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芳芳,郭寧婭

(山西大學 高等教育研究所,山西 太原 030006)

隨著科學技術和知識經濟的發(fā)展,建設創(chuàng)新型國家已成為當代中國的重大戰(zhàn)略任務。為此要不斷深化科技體制改革,全面推進國家創(chuàng)新體系建設,創(chuàng)新產學研有機結合機制。在此環(huán)境下,以企業(yè)、高等學校和科研院所等社會組織為主體的產學研合作,因彼此之間的知識轉移和共享、知識資源的創(chuàng)造性應用,受到了社會各界的普遍關注,亦上升為國家和社會關心的焦點問題。面對如火如荼般的產學研合作,人們更加關注它的成果和效益;對產學研合作進行績效評價也逐漸被學術界和相關利益群體所重視。基于此背景,探討產學研合作績效評價的作用機制,對于我們更好地了解和把握產學研合作的績效,以及更有效地促進產學研合作及其績效評價的展開極具理論意義和現實意義。

一、產學研合作績效評價的基本概念

本文圍繞“產學研合作績效評價的構成要素及其相互之間的關系是什么”,以及“這些要素是如何相互協調各部分的關系以更好地發(fā)揮作用的”等問題,對產學研合作績效評價的作用機制展開探討。在探討這些問題之前,我們必須明確產學研合作績效評價的相關概念。

關于產學研合作,目前學術界尚沒有統(tǒng)一的、公認的定義。但從已有文獻來看,要想真正理解產學研合作,必須對產(企業(yè))、學(高等學校)、研(研究機構)三方各自的特質和優(yōu)勢、三方合作的可能性以及合作的目的性等有一定的認識。本文認為,產學研合作是指企業(yè)、高等學校、研究機構等具有異質特征的社會組織,在利益、需求以及一系列政策、法規(guī)、市場等外在條件的支持和驅動下,憑借各自的優(yōu)勢資源,按照一定的合同協議,共同參與生產研發(fā)活動,以促進技術創(chuàng)新和各種生產要素的有效組合,進而實現各主體的利益最大化,并間接帶動行業(yè)或區(qū)域持續(xù)發(fā)展的經濟和社會活動,具有一定的過程性和結果性。

績效,可分解為“績”和“效”,即成績和效果。它是指組織、團體或個人在一定的資源、條件和環(huán)境下,對目標實現程度及達成效率的衡量與反饋,表現了組織或個人在一段時間內的投入產出情況?？冃гu價即是組織依照預先確定的標準和科學的評價方法,通過一定的評價程序,對特定條件下組織或個人的投入產出進行定期和不定期的考核與評價。

產學研合作績效評價,從字面意思來看,就是對產學研合作的績效進行評價。它既是一個名詞,亦是一個動態(tài)過程。本文認為,產學研合作績效評價,指評價主體在綜合內外各方面影響因素的基礎上,制定科學、合理的評價標準,運用適當的評價方法,就產學研合作各方預期目標和計劃的實現程度、產學研各方在合作過程中影響目標與計劃實現的行為以及合作各方的滿意程度和對社會經濟發(fā)展的影響等方面實施的分析和評價。目前,產學研合作績效評價主要包含項目的評價和區(qū)域的評價兩種[1]56。本文將要探討的是產學研合作項目的績效評價作用機制。

二、產學研合作績效評價的作用機制

(一)產學研合作績效評價的基本模型

根據已有文獻,國內外學者在對產學研合作的動力、模式、影響因素、運行機制等內容進行廣泛研究的基礎上,試圖建立多種產學研合作績效評價的模型和指標體系?，F有的產學研合作績效評價模型主要有:基于動機—期望的評價模型、基于平衡計分卡的評價模型、基于投入—(轉換)—產出的評價模型[2]、基于群落生態(tài)學的評價模型[3]、基于資源依附和交易成本的評價模型[4]13、系統(tǒng)評價產學合作的模型[5]、產學研合作有效性評價模型[6]、重點大學產學研合作績效評價遞階層次結構模型[7]、基于集對分析的高校產學研合作項目績效評價模型[8]等。通過對這些模型分析可知,不同評價模型的要素之間存在“互補性關系”[1]59,每個評價模型也并不限于單一的理論視角,因為單純任何一種理論都不能充分揭示產學研合作的績效問題[4]14。此外,學者們還從知識轉移和技術轉移的影響因素、關鍵成功因素和關鍵績效指標、知識管理理論[9]等視角對產學研合作績效評價體系進行了有效地探討,但這些基于事件的研究尚未形成清晰的理論模型。

