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詩玉
今年四月,省作協(xié)在汶川開辦培訓班。時值汶川大地震九周年之際,心中縈繞著對那次大地震的神秘牽引,便驅(qū)車前往。行前,從“高德地圖”上導了一下航,里程266公里,需用三個多小時的車程,且是全程高速。心中未免感嘆祖國的強盛,對汶川地震后的重建工作,抓得既快又見成效,曾被李白冠以“蜀道難”的四川交通,在今天,已是一馬平川的通衢大道了。
汶川地震九年了,卻只去過北川,親眼見證了北川老縣城在汶川大地震被徹底摧毀的遺留現(xiàn)場,以及全新規(guī)劃建設(shè)起來的北川新縣城,如同一座花園般的城市呈現(xiàn)在人們眼前。汶川又是一番什么樣的景象呢?心中的迫不及待,讓我在下午一點,便驅(qū)車進入了汶川的縣城。
晚餐后,我和來自樂山的三名學員,從會議酒店出來,沿著校場大街往城里走。左邊街道用藍色圍板圍著的一塊地面,是正在拆除的樓群,而那騰出的空地,大概有好幾千平方米吧。不知此處是震前遺留呢,還是震后新建,卻在此九年之際,被拆除了?;蛟S再過兩年去,這里會成為汶川縣城的標志呢?
汶川縣城的中心,應(yīng)該是“汶川博物館”了吧?這座新建的博物館高出街面2米,主體建筑三層,門前有一個小廣場,館內(nèi)設(shè)有自動扶梯,建筑標準尚且不低。館內(nèi)大廳當中一個大大的沙盤,展示出汶川縣城在周邊的山巒夾峙之下,一江穿流的岷江之濱,便是汶川新縣城的模型組合,呈現(xiàn)出新興規(guī)劃的高原小城,蜿蜒江岸兩側(cè)的建筑,高低設(shè)置,錯落有致,格局宏大著呢。而墻上一幀汶川縣城全景的航拍圖上,展現(xiàn)出大地震幾乎將汶川老縣城夷為平地的歷史畫面,震后兀立著的幾幢多層建筑,也是歪歪斜斜,不具復建價值的危樓。而在汶川縣城原址上災(zāi)后重建起來的汶川新縣城,早已看不出一絲一毫傾圮倒垣的跡象。從博物館高臺看對面街區(qū),是新建的一處園林水景,小橋拱立,游魚泛波,縱橫排列的街巷全是羌式風格的樓房,店鋪林立,經(jīng)營著為旅游市場之需而存在的各種商業(yè)行當,太平洋院線的“團團影城”正在放映美國好萊塢的大片“速度與激情8”。這里已與世界同步,置身其間而不覺在川西邊陲,反被這里的羌族文化吸引著呢。
走過這一片多層建筑的街市,前面幾幢十多層的高樓呈現(xiàn)在眼前。這里是汶川的兩河口了,雜谷腦河在這里匯入岷江主流,紅軍橋跨越雜谷腦河,一條講述著當年汶川人民為紅軍渡河,結(jié)繩固橋故事的吊橋,承載著歷史的功勛。這條新建的人行天橋連接著兩邊的城區(qū),橋頭西邊一座大山,半山處有個險要之地叫堡子關(guān),現(xiàn)在開鑿出了向上爬行的階梯,我們拾階而行,在高原氣候下徐步攀援,來到了“廣州亭”前。在這里可以俯瞰兩河口處通往馬爾康以及九寨溝兩個方向的公路,川流不息的汽車鳴著笛,疾駛而去,而時空的意念里,風中傳來馬幫的鈴聲,滄海桑田的變化,只能發(fā)生在這個偉大的時代。汶川縣城的災(zāi)后重建,是廣州市來承擔并完成的。為了表彰廣州市民的豐功偉績,特別在此半山的一個嶺臺上,修建了這座木亭以資紀念,因此成為汶川的一個名勝,游人絡(luò)繹不絕。
紅軍橋講述的是紅軍長征的故事,而我們在這一次的培訓班上,聽到一位省直黨校副校長的講座,倒還比較生動地了解到了當年,發(fā)生在這一地區(qū),以毛澤東為代表的黨中央與張國燾的一場政治大對決,感知到今天建立黨中央的核心地位之于國于民的重要性,這真是歷史的鏡鑒,何其博大而精深。
