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瑞琴

【摘要】 進入新世紀以來，尤其是2008年世界金融經(jīng)濟危機以來，各類社會思潮在世界范圍內此起彼伏，從新自由主義主導的全球化的長驅直入，到貿易保護主義泛起而來的逆全球化思潮迭現(xiàn)，從奉行第三條道路的社會民主主義式微到歐美極左極右式民粹主義的蜂擁而至，從利己出發(fā)的極端民族主義到引發(fā)全球性恐怖主義猖獗的宗教極端主義。形形色色、代表多種利益訴求并進而賦予多重多樣政治目的的社會思潮，以多元性、并生性、極端性、綜合性、無邊界性、難預判性、難掌控性影響著世界進程，成為左右當今國際政治的重要顯性力量。

【關鍵詞】國際社會思潮 新動向 新趨勢 世界格局

【中圖分類號】D80 【文獻標識碼】A

【DOI】10.16619/j.cnki.rmltxsqy.2018.07.007

社會思潮是社會存在的反映，國際社會思潮是世界范圍內經(jīng)濟社會發(fā)展的趨勢性、動態(tài)性表現(xiàn)。進入新世紀以來，尤其是2008年世界金融經(jīng)濟危機以來，各類社會思潮在世界范圍內此起彼伏，這些社會政治思潮之間，既有很強的異質性，又有很強的關聯(lián)性，如民粹主義、民族主義之間，極端民族主義和宗教極端主義，貿易保護主義和逆全球化思潮，等等。形形色色、代表多種利益訴求并進而賦予多重多樣政治目的的社會思潮，以多元性、并生性、極端性、綜合性、無邊界性、難預判性、難掌控性影響著世界進程，成為左右當今國際政治的重要顯性力量。

民粹主義思潮蓄勢尚存仍待回落

在當前國際政治思潮中，影響最大、范圍最廣的，莫過于席卷歐美主要國家的民粹主義思潮。

民粹主義在歐洲勢頭未減。近代以來，世界上曾經(jīng)發(fā)生過數(shù)次民粹主義代表性運動。如19世紀末美國西南部人民黨反對壟斷資本的激進運動、19世紀下半葉俄國民粹派知識分子“到民間去”鼓動農(nóng)民革命風潮、20世紀中葉阿根廷庇隆上校依靠“無衫漢”推動的“正義主義運動”等。這些歷史運動的共同特點在于，以最基本的民意為武器和力量，反對當朝統(tǒng)治階級和統(tǒng)治制度。

21世紀初葉形成的席卷歐美的民粹主義浪潮，被稱為第四次民粹主義運動，具有不同于以往民粹主義思潮的顯著特點。其以左翼與右翼并生而行，以發(fā)展的兩極化為態(tài)勢，對民粹主義思潮形成推波助瀾之勢。由于新自由主義引領的全球化，其經(jīng)濟政策導致財富集中和分配不均，引發(fā)西方國家中下階層的嚴重不滿和經(jīng)濟焦慮，左翼民粹主義獲得基礎性空間發(fā)展機會。新自由主義倡導的文化價值加劇了身份政治和其他單一議題政治，又引起中下層身份焦慮危機，轉而激發(fā)了右翼民粹主義。如美國以桑德斯為代表的左翼民粹主義運動和以特朗普為代表的右翼民粹主義運動的出現(xiàn)，均根源于美國新自由主義之下的嚴重經(jīng)濟不平等。新自由主義造成的種種弊端，使得左翼與右翼民粹在政治上反精英、反建制、反全球化，在現(xiàn)實生活中，則表現(xiàn)為非理性對待社會不公正現(xiàn)象，不負責任、仇富、排外、反移民，等等。

近年歐洲大選年成為民粹主義勢力的集中表現(xiàn)點，歐洲處于深深的沮喪之中。2017年到2018年，共有16個歐盟成員國進行重要選舉。有觀點稱，自從2016年英國公投脫歐和特朗普當選美國總統(tǒng)后，這世界幾乎什么都有可能。此前右翼民族主義者已經(jīng)掌控了波蘭和匈牙利政府，2016年12月4日，意大利修憲公投失敗給右翼和極右翼政黨以可乘之機，異軍突起的反歐政黨意大利“五星運動”引歐盟深度擔憂。

