詐他們的金銀，然后把所有的金子重新鑄成一塊塊的金餅運往陜西，他像只老鼠一樣，把所有的東西往老家搬。他壓根兒就沒想到他還要治理這個國家，他沒有這個概念。正因為他沒有這個概念，他才摧毀了這個帝國。

在歷史上，李自成是被稱為流寇的。什么叫流寇？當時有個蒙古人，叫蒙如虎，他對流寇這兩個字最有感慨。有一年，大明皇帝命令蒙如虎征剿流寇，蒙如虎帶了兩萬多騎兵，開始狂追流寇，花了六個月追了七千里，所有的戰(zhàn)馬統(tǒng)統(tǒng)累死，所有的士兵都得了使人上吐下瀉的疫病，最后只能拉了老百姓家的驢充當戰(zhàn)馬。在這六個月幾千里的追擊中，卻未逢一戰(zhàn)，始終沒追上流寇。這流寇簡直比老鼠逃得還快，追不上。為什么逃得這么快？因為在李自成看來一切都是靠不住的，所以他不需要根據地。正是因為李自成的這種人生哲學，他即使到了北京城，也以摧毀北京為第一要務，而沒有絲毫的建設思想。

（摘自《對手》浙江大學出版社 圖/陳明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