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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鮮朝使臣金允植與李鴻章

        2018-07-19 01:31:04孫衛(wèi)國
        東疆學刊 2018年2期
        關鍵詞:洋務運動李鴻章

        [摘要]1881年10月,金允植作為朝鮮領選使率團前往中國,經北京,赴保定、天津,與以李鴻章為代表的中國洋務派人士多次筆談。在前后近一年時間里,《天津談草》記錄了42次談草情況;隨行的朝鮮朝工匠、儒生則在天津洋務工廠學習。此次使行使金允植與中國最重要的一批洋務派人士結下了深厚友誼,對中國的洋務情況有了深入的認識;通過多次筆談,金允植還了解了中國與美國等西方國家簽約的相關問題。在此期間,朝鮮發(fā)生“壬午兵變”,金允植充當向導,帶領清兵平定了叛亂,也提升了他在朝鮮政壇的地位。此次使行是近代朝鮮積極主動通過清朝學習西方的一次有益的嘗試,對金允植的人生以及朝鮮近代史都有深遠的影響。

        [關鍵詞]金允植;李鴻章;《天津談草》;壬午兵變;洋務運動

        [中圖分類號]K31241[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2-2007(2018)02-0060-11

        [收稿日期]2017-10-11

        [作者簡介]孫衛(wèi)國,男, 南開大學歷史學院教授,研究方向為中韓關系史、中國史學史、明清史。(天津300350)

        李鴻章(1823—1901年)是清末辦理洋務與外交的第一人,在清末內外交困的形勢下,作為外交大臣,他與西方列強簽訂了許多屈辱條約;同時,他倡導向西方學習,積極興辦洋務,創(chuàng)辦北洋水師,訓練新軍,試圖實現(xiàn)富國強兵之夢。金允植(1835—1922年)則是朝鮮王朝末期辦理洋務與外交的第一人,朝鮮近代史上的政治家、思想家、外交家,他的洋務思想與近代外交理念幾乎都是從李鴻章身上學來的。作為領選使,在北京、保定、天津近一年的時間里,金允植經常與李鴻章等洋務派人士筆談,并親自考察天津工廠,了解中國洋務的情況。李鴻章等幾乎是以“導師”的身份不厭其煩地介紹相關情況,而金允植則從筆談中有了對西方的了解,并為朝鮮近代開化尋求富國強兵之策。

        有關這次使行,金允植有多部著作,包括《天津談草》[1](205~401)《領選使日記》[2]《陰晴史》金允植之《陰晴史》,韓國有很多版本。本文參見劉順利:《王朝間的對話:朝鮮領選使天津來往日記導讀》,銀川:寧夏人民出版社,2006年。等,在金允植的文集《云養(yǎng)集》中,也有相關的詩歌及文章,留下了完整的第一手資料。《天津談草》前有金允植之《天津奉使緣起》,末有“不肖曾孫周龍謹書”,從字跡上看,似是周龍抄錄件。此書根據(jù)時間記錄每次談話內容,在金允植的數(shù)種書籍中,《天津談草》應是最接近原始狀態(tài)的史料,誠如其自言,“每談罷歸館,手繕談草,付上本國,以備乙覽,錄底稿于行歷中,其與他人晤談,非汗漫說話者亦載之。壬辰季夏,謫居無事,屬印君東植移謄行歷中談草,匯為一冊,命之曰《天津談草》。”參見《天津談草·天津奉使緣起》,第211頁;又見金允植《云養(yǎng)集》卷十四《天津奉使緣起[壬辰]》。對照《云養(yǎng)集》與《天津談草》(林基中編《燕行錄全集》)版本的差別,除個別字的不同外,最大的不同乃是在《天津談草》中的“中國”二字,在《云養(yǎng)集》中,全部改為“清國”,蓋因《云養(yǎng)集》編輯刊行時,已是民國,清朝已不存,朝鮮王國亦不復存在,加之當時民國人有強烈的反清心態(tài),故而改“中國”為“清國”。最后一句“蓋識我國與外國交涉,自此始也。”則在《天津談草》中無,只載于《云養(yǎng)集》中。可見,每日談話之后當即寫就,上呈國王,以為匯報。而此書在底稿基礎上,于1892年(壬辰)編成,書中除了談話沒有其他內容,為我們還原其原初狀態(tài)提供了可靠的一手資料。在此基礎上,金允植還編寫了《領選使日記》和《陰晴史》?!对起B(yǎng)集》中的相關文章,則是從其他書中摘錄而來的。本文即以《天津談草》為基本依據(jù),并參照《李鴻章全集》[3]等資料,探討金允植與李鴻章等人的交往,進而對朝鮮近代化的相關問題,略加論述,以就教于海內外方家。有關金允植的研究論著不少,中國學術界有幾篇論文值得注意。王鑫磊:《帝國斜陽下的親密接觸:論朝鮮官員金允植的天津領選》,《復旦學報》,2010年第2期;李谷悅:《<從陰晴史>看朝鮮王朝的近代外交》,《史志學刊》,2014年第1期;于建勝:《甲午前中國的對朝政策:兼論李鴻章與“以夷制夷”政策》,《青島大學師范學院學報》,2000年第4期。

        一、 金允植的生平及其天津之行的歷史背景金允植,字洵卿,號云養(yǎng),本貫清風,其先祖金湜、金堉都是朝鮮朝歷史上的名臣。十六歲拜朝鮮開化思想的先驅樸珪壽和理學大師俞莘煥為師。三十歲中進士,四十歲擢文科,從此踏入仕途。光緒七年(1881年,高宗十八年),金允植以47歲之齡,領選使的身份,率從事官尹泰駿、翻譯官崔性學等數(shù)十人(學徒25人、工匠13人、其他隨員31人)出使中國,被派往天津,學習洋務。經過近一年與清朝洋務派人士的交往,金允植對于洋務有了深刻的認識和第一手的考察,成為朝鮮近世史上對洋務最為了解的人士。無論是他本人還是其他人士都特別肯定天津之行的重要性,即便是當時的日本人也不例外。日本人德富正敬在為金允植文集《云養(yǎng)集》序曰:“李朝五百年,人才不為乏,而其學純正,其文高古,與其人足傳不朽者,不得不推云養(yǎng)(金先生)為第一人焉。先生以清風名族后,仕李朝。嘗奉命赴天津,與李鴻章交涉外事。甲午新政際,為外部大臣,參畫機務,拮據(jù)經營,其功不尠。既遭困阨,流謫數(shù)年,屢躓屢起,而出處去就之際,險夷如一,未嘗失其義?!?[4](《云養(yǎng)文集》序)可見,德富正敬很推崇金允植的天津之行。呂圭亨在重刊《云養(yǎng)集》序中亦稱:“云養(yǎng)先生,以弘道直節(jié),晩登科第,專對使命,督辦外交,歷揚內外,致位巖廊?!?[5](重刊《金云養(yǎng)先生文集》后序) 也特別肯定他在外交上的功勞??梢姡旖蛑?,是金允植生平中的一次轉折,對他個人的思想與經歷至關重要;并因此影響了朝鮮近代化的歷程,是朝鮮近世史上一次關鍵性的外交活動。這不僅是一次朝鮮積極主動地向清朝學習洋務、了解西方的嘗試,也對朝鮮王朝隨后的政策及其與西方列強的交往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那么,金允植是在何種情況下,又因為什么被派往天津的呢?在天津使行十年之后(壬辰,1892),金允植寫了《天津奉使緣起》,對此略有交代。根據(jù)其所論,分析當時背景,大體上有幾點值得注意。