不過，事態(tài)的發(fā)展并沒有完全滿足預測者的成就感。2016年12月4日的奧地利總統(tǒng)選舉，中左立場的前綠黨領導人范德貝倫順利勝出。自由黨候選人霍費爾沒有創(chuàng)造歷史，未能成為西歐國家第一個右翼民粹身份的總統(tǒng)。此后，2017年3月15日，荷蘭議會二院選舉投票結束，主張反伊斯蘭、反移民、反歐盟的極右翼自由黨所得議席低于此前預測，傳統(tǒng)右翼自由民主黨領導人、現(xiàn)任首相呂特贏得最多議席。這一選舉結果標志著“荷蘭已叫停民粹主義”。2017年5月9日，法國中間派候選人馬克龍擊敗極右翼對手瑪麗娜·勒龐，當選新一任法國總統(tǒng)，說明法國以選票拒絕了民粹主義。民粹主義政黨在歐洲主要國家大選中連續(xù)失利，意味著歐洲民粹主義迅速崛起的勢頭受挫。

但接下來的歐洲有關國家大選還不容樂觀。民粹政黨仍有可能在意大利、匈牙利、塞浦路斯等國家的選舉中形成局部突破，引發(fā)地緣政治格局的動蕩。歐洲一體化的真實倒退仍有繼續(xù)深化的可能。歐洲一體化的經(jīng)濟利益分配不均，經(jīng)濟成本二元分化，使歐盟各國的民粹基礎有明顯差異。黑天鵝只是暫時遠離，并未全部消失。[1]此預測的依據(jù)在于，民粹主義賴以生存的社會經(jīng)濟狀況并沒有根本改變，其勢頭并無減弱。

民粹主義勢力或將改變世界格局?？娎照J為，民粹主義可能表現(xiàn)為反建制、敵視精英、憤怒、非理性、不負責任、仇富、排外……但所有這些都不是其獨有的特征。民粹主義的“界定性特征”，只是對“人民”代表性的壟斷。民粹主義者們宣稱，他們而且只有他們才代表“真正的人民”及其意志和利益。[2]民粹主義最大的危害在于，它以人民的名義執(zhí)意破壞現(xiàn)存秩序。目的即是破壞，并不涉及建設，也沒有治國理政主張。作為基本力量主體的草根階層，帶有很強的依附性，由此決定了民粹主義力量在行動目標上的短視性、權宜性和無端性。同時，爆發(fā)力較強，能夠在短時間內凝聚成一種猝不及防的力量，影響和左右國家局勢。雖然剛剛結束的法國總統(tǒng)大選，極右翼候選人勒龐沒有勝選。但也只是一個繼英國脫歐、特朗普勝選美國大選之后，民粹主義等思潮一直處于上升狀況的暫時休止符，并沒有改變基本的政治局面和發(fā)展趨勢，未來民粹主義勢力還會繼續(xù)走高?！懊髡哌h見于未萌，智者避危于無形。”繼續(xù)關注和加以應對，是未來必須要做的。

席卷而來的民粹主義勢力登上歷史舞臺，改變了西方政治格局，極大增加了西方未來政治發(fā)展的不確定性。民粹主義勢力執(zhí)政，其在遵守現(xiàn)存國際秩序規(guī)則方面的隨意性、變動性、違反常規(guī)性，使得國際規(guī)則執(zhí)行上的不可控性成為常態(tài)，增加了國際政治無序化、無規(guī)則化，甚至有使其失控的危險。

民族主義思潮風云驟起，溫床效應顯見

民族主義是個中性概念，就其內容而言包含兩個方面：一是熱愛自己的國家和民族；另一方面就是以維護本民族利益為由而反對、排斥其他國家和民族。[3]歷史上，不乏尋求獨立的民族，在愛國主義民族主義旗幟下，通過民族運動和革命，獲得解放。但打著愛國、民族主義旗號，實質是走向極端民族主義、民粹主義甚至走向宗教極端主義、法西斯主義的歷史事件也不鮮見。所以，民族主義除了本身質的規(guī)定性外，包羅萬象，與各類思潮的聯(lián)系千絲萬縷。歷史上一切極端思想，總是首現(xiàn)端倪于民族主義的溫床上。在大變革、大轉型、大動蕩時代，民族主義可以催生任何與其相聯(lián)系的各種思潮，如若其突破民族主義質的范疇，必然滑向反面。

當代民族主義興起有深刻現(xiàn)實背景。民族主義漸起與其他社會思潮一樣，有著深刻的現(xiàn)實背景。貧富差距擴大、社會分配不公、逐漸喪失自身優(yōu)勢、逐漸被邊緣化、對未來發(fā)展失去信心等，于本國內外兩個環(huán)境之下的如此狀況，都可能引發(fā)保護主義的民族主義思潮。如美國，目前最窮的20%人口的收入僅占全民總收入的3.1%，最富有的20%人口的收入占到51.4%。貧富差距的擴大，引發(fā)社會對現(xiàn)有經(jīng)濟體制嚴重不滿。[4]美國社會出現(xiàn)了帶有民粹主義色彩的民族主義傾向，有人擔憂外國移民搶走自己的工作，有人甚至主張以強硬手段和暴力對付外來移民。

