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素筠
清晨,當(dāng)一絲微光爬上寨前云霧繚繞的山梁時,木德龍村寨的風(fēng)中就會飄來青初阿媽那一聲悠悠淡淡的誦經(jīng)聲,歲月將阿媽誦經(jīng)的姿態(tài)雕琢成了一只碩大的轉(zhuǎn)經(jīng)筒模樣,那轉(zhuǎn)經(jīng)筒神情那么專注,轉(zhuǎn)出的聲音卻是那種如有如無的悠淡。
多年以來,青初阿媽每天都會起個大早,把火塘的火燒得旺旺的,熬上一壺新鮮的奶茶,待奶茶開得一片沸騰時,將青初阿婆叫醒起來喝早茶。阿婆開始喝茶時,青初阿媽就開始專注于她的眼睛的方向,她的眼睛總是不由自主地專注著那扇大窗外,那窗口可望見入村道路的盡頭。她嘴里不停地輕誦著“嗡、嘛、尼、叭、咪、咳”六字真經(jīng)。山寨上厚厚的云霧把青初阿媽的誦經(jīng)聲壓得很低。
那悠悠淡淡的聲音,一會兒仿佛飛到了寨上的云霧里,一會兒又仿佛跌落到了房前那條小溪里。聲音,順著溪流和云霧的方向或流淌或飄揚,阿媽希望它能帶著自己的祈禱飄向遠方,她期待著村子那條路上有什么人會突然出現(xiàn)。
“家里沒有一個男勞力,可真成問題。”青初阿婆感覺自己體力逐漸衰老,已經(jīng)無力來料理家務(wù)了,用藏語對青初阿媽說道。
“媽媽,你都快九十歲了,你就不要操心家務(wù)了,青初回村后會有人來幫忙的。”青初阿媽對著自己的老阿媽嘀咕著。
“命運作怪呀,讓青初這孩子繼續(xù)走著我們走過的路,真是遭罪呀,你就勸青初再找一個男人吧?!卑⑵爬^續(xù)表達著自己的意愿。
“這是命,我們的命,我知道孩子她有等的愿望,我也希望她等他?!鼻喑醢尳o自己的媽媽強調(diào)著在這個問題上自己一直以來的觀點。
青初阿婆回憶自己18歲那年,那時她剛懷上青初母親,木德龍村頭人的奇丑的女兒班瑪措看中了青初年輕的爺爺尼瑪澤,要求他跟自己成婚,他死也不從,被頭人綁架送去了遙遠的青海作苦力。走那天夜里,尼瑪澤托人帶口信給自己美麗的女人,“一定等著我,我一定會回來的,回來后我?guī)氵h走高飛?!边@一去就是七十多年不見音信,尼瑪澤是死去還是活著的消息,從此沒有傳回過山寨來,這個18歲的青春女人始終堅持著那份關(guān)于愛情的等待誓言,這一等就是一生。
“我等他七十多年了,他喊我等著他,他卻沒有回來,我想他不會回來了?!鼻喑醢⑵庞米约旱牡却龝r間長度來衡量著關(guān)于等待愛情的殘酷事實,雖然這是她用卻一生時間去等著的一份愛情。
青初一家住在木得龍村寨最北邊的藏碉房里,這是一個四代女性同堂的家庭,家里沒有男性,也許是偶然也許是命運。
時間在阿媽柔軟而低緩的念經(jīng)聲中流淌,紛飛的雪花已經(jīng)飄至寨子后面的半山上。阿媽知道,在雪花封住那條進村的道路之前,女兒青初和孫女普瓦拉姆就會回家里來,海拔4000多米的山寨即將進入又一個年尾。
看著女兒抽屜里那一沓發(fā)黃的照片,青初阿媽鼻子酸酸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那里面有青初爸爸二十八年前那張唯一保存下來的照片,也有青初男人唯一留下的一張照片。照片上的他們眼睛仿佛是朦朧不清的。