基于上文對產學研合作及其績效評價基本內涵的理解以及對已有相關研究的把握,本文根據產學研合作各方在合作前、合作中、合作后的狀態(tài),從物質和非物質兩個維度構建了“投入(初始評價)—過程(進展評價)—產出(效益評價)”績效評價模型(見圖1)。在該模型中,評價主體包含政府、企業(yè)、高等學校、科研機構及專門評價機構五類。評價指標包含產學研合作的初始評價、進展評價和效益評價等三類一級指標,每一類指標下又分定量和定性兩個維度的二級指標。評價方法既可以根據評價主體劃分為自評、互評和他評三類,也可以根據評價性質分為定量評價和定性評價。評價結果有良好與較差兩類:良好的評價結果指產學研三方經過合作實現甚至超越了預期的物質目標,在非物質層面也有所收獲,如員工的團結合作意識有所增強、技術創(chuàng)新能力有所提升、科技知識和專業(yè)技能有所增長等;并且,在1+1>2的實際結果下,產學研合作主體愿意繼續(xù)合作甚至長期合作。較差的評價結果指合作成效不顯著,沒有達到預期效果甚至出現虧本的現象,對產學研合作各主體來說并沒有多少收獲,因此各主體間沒有繼續(xù)合作的欲望。

圖1 產學研合作績效評價模型

該模型具有全程性、過程性和反饋性三個特點。其一,全程性。產學研合作績效評價活動應貫穿于產學研合作的各個環(huán)節(jié):初始評價對應合作的背景條件、合作目標及合作的計劃環(huán)節(jié);進展評價對應合作的具體實施環(huán)節(jié);效益評價對應合作尾聲的評估與決策環(huán)節(jié)。其二,過程性。集中表現為對合作的過程進行監(jiān)控,從而診斷出合作過程中可能導致失敗的潛在原因和不利因素,使得合作的已有成效與預期目標實現之間的距離變得清晰,并且據此對合作的戰(zhàn)略決策、方式方法等進行必要的調整和改進。其三,反饋性。及時的產學研合作績效評價可以為合作主體及相關利益者提供反饋,這種反饋不僅為下一步合作的加強提供有力依據和活力,也有助于充分挖掘合作組織的潛力,強化進一步合作的動機和愿望。

(二)產學研合作績效評價的基本要素

根據圖1可知,產學研合作績效評價的基本要素有評價主體、評價指標、評價方法和評價結果。這四大基本要素之間的關系密切、缺一不可,共同構成了產學研合作績效評價的作用機制。

1.評價主體指政府、企業(yè)、高等學校、科研機構和評價中介機構。首先,作為產學研合作成果轉換主體和市場化主導的企業(yè),以及主要負責知識、人才、科研技術和成果輸出的高等學校與科研機構,既是產學研合作的主體,也是產學研合作的直接利益獲得者。因此,這三者均應是產學研合作績效評價的主體。其次,因產學研合作的前提條件除三方的主觀期望外,市場需求、技術環(huán)境以及政府政策,尤其是政府的宏觀調控和政策支持都為產學研合作的開展提供了可能。所以,政府既要作為產學研合作的組織者、領導者和支持者,也應作為產學研合作的主體。政府要從宏觀層面把控產學研合作的效果,評估產學研合作對地方經濟社會發(fā)展的貢獻,并決定后續(xù)對產學研合作的政策和是否繼續(xù)其他必要的支持。最后,專門的評價機構在組織層面獨立于企業(yè)、高校和科研院所,可以更客觀、更科學地對產學研合作的績效進行評價。這種評價一方面要結合產學研各主體的自評、他評;另一方面要從整體上對產學研合作績效進行評價。專門的評價機構應是產學研各方共同支持和認可的專門機構,評價人員應具備良好的專業(yè)素質和評價技能。專門評價機構的評價結果同樣可以作為產學研各方日后決策的依據。

2.評價指標,是貫穿于產學研合作的進程而分別設定的,主要分為定性指標和定量指標兩類。合作的初始評價,主要包括合作的初始條件及合作的投入,比如定性方面關于研發(fā)團隊的穩(wěn)定性、技術創(chuàng)新能力、預期目標是否合理的考量;定量方面關于企業(yè)、高校和科研機構分別對人力、物力、財力的投入等的計量。進展評價主要站在過程視角對某一合作階段的績效作評價,如各主體間的相互監(jiān)督、現場調查、過程性評價等，主要功能在于監(jiān)控和診斷,并為進一步合作的持續(xù)進行必要調整。效益評價即對產學研合作成果的評價,包括物質和非物質的收益。物質性指標包括預期目標的實現和增值收益兩大部分,具體包含產學研各方科技成果(如專利、發(fā)明、課題、論文、出版物、新產品、新技術)及其轉化的數量、新產品銷售的收入及增值利潤的大小等;非物質性指標包括合作各方技術創(chuàng)新能力的提升、科技知識的增加、員工素質的增強和精神世界的追求,以及社會經濟產業(yè)的發(fā)展和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等。