從“廣州亭”下來,已是六點過后。見一圓形廣場內(nèi)有許多汶川人在跳廣場舞,我駐足在這廣場外的園林花臺間,觀賞著在廣場上跳舞的歡樂人群。看見有幾位身著羌族服裝年紀都在七十開外的老太太,在跳舞的人群中十分愜意自如地扭動著身子,踢踏著腳步,一副怡然自得的形象。同行中的先云仲是金口河區(qū)委宣傳部外宣辦的副主任,常常帶著一架相機,抓取有價值的影像,他鉆進歡跳著的人群里,在中心的空地上,蹲下身子抓拍著一個又一個在忘情地踢踏著舞步的舞者,這成為他收集的素材,他也是一位時間的記者。
我在廣場外面的花臺邊坐下來,饒有興致地觀賞著在這個廣場里跳舞的人來。這是一個圓形的廣場,四周豎著幾根羌式碉樓風格的赤色柱子,柱子的上方安裝著高音喇叭,喇叭里播放出早已錄制好的樂曲,而每一首樂曲代表一個舞蹈。在這里跳舞的舞者都好像受過專業(yè)的培訓一樣,當樂曲變化時,便隨著樂曲變換著不同的舞蹈動作,整齊劃一,頗具規(guī)模。今天的夜晚,看得到羌、藏、回、漢四個民族的群眾,都穿著各自民族的服裝,在同一個廣場內(nèi)跳著相同的舞蹈,氣氛和諧,場面歡快,極具感染力。在外面觀看的自己,也禁不住站起來,隨著樂曲的節(jié)拍跺起腳來了。
跳舞的人站成圓形的隊伍,一圈又一圈地在這圓形的廣場里歡快地跳著他們喜愛的舞蹈。有一位身高1.8米,梳著一個大披頭的漢子,人高臂長,站在內(nèi)圈十分的醒目。這位仁兄六十左右年紀,著裝像個退休干部,但他腳上卻穿著一雙不怎適宜跳舞的黑色皮鞋,揮舞起來動作僵硬,與樂曲總是差著節(jié)拍,但他專注投入的熱情與大家都是一樣的。有一位身穿羌族服裝的阿婆,面容和善可親,動作雖然略顯笨拙,但還能隨著樂曲,一圈一圈地轉(zhuǎn)動幾圈。當她略顯疲乏退出場來時,我冒昧地問她高壽,她說她已滿78了。我問她是汶川城里人嗎?她說托共產(chǎn)黨的福,她們一家是地震后從高山上遷下來的安置戶。在周遭觀看的人群中,她的孫女兒蹦下臺階,撲進了阿婆的懷抱。
跳舞的人群中,有四位著藏裝的姑娘,身材出奇得好,曲線婀娜,舞姿秀美,實是當晚廣場上的一道風景線。有兩個身著回族服裝的女士,一位身材高挑,回族長裙修身曳地,樸素典雅,一個轉(zhuǎn)身,一個回眸,令人過目難忘。而另一位頭發(fā)雖然已經(jīng)斑白,身材卻保持得很好,藍色無袖上裝,綴著一些亮片,淺色的長裙,在她輕盈的轉(zhuǎn)動時,好像隨著風飄飛起來,真有一種仙兒的美感。而漢族舞者中,有一對外貌很像是兄弟的男子,五十多歲吧,穿著深藍色丅恤,舞步動作嫻熟自然,一招一式緊扣音樂節(jié)拍,在與人對舞時,長臂舒展翻轉(zhuǎn)騰挪別具韻味,心里不禁贊嘆這兩兄弟真是天生的舞者,跳起舞來那么流暢自然。
這群生命的舞者,披著西下夕陽的余輝起舞,卻在廣場燈光的照耀下,踩著自己的身影,踏歌起舞。這個按羌族風俗建設(shè)的“鍋莊廣場”,卻是汶川城里各民族兄弟姐妹在這此交融匯合的圣地。汶川,曾因那一場九年前的大地震,震驚世界!在這跳舞的人群中,有多少人在那場世紀災(zāi)難中失去了親人,失去了家園,置身其中的痛楚,卻不為外人所道,他們內(nèi)心的傷痛,我們領(lǐng)會得到多少呢?而這個國家的強大,是在一方有難,八方齊助的場景下展現(xiàn)出來的。今天的汶川人,用他們發(fā)自內(nèi)心的喜悅,在“鍋莊廣場”上盡情地展露。住上好房子,有副好身子,過上好日子的誓言,以其質(zhì)樸無華的現(xiàn)實感呈現(xiàn)在這里。距今九年,我在汶川縣城的“鍋莊廣場”,看到了這已經(jīng)全面實現(xiàn)的一天。我的內(nèi)心如同洗禮一樣,為汶川這片土地祈禱,為汶川人民祈福,你們的快樂,我感受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