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穎珩
去年寒假,我去杭州參加冬令營活動。出了火車東站,雖有可愛的冬日照著,但離絕車內(nèi)的溫暖,不禁一個寒顫。驀地一陣風(fēng)來,枝葉婆娑,卷起廣場水門汀地面的片片落葉,真有一種“秋風(fēng)吹渭水,落葉滿長安”的況味。
次日上午,乍陰乍陽的天氣。忽想起杭州的西湖來,便有急于欲睹其風(fēng)采的沖動。于是,我便查看地圖,問明路線,跳上公交,轉(zhuǎn)彎抹角地往西湖而來。遠眺青山隱隱,近觀綠水粼粼。岸上游人如過江之鯽,湖上有一二扁舟在游弋。另見閑人垂釣,洋人作畫,一派悠哉游哉,超然如野鶴閑云的情景。
這次來杭州,心情輕松,心中郁結(jié)地纏綿不盡之意,眷眷無窮之情,此次也可揮霍傾吐。人立湖畔,碧波蕩漾的湖面,連綿起伏的群山,颼颼冷風(fēng)夾雜著潮潤的空氣,大有一種“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和“一片湖光煙靄中”的境界!行至湖東北角,看許多人整整齊齊地坐在椅子上,說說笑笑,指指點點。我以為是湖中有什么蛟龍騰天,鸞歌鶴噦。忽地湖中鋪設(shè)的噴泉飆升,應(yīng)和著時下流行的音樂。我略停片刻,駐足欣賞和聆聽,似乎覺得這現(xiàn)代化的設(shè)備破壞了這富有畫意詩情的“半畝方塘”,這承載著數(shù)千年往事的一方“鑒湖”夾雜著流行之樂,確乎有點現(xiàn)代化的感覺。
沿著湖畔,邊走邊看,不知不覺便踏上了游人如織的斷橋。斷橋,這是西湖古今諸多名勝中,聲名最為遠播的一處勝景。這是一座極其普通的橋,一個逼人得樸素的石拱橋,與白堤相接的一小截。沒有提示牌,沒有建筑橋欄。如果不是在遠處就看到游人在指點著說那是斷橋的話,人行其上可能就渾然不覺了。默默地,她承載著熙來攘往的人流和川流不息的車輛;默默地,她承載著千百年來人們的喋喋敘談和嘖嘖稱贊;她也默默地享受著湖山靈氣地滋潤和文人騷客地歌詠。
我在橋上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前看后看,遠看近看,似乎在把玩一件上古年間遺傳下來的稀世異珍。說實在的,可能我的道行不夠高深的緣故,我沒有看出她出奇在什么地方!也沒有看出她跨越千載的迷人魅力在哪里!于是我想:這可能就是古人所說的“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吧!抑或是“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吧!這更可能的就是源遠流長的民族文化難以言傳的魅力吧!若非多讀書識事,加以致知格物之功,悟道參玄之力,難以知曉?。?/p>
我坐在橋沿上,心猿意馬頗顛狂,瀏覽著對面的北里湖,想起李義山的詩“留得枯荷聽雨聲”,張岱的散文《西湖七月半》所說“清夢甚愜”。仰望寶俶塔,想起僧永寶……。我又盡力打開我記憶的書簏,在古代詩文中描寫西湖的詩詞歌賦,那可太多了,林林總總,不可勝計。那西湖簡直是詩詞的海洋,歌賦的寶庫。我知道首提“斷橋”的,可能要數(shù)唐人張祜的《題杭州孤山寺》詩了。其詩云:“樓臺聳碧岑,一徑入湖心。不雨山長潤,無云水自陰。斷橋荒蘚澀,空院落花深。猶憶西窗月,鐘聲在北林。”再往下就是兒時看過的電影《白蛇傳》了,這是我國的四大民間傳說之一。其中有許仙、白娘子在斷橋上演了一幕幕凄美動人的愛情故事,什么白娘子游湖搭船、許仙借傘、水漫金山、斷橋相會等。
我覺得最令人難忘的,還是那許仙、白娘子傳說,哀感頑艷,令人遐思邇想。我感覺再也沒有民間傳說的魅力永恒了!再也沒有民間傳說對于一個處于童年思維的人影響深遠了!
說到斷橋不能不提斷橋的殘雪。其實斷橋的殘雪之景,如同斷橋本身一樣,尋常的很,樸素得很。你想一想:普通的橋,落上普通的雪,能美艷滋潤到什么程度,充其量,如一個相貌平常的人穿一件非同尋常的衣服,但斷橋的殘雪卻列為西湖的十大美景之一。我揣摩著可能的情況:地處江南的杭州,每年雪期短促,大雪天更是罕見。一旦瑞雪繽紛,銀妝素裹,便會營造出一個與常時,常景迥然不同的雪湖勝況,于是認為雪中的西湖實屬人間之仙境了。其實,該是斷橋的殘雪獻給這個氤氳著人文氣的西湖一份逼人的樸素美。
這樣想著,不知不覺已到萬柳如云,望如裙帶的白堤。心里想著白居易的詩句:“誰開湖寺西南路,草綠裙腰一帶斜”,緩步往孤山而來。
(作者單位:河南省鄭州外國語學(xué)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