英國“脫歐”公投、特朗普贏得美國總統(tǒng)大選以及歐洲多個國家右翼政黨的支持率不斷上升，標志著新一輪民族主義思潮又起。特朗普在競選美國總統(tǒng)時，民族主義的標簽是其顯著特征，呈現(xiàn)出其“黑天鵝事件”的因果雙重性。特朗普的關鍵競選口號是“讓美國再次偉大”。而“特朗普是歷史的必然，還是歷史的錯誤”？有俄羅斯專家認為，特朗普的勝利不是由于希拉里·克林頓競選團隊的失誤，也不是因為被俄羅斯人當成笑料的“克里姆林宮干涉美國大選”，而是因為這位丑聞不斷的候選人能抓住美國社會發(fā)生的系統(tǒng)性變化。美國社會正是通過這種變化表達了進行徹底變革的愿望。[5]一種民意在尋找實現(xiàn)途徑時，眼前只要不是他們反對的人，都可能被選擇。特朗普上任數(shù)天，即于2017年1月27日簽署“禁穆令”，放棄《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xié)定》等。全球化趨勢可能出現(xiàn)反復甚至倒退已成不爭事實。英國“脫歐”更是證明，即使歐盟這樣高度制度化和高度成熟的一體化機構，也可能面臨分裂的命運。

再如，法國極右翼組織“國民陣線”早于1972年成立，只是1990年代蘇東劇變后，借勢世界民族主義興起，才在法國政壇活躍起來。2017年大選，“國民陣線”主張“法蘭西第一”“法國人優(yōu)先”“為國民代言”等理念和政治主張，迎合了一些在迷茫中的法國人的精神需求，尤其獲得受歐洲經(jīng)濟低迷沖擊的階層的關注。由于對傳統(tǒng)左翼和右翼的失望，一些人決定選擇未可知的力量，試圖賭一把，反正都是不如意?！皣耜嚲€”在此次競選中雖未獲勝，但候選人馬麗娜·勒龐獲得了34.5%的選民支持。如該黨領導人所言，順利進入最后競選階段，已經(jīng)是“國民陣線”的重大成功。更值得警醒的是，該黨歷史上的種族主義傾向曾一度使人將其與法西斯主義相提并論，其創(chuàng)建者和領導人老勒龐持顯著極端民族主義立場。而三分之一的選民，明知其然仍所為，不能不令人深思。未來法國政治進程中，不排除“國民陣線”競選再創(chuàng)“佳績”之可能。

民粹主義色彩的民族主義在西方漸成氣候。當代以本民族利益至上，以愛國主義為核心，以零和邏輯思維為特征的民族主義思潮，是一種以利己、排他和狹隘的民族意識為哲學基礎的狹隘民族主義。這種唯我為大為主、無視世界歷史進程的統(tǒng)一性、世界民族大融合的總趨勢，將導致民族國家在實踐上固步自封、保守退縮、逆向歷史潮流。民族主義自然熱愛自己的國家和民族，但以維護本民族利益為由反對、排斥甚至敵視其他國家和民族，只突出本位民族主義利益，實際表述的是對抗全球化。歐洲國家的民族主義者，則以反對歐洲一體化、脫離歐盟為首要行動。

帶有民粹主義色彩的民族主義在西方發(fā)達國家越來越成氣候，衍生出多重負面效應。民族主義者以維護民族、國家利益為由，排外、敵視非本民族、移民等利益群體，極易獲得公眾認同。有正義感而理性的民眾因顧忌被扣上“賣國”之罪名而多選擇沉默，政府在管控民粹主義民族主義者的非理性行為時也更加謹慎，不敢作為之心態(tài)占據(jù)上風。少數(shù)族裔因受政治和社會歧視，不斷制造極端事件，主流族群則遷怒于外來人口太多，對國家和社會經(jīng)濟造成威脅。多元文化和族群沖突、惡性事件屢屢發(fā)生。一些西方國家似乎形成了一種奇異氛圍，民族主義理直氣壯，反對者動輒受責。

卸任的美國國務卿約翰·克里呼吁公眾對民族主義潮流要保持警惕。約翰·克里說，“世界上有許多聲音基本上放棄了通過外交解決問題。他們看到合作破裂、看到有人在經(jīng)濟和政治上構筑障礙、種族、部族、民族和宗教之間的猜忌和分裂日益嚴重。有人甚至公開鼓勵這些做法?！盵6]民族和地區(qū)沖突幾乎每天都在世界各個角落上演，深刻影響著世界格局和態(tài)勢。