入冬之前,青初將爾康城里的小茶樓委托給最好的姐妹照看,然后帶著孩子回村子來了。她想著,年底得幫家里把牛羊從高山收進圈棚,還得請人把干草料搬進牛棚子,也要把秋天晾曬的糧食收入庫中。還得請人把這四代同堂的碉房屋頂用黃泥夯筑一次,聽阿媽說這個夏天房頂有幾個地方土松了,在滲水。
“青初一個人又要帶著孩子,還要養(yǎng)我們兩個老婆子,可憐的孩子,她一定累壞了,她該找個男人做依靠?!卑⑵爬^續(xù)想動搖青初媽媽固執(zhí)的信心。
“你改變不了我的想法,曾經(jīng)你和我都沒有勸動過我們自己。那么,我想青初的心我們也是沒辦法勸說的,也許我們根本不了解自己的一生,當(dāng)然更不了解她的想法?!?/p>
青初每次回村,總會看見阿媽坐在火塘對面的那扇窗子旁。這天晚上,望著窗外那輪明月,勾起了青初陣陣傷感的心事。她想,一晃時間過去6年了,又到12月9日,清冷的月光帶著的寒意,猶如那個夢突然破碎的晚上。
青初分不清這到底是一種情感還是一種信仰在起作用,但是她已經(jīng)明確告訴過阿媽“只要他沒有喊我再找一個男人,我就不會再找誰的,這是自己的決定。”
青初與好姐妹在爾康城里合開了一個旅店,旅店不大,由于姐妹二人的熱情服務(wù),所以不斷有慕名而來的客人,有時客人里面難免會碰到一些好色之徒,往往這個時候是青初最最渴望有個男人在身邊的時刻。
每當(dāng)看見很要好的那些朋友都成雙結(jié)對的出入,青初的心總會有種像電流灼過的疼痛。看見別人家一家三口,爸爸媽媽帶著孩子休閑漫步街頭時,青初會露出一種無比向往和渴望的眼神,她會對阿媽說“真羨慕那樣的家庭,那就是我想要的幸福,只可惜那一切對我來說都是奢望而已?!?/p>
一夜的春雪突然來到山寨,風(fēng)雪太大了,使得青初和兩個表妹沒辦法趕回自己的羊群。姐妹三人被風(fēng)雪吹得直發(fā)抖,三個人商量著先找個地方躲一躲,等風(fēng)雪過了再繼續(xù)趕羊下山。三人躲在一個有些干枯的湖泊旁木板搭的牛棚里,下午風(fēng)雪總算停了下來,青初從帶著雪花的湖水里捧起一捧小蝌蚪“多么希望這蝌蚪變成一個青蛙王子,突然站到我的面前?!鼻喑鯇Ρ砻冒⒛烦f著。
“青蛙王子的故事多么美好呀!青蛙可以變成一個人的話,我就幫你變一個他吧?!卑⒛烦蹜z地用手摸摸青初的頭說到。
小表妹剛上小學(xué)一年級,她很迷惑地望著兩個姐姐“你們要把誰變成青蛙呀?!倍吮幻妹孟±锖康脑捳Z逗笑了。阿姆楚對妹妹說到“不管是青蛙變成王子,還是王子變成青蛙,那都只是神話里的傳說而已。你青初姐姐手里的蝌蚪還是蝌蚪啦。”青初有些戀戀不舍地將蝌蚪放進湖泊里,蝌蚪一到水里就一溜煙四散而去了,放了那些小東西們,青初自己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翻年女兒就要上學(xué)了,該帶女兒去看看她的爸爸了?!笨粗矍耙呀?jīng)快6歲的女兒,青初像在給自己說又像在給阿媽、阿婆和女兒說。
青初個子高挑,面容秀美,雖然孩子都幾歲了,但是她依然像沒有生孩子那會兒那么苗條瘦弱。阿婆看著青初自言自語到:“這孩子與她媽媽樣子不脫殼,就連笑容都跟自己女兒年輕時候一模一樣。”阿婆說完后很快又無奈地補充說到“真是怪呀,命運都是一模一樣,注定是逃不脫的?!?/p>