3.評價方法,即對產學研合作進行績效評價的方法,包括模糊積分評判法、相對比較法、等級評估法、目標考評法、重要事件法、層次分析法、序列比較法、綜合法等多種類型。根據已有研究,目前產學研合作績效評價一般采用兩種方法:基于評價指標的綜合評價法和基于計量經濟學模型的評價方法[10]。與評價指標存在定量與定性之分相對應,評價方法也呈定性和定量兩種。比如,文獻計量法、主成分分析法、數據包絡分析法屬定量的評價方法,維度測評(又稱360°測評)、模糊綜合測評更偏定性。定性評價方法雖不如定量評價的指標計算精確,但相對更靈活、更人性、更能洞察各利益主體內在的進步與不足?；诋a學研合作主體不同的合作預期及其對評價的不同認知,在實際績效評價的過程中,企業(yè)更側重經濟指標和經濟效益,高等學校和科研院所更關注合作成果在專利數量、論文數量等方面的產出。產學研三方應建立自評、他評和互評制度,以便各組織能更全面地了解合作績效的情況,并為制定進一步的合作決策提供依據。此外,產學研合作績效評價方法的選擇應考慮各評價方法的優(yōu)缺點和適用范圍。比如,層次分析法常用于計算各指標的權重,需要專家系統(tǒng)的支持,有很強的主觀性;模糊綜合評價法是基于主觀信息的綜合評判方法;數據包絡分析法適用于多個投入和多個產出的系統(tǒng)效率評價,相對因子分析和神經網絡分析有諸多優(yōu)勢[11];等等。

4.評價結果,指評價產學研合作績效是否實現并超越預期目標、是否在物質和非物質層面有顯著收益、合作各方和利益相關者是否滿意合作的成效等,強調結果,有“良好”和“較差”之分。之所以用這兩個詞語來說明,是因為不同評價主體和被評價方對待評價結果的認知有所差異。這里所說的“良好”指模糊意義上的“好結果”,強調合作的利益相關者滿意度均較高;而“較差”指模糊意義上的“差結果”,說明利益相關者的滿意度較低。良好的評價結果即產學研三方通過合作實現了預期目的,甚至有所超越,在物質和非物質層面都獲得了最大收益,并且促成了下一次合作的繼續(xù)。具體來講,收益既包括科技成果和產品效益等物質收益，也包含合作三方的員工通過合作使得自身的科研素質和研發(fā)技能有所增強，還包括對社會經濟環(huán)境及宏觀層面人民生活水平提高的積極影響。較差的評價結果指產學研合作的成效較差,不僅沒有實現預期目標,甚至項目合作的產出績效小于投入成本,而且組織間也沒有繼續(xù)合作下去的愿望。具體來講,既包括合作結果(如科研產品)的市場需求低和實用性有限而導致的產品利潤受限，也包括合作三方的“軟”實力包括員工并沒有從合作中有所收獲，還包括合作結果的形式化或者不了了之,以及并沒有為所在地區(qū)的社會經濟有所貢獻。

(三)產學研合作績效評價的影響因素

影響產學研合作績效評價的因素主要包括評價過程中主體對績效評價的主觀認識、評價指標的制定、評價方法的選擇,以及影響產學研合作績效的外部客觀條件四大類(見圖2)。這四類影響因素構成了一個動態(tài)的、復雜的系統(tǒng)。

圖2 產學研合作績效評價的影響因素

在產學研合作的過程中,外部環(huán)境、組織間合作和組織內情況等合作前的客觀條件對產學研合作的績效有直接影響,所以,在對產學研合作的績效進行評價時必須考慮客觀外在條件。首先,外部環(huán)境包括產學研合作可能發(fā)生的市場條件、技術環(huán)境以及為產學研合作提供政策支持和保障的政府。其次,組織間的合作涉及了產學研合作的目的、信任、模式、資源配置和利益分配。合作主體間只有明確合作目的和合作模式,相互信任、權責清晰、合理分配資源和收益,才能最大化地提高產學研合作的績效。最后,組織內部運行機制的科學、合理、有效,組織員工的高科技素養(yǎng)和技術能力,組織內部的良好創(chuàng)新能力,以及組織內部合理有效的激勵機制,都對產學研合作的成效起著關鍵作用。