歷史上，民粹主義、極端民族主義、法西斯主義，都曾孕育、起步于民族主義，極端宗教主義也與民族主義無法脫離干系。在民族主義來勢洶涌之下，上述其他主義還會越來越遠嗎？目前，歐洲右翼正靠著反移民、反一體化、排外獲取短期利益。網(wǎng)絡上的右翼激進言論、極端觀念早已為人們司空見慣，深刻說明了極右思潮在歐洲的泛濫程度。作為全球化最強有力的制衡力量，極端民族主義勢力正在進入歐美主流政治舞臺。極端民族主義的發(fā)展，如同工業(yè)化時期，封建主義于人類進步過程的阻礙，無疑是逆歷史潮流的，但其對于國際政治、國際局勢的沖擊與破壞，不可低估。

宗教極端主義處于非?；钴S期，治理防范難度巨大，短期內很難見效

從歷史上看，宗教極端主義與恐怖主義的關系淵源流長，宗教狂熱對于恐怖主義活動的滋生、蔓延與發(fā)展起了巨大推動作用。思想上、精神層面、內化性的宗教極端主義，必然導致其信奉者現(xiàn)實中、行動上、外化性的暴力恐怖活動，宗教極端主義的實踐形式必然是恐怖主義。“宗教為恐怖主義提供了唯一的可以接受的正當辯護。”

歷史與現(xiàn)實的雙重動因引發(fā)全球性宗教極端主義恐怖主義。宗教極端主義既是反人類的產(chǎn)物，也是國家間矛盾、沖突的政治產(chǎn)物。其緣起有歷史傳統(tǒng)的影響，與伊斯蘭教某些內生性特征與社會發(fā)展不適應密切相關，與伊斯蘭文明在整個世界的衰落和逐漸遠離世界中心有密切關聯(lián)。宗教極端主義者通過排外、消滅異己、訴諸暴力等極端的方式發(fā)展和壯大，他們同樣采取這種駕輕就熟的極端方式同世界作戰(zhàn)，不惜通過自我毀滅的方式，與人類進步為敵。

以美國為首的西方以干涉別國為特征的反恐斗爭，是導致伊斯蘭極端主義思想在世界范圍內急劇升溫的現(xiàn)實原因。美國的霸權主義不斷刺激著日益萎縮、日益邊緣化族群的社會心理。伊斯蘭極端主義將對宗教的狂熱變成反美反西方情緒。伊拉克戰(zhàn)爭、利比亞戰(zhàn)爭、敘利亞戰(zhàn)爭等，使發(fā)端于中東地區(qū)的恐怖和極端主義快速滋長并向世界各地蔓延。宗教極端主義恐怖主義出現(xiàn)全球化、恐怖分子本土化、策劃組織網(wǎng)絡化、襲擊形態(tài)“碎片化”“獨狼化”等新特點。歐洲的難民危機是近年歐洲系列惡性暴力事件頻發(fā)的一個重要現(xiàn)實背景。此外，當代世界全球性貧困、失業(yè)、收入差距拉大等社會問題都可能是滋生恐怖主義的土壤。

無論是東方還是西方，對于堅決打擊宗教極端主義導致的全球性恐怖主義立場，表現(xiàn)出了高度的一致性。幾經(jīng)陷入新冷戰(zhàn)的美俄之間，在兩國期望重啟關系之時，顯性的能夠合作的領域，就是共同打擊恐怖主義。2017年1月28日，美總統(tǒng)特朗普與俄總統(tǒng)普京通話時，普京對特朗普表示，在國際反恐斗爭中，俄將美國視為最為重要的伙伴。兩國總統(tǒng)均表示，為粉碎伊斯蘭國組織及其他敘利亞的恐怖集團，俄美兩國需要切實地進行協(xié)調合作。雙方都認為應率先聯(lián)合力量，與當今世界面臨的頭號威脅國際恐怖主義進行斗爭。特朗普稱：“如果我們同俄羅斯搞好關系，這非常棒。我們可以一起出發(fā)并敲掉‘伊斯蘭國?！盵7]這是具有結構性矛盾而甚難調和的美俄之間，尚能找到的唯一合作領域。這也從另一個側面，深刻說明了宗教極端主義對世界的災難性威脅，實為全人類的共同敵人。說明了打擊恐怖主義的緊迫性和巨大壓力。

