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株

(福建商學(xué)院 外語系，福建 福州， 350012)

作為英語中最常用的單詞之一，定冠詞“the”的作用不容小視。然而，許多英語學(xué)習(xí)者卻很少關(guān)注它?！皌he”看似簡單，卻是最難掌握的語法成分之一。有研究顯示中國學(xué)習(xí)者在習(xí)得“the”這個單詞時存在很多誤區(qū)，這也是該研究的出發(fā)點。在綜述前人對“the”的研究基礎(chǔ)上，提出對“the”的闡釋應(yīng)該從傳統(tǒng)語法功能走向認知語用功能。

一、與“the”相關(guān)的概念

英語定冠詞“the”起源于“that”。H.Poutsma[1]認為“the”是古英語中性指示代詞的派生詞。直到今天，在一些詞語中仍能感受到“the”所具有的指示含義，如： “for the day”“upon the instant”“of the kind”“at the moment”“for the purpose”“for the time”等。

(一)有定和不定

“有定”和“不定”是闡釋“the”和“a/an”的兩個關(guān)鍵概念。Lyons[2]認為“the”和“a/an”的主要語義功能在于區(qū)分“有定”和“不定”的差別。“有定”名詞短語表示說話人認為該名詞短語的指稱對象是受話人可以明確識別的。換言之，“有定”代表了“已知和熟悉”。而“不定”名詞短語則表示說話人認為該名詞短語的指稱對象是受話人無法明確識別的。換言之，“不定”代表了“對受話人的新信息”。

(二)有定的來源

研究“the”的主要任務(wù)之一是確定“有定”的來源，最有代表性的是Hawkins[3]提出的五個類型：(1)該實體在前文出現(xiàn)過；(2)該實體存在于當(dāng)前語境中；(3)該實體屬于同一語境中人們共享的知識；(4)該實體可以通過語言社群的知識預(yù)測；(5)該實體可以通過名詞短語中的其他信息識別。

二、關(guān)于“the”的研究

前人對“the”的研究可以追溯到一百多年前，涉及的學(xué)科包含語言學(xué)、邏輯學(xué)、哲學(xué)、心理學(xué)，視角涵蓋邏輯語義學(xué)、認知語言學(xué)和語用學(xué)等。

對于正確使用“the”的條件，學(xué)者們有不同的說法。如Russell[4]和 Kadmon[5]的“唯一性(uniqueness)”、 Chafe[6]和 Du Bois[7]的“可識別性(identifiability)”、 Givón[8]和Gundel et al.[9]的“唯一可識別性(unique identifiability)”以及Christopherson[10]72的“熟悉性(familiarity)”。盡管理論基礎(chǔ)和用辭有所不同，有關(guān)“the”意義的研究主要分為“熟悉性”和“唯一可識別性”兩類。 前者認為“指稱對象已被引入話語中”是使用“the”的必要條件；后者則提出使用“the”的必要條件是“名詞短語的指稱對象對于受話人來說是唯一可識別的”。

對“the”最有影響力的研究在本質(zhì)上有一個共同點，就是都試圖闡釋“the”的同一個語法功能，即用帶“the”的名詞短語來表示特指，其結(jié)果是“the”的其他功能被忽視。盡管“指稱”是“the”非常重要的功能，但在大量實證中，這一解釋是不夠的，還存在著諸多尚未解決的問題。

首先是“可識別性”這個概念的定義。盡管該概念已有很長歷史，但很難給它一個準確定義[11]。此外，大量實證說明“熟悉性”和“唯一可識別性”并不能為“the”的使用提供合理的闡釋。例如：

(1) Regulations are obeyed but are breached in emergencies. For example, there was the case of the ice pier. McMurdo’s winter supplies arrive by ship in late January and early February. Because of coastal ice ridges and other obstacles ships must dock at an artificial ice pier — a pier that is created by spraying successive layers of water on an enclosed rectangle of sea ice.①

在上例中，名詞短語“the ice pier”的指稱對象對讀者來說并不是熟悉或唯一可識別的。有趣的是，“ice pier”第二次是和不定冠詞“an”一起出現(xiàn)，這也從側(cè)面證明該名詞短語在話語中第一次出現(xiàn)時，其指稱對象并不是唯一可識別的。

三、理論基礎(chǔ)

下文以可及性和心理空間理論為基礎(chǔ)，從認知語用學(xué)的角度闡釋“the”在話語中的功能。二者都把語法成分看作是語篇處理的工具。

(一)可及性

可及性是心理語言學(xué)的術(shù)語，它指的是從大腦中追溯某個語言或記憶單元的相對難易程度。在Ariel[12]的理論中，可及性指的是指稱詞語的一種屬性，它由指稱詞語在句中的形式而非句法位置決定。指稱詞語的主要功能之一就是指示在特定語境中指稱對象的心理實體的可及性程度。

