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夫
到訪者在拉馬拉(巴勒斯坦中部城鎮(zhèn))下車后看到的第一樣東西,便是汽車站對面的涂鴉墻。一溜低矮的磚墻上刷著臟兮兮的白石灰,上面畫著戴阿拉伯頭巾的小布什和慈愛的圣誕老人。圣誕老人一手拿糖果,一手緊緊抱著懷里的巴勒斯坦小男孩。
拉馬拉是西岸政治中心,我們并不是常來,但這里有阿拉法特墓。市區(qū)東北角一片荒涼,走過幾棟沒完工的水泥坯房子,一片雜草地,一堆垃圾,問路,兩個法塔赫士兵用手一指:那邊。再繞過一段矮圍墻,就是阿拉法特墓。沒有蒼松翠柏,也沒有菊花環(huán)繞。
不用門票,不用安檢,只要存包。沒有阿拉法特的照片,也沒有塑像,只在門口用阿拉伯語刻著阿拉法特的簡單介紹。白色的石板路走進去,右邊是飄揚的巴勒斯坦國旗,左邊是一叢鮮花,靈柩安放在正前方一間小小的玻璃房子里。白色石棺前面是三個花環(huán),后面是兩個站得筆直的法塔赫戰(zhàn)士。相比于世界上其他那些“國父”們輝煌和莊嚴的陵墓,阿拉法特的安息之地是如此簡單、樸素、不起眼。
紀念館旁邊是巴勒斯坦政府所在地。來回走了幾遍,沒有看到像樣的建筑,只有散落在工地和雜草間的低矮的兩層小樓。不像一國首腦所在地,更像一片沒完工的爛尾樓群。路上沒有半個人影,不過各個路口都站著持槍警衛(wèi)。說是站崗,實際上既無崗亭又無站臺,士兵們只是在水泥路上踱來踱去,互相聊天消磨時間而已。我們惴惴不安地穿過一個又一個哨卡,壓根沒有士兵上來盤問,更沒有人攔住我們,就這樣一路暢通無阻地走進了巴勒斯坦“中南?!薄_@里住著的,就是以色列的宿敵們了。
“中南?!迸赃?,是一些美國、日本的教會或NGO援建的學校,門口的小書攤上擺著許多阿英雙語的讀物,從《簡·愛》《雙城記》到《時間機器》《化身博士》都有,15謝克爾一本。過了學校,就是難民營。經過幾十年的定居,西岸難民營房屋齊備,人們并不住在電視新聞里常見的帳篷當中,難民更多的是一種政治身份。難民營附近有幾個非常擁擠的農貿市場,人來人往。
如今算得上是太平時節(jié)。既然和平只是兩次戰(zhàn)爭間的間隙,那就更要好好珍惜,活在當下。這一點與以色列的風聲鶴唳相差甚遠,聰明絕頂的猶太人總是為明天可能發(fā)生的危險而憂心忡忡,晝夜不安,為了消滅“安全隱患”一次次展開“先發(fā)制人”的軍事行動。這些先下手為強的勝仗并沒有給以色列人帶來和平和安全感,造成的創(chuàng)傷大概反比真正受到恐怖襲擊還要大。
在以色列,我每次坐公交車都不幸跟一堆扛沖鋒槍的年輕士兵擠在一起。不要說進汽車站這種敏感地方,就是進商店、咖啡館、餐館、圖書館,都得開包檢查。與之相比,在巴勒斯坦街上大可以左蹦右跳地甩著膀子走路,從不會被警衛(wèi)攔下,上哪兒去都不用安檢。在聳人聽聞的恐怖之地約旦河西岸,生活起來倒比在以色列輕松得多。
(摘自“豆瓣閱讀” 圖/劉昌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