        第一,朝鮮王朝當時乃清朝藩國,遵循事大主義原則,保持與清朝的交往,這種關系卻受到俄國、日本等外來威脅,清與朝鮮都試圖強化雙邊關系,以便應對外來威脅。誠如金允植所言:

        我國素無他交,惟北事中國,東通日本而已。自數(shù)十年來,宇內情形日變,歐洲雄長,東洋諸國,皆遵其公法,舍此則孤立寡助,無以自保。于是中國及日本,皆與泰西各國修好,所立約者近二十國。日本舊有關白執(zhí)權,自通洋以來,日皇廢關白而親攬國政,凡治國、煉兵、制器、征貨等事,悉用泰西之法,滅琉球,拓北海,號稱“東洋強國”。日本最近者,莫如我國。改紀以后,通書契于我朝廷。朝廷以書契多違舊式,令邊臣卻而不受,至于八年之久。丙子(1876)春,日本派使乘兵船入江華要約,不得已許之。俄羅斯廓其境土,至于海參葳,屯兵開港,與我國邊疆,只隔一水,如虎豹之在傍。時安南、緬甸、琉球次第削弱,至于滅亡,我國猶未知也。安南則與法國修約,緬甸則與英國修約,琉球則服事日本。此三國不愿廣交,專仗一國,以為可恃,事久變生,漸加侵凌,國勢積弱,無以制之。他國則素不立約,以局外處之,不敢過問,孤立無援,遂值傾覆。中國鑒于此三國之禍,為我國深憂之。蓋此三國,皆中國通貢之國,棄舊悅新,自取禍敗。中國雖欲救護,實有鞭長不及之嘆,且在約外,不便過問,海外荒服,又無損于中國之大計,故不能力爭。[6](206~211)

        可見,在西方列強的沖擊之下,以清朝為宗主國的宗藩體系受到了很大沖擊,原來的藩屬國安南、緬甸、琉球三國都陸續(xù)脫離了清朝,被其他強國所占領,清朝的天下秩序受到了極大挑戰(zhàn)。清朝也被迫與西方列強簽訂條約,以滿足其需要。在這種大勢之下,朝鮮朝自然不能獨善其身。法國、美國商船多次前來,“洋擾”事件頻發(fā),更為嚴重的是,剛剛實施“維新”不久的日本迅速強大起來。1876年,發(fā)生“云揚號”事件,隨后迫使朝鮮朝簽訂《江華條約》,開放門戶,逐步向朝鮮半島滲透。這些現(xiàn)實的威脅使朝鮮朝倍感危機。朝鮮朝國內政局也發(fā)生了變化,1873年,高宗親政,閔妃掌權,一改大院君時期的閉關鎖國政策,開始主動與西方、日本等交往,試圖仰仗清朝,處理相關危機,同時,也試圖從清朝尋求解決之道。1876年,與日本簽訂《江華條約》以后,朝鮮半島受到日益嚴重的威脅。西方列強與俄羅斯、日本對朝鮮半島虎視眈眈,這種雙方的不信任感非常強烈。1880年,通信使金弘集率團前往日本,考察日本明治維新的政治制度。當時清朝駐日公使參贊黃遵憲將自撰《朝鮮策略》一書,給了金弘集,為朝鮮出謀劃策,主張朝鮮朝“親中國、結日本、聯(lián)美國”,以圖自強。此書傳到朝鮮朝,引起極大轟動。1881年朝鮮朝設立統(tǒng)理機務衙門,謀求外交事務。1881年5月,朝鮮朝向日本又派出“紳士游覽團”12人,親自考察日本明治維新以來現(xiàn)代化的成果,長達七十余天,對于朝鮮觸動很大,直接推動了朝鮮朝向清朝派出領選使,并選派出工匠與儒生前來清朝學習洋務。可以說,金允植使團的來華,是朝鮮朝赴日“紳士游覽團”的后續(xù)效應。

        第二,為了使朝鮮朝避免與安南等國一樣的命運,李鴻章希望確保清朝在朝鮮半島的利益不受沖擊,親自為朝鮮出謀劃策,希望其遵循“聯(lián)美親中”之策,以圖解決危機。朝鮮朝也依然希望在清朝的保護下,維持與清朝的朝貢關系,而對西方和日本極不信任。金允植論道:

        至如我國,水陸相接,為東三省藩蔽,中國視同內服。故欲先事設法,俾不蹈三國之轍。北洋大臣李少荃中堂鴻章,屢致書于橘山及山響相公,開陳利害,勸與各國修好,不然則將為狎鄰所制,悔之無及矣。其策有“聯(lián)美”“親中國”二者為最要,聯(lián)美者,美國比歐洲諸國,最為公平順善,又富于財,無貪人土地之欲。先與美國商立善約,則嗣后他國立約,亦將悉照前稿,無見欺之患。又美人好排難解紛,必不容各國偏加凌侮,此聯(lián)美之利也。親中國者,我國服事中國,自有數(shù)百年相守之典禮。然海禁既開,我國亦以自主立于萬國之中,則內治外交,中國不便干涉,而我國素昧交際,若無中國勷助,則必隨事失誤。故中、東兩國,須加意親密,隨機暗幫,如一室無間,則亦可以御外人之侮,此親中國之利也。津門諸人又多方為此說以勸之。