此外,在實際進行績效評價的過程中,評價主體對績效評價的認識、評價指標的確定以及評價方法的選用,同樣會影響績效評價的結果。不同的評價主體在實施評價，尤其實施定性評價時,實際是由人在評價,因此很難排除主觀性和傾向性。而不同主體根據自己的認識,具體選用的指標和方法,可能會得到不同側重的評價結果?？偠灾?只有在綜合考慮主客觀影響因素的基礎上進行評價,評價才是可信、可靠和有意義的。圖2顯示,產學研合作績效評價的影響因素和績效評價的結果是相互作用的：一方面,這些因素影響產學研合作的績效評價;另一方面,通過績效評價,政府、市場、科技環(huán)境、組織間、組織內部、評價指標的制定、評價方法的選用,以及評價過程中評價主體的認識,都可能受評價結果的影響而有所調整。

三、產學研合作績效評價的效果

產學研合作績效評價的效果,即產學研合作績效評價的結果所造成的影響,有積極和消極之分。

首先，積極的評價效果能實現產學研合作績效評價的功能。就產學研合作本身來說,對產學研合作進行績效評價具有以下具體功能。其一,挖掘問題。通過對產學研合作進行績效評價,可以了解合作的成績與不足,發(fā)現、分析、解決合作過程中的問題,促進進一步合作的有效開展。其二,達成目標。產學研合作績效評價在本質上是一種過程的管理,不只是對結果的考評,也是對各分解目標(如年度、季度、月度目標)的考核,可以通過不斷督促各利益主體的行為和進程,促進產學研合作聯盟預期目標的實現。其三,分配利益。產學研合作績效評價所產生的績效成果的分配與產學研三方的績效息息相關。其四,促進成長?？冃гu價的最終目的并不是單純地進行利益分配,而是促進企業(yè)、高等學校、科研院所之間的共同成長,實現共贏。其五,決策依據。產學研合作績效評價的結果,可以為利益相關者作進一步決策提供依據,也對產學研合作能否持續(xù)開展產生直接影響。

其次,積極的評價效果對于績效結果良好或者較差的合作都會起到積極的影響。對于績效結果未達到預期期望、產學研合作沒有取得明顯收獲的情況,績效評價可以使其診斷、認識并改進合作中的不足;對于科研技術和產品成果顯著、合作三方的技術創(chuàng)新意識和能力等“軟”實力有所提升的績效情況,績效評價可以使其了解收益的結構,增強其合作的信心和欲望,并為下次合作而積極準備。

再次,積極的評價效果也表現在政府和市場會支持行業(yè)間和行業(yè)內的產學研合作,通過產學研合作的良性發(fā)展提升經濟主體的市場競爭力,打破發(fā)達國家對高新技術的壟斷,促進我國科技創(chuàng)新及經濟的快速發(fā)展。

最后,積極的評價效果還表現在合作所研發(fā)出的有效產品為現代經濟社會的全面有效發(fā)展帶來了良好效益,尤其是間接地提高了人民生活水平。

而消極的評價效果強調績效評價對于產學研合作的改善和推進沒有積極影響。消極的評價效果通常與較差的評價結果結合在一起,比如合作研發(fā)產品的市場需求量和銷售收益的限制,直接影響著企業(yè)對進一步合作的態(tài)度和決策。當產學研合作主體發(fā)現合作效果不盡如人意時,很可能會放棄合作,在未來進行合作的可能性也會很小;這是消極評價效果的典型表現。消極的評價效果還表現在政府和市場會根據評價結果設置壁壘限制產學研合作,并對社會未來的經濟發(fā)展和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產生影響。筆者認為,在考慮綜合影響因素的基礎上,如果評價主體能夠制定科學合理的評價指標體系,且能科學選用評價方法進行客觀評價,那么,產學研合作績效評價的結果是可靠、可信的,這種績效評價應該會產生積極的效果。

產學研合作作為一種可以分享優(yōu)勢資源、實現各種創(chuàng)新要素優(yōu)化組合、培養(yǎng)創(chuàng)新人才、產出創(chuàng)新結果、促進產業(yè)發(fā)展及社會經濟發(fā)展的社會經濟活動,必須以企業(yè)、高等學校、科研機構三方的利益為基礎,以三方實現共贏為目標,營造有利于產學研合作的良好氛圍,真正形成一種長效的創(chuàng)新機制。產學研合作績效評價的推進要結合政府的需求,在管辦評分離的政策背景下,承擔起產學研合作資源配置、科學診斷的使命;同時,積極加強評價主體間的聯系與合作,協同推進產學研合作績效評價的科學化和常態(tài)化。在產學研合作績效評價的過程中,各評價主體必須認真考察實際,科學制定績效評價指標,恰當選擇績效評價方法,客觀地進行績效評價。只有這樣,才能真正實現產學研合作績效評價的意義,達成各組織的利益獲得、知識與資源共享、降低交易成本以及提升科技能力等合作目的,產生積極的評價效果,并為產學研三方的發(fā)展以及社會的進步貢獻積極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