宗教極端主義引發(fā)全球性恐怖主義或將成為世界戰(zhàn)爭的導火索。2017年初，英國YouGov公司對美國、英國和法國等9個西方國家進行了一項民意調查。調查結果顯示，西方國家的民眾認為，世界瀕臨第三次世界大戰(zhàn)的邊緣。大部分美國人認為第三次世界大戰(zhàn)是不可避免的。其中64%的受訪者認為，世界正在逐步靠近大規(guī)模武裝沖突。受訪者表示，可能引發(fā)戰(zhàn)爭的原因包括恐怖主義威脅以及在敘利亞和整個中東地區(qū)持續(xù)發(fā)生的武裝沖突。[8]這項調查證實了西方反恐與中東地區(qū)激烈沖突后果的關聯(lián)性。

目前，許多國家對于宗教極端主義高度警惕。2017年2月22日，印尼總統(tǒng)佐科發(fā)出警告稱，印尼的政治民主實踐給了極端主義發(fā)展蔓延的機會，導致包括自由主義、激進主義、原教旨主義、宗派主義、恐怖主義以及其他教派主義的泛濫。這些極端主義者把部族、宗教和種族主義政治化。如果任散布仇恨、誹謗、虛假新聞、互相謾罵與互相褻瀆等事件發(fā)展下去，印尼將四分五裂。佐科呼吁，未來要阻止極端民粹主義的關鍵是要樹立法制觀念，執(zhí)法人員必須明確，不可再猶豫不決，政府要嚴厲打擊濫用民主的行為。[9]2017年4月20日，俄羅斯最高法院判決“俄羅斯境內的‘耶和華見證人宗教團體為極端組織，禁止該組織在境內活動”。裁決認為，該組織違反俄羅斯反極端主義法，涉嫌煽動對其他宗教信仰的仇恨，同時散布被禁文化。認為只有他們才是救世主，其他宗教都是魔鬼，正是這種排他性表現(xiàn)出了極端主義傾向。[10]

宗教極端主義對我國的危害極大，導致我國反恐形勢異常嚴峻。宗教極端主義的重災區(qū)新疆，正進入暴力恐怖主義活動的活躍期。習近平總書記2014年4月在新疆考察期間，曾明確指出：“暴力恐怖活動根子是民族分裂主義，思想基礎是宗教極端?！弊诮虡O端主義已經(jīng)成為我國新疆當前暴恐頻發(fā)的一個最重要的根源。

打擊宗教極端勢力的任務異常艱巨。宗教極端主義的傳播具有特定性、組織性、暴力性、內生性、蔓延性、不可控性。危害極大，治理極難，是當今世界最大安全問題。無論是獨狼事件，還是團伙行動，都有極端組織宣稱對其負責。這種情況，說明了恐怖組織對其所屬成員高度的掌控性，說明宗教極端主義思想對于其成員在精神上的高度控制力。宗教狂熱和極端思想的結合，足以壓縮人的自然屬性，使其高度歸屬于一個精神團體而常態(tài)化于非人類的種種暴行。因此，反對宗教極端主義的任務異常艱巨。

宗教極端主義引發(fā)的恐怖主義危害極大，治理舉措效果有限。對于宗教極端主義的態(tài)度，世界各主要國家保持著高度一致，堅決打擊。但是其治理和打擊至今并未找到有效措施。此外，對于恐怖主義的界定也有質的差異。如美國視伊朗為恐怖主義，而俄羅斯則認為其是同盟國家。對于恐怖主義力量界定的大相徑庭也很大程度影響了共同打擊的效果。全球性、復雜性、艱巨性、嚴重性、緊迫性、長期性、低效性是世界各國應對宗教極端主義任務的總體狀況。

貿易保護主義來勢正猛，逆全球化思潮漸成規(guī)模

與各種極端社會政治思潮相對應，世界范圍內經(jīng)濟領域呈現(xiàn)出防范、排斥全球化經(jīng)濟進程、無視貿易規(guī)則千方百計維護本國利益的貿易保護主義，逆全球化思潮暗流涌動。

美國的貿易保護主義顯著標簽化于逆全球化。有消息稱，亞洲出口商如今成為美總統(tǒng)特朗普的目標，后者發(fā)誓要增加美國就業(yè)，辦法就是減少進口。特朗普提出對可能存在的“貿易惡行”進行為期90天的評估，在面臨這項審查的16個國家和地區(qū)中，一多半都位于亞洲，其中中國、日本、越南和韓國是該地區(qū)對美雙邊貿易順差最高的國家。中國2016年對美貿易順差規(guī)模達3470億美元，輕松排在榜首。雖然特朗普在批評貿易伙伴方面有所收斂，但貿易緊張態(tài)勢加劇的危險并未消除。[11]特朗普以實際行動踐行了其在競選時承諾的“美國利益第一”的貿易保護主義思維。因本國經(jīng)濟、就業(yè)壓力，遷怒于貿易伙伴國的正常貿易，并單方面強行采取自保措施，不惜破壞規(guī)則而一意孤行，美國已經(jīng)將貿易保護主義標簽化于自身。