        庚辰冬,天津海關道鄭藻如,以少荃之意,致書于我國年貢使臣,使之歸達我廷。其論有聯(lián)美七利,且曰:“朝鮮既許日本通商,各國必將援例而至,果能一概謝絕,今日之論,誠為贅詞。若明知萬萬不能,必待其異日別生枝節(jié)而后許之,不如今日許之而可泯形跡也; 必待眾國交乘而后許之,不如擇其較可親者而先引以為助也。宜借學生赴津為名,迅選曉事大員來津商辦,機不可失。惟此議必須慎密,勿使他鄰知之?!?自上深嘉其議,斷欲行之,奈國論洶洶,以和洋為非,不可力遏。[6] (206~211)

        與其他藩屬國相比,對清朝而言,朝鮮地位最為重要。為了避免朝鮮朝重蹈其他三國的覆轍,李鴻章主動出擊,“屢致書于橘山及山響相公,開陳利害,勸與各國修好,不然,則將為狎鄰所制,悔之無及矣?!盵6](206~211)希望朝鮮朝能夠采取主動,以擺脫受宰割的命運,并特別提出“聯(lián)美親中”的策略。同時,天津海關道鄭藻如將此意轉達朝鮮朝年貢使,特別論“聯(lián)美七利”,為朝鮮朝與美國簽訂盟約牽線搭橋,這也是李鴻章等敦促朝鮮朝盡快派使臣前來的直接動因。自從1866年“沙曼(General Sherman)號事件”以來,美國就一直未能解決與朝鮮朝的關系,由此美國通過清朝,希望以和談解決爭端,而李鴻章等清人也為朝鮮朝與美國的和談積極謀求解決之道。

        第三,在這樣的情況下,為了平息國內的議論,朝鮮朝國王力排眾議,選派金允植為領選使,前往天津,親自向李鴻章等請教,“翌年辛巳三月,始有派送領選使之命,至是年七月,余猥充使銜。” [6](206~211)這樣多管齊下,終于使得朝鮮朝國王接受了李鴻章的建議,并決定派金允植為領選使,率領大批工匠、學員前往天津。一則學習洋務,二則商談聯(lián)美對策。

        光緒六年(1880年)八月,即在金允植來津的前一年,朝鮮朝國王就上書清朝,希望派工匠來天津學造機械,并由通事伴送朝鮮朝赍奏官卞元圭來天津,李鴻章當即委令天津海關道鄭藻如、永定河道游智開、辦理機器軍械各局候補道許其光、劉含芳等連日與之筆談,“稍知該國大概情勢,復導往機器局、制造局、軍械局及西沽儲備火器、火藥各庫,遍加觀覽,俾識端緒?!?[7] ( 《妥籌朝鮮制器練兵折 光緒六年九月二十七日》,186)

        為了給卞元圭充分介紹天津的洋務情況,李鴻章親自與他筆談,議定請朝鮮派38人前往天津,分入天津東、西兩局,分別在木樣廠、翻砂廠、槍子廠、卷筒廠、機器廠、熟鐵廠等工廠學習。雙方制定章程,以便更好地管理這批朝鮮朝學員,為其前來天津做準備。光緒七年三月,朝鮮朝最初擬派趙龍鎬帶徒前來天津,但不久趙病故。九月,方改派金允植為領選使,率徒來津。[7] ( 《朝鮮來學制造折 光緒七年十二月初二日》,545)

        李鴻章盡管主張朝鮮朝派遣全權大使來中國,商談與美國訂約之事,但對于朝鮮朝派人來天津學習槍炮制造還是有所疑慮。他在給光緒皇帝的奏折上陳列種種困難說:“惟該國匠工來津學習機器,此中亦有繁難之處……今朝鮮匠工來學,即使盡嫻各法,聞該國所用土槍僅與中國綠營之抬鳥槍相等,其制造機器及新式槍炮仍須購自外洋,是無器而不能用也。西洋槍炮其準線、口令、步武,非操演數(shù)年難以純熟,是無其人而不能用也。臣愚以為既準該國來習機器,將來必須代為購器,代籌練兵,皆事之連類而及,缺一不可者。又該國匠工言語不通,來局之后應如何設法教導,俾獲漸窺門徑……” [7]( 《奏議九(光緒九年初四日)妥籌朝鮮武備折》,171~172)認為即便朝鮮朝派人來學習機器槍炮,仍有許多現(xiàn)實問題需要解決,李鴻章給光緒帝奏折中對此一一陳述,并提出了相應的解決辦法,就此確定了對朝鮮的策略。

        金允植此行,先到北京,再追隨李鴻章的腳步,來到保定,后來則常住天津。其曰:“余于本年閏七月十四日,以承旨遞順天。十五日拜領選使。八月初九日發(fā)行赴京,九月二十六日辭陛,發(fā)領選之行……十月十一日抵義州,同月二十六日渡江。十一月十七日抵北京,呈咨文于禮部。此行蓋為學習制造軍器,將赴天津廠局。聞直隸總督李鴻章在保定府,為呈咨文,聽候指揮,二十二日發(fā)向保定府。” [8](57) 金允植此行目標相當明確,就是追隨李鴻章的腳步,以解決現(xiàn)實的外交危機,并為朝鮮朝開展洋務培養(yǎng)工匠。

        實際上,這可以說是朝鮮朝近代史上一次積極主動的重要的外交活動。在《云養(yǎng)集》中,此段末尾特別加上一句“蓋識我國與外國交涉,自此始也”,[9 ]( 《天津奉使緣起[壬辰]》) 盡管是事后所加,但也充分說明了金允植此行的重要性。朝鮮王朝對于西方的認識是在李鴻章等人的引領下才開始的;如何開展與西方的交往,也是在李鴻章等人的教導下展開的。故而金允植此行正式開啟了朝鮮朝近代積極主動外交的先聲。李鴻章多次接見金允植,“到津后承少荃指導,屢以約事專使函達,而我國事素多持難,又礙于浮論,事多濡滯。余以是每于談次,屢被困迫,而自同癡人,惟婉辭謝之而已。”[6](206~211)李鴻章提出希望朝鮮朝與美國締結和約,但是以金允植為代表的朝鮮朝官員,甚少與西方人打交道,他們不知以何種姿態(tài)與西方人交往。前往中國期間,他們積極學習清朝與西方的交往之道,也從清朝獲得了一些西方各國的知識。同時,他們也想通過清朝與西方的交往,試圖尋求解決洋擾的辦法。之前,法國商船、美國商船與日本的侵略,對于朝鮮朝來說都是一種被動的應付,唯獨在金允植來天津之后,朝鮮朝積極主動尋求交往的辦法,并派駐工匠與儒生腳踏實地學習洋務,重要性自不待言。