在普瓦拉姆3歲時,青初指著壁柜上照片中的那個大眼睛的漢族男子,告訴自己的女兒:“她就是你爸爸?!睆哪翘扉_始,女兒普瓦拉姆就愛長久地站在壁柜前,凝視照片上的男子,這時候調(diào)皮的她總是異常的安靜和快樂,會反復(fù)對著照片說“爸爸我愛你”。
說來也奇怪,孩子她沒有過多詢問自己的爸爸究竟去哪里了,孩子不問青初也不用說。不知這是女兒不明白爸爸在家里是個什么角色,還是她比別的孩子要敏感,抑或是懂事一些不愿意問。
“爸爸我愛你?!泵慨?dāng)孩子對著照片反復(fù)這么說的時候,青初的眼眶里就會噙滿淚水。面對孩子那雙純凈透明又充滿疑問的眼睛,她感到無比的心疼,卻又很無奈。于是,在青初心中掙扎了幾年的愛恨情仇,在這個時候又會鋪天蓋地的翻騰起來。她決定春節(jié)前帶女兒去看看她的爸爸和爺爺奶奶。
“阿婆,媽媽,我只想用自己的能力來掙錢養(yǎng)活我的女兒,我不想她為她爸爸擔(dān)下不好的報應(yīng),明天我準備跟舅舅一起,帶上女兒普瓦拉姆去探望一次孩子的爸爸和爺爺奶奶?!鼻喑跤靡环N平靜的語氣將這想法告訴給自己的阿婆和母親。
聽青初這么說,母親澤斯基的面部突然劇烈地抽搐了一下,不過那種抽搐只在她的臉上閃現(xiàn)了一下就消失了。其實她又何嘗不想可憐的孫女去見見她自己的爸爸,她只是平時不敢說而已,怕說出來,自己的女兒和小孫女的心會更傷痛。
“去吧,這一切都是命運,這是普瓦拉姆的命也是你的命,該帶孩子去她的老家看看了,她已經(jīng)很懂事了,有些事也得面對了,給她好好講講。”母親換成一種理解和同情的語氣。接著在嘴里輕輕地反反復(fù)復(fù)念著“嗡、嘛、尼、叭、咪、咳”。
母親澤斯基回憶著自己的一生,很傷感地嘆息著說到,“愛與恨這些事永遠是沒法解釋的,有些愛是毒性的,有些恨也是有甜味的?!蹦赣H說著這些的時候面帶無奈的憂傷。
“我記得爸爸最后來這個家里應(yīng)該是20年前的事了吧,那時候我才六七歲?!鼻喑跽f到。
青初爸爸是在媽媽剛滿16歲那年到村上的。
青初母親被眼前的一切打開了回憶的閘門,那是1980年9月的一天,澤斯基當(dāng)村長的哥哥從鄉(xiāng)政府用牦牛馱回來一個清瘦的藏族小伙子,一個叫三郎的被分到這個村子的學(xué)校教書。他到村上的那天已經(jīng)很晚了,村子里已經(jīng)很久沒有老師來了,聽說還是一個會藏語的老師,全村人都聚在澤斯基家的碉房里,等著這個叫三郎的老師。之前村子里也有來過老師,但都因為語言不通或者生活不習(xí)慣,總是在工作幾個月后調(diào)走。村子里已經(jīng)很久沒有老師來了。青初母親生下青初后,才知道青初爸爸原來已經(jīng)有老婆孩子了。無可奈何的青初阿媽,只能選擇默默離開,一個人帶著青初,從此再沒有愛上過任何一個男人。
青初要去的那個地方,是四川廣安一個小山村,是女兒普瓦拉姆的親生爺爺奶奶的家,也是孩子爸爸的故鄉(xiāng)。那里與自己雪域高原山村里的家遠隔千里。
廣安那里的一切,那些事那些人這幾年來一直像一瓶藥酒一樣深埋在青初的內(nèi)心深處,她不知道打開那瓶塞會流出什么樣的液體,但是那個瓶塞青初知道必須打開。
女兒聽見媽媽說要去見爸爸,突然跑過來抱著青初哭了起來“卡卓阿姆、卡卓阿姆”。