據(jù)英國《金融時報》網(wǎng)站2017年5月13日報道，七國集團發(fā)表公報稱，官員們“正在加強貿易對我們經(jīng)濟的貢獻”，這一表述比二十國集團領導人去年有關避免各種形式的保護主義的語氣要弱。特朗普領導下的美國財政部不愿簽署對保護主義進行更嚴厲打擊的協(xié)議，此舉使全球貿易外交出現(xiàn)倒退。美國財政部長史蒂文·姆努欽說：“我們希望平衡貿易。我們不想做保護主義者，但如果我們認為貿易不是公平和自由的，那么我們要保留成為保護主義者的權利?！盵12]此處核心意思是，美國只需要利己的“貿易公平自由”。作為世界主導國家地位的衰落與下滑，美國采取貿易保護主義的內在驅動力很強勁。但舍本逐末，必將得不償失。

逆全球化思潮——貿易保護主義的政治表達。如果說貿易保護主義尚為經(jīng)濟領域的專屬概念，那么，逆全球化思潮就是此概念的政治表述和政策表達，是經(jīng)濟領域趨于保守過程的價值提煉和一般概括。經(jīng)濟是基礎，是政治思潮產(chǎn)生和趨向的現(xiàn)實依據(jù)和物質承載。經(jīng)濟發(fā)展和經(jīng)濟政策趨向，上升到一種普遍意識時，就會獲得一種共識性地位，經(jīng)濟專屬延伸至政治共識，繼而成為影響國家政治走向的政治思潮。這種逆全球化思潮受到了許多國家的高度關注和警惕。

2017年5月14日，俄羅斯總統(tǒng)普京在中國“一帶一路”論壇開幕式上直言，世界經(jīng)濟中的保護主義正成為常態(tài)，貿易開放理念正受到越來越多批駁。全球經(jīng)濟和技術空間的碎片化風險愈發(fā)明顯。而包括對技術提供與擴散在內的單方面的不合法限制是其隱蔽方式。[13]普京批判了貿易保護主義慣用的方式，即在國際經(jīng)貿領域“單方面”采取“不合法限制”。除此之外，俄羅斯還有無法言說之內隱。因烏克蘭危機而導致西方對俄的全面經(jīng)濟制裁，至今尚未解除，俄經(jīng)濟遭受重創(chuàng)。受西方貿易保護主義和經(jīng)濟制裁的雙重壓力，俄羅斯GDP曾數(shù)年呈負增長。2017年俄央行謹慎估計，本年國內GDP將增長1%～1.5%。貿易保護主義之下，并不僅是貿易之爭。

自2008年次貸危機后，在新自由主義政策主導下的全球化紅利，逐漸在歐美和前東歐國家消失。紅利到手之后高點的回落，并不在他們的意識接受域之內。當紅利喪失，處于需要承擔全球化這把雙刃劍的負面主場時，優(yōu)越于世界經(jīng)濟體、曾經(jīng)毫無顧忌強力走向全球化的西方主體，轉而收縮鋒芒，退居后位，以種種所謂的國際經(jīng)濟規(guī)則，限制和消弱經(jīng)濟全球化中逐漸進入良好狀況的國家的發(fā)展。逆全球化，實際是西方一貫主導世界發(fā)展趨勢的表現(xiàn)形態(tài)之一。當處在全球化進程中的有利地位時，全球化思潮是西方的主流和主場，反之，則逆向而行，力避承擔應該帶來的負面結果。

德國總理默克爾直面全球化的理念，在西方逆全球化思潮中比較突出。默克爾認為，由于全球化進程，世界經(jīng)濟和各國之間空前相互關聯(lián)，不可能再回到全球化進程開始前的世界。人們所能做的，就是通過努力調整全球化進程演進的路徑，為其確立規(guī)則，并把人放在這一進程的中心位置。她強調，孤立主義、形形色色的民粹主義以及保護主義均于事無補。[14]如是，全球化思潮起初的紅利雖然逐漸減弱，但是關稅壁壘、貿易保護，抑止流通、限制互動更有著顯而易見的短視性和局限性，對于世界經(jīng)濟的影響將更帶有整體性、全局性，并將會引起發(fā)展的更多問題。