        二、 金允植與李鴻章等之筆談內容

        金允植一行,于辛巳(1881年)十一月十七日抵達北京,呈文禮部后,即南下保定,再前往天津。《天津談草》記錄了金允植與李鴻章等清人42次談話,從辛巳(1881年)十一月二十八日開始,到壬午(1882年)十月十四日結束。期間朝鮮朝經歷了“壬午兵變”,金允植擔當了重要角色,最終清朝派兵將其平定。仔細分析《天津談草》的內容,不僅可以了解他們所關心的主要問題,而且能夠感知李鴻章是如何給金允植灌輸近代外交理念的。先就談草時間、參與談草的人物、地點及主要議題列表說明,以獲知其概況。

        表1金允植與清人談草情況一覽表本表乃以《天津談草》為基本依據(jù),表中的日期以陰歷為準。

        次數(shù)日期(陰歷)朝方人物中方人物地點主要議題1辛巳(1881年)

        11月28日金允植、尹泰駿、

        白樂倫、卞元圭李鴻章保定省署寒暄、領選使所率學徒情況。(為陰歷日期,下同)。211月30日金允植、尹泰駿、

        白樂倫、卞元圭李鴻章保定省署論日本事。312月1日金允植、尹泰駿、

        白樂倫、卞元圭李鴻章保定省署督署邀飲,使通詞傳語口。問朝鮮土產、文字、科舉等事。412月19日金允植李鴻章保定省署談美使薛斐爾之事。512月26日金允植李鴻章保定省署應對美、日使之事。末附《附錄鈔上談草封書》,乃涉及與美全權大使商談之事,商談條約之事。612月28日金允植永定河道

        游智開永定道署希望金允植勸說朝鮮朝君臣,遵守萬國規(guī)約。7壬午(1882年)

        正月初十日金允植、李應浚天津海關道

        周馥天津海關署談與日本簽約之事與朝鮮朝全權大使事。8正月8日金允植天津海關道

        周馥天津海關署美國簽約之事。92月11日金允植機器總辦

        許其光天津機器總辦談及與美國簽約以及萬國公法之事。102月17日金允植、李應浚李鴻章天津北洋衙門談及朝鮮朝年貢使情況。112月20日金允植天津海關道

        周馥天津海關署談及美船赴朝鮮半島之事。122月21日金允植天津海關道

        周馥天津海關署朝鮮朝如何應對美船之事。132月21日金允植天津軍械所總辦

        劉含芳天津軍械所談及購買朝鮮朝史書、物產等問題。142月29日金允植天津海關道

        周馥天津海關署談及朝鮮朝魚允中等使行。152月30日金允植東局器械局總辦

        潘駿德東局有關機械、學徒學習之事。163月1日金允植游智開金允植館舍173月4日金允植、尹石汀李鴻章、周馥、

        馬建忠北洋大臣衙門談及與美、日簽約條款,末附《北洋大臣衙門筆談事情及海關談略》。183月13日金允植馬建忠天津海關署談朝鮮朝海關與港口之事、并及清朝兵船之事。193月15日金允植李鴻章、游智開203月21日金允植周馥天津海關署問朝鮮朝使臣魚允中等人。213月22日金允植招商局總辦

        唐廷樞金允植館舍談及商務、安南事務。224月12日金允植周馥天津海關署談及從朝鮮朝到天津的航道及簽約之事。234月21日金允植南局會辦

        徐建寅南局希望舉薦識洋務、通洋務之人赴朝鮮朝。244月22日金允植、李應浚周馥北洋衙門254月30日金允植馬建忠英美之約。265月1日金允植、尹石汀周馥、馬建忠尹石汀將與眉叔東渡,周玉山邀余二人及眉叔會飲敘別。275月10日金允植徐建寅談及徐建寅所刻印之書。285月10日金允植許其光金允植館舍談及《申報》所載美國與朝鮮朝所訂之約。295月14日金允植周馥天津海關署洋務之事。305月29日金允植南局王筱云南局朝鮮朝設廠及機器局之事。316月7日金允植許其光朝鮮朝宰相丁憂之事。326月13日金允植羅刺史豐祿談及馬建忠因為朝鮮通商之事,往安徽見李鴻章。336月18日金允植周馥天津海關署談及“壬午兵變之事”。346月19日金允植周馥天津海關署壬午兵變事。356月20日金允植周馥天津海關署壬午兵變事。366月22日金允植周馥天津海關署壬午兵變事。376月27日金允植周馥天津海關署壬午兵變事,并及派兵前往之事。386月30日金允植周馥、張制軍北洋衙門397月2日金允植袁世凱船上談及出兵之事。4010月8日金允植、金明李鴻章、周馥、

        馬建忠、王筱云、

        潘駿德天津北洋衙門4110月14日金允植李鴻章、周馥4210月14日金允植穆麟德談及穆麟德赴朝之事。

        從上表可知如下幾點:第一,從雙方參與談草的人員來看,朝鮮朝當然以領選使金允植最為重要,其余人員尹泰駿是從事官、白樂倫是官弁,卞元圭是通事兼赍奏官,前一年已先來聯(lián)系過。而清朝人員除李鴻章之外,天津海關道周馥、候選道馬建忠、永定河道游智開、南局會辦徐建寅、天津軍械所總辦劉含芳、機器總辦許其光、東局器械局總辦潘駿德、招商局總辦唐廷樞等人,無一不是當時清朝最重要的洋務派人士。其中,金允植與李鴻章筆談10次,與周馥筆談19次、與馬建忠筆談5次,金允植與這三人談草的次數(shù)最多,也最為重要。作為直隸總督,李鴻章的重要性自不待言。11月28日,初見李鴻章時,金允植特地寫了一首詩:

        省署潭潭夜色遲,高堂列燭照須眉。

        平淮事業(yè)廿年績,留洛聲名四海知。

        禮遇遠人畦畛坦,憂深藩服綴旒危。

        冰開河口應移節(jié),更擬新春捧壽危。[10] ( 《保定省署,謁李少荃(中堂)[鴻章○補遺]》)