根據(jù)Ariel 的理論，可及性高的心理實體，即在意識中更活躍的部分，相較于可及性低的實體，更易于被追溯或處理。每一種指稱詞語都有其相應(yīng)的可及性(即指稱對象在記憶中被激活的難易程度)。不同形式的指稱詞語根據(jù)可及性等級的不同可以劃分為三類，Ariel[13]稱之為高可及性標志、中可及性標志和低可及性標志。

按照Ariel的分類，定冠詞“the”是話語指稱對象的低可及性標志?！皌he”標志著通過心理空間建構(gòu)可及性通道追溯話語指稱對象是可能的，換言之，“the”表示闡釋帶“the”的名詞短語所需的信息是可及的(已經(jīng)存在于心理空間的動態(tài)結(jié)構(gòu)中或者可以被激活)[14][15]。例如：

(2) a. There’s a sheep on the hill. The sheep is eating grass.

b. There’s a sheep and a cow on the hill. The sheep is eating grass.

在例(2)中，“a sheep”因在前一句出現(xiàn)過，因此對讀者來說是熟悉的且唯一可識別的。然而(2a)中“the sheep”顯得不自然，原因是“sheep”是前一句的主題，在當(dāng)前話語中，其指稱對象是高度可及的，回指“sheep”，需要的是一個標志高可及性的指稱詞語，如代詞 “it”而非低可及性標志“the”。(2b)中因為“a cow”的加入，降低了“sheep”的語境因素和可及性，因而用“the sheep”就比用“it”自然，且在當(dāng)前語境中，“it”還會產(chǎn)生歧義。

上例中“the”和“it”的對比說明僅憑“熟悉性”或“唯一可識別性”不足以決定在何時使用“the”是恰當(dāng)?shù)?，在話語中選用“the”時一定還有其他因素在發(fā)揮作用。

(二)心理空間

根據(jù)Fauconnier[16]34的研究，語言是隱藏著的高度抽象的認知結(jié)構(gòu)的表現(xiàn)。心理空間是話語建構(gòu)的區(qū)域，為推理和話語的展開提供認知基礎(chǔ)。心理空間理論把語言看成是觸發(fā)一系列復(fù)雜認知程序的機制，深入挖掘話語的多層級結(jié)構(gòu)。該理論指出，只有當(dāng)認知程序啟動后，語言方產(chǎn)生意義?！罢Z言并非攜帶意義，而是引導(dǎo)意義?！盵17]

Fauconnier[16]37認為語言詞組(a language expression E)本身沒有意義，但有意義潛勢(a meaning potential)。只有在完整的話語或語境中，才能產(chǎn)生實際的意義。當(dāng)“E”所包含的語法信息被帶入到現(xiàn)有認知建構(gòu)中，其他新的建構(gòu)可能由此產(chǎn)生，這時“E”就產(chǎn)生了意義，話語也由此展開。話語的展開包含一系列復(fù)雜的認知建構(gòu)，即通過連接手段(connectors)建立起內(nèi)部相互關(guān)聯(lián)的有層次的認知域。話語建構(gòu)起始于說話人的基礎(chǔ)空間(the base space)，隨著話語的展開不斷調(diào)整，并受到語言、語境和情境等因素的影響，建立起不同視角或焦點的心理空間。空間之間相互聯(lián)系，形成格狀空間結(jié)構(gòu)。

上述理論從認知語用學(xué)的角度為“the”的研究提供了新的視角，也為更合理和動態(tài)地闡釋“the”在話語中的意義及功能提供了有效的理論基礎(chǔ)，意味著對“the”的闡釋從語法功能走向認知語用功能。

四、“the”的認知語用功能

單從傳統(tǒng)的語法功能已不能充分地闡釋“the”在話語中的作用，因此，在Ariel和Fauconnier的理論基礎(chǔ)上，Epstein[18]提出，“the”在話語中除了用來特指指稱對象的“熟悉性”或“唯一可識別性”外，還有其他的功能，如表示話語顯著度、角色地位和視角變化。下文將結(jié)合實例，用可及性和心理空間來闡釋“the”在話語中的功能和認知建構(gòu)。

(一)話語顯著度及其認知建構(gòu)

“話語顯著度”是指用“the”來表示話語實體在該語境中具有重要的地位?！皌he”經(jīng)常被用在記敘文開首引入一個重要實體以吸引讀者。例如Christopherson[10]29提到的《隱形人》開篇，“The stranger came early in February.”