貿易保護主義的要害、實質和潛在危險。2017年5月11日，美聯(lián)儲三號人物、紐約聯(lián)儲銀行行長杜德利毫不留情地批判了特朗普的貿易政策。杜德利指出，貿易保護主義是一條死路，將對整體經(jīng)濟造成毀滅性傷害。貿易保護主義雖可爭取政治得分，但最終將是一條傷害美國經(jīng)濟的“死路”。貿易保護主義不符合長遠利益。保護主義就像是海妖之歌的誘惑，從小范圍來看，它可能在短期內對經(jīng)濟某些特定板塊有益，但若把眼光放遠一點，幾乎可以篤定，它將在長期內對整體經(jīng)濟構成毀滅性傷害。貿易問題可能危及經(jīng)濟的長期穩(wěn)健、生產(chǎn)力和民眾能夠獲得的經(jīng)濟機會。貿易壁壘的代價非常高昂，因為它們令出口機會減少，導致日常用品變得更貴，而且會打擊已無法在全球經(jīng)濟中競爭的工人，從而往往“產(chǎn)生事與愿違的結果”。要應對全球化成本的方法繁多，但保護主義是條死路，試圖以遵循經(jīng)濟孤立主義政策來實現(xiàn)較高的生活水平，這種嘗試將會失敗。紐約聯(lián)儲最近幾個月發(fā)布了一份研究，對共和黨提議的邊境調節(jié)稅以及特朗普威脅退出北美自由貿易協(xié)定（NAFTA）發(fā)出警告。[15]杜德利由此已成為至今批評特朗普力道最強的聯(lián)儲高官。杜德利的講話可謂深深切中奉行貿易保護主義者的要害、實質和潛在危險。

貿易是經(jīng)濟增長的重要引擎。我們要有“向外看”的胸懷，維護多邊貿易體制，推動自由貿易區(qū)建設，促進貿易和投資自由化便利化。當然，我們也要著力解決發(fā)展失衡、治理困境、數(shù)字鴻溝、分配差距等問題，建設開放、包容、普惠、平衡、共贏的經(jīng)濟全球化。[16]習近平總書記在2017年5月中國“一帶一路”高峰論壇上的講話，鮮明昭示了推動經(jīng)濟全球化、推動人類和平、發(fā)展、進步事業(yè)的中國智慧和中國方案，未來必將在經(jīng)濟全球化進程中發(fā)揮關鍵作用。值得世界預期。

結語

當今全球化已經(jīng)成為客觀現(xiàn)實的情況下，沒有誰能獨善其身、超脫存在。國際政治舞臺上的角色定位，沒有哪個國家能夠自行掌控。前述國際政治思潮，可透視出當代世界的一些重要景象：一是世界整體不安全感加劇。無論世界上最強盛國家和最貧弱國家，皆無例外。普遍在安全、就業(yè)、貧困、教育等方面，無保障感突出。二是普遍低級的互信感。無論是發(fā)達國家還是發(fā)展中國家，無論南方還是北方，人們被變動不拘的信息和現(xiàn)象所控制。沒有什么是固定的，也沒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三是規(guī)模性的復古主義。其并沒有特定指向，沒有明確的類化和清晰的邊界，只是為不滿足、甚至仇恨于當下。四是民眾對未來可能發(fā)生的一切被動接受，排斥、懷疑態(tài)度為首要呈現(xiàn)。西方選票政治似成為競選人喧囂情緒的最好借重。不安全感、危機意識、互不信任、無歸宿感，帶給世界的是浮躁和恐慌。

如何應對形形色色的社會政治思潮，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有許多智慧能夠給予今天的中國以獨特啟迪。比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比如“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比如“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等等。既是大道，又可具象。

近年以來，在世界政治經(jīng)濟高峰論壇所有集會上，中國的“一帶一路”逐漸成為主題詞、關鍵詞。2013年秋天，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在哈薩克斯坦和印度尼西亞提出共建絲綢之路經(jīng)濟帶和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即“一帶一路”倡議，成為破解當今世界“和平赤字、發(fā)展赤字、治理赤字”嚴峻挑戰(zhàn)的世紀工程?！皻v史告訴我們：文明在開放中發(fā)展，民族在融合中共存?！敝袊摹耙粠б宦贰背h，得到了廣大發(fā)展中國家的響應。“一帶一路”倡議的提出，對于打破貿易保護主義，促進沿線地區(qū)發(fā)展，促使經(jīng)濟全球化的深入發(fā)展，以及遏制各種極端思潮的蔓延，有著極為重要的現(xiàn)實意義和深遠影響。

當然，“一帶一路”建設無法超脫于國際政治大國博弈、發(fā)展中國家多邊角逐的現(xiàn)實情境。面對中國“一帶一路”語境下引領的世界發(fā)展大趨勢，有許多國家欣然加入，共享發(fā)展之美好前景，也有不少國家觀望猶豫，既疑惑于自身可能獲得的真實性，也懼于大國態(tài)度的風向。其中的紛繁復雜、回溯曲折、左右搖擺、患得患失，甚至出爾反爾，是客觀現(xiàn)實，也是必然反應。在頂層設計、大政策就緒到位的情況下，“一帶一路”更需要做好多項技術對接、咨詢溝通、交流互連等具體工作。能否攻堅克難、春風化雨，排疑解惑、推動建設，是弘揚“和平合作、開放包容、互學互鑒、互利共贏為核心的絲路精神”的緊要步驟。人類的每一個進步，都伴隨著必然代價的付出。