        詩后附說明曰:“少荃現(xiàn)任北洋大臣,兼帶直隸總督。冬月冰合,則駐保定府,冰開而海舶通津,則駐天津。明年少荃年六旬,屬官將獻壽稱賀云?!盵10](《保定省署,謁李少荃(中堂)[鴻章○補遺]》)表達了他對李鴻章的敬意。朝鮮朝領選使的來華是李鴻章力主,這足以說明他對于朝鮮朝事務也極其用心。壬午兵變發(fā)生以后,在金允植的力主之下,清朝派兵平定后,金允植又回天津,再見到李鴻章時,他又寫了一首詩:

        幾日旋淮駕,公堂又攝齋。紆謨通海約,決策救藩危?!皷|援之事,張振軒主之,而實 遙議于傅相?!绷x舉光千古,威名震四夷。駑愚終蔑報,竊愧負深知。[10]( 《再到天津,謁李傅相[補遺]》)

        李鴻章可以說是清朝主導朝鮮朝事務的靈魂人物,也是其最重要的指導者,金允植對此心存感激。金允植對于李鴻章極其敬佩,其曰:“當今識時務者,宜莫如北洋大臣(少荃)李公。夫以亞洲之廣、清國之大,豈乏能談時務之人,惟深達其故,而知其緩急之宜,其力量、智謀又足以副其所言,非俊杰不能也。故曰:‘惟李公足以當之。 雖然但知慕李公而欲事事仿效,天津則已非吾國今日之急務,況泰西枝葉之末乎?!盵11]( 時務說[送陸生鐘倫游天津 壬辰閏六月]》)

        周馥(1837—1921年)是與金允植筆談中的第二個重要人物,字玉山,號蘭溪,安徽至德人。他跟隨李鴻章辦洋務長達三十余年,深受倚重。光緒七年(辛巳,1881年)接任天津海關道,成為了與金允植談草次數(shù)最多的清朝官員。同年十二月,隨李鴻章、馬建忠與美國提督薛斐爾商定朝美通商條約。在他起草的約稿中,堅持“朝鮮乃中國屬邦”的立場,并在與金允植的筆談中,多次商討相關條款,是美國與朝鮮朝和談的重要建議者。

        其他人士無一不是當時清朝最重要的洋務派人士。馬建忠曾留學法國,1880年回到天津,在李鴻章幕下辦理洋務。唐廷樞是中國近代歷史上著名的洋行買辦,又是清末洋務運動的積極參加者,他對創(chuàng)辦近代民族實業(yè),推動民族經濟發(fā)展有過重要的貢獻。徐建寅是中國現(xiàn)代兵工學家,對中國近現(xiàn)代工業(yè)的形成與發(fā)展貢獻良多。劉含芳通曉法文,是李鴻章的重要部將,也是李鴻章興辦洋務的得力助手。羅豐祿曾留學英國,兼李鴻章的英文秘書??梢?,當時金允植所接觸的是清朝最重要的一批洋務派精英,也是中國對西方最了解的一批人士,從各方面向金允植介紹洋務情況,全面而又系統(tǒng)。

        第二,從議題來看,誠如金允植自言:“時余……率機器學徒七十余人,迫歲到津,屢謁少荃,談紙成堆。蓋議約事居十之八九,而學造事不過一二耳。” [6]( 206~211) 盡管金允植所率領的學徒以學習洋務為主,但當時李鴻章等人與他商談的主要問題則是“議約”,即與美國議約之事。

        1880年4月,美國海軍準將薛斐爾抵達長崎,隨后到釜山,要求朝鮮朝“開港”,遭到拒絕。次年,他重返東亞,先與李鴻章會晤,要求朝鮮朝派全權代表來天津談判。李鴻章試圖透過這次會談,打擊日本在朝鮮朝的勢力,于是寫信催促朝鮮朝;10月,金允植以領選使的名義率團赴天津會談商務事宜,這是金允植被派往天津的直接原因。但是金允植并未被授予全權代表,到了天津,他也不能與薛斐爾談判,他沒有資格與美國中將薛斐爾會談,因此在天津期間,并未與薛斐爾會面。只是通過李鴻章等人給美國傳話而已。盡管如此,金允植與中國的洋務派人士李鴻章、馬建忠、周馥、唐廷樞等筆談之時,討論與美國簽約之事,一直是一個中心話題。

        即如辛巳(1881年)十二月二十五日,金允植第五次與李鴻章筆談之時,末附《附錄鈔上談草封書》,乃涉及與美全權大使商談之事,商談條約之事。其曰:“臣竊伏念美使既以全權出使,奉其國命,早晚議約,勢所難已,條約不可不豫為講定,而有難懸空說去。故下送議稿三件,合謄一冊,指示某某所擬拜。日本修好條規(guī)謄本,出示李中堂,請商酌可否。中堂一番披覽后,不論自己所擬,但論黃、李二稿。先論李東仁所擬,頗為簡括,而第七款派駐官員及通商章程,五年后議定,尤恐難行……此二款,李中堂所云難行者,似非謬見。又第十款不立教堂之難便,臣既以書以談,力言不可,中堂亦以為然,當從旁力勸云,且在談草中又曰第十一款悉照萬國通例,亦有難行。中東訂約,皆未能照萬國通例,豈獨讓朝鮮耶?” [6](246) 乃逐一商談條約款項,成為多次筆談的主要內容。

        壬午三月四日,金允植與清朝官員第17次筆談時,依然是討論訂約之事。附“北洋大臣衙門筆談事情及海關談略”,予以總結和回顧。曰:“本月初四日海關道周馥以李中堂之意相邀,當日申時量與首堂李應浚即往海關署。同周馥、馬建忠詣北洋大臣衙門筆談,定李應浚行期。中堂辭色平和,不似囊時峻厲,為言與美使議定約稿之事,蓋知我國雖有派員,亦未有全權之使,美使行期漸迫,不容遲延,故先議約稿,赍送李應浚還奏也,仍出示約稿凡十五款,詳細奉閱。第一款特書中國屬邦,末系中國年號,似礙自主之權。日本人見之,必為藉口,而中堂之意,自初確定,以此一款為我國之大關鍵,嗣后各國若侵侮我國,即是侵侮中國,同聲相應,一氣相貫,使各國不敢侮視,即中堂之主意也。我國方復事中國,若以有礙自主為言,則便疑我國有自尊各立之心,故不敢發(fā)口議約?!?[6](310~311)隨后再談及紅參、稅收等事?!独铠櫿氯返诰艃灾?,收錄了光緒八年(1882年)三月初六日所上的《籌辦朝美議約折》, [7]( 《奏議九·籌辦朝美議約折》,55~58)具體陳述了美國擬與朝鮮朝議約事之來龍去脈以及相應條款,恰與上文所提筆談之時間與內容皆相吻合。盡管沒有與美國使臣見面的機會,但是清人與他筆談,始終沒有離開簽約之事,也使得朝鮮朝通過多次筆談充分了解了美國人與清人的想法,從而為他們最終訂約打下了基礎。