換言之，在話語中具有重要性的實體就是指那些具有“話題性”的實體，即在話語開首用“the”表示該實體在接下來的話語中將成為話題。例如：

(3) Hall has been thinking about God, psychiatry, analysis, fairy tales, dreams and the monkey trap. As a boy he saw a picture of a monkey trap in a book and he has used it as a basis for a theory on human behavior…②

上例中的“the”用以引入在接下來的話語中作為主要話題的實體“monkey trap”。 “monkey trap”在下文反復(fù)出現(xiàn)，證明了它的“話題性”或“話語顯著度”。有趣的是它第二次是和不定冠詞“a”一起出現(xiàn)，這也證明該例中“the”的指稱對象并不具有唯一可識別性。

句中一開始就出現(xiàn)的代表新信息的“the monkey trap”暗示隨著話語的展開它將再次出現(xiàn)。換句話說，讀者從“the”的使用可以推斷出說話人意圖，表示“the monkey trap”在故事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并將成為下文關(guān)注的焦點。如此，讀者將首先在基礎(chǔ)空間里建構(gòu)起一個高度突顯的話語指稱對象“t”，并期待它隨后更多地出現(xiàn)以證實其在話語中顯著的地位?！皌he monkey trap”的話語顯著度建構(gòu)如下圖所示：

圖1 例(3)中“the monkey trap”的話語顯著度建構(gòu)Fig.1 Prominence construction of “the monkey trap” in Example (3)

此外，還有一種與“the”有關(guān)的“話語顯著度”，就是用“the”表示其指稱對象是一類事物中特別重要的，如句子“The royal wedding was the social event of the year”中， “the social event”表示這場皇家婚禮是當(dāng)年社會生活中的大事。又如，在句子“He is the man for the job”中，“the man”表示他極其重要，是語境中最適合做這項工作的人。如果用“a man”，則暗示他只是眾多適合這項工作中的一員。

有定和不定的這種區(qū)別常見于書面語，但在口語中也時有出現(xiàn)。當(dāng)說話人想在對話中引入新話題時，常使用“the”而非“a/an”，例如：

(4) C: Did you hear about the argument?

A: What argument?

C:Between John and his father…

在此例中，盡管C非常清楚A并不知道“the argument”，換言之，對A來說 “the argument”是不可識別的指稱對象，但此處用“the argument”還是比“an argument”更為自然，因為C明顯有意使“the argument”成為接下來對話的主題。

(二)角色地位及其認知建構(gòu)

“the”的另一個重要功能是表示某種角色，該角色代表的不是特定個體而是某種屬性。用以實現(xiàn)該角色地位的個體(即角色的值)，隨著時間、地點、場景等語境參數(shù)的改變而改變。

例如名詞短語“the president”，若在2016年的美國，實現(xiàn)“總統(tǒng)”這個角色的值是奧巴馬；在2017年，是特朗普；若在德國，則是默克爾?！皌he”既可以表示角色，也可以是角色的值，如何確切解讀由語境決定。在句子“The president addresses Congress every January”中， “the president”實現(xiàn)的是“總統(tǒng)”這一角色，而在“The president is addressing the Congress today”中，同一個名詞短語實現(xiàn)的則是“總統(tǒng)”這一角色的值。在句子“The president has a difficult job”中，“the president”則是有歧義的，如果沒有其他語境，它既可以理解為一種角色，也可以理解為該角色的值。一些語言學(xué)家，如Jespersen[19]也提及過“the”的這一用法。

(5) …Moorer made the big mistake. He crouched slightly. His chin was on a straight line with Foreman’s feared right. It came straight and Moorer never had a chance.③

在上例中，“the big mistake”表示空間中的一種角色，即“在任何一場拳擊比賽中選手都會犯的一個導(dǎo)致失敗的重大錯誤”。該角色代表了對于拳擊比賽的常識，暗示任何有相關(guān)知識的人都能夠預(yù)見這樣的錯誤將在比賽的某個時刻出現(xiàn)。假如作者此處用的是“a big mistake”，讀者就會將該錯誤歸類為選手在該場比賽中偶然犯下的錯誤，因為不定冠詞“a”無法在語境中創(chuàng)建角色，讀者也無從判斷這樣的錯誤是拳擊比賽中的典型錯誤?！皌he big mistake”的角色建構(gòu)如下圖所示：

圖2 例(5)中“the big mistake”的角色建構(gòu)Fig.2 Role construction of “the big mistake” in Example (5)

通常，處于表語位置的帶“the”的名詞短語表示某種角色，處于主語位置的名詞短語則表示該角色的值。如句子“Peter is a good player”暗示除了Peter外還有其他的好選手，而“Peter is the good player”則暗示Peter是該語境中唯一的好選手。

另外在同一語境中可能存在多個實現(xiàn)同一角色的值。例如：

(6) “L: You’re the man.