五年前,12月9日那天晚上,遠離喧囂塵世的村子,天空異常純凈,圓月映照著遠處的雪山,七個警察突然沖進木德龍村一個民居房中,撲向屋子里的一名中年男子,把他按在地上,他身下一把鋒利的砍刀這時已出鞘一半。抱著嬰兒的藏族女子青初站在屋子里,不知所措地哭泣著。
“你們是誰,這是干什么?”男子抬起頭質(zhì)問。
“夏華,你真能躲啊……”廈門警察用普通話喊了一聲。
男子身體突然一軟,彷佛全身力氣被抽走一樣,癱在那里。
“我們是廈門公安局的,要不要告訴你老婆為什么抓你?”
癱軟的男子一瞬間眼神渙散,低下頭說:“不……不用了,我跟你們走……”不停哭泣的青初不清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那男子最后說了一句,“等著我回來,還有照顧好咱們的孩子。”
青初不知道與自己有了孩子的那個男人犯了什么法,等她從驚訝中清醒過來,她才抱著孩子哭喊著追出去。人們怕她摔著,把她和孩子一起帶回了房里,此時的她完全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命運與青初開了個玩笑,記得七年前上網(wǎng)遇見夏華那天是很偶然的。那天在單位值班已經(jīng)很餓的青初,約初戀的男朋友出來吃飯,等了很久也不見開出租的男朋友到來。于是她就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在燈光比較明亮的街上,看見男朋友的車剛好在前面的路旁停下來,他在停車后居然肆無忌憚地擁抱了那個搭車的女人,女客下車,青初剛好站在離車不遠的一個轉(zhuǎn)角處,青初一眼就看出來那個女人是她男朋友的前女友。男朋友與青初來自一個村里,那女孩子她也是認識的,他跟青初說他們已經(jīng)分手一年了??匆娺@一切的青初,沒有上前去找男朋友說理,而是回到寢室關(guān)著門大哭了一場。
那天后,青初再沒有接過那男孩子的電話。那男孩子也來青初上班的醫(yī)院找過青初幾次,可是青初心冷了。
那天晚上后青初愛上了上網(wǎng)打游戲。
那夜月色真好,青初值班到晚上九點過,感覺時間還早,于是她又去網(wǎng)吧上網(wǎng)。突然QQ上跳出一個消息,“我是一個喜歡到藏區(qū)旅游的人,請加好友,如果方便請你當(dāng)我阿壩旅游的導(dǎo)游。”
“好呀,你如果來阿壩我一定當(dāng)你的導(dǎo)游?!眴渭兌屏嫉那喑跻矝]有多想別的。
“美女,認識你很高興。有機會我會來阿壩,來康城的?!?/p>
“你多大呀,我是屬兔的,我22歲?!?/p>
“我是屬豬的,比你大10歲,我是一個生意人,很喜歡藏區(qū),很想去看看,到時去了阿壩你可以給我當(dāng)向?qū)???/p>
“可以,當(dāng)然可以。只是我沒有多余的錢招待你?!?/p>
“小妹妹,錢的事兒你別擔(dān)心。等我去了那里,我養(yǎng)活你。如果我決定來了那我就不會再走了?!?/p>
看見夏華這么說,青初感覺很有趣,也沒有那么當(dāng)真。她想自己目前在一間醫(yī)療單位打工,雖說工資不太高,但是基本能養(yǎng)活自己,當(dāng)天聊完她就回家了,也沒有把對方說過的話太當(dāng)真。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只要青初上網(wǎng)就會遇見這個叫夏華的網(wǎng)友,他會問一些藏族風(fēng)俗習(xí)慣,還會問青初的家住在什么地方,家里都有什么人之類的話。