        第三,清人向金允植等介紹洋務。金允植一行在天津,李鴻章等洋務大臣對他們接待非常周到,邀請他們參觀天津的東局、南局、招商局等中國的洋務機構,并安排其學徒學習。上述表1中提及的很多官署與地名,都與清朝洋務有關。兩次鴉片戰(zhàn)爭之后,為了尋求富國強兵之策,以李鴻章等人為首,開始興辦洋務,天津是當時最重要的興辦洋務的城市。北洋衙門與天津海關道既是官署,又是經辦洋務之所。1867年3月,清朝在天津城東賈家沽道建機器制造局,初名“軍火機器總局”,稱東局。9月,在海光寺興建西局,內設鑄鐵、鋸木、金工、木工4個分廠,地處天津西南,亦稱南局。1870年,李鴻章出任直隸總督,改名天津機器局。1896年,又改成北洋機器局。為了幫助朝鮮朝學徒和工匠,該局特設朝鮮館。朝鮮朝學徒與儒生分配在天津不同的局中學習。

        朝鮮朝對于這批被選工匠與儒生寄予厚望。金允植曰:“選徒北學,亶出宵旰憂念。被選之人,均蒙洪造。既厚給盤纏矣,月頒家廩矣。圣恩如海,何以仰答?唯有學習精勤,庶為涓埃萬一之報。”[8](劉順利《王朝間的對話》, 12)同時,金允植要求清朝向朝鮮朝舉薦可以經辦洋務與外交的人才。壬午四月二十一日,與徐建寅筆談時,金允植希望徐建寅能舉薦中國識洋務、通洋務之人赴朝鮮朝。金允植描述道:“徐仲虎,名建寅,南局會辦,游歷四國,深識時務,善化學,多所著述。” [6](334) 徐建寅認為與其舉薦中國人,不如舉薦西洋人為佳。后來經李鴻章舉薦,德國人穆麟德被派往朝鮮朝,[12] ( 《代朝鮮聘西士片》, 113~114) 對于朝鮮朝近代洋務與外交都影響深遠,成為朝鮮朝近代史上重要的人物。最后,值得一提的是,金允植與清人的談草,大多數(shù)是以筆談為主,個別情況才用通譯口譯。正因為筆談的方式,所以大多數(shù)談草資料都得以保存。

        三、 金允植與壬午兵變

        金允植在天津期間,朝鮮朝國內忽然發(fā)生政變。壬午六月初九日(1882年7月23日),朝鮮王朝京軍武衛(wèi)營和壯御營的士兵因一年多未領到軍餉,發(fā)生嘩變,漢城市民亦加入其中,襲擊日本公使館,攻入王宮,閔妃政權被推翻,閔妃的得力助手閔謙鎬、李最應等被殺,大院君又趁機上臺執(zhí)政,史稱“壬午兵變”。這是一次以大院君為首的保守派對以閔妃為首的開化派的政變斗爭。金允植作為開化派的代表,獲悉消息后,立即向天津海關道周馥等清人游說,請求中國出兵。從上表中可以看出,自從六月十八日以后,金允植與天津海關道周馥的談草,有關“壬午兵變”就是主要的話題。

        《天津談草》清晰地記錄了金允植向清人匯報兵變的情況。壬午六月十八日,金允植方知兵變之事?!叭毡抉v京黎公使初次電報,略言本國軍變事,即訪玉山共談。” [6]( 373) 可見,金允植乃是從日本公使電報中獲知此事的,并當即與周馥商量。從言談之中可知,當時金允植尚不知兵變詳情,他們談話也只論及日本公使被驅逐,是否會引起日本的要挾。次日,金允植又跟周馥筆談,盡管事情真相尚不得知,但金允植提出:“與其借手于日本,不如自中國主持扶護調停,事面正大,宜急派人往探敝邦事機。若亂黨即散,次第就捕,則幸矣。若不然,乞即派兵船幾只,載陸軍千名,星夜東駛,毋在日人之后。機會甚急,恐不可緩。” [6](374~375) 希望中國盡快派兵前往鎮(zhèn)壓,一定要趕在日本人之前出兵,以便掌控局勢。二十日,金允植再與周馥商談出兵之事。二十二日,“昨得日本再次電報,知亂黨犯闕,玉山問亂起之由?!?[6](378) 于是,與周馥商談出兵人數(shù),金允植以為步兵千人即可,并商討日本可能采取怎樣的對策。周馥告知清朝已有安排,“已派兵船十號,其三號此次丁雨亭帶去,其余分在煙臺等處,準備以待?!?[6](382) 清朝已安排妥當,讓金允植放心。當時李鴻章母喪丁憂,回安徽老家,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由張樹聲兼理。張樹聲遂派統(tǒng)領水師提督丁汝昌、道員馬建忠和朝鮮問議官魚允中搭乘威遠、超勇、揚威三艘軍艦,從天津出發(fā),東渡朝鮮朝;同時,奏請出兵朝鮮朝,由吳長慶、袁世凱等率兵前往,鎮(zhèn)壓亂黨。

        六月二十七日,金允植接到周馥書函,請與吳長慶(字筱軒)一談?!绑丬庈婇T將奉旨帶陸兵四千即赴仁川。筱軒軍門在紫竹林上泰安兵輪船。筱軒,本名家子,身歷戰(zhàn)場廿年,現(xiàn)官廣東水師提督,駐兵山東登州。滿腹經濟,祈速一見,相約隨往也……吳軍門來會,年可六十內外……韶顏笑容,有儒將之風,絕無赳赳之氣?!?[6](382)金允植對吳長慶的印象極佳。北洋大臣張樹聲決定以金允植為向導,隨同吳長慶等前往朝鮮半島。行前,張樹聲特別接見了金允植。

        余曰:“敝邦國事,不幸至此,上貽皇上之軫念,重勤大人之憂,勞師遠撫,不勝感泣之至。允一介書生,受寡君之恩,雖赴湯蹈火,亦耶甘心。至于戎事,素所不閑。昨蒙差委向導之任,亦懼不堪,實無以仰塞明問?!睆堅唬骸半m有嘉賓,若無賢主人,亦難為力,貴國朝廷有素負重望,可以整頓頹綱者否?” [6](383~384)