S: No, you’re the man.

L: No, you’re the man.

S:I’m the man sitting next to the man. ” ④

上例是脫口秀主持人David Letterman 對著名運動員 Emmitt Smith的一段采訪。名詞短語“the man”建構(gòu)起角色“da man”(代表一種口語表達法“You da man”，指最值得尊敬之人)。在同一語境中，實現(xiàn)該角色的值有兩個，正如Smith在最后一句中承認的那樣，他和Letterman都是角色“da man”的值?！皌he man”的角色建構(gòu)如下圖所示：

圖3 例(6)中“the man”的角色建構(gòu)Fig.3 Role construction of “the man” in Example (6)

值得注意的是，“the”所在的名詞短語指示的角色不一定是受話人所知道的，“the”可以用來創(chuàng)建新的角色。例如：

(7)Conservatives never really liked or trusted Nixon. And many liberals already feel disappointed by Clinton…With Nixon, the joke was, “Would you buy a used car from this man?” With Clinton, it is, “I didn’t inhale”.⑤

在此例中，“the joke”和其他的語境因素一起引導(dǎo)讀者在代表總統(tǒng)框架(the president frame)的空間里建構(gòu)起一個全新的角色，即“關(guān)于現(xiàn)任總統(tǒng)的標準笑話”。該角色暗指每一個美國總統(tǒng)都有一個廣為人知的笑話。而笑話的具體內(nèi)容(即該角色的值)則因人而異。例如，與尼克松相關(guān)的笑話是“Would you buy a used car from this man?”，而與克林頓有關(guān)的笑話則是“I didn’t inhale.”

該例中可及的信息是“the president frame”，盡管新的角色并不是屬于該框架內(nèi)的，但上下文語境為角色建構(gòu)提供了線索，并把當(dāng)前焦點空間(the current focus space)中的兩個值與框架內(nèi)的角色聯(lián)系起來，即建立起角色與值的連接手段(role-value connectors)，可及性通道也由此打開?！皌he joke”的角色建構(gòu)如下圖所示：

圖4 例(7)中“the joke”的角色建構(gòu)Fig.4 Role construction of “the joke” in Example (7)

(三)視角變化及其認知建構(gòu)

此外，“the”還可以用來促成視角的變化。通常情況下，話語是作者或說話人的視角。然而“the”可以表示非常規(guī)的視角，即故事敘述者或語篇主人公的視角。

帶“the”的名詞短語常常出現(xiàn)在小說或短篇故事的開頭，用來表示在話語中從未出現(xiàn)的實體，目的是使讀者熟悉故事敘述者的視角。例如海明威《永別了，武器》的開篇：

(8) In the late summer of that year we lived in a house in a village that looked across the river and the plain to the mountains.⑥

顯然，上例中三個帶“the”名詞短語(“the river”“the plain”“the mountains”)的指稱對象都無法從作者海明威的視角得以識別，只有從故事敘述者“we”的視角，才能得以理解。又如下例中，“the”表示的則是語篇主人公的視角。

(9) The train went on up the track out of sight, around one of the hills of burnt timber. Nick sat down on the bundle of canvas and bedding the baggage man had pitched out of the door of the baggage car.⑦

上例中，“the”指示視角的變化。話語的展開以代表故事大背景的空間“base space B”，即默認的標準視角為基礎(chǔ)，“the”引導(dǎo)讀者在此基礎(chǔ)上建立起新的空間“space N”，代表主人公Nick的視角?！皌he train”和“the track”指示的實體由此在“space N”而非“space B”中建構(gòu)起來，從而實現(xiàn)了從“space B”到“space N”的視角變化。因為在話語開始，說話人和讀者都不清楚“the train” 和“the track”的指稱對象，只有從主人公Nick的視角，才能明白其指稱對象。N中的成分“t”和“k”在B中也有對應(yīng)的成分“t′”和“k′”，因為這些實體也存在于整個故事的大背景中。視角變化的建構(gòu)如圖5所示。

圖5 例(9)中視角變化的認知建構(gòu)Fig.5 Point-of-view shift construction in Example (9)

