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菲利普·拉金著 舒丹丹譯
肩并著肩,面目模糊
伯爵和夫人躺在石基
他們體面的氣度隱隱可見
自接合的盔甲,僵硬的褶皺
那微弱的荒誕的暗示——
他們腳下的小狗
這種前巴洛克風格的樸素
幾乎不能留住視線,直到
看見他左于的護手套,仍舊
空空地攥在另一邊:然后
發(fā)現(xiàn),帶著鋒利而溫柔的震撼
他的手抽回,握住她的于
他們想不到會躺這么久
雕像中的這種忠誠
正是朋友們看到的細處
雕刻者擺脫受人托付的
膩味的優(yōu)美,為了環(huán)繞底座的
拉丁姓氏能流傳更久
他們猜不出,從多旱開始
在他們仰臥靜止的旅程
空氣將變成無聲的傷害
趕走基穴衰老的位民
也猜不出,后來者的眼睛多久以后
開始打望,不再細品。他們僵硬池
堅持,牽于,跨過時間的
弧度。雪,不期而落。陽光
在每個夏天擠進草叢。明亮
而雜亂的鳥嗚,落在同祥
撤滿尸骨的大地。而路上
無盡的變幻的人流涌來
沖刷掉他們的身份
而今,無助地躺在
一個非紋章年代的墳?zāi)?,一個煙霧的
低谷,在緩慢漂浮的混亂里
在歷史的碎片上
只有一種姿勢保留
時間已使他們變得
不真實。無意而為的
巖石的忠貞,己慢慢變成
最后的徽盾,為了印證
我們的一絲直覺幾近真實:
愛,將使我們幸存
薦詩/曲木南
詩中的阿倫德爾墓,坐落于英國南海岸的奇切斯特大教堂,系阿倫德爾第十世伯爵Richard FitzAlan與其第二任妻子的雙人臥像石雕,而非下葬墓穴。1376年,Richard與早其四年去世的亡妻合葬,并立下遺囑:葬禮之中,一切車馬排場皆免,唯允五柄火把代替愛妻顯現(xiàn)。
石雕延續(xù)了篤愛的敘述。伯爵的右手握住妻子,任憑左手的護手套空著,而妻子則雙腿交叉,仿佛步履不停地走向愛人。“肩并著肩,面目模糊”, “他們想不到會躺這么久”,他們更想不到,這一躺,給予了詩人“鋒利而溫柔的震撼”。
自降臨塵世,一切物質(zhì)性存在便開始衰朽。當尊貴的身份被沖刷殆盡,空氣時刻施加著無聲的傷害,什么才是歷史碎片中得以保留的唯一姿勢?石雕的姿勢代為解答——“愛,將使我們幸存”( What willsurvive of us is love).亦可翻譯為“我們留存后世的是愛情”。詩歌如同另一具石雕,把愛嵌入了永恒。
然而總有一天,石雕會瓦解, “愛情”這個名詞或許都將不復存在。支撐我們留存的,或許只能是我們自己的“阿倫德爾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