        張樹聲考慮善后事宜,金允植推薦申應朝、洪淳穆等人。金允植隨同登船,在船上,他見到了青年軍官袁世凱,并一見如故。金允植介紹其所見到的袁世凱:“時余隨軍東出,遇慰廷于日新船中。名世凱,年二十四,河南亳縣人,官中書舍人,現(xiàn)帶吳營中行司馬。其父叔皆顯官。島人樂易莫從,有壯志。自言少不喜讀書,留心兵事,仆從數(shù)十人,皆武藝精熟,謹受節(jié)制。論我國事,亦通達無礙,令人驚嘆?!?[6](388亦見《袁世凱全集》第一冊第15頁) 從此奠定他們一生的交往。

        清軍抵達漢城后不久,七月十三日(1882年8月26日),計擒大院君,并將他火速押送天津,隨后剿滅叛軍,使閔妃繼續(xù)掌政,迅速將兵變平定。金允植在這次軍事行動中居功至偉,隨后即獲重用。九月,金允植回到天津,不久將在天津學習的學徒與工匠帶回朝鮮。并購買了許多書籍、機器圖紙、工業(yè)機器等,同時聘請一批熟練的中國工人在漢城建立機械廠,從而推動了朝鮮朝洋務活動的展開。

        四、 金允植與朝鮮朝洋務活動的展開

        領選使之行為金允植積累了政治資本,與金玉均等積極投靠日本的“開化黨”不同,金允植既主張開化,又贊同親華,他主張“東道西器”,被視為朝鮮朝近代史上“穩(wěn)健的開化派”。天津之行,一則,為他與清朝的洋務派人士建立了很好的人脈關系,也為他在朝鮮朝實施洋務活動積累了人力資源;二則,他對清朝洋務活動的親身考察,對于他在朝鮮朝推動洋務活動的展開,提供了模仿的對象。因此,他成為了朝鮮朝近代洋務活動重要的推動者。

        在處理朝鮮朝與清、日關系時,金允植既不反對跟日本交往,但又希望維持跟清朝的宗藩關系。金允植在給日本人的信函中,提及與清朝的關系時說:“貴國之于敝邦,唇齒之勢,何時不然,惟今時尤切。向來通問絕罕,情志未孚,小民無知,見其衣服言語之不同,便懷疑懼。至清國則往來較數(shù),耳目習熟,制度文字,多仿于是。自前世以來,恪守事大之義,現(xiàn)時局雖變,不便遽改前規(guī)。小民之心,亦知清國是庇護我,非貪害我,惟君子,則不然。清國不可背,而外國不可不親。外國尚欲親,況比鄰世交之貴國乎?” 《云養(yǎng)集》卷十一《書牘上·答日本人栗林次彥書》。因為上文中,凡是“清國”都是“中國”改過來的,這里的“清國”一疑最初是“中國”二字。其對清朝,以“事大”之心,而在面對西方列強與日本的威脅時,仰仗清朝,以為依靠。談及跟清朝人交往時,特別強調天津之行的重要,“仆嘗西游天津,與津門諸公及此中駐防諸人,交誼頗厚。” [13]( 《書牘上·答日本人栗林次彥書》) 對日本人說他與清朝諸公“交誼頗厚”,可見,天津之行給他留下了極為重要的影響。

        金允植主張開港,主張訓練新兵,主張與西方各國訂約,但他希望這些能在清朝關照之下進行。金允植回國后,給天津海關道臺周馥函中言:“仁川可以開港,而進兵則當由旱路七十里,渡一江,乃抵漢城。江華四面環(huán)海,直達漢城水面,僅五六百步,炮子飛過對岸,小輪載兵一二百名,可以駛過,此必爭之地也。但目下苦無籌款,有意莫遂,不計難易,約于開春,邀中國教師,往煉新軍?!?“至商務土俗,尚未興開,近立商會數(shù)處,苦乏資本,姑無成緒。礦山非無其處,事巨費多,未敢輕議。去月新建營官員,與中國張敬夫觀察,合同約開一礦,以助兵餉。弟亦與袁慰庭舍人相議,請中國人開礦,以裕沁兵之餉。均屬創(chuàng)行,有落落難合之嘆。駐津商務委員,敝朝廷擬于歲前派遣,姑未聞?chuàng)穸ê稳恕C器已由上海運來,向承有水腳及鏹水諸料買來費,屬金莞居妥籌補償?!?[13]( 《書牘上·與津海關道周玉山[馥]書[壬午至月]》) 詳談其洋務開港計劃??梢姡鹪手矊嵤┭髣罩畷r,隨時與清朝洋務派人士交流、請教,模仿清朝,開辦工廠,開港做生意。

        壬午(1882年)秋,簽訂了清朝與朝鮮朝《水陸貿易章程》,從此開啟中朝間的近代商貿關系,同時也是朝鮮朝嘗試與外國開展平等外交的努力。誠如金允植所言:“我國本無外交,自開港以后,聞見稍異于前。然至京城里開設各國行棧,抑亦各國之所無,議者之云不便,非無所見也?!盵14](《漢城開棧私議[乙酉]》)當時朝鮮朝人有曰:“清國視我猶內服,委以東方藩蔽之重。故凡有利益于我者,靡所不容其極。今于《章程》中,特開漢城開棧一欵,豈為清商爭錙銖之利于我國哉?蓋緣我國之人不諳交涉商務等事,他日各國麕至,必多欺侮。須令清商來往漢城,與我民一體開棧,又派商務委員以辦其事,足以御外侮,足以資暗幫,此非計之善者乎?我國貧窶,所有土貨不概清商之眼,而愚民??忠妸Z其利,不近于腐鼠之嚇乎?”[14](《漢城開棧私議[乙酉]》)金允植以為:“清商之開棧漢城,誠為保護我利益,敦一家之誼,御外人之侮。” [14 ]( 《漢城開棧私議[乙酉]》) 朝鮮朝與西方列強簽訂條約,也多向清朝匯報。金允植給北洋大臣張樹聲函中稱:“竊敝邦去年,與美、英、德三國議約,寔稟北洋意旨,防范周全,商訂妥善。彼時三國使臣固無異辭,本年二月,英國駐日本領事阿須頓奉其公使書信,來看租界形便,將去年約條,反復辨難。其大致謂與中、東所證約欵有異,其最要謂抽十過重,其他小節(jié)字句之間,亦多詰駁?,F(xiàn)伊無辦理之權,未便請改?!?[13]( 《書牘上·上署理北洋大臣張宮保[樹聲]書 [癸未]》) 在此,金允植向張樹聲表明,朝鮮朝簽約完全依照清朝慣例。