善良而沒有什么戒備心的青初將自己家里的情況老老實實地告訴了他。也許是青初自小缺少父愛的原因,也許是本質(zhì)太善良了,也許是那個叫夏華的男人太能做心理工作了,加之青初之前與男朋友那一段傷心的感情,很多的情感讓她更愿意與這個大哥哥說說心里話。
突然有一天,青初接到那個男子的電話,他告訴她,“我已經(jīng)到康城了,你現(xiàn)在方便嗎?我想來見你。”
“什么?你是誰?夏哥呀,你到康城了?真的嗎?你在哪里?”青初的問題一個接一個的。
當(dāng)青初和表妹在約定的橋頭見到夏華時,夏華幾乎是一身外地農(nóng)民工的打扮。
青初心里嘀咕“這人也太不帥了,簡直跟我想象中的相差太遠了,人也太出老相了,穿得那么土,哪里像一個做生意的人,不會是騙子吧?!?/p>
看著面前的這個男子,青初心想“陪他在康城隨便轉(zhuǎn)轉(zhuǎn)就行了,然后就動員他回家去?!笨粗鴨渭兊那喑鹾退砻?,夏華主動提出來“去你們住處看看吧,我想休息一下,別給你們的家里人說起我?!?/p>
青初將夏華帶到自己的出租房里,讓夏華自己住下。自己則去表妹那里住。夏華的到來讓青初有點不知所措,她覺得他就是一個騙子,根本不像是來旅游的。第二天,青初請夏華吃了一頓酸菜面塊。
后來他們一起去色達,夏華原本想的是青初不接受他,他就在色達出家。在一起相處的日子,讓青初感受到了這個男人對她的體貼與關(guān)懷??粗矍暗倪@個男人,喚醒了青初內(nèi)心向往父愛的感覺,她知道這種感覺不是愛情,但是當(dāng)時的她真的很依賴他,把他當(dāng)成一堵避風(fēng)的墻。色達回來后,他們一起回到青初的老家,在那里生下了他們的孩子。
“女兒,這也許是宿命吧?!鼻喑趺腿婚g內(nèi)心一陣驚秫,看著一家四代人全是女性,阿婆,阿媽,自己還有女兒。從阿婆,媽媽和自己身上仿佛預(yù)見了女兒的未來。
“媽媽,我擔(dān)心自己女兒的未來。”青初認為這是一種無法擺脫的宿命,這是一種無形的蠱。
青初說完這幾句后,臉上露出擔(dān)憂,“我不回避這些事實,我只是擔(dān)心因果。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告訴她這一切,我想等她大了,懂事了,再告訴她這一切。我更害怕我的女兒背下這些罪,真不愿意長大后她還過這樣的生活?!闭f完這些話以后,青初準備帶女兒去看她爸爸的決心仿佛有些動搖了。
他告訴她“等我出來,我會回到你那個村子,我會照顧你和孩子的,你們就留在家鄉(xiāng)吧。那里是那么的美麗,我多想自己還能回到那里,每天粗茶淡飯就好?!睍嬷挥卸喾昼?,這一面孩子的心在流血,青初的心在流淚。站在高墻那扇門外,青初突然很想回家。
十幾天后,青初帶著孩子回家了。家里,母親一定已經(jīng)熬好了奶茶,煮好了玉米和土豆在等著自己和孩子。雖然只是粗茶淡飯,但是青初、孩子和母親知道那是最甘口的味道。帶著孩子走在回村子的路上,太陽已經(jīng)有些偏西,那陽光將青初和孩子的背影拉得很長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