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光升

在高中語文教材里，有大量名家名作可以給我們豐富、有效的寫作啟示，通過這些文章的分析，我們可以看到學習寫作完全可以從教材的課文開始，通過學習作家的作品，我們能夠掌握最簡潔、最實用的表達方法，也更能夠得到名作直接的熏陶和影響。

高中語文教材的選材很用心，入選的課文都非常有價值，這個價值不是體現在文章錦繡上，而是對學生的引導和啟發(fā)上。以我們正在使用的江蘇鳳凰教育出版社出版的語文教材來說，從教材整體的規(guī)劃、版塊的設計、課文的安排等方面均體現了注重對學生語文能力發(fā)展的引導。有些課文，給學生帶來的是清晰的思路、明確的目標、簡潔的方法、自然的表達；有些課文給學生展示的是寫文章就像說話一樣簡單。名家名作給學生最直接的啟示：寫文章不需要追求“高大上”的東西，只有將心之所向、情之所至訴諸筆端，再加上多年磨練出來的表達方法，才能形成好的文章。

例如，必修一課本里所選的著名作家老舍的《想北平》，開頭就寫道：

“如果讓我寫一本小說，以北平作背景，我不至于害怕，因為我可以揀著我知道的寫，而躲開我所不知道的。但要讓我把北平一一道來，我沒辦法。北平的地方那么大，事情那么多，我知道的真是太少了，雖然我生在那里，一直到廿七歲才離開。以名勝說，我沒到過陶然亭，這多可笑！以此類推，我所知道的那點只是“我的北平”，而我的北平大概等于牛的一毛?！?/p>

作為大作家，老舍這篇文章的開頭并沒有“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氣勢，字字句句均是發(fā)自肺腑的自然之氣，很少有人會在文章里，尤其是開頭，就寫出“但要讓我把北平一一道來，我沒辦法。北平的地方那么大，事情那么多，我知道的真是太少了……”這樣的話，這讓我感到意外，大作家怎么會如此“沒有深度”？但是，這些年把這篇文章咀嚼了無數遍之后，我才發(fā)現，老舍只是說了句真話而已，我之所以不習慣這樣的表達，是因為我們從小學習了一項技能——“藏拙”，有了這項技能，我們就學“聰明”了，不知道的東西就不提，不了解的方面就避開，可是，這樣寫文章就會處處小心翼翼，免得被人“恥笑了去”，到頭來，想寫的字、想說的話全都變了味兒，倒不如像老舍先生這樣，坦然一句，心中釋然，想說什么都不必擔心“露拙”了，這是從課文中得來的一大收獲。下面，老舍還有一個非常高明的地方，“我所知道的那點只是‘我的北平”，這句話是非常聰明的，當然，這不是老舍耍小聰明，而是自然的流露，有了這句話，這篇文章就有了新的生命，它向世人宣布，下面寫出的是“我的北平”，如果我寫的北平與外人印象中是不一樣的，那沒有關系，因為人人可以寫北平，我寫的是我自己眼中的北平而已，不必要求北平在人人眼中都相同。換言之，如若有人對我寫的北平提出不同看法，我也不必與之爭論，因為我所寫的也就只是“我自己的北平”而已，與你何干？“我的北平”的提法，也使文章寫作范圍可以縮小到可控的范圍，不必涉及北平的方方面面，而作者也就盡可以挑選自己擅長的方面來寫了。并且，這樣的提法使文章可以更容易深入去寫，可以具體到“帶霜兒的玉李”。文章寫完，大家在回味時還會想到老舍的另外一句話——“而我的北平大概等于牛的一毛”。這就可見大作家的功底和思想之深邃，牛之一毛尚且如此，那北平之“全貌”便盡可以想象了。

“可是，我真愛北平。這個愛幾乎是想說而說不出的。我愛我的母親。怎樣愛？我說不出。在我想作一件討她老人家喜歡的事情的時候，我獨自微微的笑著；在我想到她的健康而不放心的時候，我欲落淚。語言是不夠表現我的心情的，只有獨自微笑或落淚才足以把內心揭露在外面一些來。我愛北平也近乎這個。夸獎這個古城的某一點是容易的，可是那就把北平看得太小了。我所愛的北平不是枝枝節(jié)節(jié)的一些什么，而是整個兒與我的心靈相黏合的一段歷史，一大塊地方，多少風景名勝，從雨后什剎海的蜻蜓一直到我夢里的玉泉山的塔影，都積湊到一塊，每一小的事件中有個我，我的每一思念中有個北平，只是說不出而已。”

這一處寫得奇，奇在“說不出”，作者先寫“可是，我真愛北平”，接著強調“這個愛幾乎是想說而說不出的”，然后以愛自己的母親打比方，幾乎人人都能體會對自己母親的愛，那是融于一點一滴卻又無以言表的愛，一句“我愛北平也近乎這個”，便把自己對北平的愛展示得淋漓盡致，這種表達是用一種非?！笆∈聝骸钡姆绞浇鉀Q了非常“費事兒”的表達難題。后文的“我所愛的北平不是枝枝節(jié)節(jié)的一些什么，而是整個兒與我的心靈相黏合的一段歷史，一大塊地方”，是接著上面打的比方來寫的，也是進一步的闡釋，但是闡釋完成之后，作者又以“我的每一思念中有個北平，只是說不出而已”結束全段，明明已經“說出”了對北平的愛，卻偏偏又強調“說不出”，我想，古人所說的“言有盡而意無窮”大概說的就是它了。這種表達的方法，可以讓我們在寫作時留給讀者充分的回味的余地，不會把話說得滿滿的，把情寫得滿滿的，那樣反而失之于淺薄。

總之，通過《想北平》在寫作方面的啟示，我們可以學會非常實用、有效的表達方法，當然，不需要太多繁瑣的手法和模式，更重要的是將心里的真實感受用恰當的、簡潔的方法表達出來，只有這樣，才能向大家的方向進步。

（作者單位：山東省廣饒縣第一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