        同時,仿效京師同文館,成立同文學,積極效仿清朝洋務運動,開始創(chuàng)辦朝鮮朝的洋務。金允植回國后不久,被任命擔任江華島留守,成立鎮(zhèn)撫營,并延請袁世凱訓練軍隊,創(chuàng)辦朝鮮朝新軍。金允植從天津回國以后,有《十六私議》,乃是為當時朝鮮國政出謀劃策的。其中有言:“余在天津,李少荃(中堂)及其僚佐諸人,嘗為余言天下之形勢,勸之自強,余每聞之,未嘗不怵然動心。嗣后我國建親軍營,設機器廠,頗修武備。伊來八九年間,閱歷世故,商度時宜,乃知養(yǎng)兵非今日急務。曩日津門諸論,蓋未深知我國情形之故也?!?[14]( 《十六私議》)金允植此議乃是學習清朝,建立洋槍隊,以洋務來武裝朝鮮朝軍隊。盡管金允植覺得當時建親軍營并非急務,有所反思,但實際上,朝鮮朝設立親軍營就是受到李鴻章等人的鼓動而成立的。

        天津之行歸來后,金允植成為朝鮮朝興辦洋務的重要官員。光緒十年(1884年)十月,金玉均等發(fā)動政變,將“事大黨”趙寧夏、閔臺鎬等處死,挾持高宗,成立了以開化黨為主的新政權,史稱“甲申政變”。金允植極為不滿,當即請求袁世凱鎮(zhèn)壓,袁世凱同意他的請求,率軍鎮(zhèn)壓了開化黨政權,甲申政變很快平定。兩次政變都在金允植的策劃下予以鎮(zhèn)壓了。閔妃得以再次執(zhí)政,于是金允植被委以重任,特別讓他協(xié)辦交涉通商事務,并授兵曹判書兼江華留守。1895年,發(fā)生“乙未事件”,閔妃被日本人謀殺,因為金允植的親日表現(xiàn),他被流放達10年之久,后被放歸。1910年,日韓合并,金允植被封子爵。1919年“三一運動”期間,他又是激烈的反日人士領袖,成為朝鮮民族解放運動的精神領袖,1922年病逝。金允植與朝鮮近代史密切相關,既是積極主張開放、學習西方和日本的開化派人士,同時也是積極投身于學習洋務之中,將思想與行動統(tǒng)一起來的干將。

        綜上所述,金允植天津之行,是朝鮮朝積極主動通過清朝學習西方的一次有益的嘗試,而金允植擔當了領選使的職銜,成為了朝鮮朝國王最信任的官員,對其寄予極大希望。從中可以看出,清朝不僅是朝鮮朝賴以依存的靠山,也是朝鮮朝學習西方文明的唯一來源。這次使行意義重大,主要體現(xiàn)在幾個方面:第一,這是朝鮮朝積極主動透過清朝學習西方的一次嘗試,既有思想上的接受,也有實際的行動;第二,清朝成為他們唯一信任的國家,唯一依存的希望;第三,朝鮮朝對西方的學習跟清朝的步伐是亦步亦趨的,甚至是朝鮮近代洋務和開化思想最重要的來源;第四,金允植這次北京、保定、天津之行,接觸了當時清朝最重要的一批洋務派人士,其觀察到的也是清朝最重要的實施洋務的城市,親身體驗了清朝的洋務,思想上產生極大的震動;第五,金允植也與清朝這批洋務派人士結下了深厚的友誼;第六,此次領選使之任務使金允植思想上也發(fā)生了根本的轉變,使他成為朝鮮朝最重要的主張開化的人物。因而,本次天津領選使之行,不僅對金允植個人意義重大,在朝鮮近代史上亦有深遠的意義。

        參考文獻:

        [1][韓]林基中編:《燕行錄全集》(第93冊),首爾:東國大學出版部,2001年。

        [2][韓]林基中編:《燕行錄續(xù)集》,首爾:東國大學出版部,2010年。

        [3]李鴻章:《李鴻章全集》,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8年。

        [4][日]德富正敬:《<云養(yǎng)文集>序》,《韓國文集叢刊》(第328冊),首爾:韓國民族文化促進會,1999年。

        [5][朝]呂圭亨:《重刊<金云養(yǎng)先生文集>后序》,[朝]金允植《云養(yǎng)集》,韓國民族文化促進會:《韓國文集叢刊》(第328冊),首爾:景仁文化社,1999年。

        [6][韓]林基中編:《天津談草》,《燕行錄全集》(第93冊),首爾:東國大學出版部,2001年。

        [7]李鴻章:《李鴻章全集》(第九冊),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8年。

        [8][朝]金允植:《陰晴史》(上卷),劉順利:《王朝間的對話:朝鮮領選使天津來往日記導讀》,銀川:寧夏人民出版社,2006年。

        [9][朝]金允植:《云養(yǎng)集》(卷十四),韓國民族文化促進會:《韓國文集叢刊》(第328冊),首爾:景仁文化社,1999年。

        [10][朝]金允植:《云養(yǎng)續(xù)集》卷一,《影印標點韓國文集叢刊》(第328冊),漢城:韓國民族文化促進會,1999年。

        [11][朝]金允植:《云養(yǎng)集》(卷八),韓國民族文化促進會:《韓國文集叢刊》(第328冊),首爾:景仁文化社,1999年。

        [12]李鴻章:《李鴻章全集》(第10冊),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8年。

        [13][朝]金允植:《云養(yǎng)集》(卷十一),韓國民族文化促進會:《韓國文集叢刊》(第328冊),首爾:景仁文化社,1999年。

        [14][朝]金允植:《云養(yǎng)集》(卷七),韓國民族文化促進會:《韓國文集叢刊》(第328冊),首爾:景仁文化社,1999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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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學政史地(2017年2期)2017-05-17 06:18:12
        李鴻章集外文補遺
        安徽史學(2016年2期)2016-12-01 02:57:16
        李鴻章挨一槍,中國少賠一億兩
        山海經(2016年7期)2016-03-20 15:15:20
        《洋務運動》教案
        科學技術視域下中國近代化建設探析——以洋務運動為例
        河南科技(2014年16期)2014-02-27 14:1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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