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崢
今天下了一場雨后又下了一場雪,也許是天氣忽冷忽熱的緣故,我小姥的胃病又犯了。小姥是我們這里對外婆的稱呼,至于外公嘛……大姥!
小姥是地地道道的農(nóng)村人,一輩子沒離開過那片生養(yǎng)她的土地。因為嚴(yán)重暈車,連我住的這個小縣城都很少來。
若不是因為她胃病嚴(yán)重,我要暑假回家的時候才能看到她。
在我家小住這幾天,也許是因為惦念家里,她經(jīng)常失眠,農(nóng)村沒有城市喧囂,天擦黑就早早熄燈入睡。
姥姥久居鄉(xiāng)下,不會用馬桶,使用完廁所后會在馬桶水箱里洗手。
我只好無奈地擰開旁邊的水龍頭:“姥,洗手在這里,水箱里多不方便?!?/p>
她指了指水箱又說:“這玩意怎么關(guān)???為啥一直響個不停?”
見她不停地戳馬桶的沖水按鈕,企圖把這鬧人的玩意關(guān)掉。
我捂著額頭道:“姥,這東西是自動關(guān)的,你不戳它,一會兒它自己就不響了……”
小姥尷尬地一笑,撇撇嘴:“這得多少水??!你們城里這套東西,用起來太不方便,還浪費(fèi),還是農(nóng)村好。”
小姥的病需要服用中藥,很苦,我決定放學(xué)的時候買些冰糖回來。
“這冰糖多少錢???”小姥指著我手里的袋裝糖塊。
“四塊,挺便宜的。您要是吃完,我再給你買。”
“啥!就這么一小袋,四塊?。√F了!”小姥瞪大眼睛,一副我吃了大虧的模樣。我苦笑,連忙解釋這東西很便宜。
其實我小姥并不吝嗇,逢年過節(jié)的時候她總會從隨身的手絹里取出一沓疊放整齊的零花錢給我。但是每到她自己花錢的時候,哪怕是一分錢她都會考慮半天。因為她沒什么收入,不算多的錢,也許要攢好久。我那時也夠沒心沒肺的,居然還要了?,F(xiàn)在想到就有些心酸。
小姥對我很好,對我表哥也很好。她知道我大哥愛吃橘子,每到過年大家回來的時候,她總會給我大哥買一大箱。
由于農(nóng)村冬天只吃兩頓飯,我和我哥養(yǎng)成了不好的習(xí)慣,就是半夜要吃些夜宵。
這種習(xí)慣在城里倒不算什么,不管是在家熱熱飯菜,還是到外頭吃,都很方便。
但是在農(nóng)村,可就不是什么簡單的事情了。首先,農(nóng)村用的是土鍋,與炕連在一起的那種,用起來非常繁瑣。
做飯把它燒熱就要費(fèi)很多時間和燃料。即使這樣,過年回家的那幾天里,小姥從沒讓我和我哥吃一頓涼飯,不管多晚,只要我倆喊餓,她都會爬起來給我倆做飯。
我媽因為這事罵我的時候,她總會白我媽一眼:“孩子長身體,吃點(diǎn)東西很正常。”
因為胃不好,她從不吃夜宵,只會笑呵呵地看著我與大哥吃飯,問:“好吃不?”
“嗯嗯,好吃!”我低頭吃飯,不敢抬頭看她的臉。
大哥吃東西很挑剔的,一片白菜葉小姥都會檢查數(shù)遍,剔除其中有蟲子或是干枯的。
過年熬制的豬皮凍,她在熬制前用鑷子清除豬皮上被遺漏沒來得及清理的毛,寧可累得頭昏眼花,也會盡最大努力讓我們吃上最好的,最干凈的。
也許是因為早年父母離異的原因,我在她這里總是多分得一份愛。親戚送給小姥的吃的,她總想著給我捎帶一些,若是沒人捎帶,也會等到我回來,有一些到我回來時已經(jīng)有些變質(zhì)。
我皺眉嗔怪道:“干嗎都給我留著,你就吃唄,你看都壞了,誰也吃不了了!”
“嘿嘿,小姥胃口不好,不喜歡吃這些東西!給你和你大哥留點(diǎn)。”
我感覺眼圈開始發(fā)紅,只是靠低頭隱下了。
小姥的年歲真的大了,走起路來也不像以往那么利索了,特別懷念小時候我趴在她背上,她背著我健步如飛地走向?qū)W前班的時光。小姥大字不識一個,但當(dāng)年我在學(xué)前班,用一首《木蘭詩》“震懾四方”時,她臉上得意的表情讓我至今難忘!
編輯/王語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