我們還要防止境外各種思潮與勢力對我國的影響、波及、滲透，與各國一道堅決打擊各種極端勢力、恐怖主義。當前我國社會思想觀念和價值取向日趨活躍、主流和非主流同時并存、社會思潮紛紜激蕩，世界范圍內各種思想文化交流交融交鋒，在國內現(xiàn)實社會中均有深度反應，各類國際思潮在我國均有生存土壤。既有普遍意義上的共生，也有特殊意義上的相互影響。因此，要高度警惕和防止極端思潮的滲透和泛濫，影響中國改革開放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yè)大局。中國反對宗教極端主義和恐怖主義的任務非常艱巨。各國的安全與否對于中國都有非常深刻的影響。當前國際安全局勢突出受到極端宗教勢力、恐怖襲擊以及中東難民等問題的影響，中國需要深化上合組織、金磚國家等合作機制，在聯(lián)合國框架下，通過多方協(xié)作和合作，共同應對挑戰(zhàn)。

注釋

[1]《歐洲的黑天鵝并未消失：意大利民粹政黨或在大選中強勢崛起》，澎湃新聞網(wǎng)，2017年5月9日，http：//news.163.com/17/0509/11/CK0A1KE2000187VE.html。

[2]轉引自劉擎：《民粹主義的威脅》，2017年1月20日，http：//dajia.qq.com/original/jinritoutiao/lq20170120.html。

[3]吳建民：《當今哪兩股思潮特別值得警惕》，《人民論壇》，2016年第13期。

[4]參見歐陽輝：《警惕民粹主義與極端民族主義合流》，人民網(wǎng)，2016年12月18日，http：//theory.people.com.cn/n1/2016/1218/c40531-28957786.html。

[5][俄]尼古拉·舍甫琴科：《特朗普可能會改變對俄口風》，《透視俄羅斯》，2017年1月26日，http：//tsrus.cn/guoji/2017/01/26/656391。

[6]《美國務卿克里吁美國公眾對民族主義思潮保持警惕》，新華網(wǎng)，2017年1月12日，http：//news.cnhan.com/html/guoji/20170112/775477.htm。

[7]《普京對特朗普表示，在國際反恐斗爭中，俄羅斯將美國視為最為重要的伙伴》，俄羅斯衛(wèi)星網(wǎng)，2017年1月29日。

[8]《民調：近半數(shù)美國人認為第三次世界大戰(zhàn)不可避免》，新華網(wǎng)，2017年1月12日，http：//news.cnhan.com/html/guoji/20170112/775475.htm。

[9]席來旺：《印尼總統(tǒng)發(fā)出警告，擔憂國家走向極端民粹主義》，人民網(wǎng)，2017年2月23日，http：//world.people.com.cn/n1/2017/0223/c1002-29103039.html。

[10]柳玉鵬：《俄裁定一宗教團體為極端組織 禁止其境內活動》，環(huán)球網(wǎng)，2017年4月22日，http：//news.ifeng.com/a/20170422/50981293_0.shtml。

[11]《美媒：美歐需求持續(xù)推高亞洲出口 貿易保護主義是隱憂》，參考消息網(wǎng)，2017年5月10日，http：//news.ifeng.com/a/20170510/51070808_0.shtml。

[12]《英媒：G7公報弱化推動全球自由貿易未提反對保護主義》，參考消息網(wǎng)，2017年5月15日，http：//news.ifeng.com/a/20170515/51093867_0.shtml。

[13]《普京：世界經(jīng)濟中的保護主義正成為常態(tài)》，俄羅斯衛(wèi)星通訊社，2017年5月14日，http：//sputniknews.cn/economics/201705141022615649/。

[14]《默克爾叫板民粹主義 稱全球化進程不可逆》，中金網(wǎng)，2016年12月4日，http：//news.cngold.com.cn/20161204d1702n104495795.html。

[15]《美國要走貿易保護主義道路？美聯(lián)儲第一個不同意》，金融界財經(jīng)頻道，2017年5月11日，http：//item.btime.com/021hfebm1d9o1qm47mv5sj4dkk7。

[16]《習近平在“一帶一路”論壇發(fā)表主旨演講》，新華網(wǎng)，2017年5月14日，http：//finance.ifeng.com/a/20170514/15373505_0.shtml。

責 編/馬冰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