當(dāng)然，“the”的這種用法不局限于文學(xué)作品，也不僅僅存在于語篇的開首，例如：

(10) And this would force people, in cooler times, to think about what really counts. Sierra Madre resident Andy Dotson might not have needed to breach security barricades to return to his threatened home. He had forgotten his tattered, 19-year-old blanket with the distinctive penguin design.“The kids and the animals are my security blanket, they come first”, he said. “But my family didn’t get the blanket, so I went back there. It means something to me. I was gonna bust through the barricades if I had to.”⑧

同樣，讀者不可能對“the distinctive penguin design”引入的話語實體有所了解?！皌he”引導(dǎo)讀者在代表故事大背景的“base space B”即默認的標準視角(記者的視角)基礎(chǔ)上建立起新的空間“space D”，代表主人公Dotson的視角。由名詞短語“his tattered, 19-year-old blanket with the distinctive penguin design”所引入的實體由此在“space D”中建構(gòu)起來，從而實現(xiàn)了從B到D的視角變化。因為

在話語的當(dāng)前階段，Dotson是唯一能對“the penguin design”做出主觀評價“distinctive”的人。假如此處用“a distinctive penguin design”，則讀者可能會理解為該主觀評價是由作者做出的。D中的成分“b”在B中也有對應(yīng)的成分“b′”，因為它指稱的實體也存在于整個故事的大背景中。視角變化的建構(gòu)如圖所示：

圖6 例(10)中視角變化的認知建構(gòu)Fig.6 Point-of-view shift construction in Example (10)

“the”不是促成視角變化的唯一手段，它常和其它元素一起共同建立起新的視角。例如：

(11) Michael O’Reilly returned to shore with three bodies lying across his rear deck and many images seared in his memory, images that should never slip through the seal of nightmare: the fire on black and still waters, the bobbing sections of airplane silver, suitcases floating past, the ghostly white bodies. Especially, that body of a child.⑨

從作者的用詞“images seared in his memory”，讀者不難看出段落結(jié)尾所描述的情景是Michael O’Reilly的記憶(Michael O’Reilly的視角)。話語開始只有一個“base space B”，這也是最初的視角。在“space B”中，代表Michael O’Reilly的“o”是話語的焦點。隨著話語的展開，空間構(gòu)件“images seared in his memory”建立起新的視角空間“space I”，代表O’Reilly記憶中的“images”。接著，定冠詞“the”、零冠詞“suitcases floating past”和指示代詞“that body of a child”分別將同“images”相關(guān)的實體引入該空間，實現(xiàn)了從“space B”到“space I”的視角變化。在這里，“the”不是視角轉(zhuǎn)換的唯一手段，不同指稱詞語的使用和對比是促成這一視角的另一手段。視角變化的建構(gòu)如圖所示：

圖7 例(11)中視角變化的認知建構(gòu)Fig.7 Point-of-view shift construction in Example (11)

由于定冠詞通常比零冠詞的可及性高，結(jié)尾部分帶“the”的名詞短語表示這些心理實體在O’Reilly的記憶中比“suitcases”的形象更容易激活(印象更深)。而指示代詞的可及性又高于定冠詞，因此，指示代詞“that”和副詞“especially”一起，暗示對于O’Reilly來說“that body of a child”的形象是最可及(印象最深刻)的。

綜上所述，“the”的闡釋是一個動態(tài)的認知推理過程?！皌he”的使用不僅反映了說話人對受話人已知信息的綜合考慮，還表達了說話人的指稱意向。在解讀帶“the”的名詞短語時，受話人既要利用已有的語言、語用信息建立語境，還要不斷證實、調(diào)整或擴大語境范圍，建構(gòu)可及性通道。

五、結(jié)語

傳統(tǒng)的語法功能并非是使用“the”的必要條件，為了更恰當(dāng)?shù)仃U釋“the”所在的名詞短語，需要從語法功能走向認知語用功能，尋找名詞短語以外的信息。具體來說，“the”是話語指稱對象低可及性的標志，它的闡釋依賴于可及性通道和心理空間的建構(gòu)并且與語境密切相關(guān)。要準確闡釋“the”在話語中的意義和功能，即帶“the”的名詞短語是表示特指還是指稱對象的話語顯著度、角色地位或視角變化，或是結(jié)合了以上幾種功能，是由語境而非單純語法所決定的。

注釋：

①②③⑤⑧⑨例句轉(zhuǎn)引自李林株的碩士論文《可及性和心理空間—the的認知闡釋》。

④例句引自EPSTEIN R.的論文"The definite article, accessibility, and the construction of discourse referent"。

⑥例句引自海明威的小說《永別了，武器》。

⑦例句引自海明威的小說《大雙心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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