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厭惡》是薩特一部著名的長篇小說。這部小說表達(dá)了薩特本人的存在主義思想,即存在先于本質(zhì)。同時,在這部小說中,薩特也為我們塑造了一個人與人之間互不信任,冷漠的荒誕世界,以及刻畫了一群自甘墮落且沉淪的庸人。但是這并不意味著這部哲理小說表達(dá)的是消極厭世的思想,相反,它具有一定的積極性,它向我們揭示的是面對這些沉淪和平庸,我們該何去何從。
關(guān)鍵詞:存在主義;冷漠;沉淪;厭惡
一、冷漠之下的“信任”
《厭惡》這部小說主要是由主人公洛根丁在布城期間的一些日記構(gòu)成,通過這一時期的日記,我們讀者可以清楚的看到洛根丁在布城的一些生活軌跡和心理變化。該小說故事情節(jié)簡單,它講述的是主人公洛根丁在進(jìn)行了一系列漫無目的的旅行之后,來到布城定居。他選擇在此定居的目的很簡單,是為了研究十八世紀(jì)的一位傳奇人物——德·洛勒旁侯爵,并且寫一本關(guān)于他的書。在此期間,他認(rèn)識了獨(dú)自一人來圖書館按照自己特有方法默默閱讀書籍的“自學(xué)者”,結(jié)識了“鐵路工人餐廳”的老板娘,并與其廝混,除此以外生活毫無意義。就在消磨時光的同時,洛根丁注意到了自己心理上的變化,他意識到厭惡的存在,并且這種可怖的感覺令他無處可逃。恰好在這時,他收到了與他分開五年戀人的來信,他滿懷期待,將所有的希望寄托于與戀人安妮的重逢之中。然而,匆忙的會面并沒有緩解他內(nèi)心的孤寂之感,也沒能如他所愿,以為安妮會與他志趣相投,理解他心中的無措和痛苦,就連安妮自己也承認(rèn),她只是一個在肉體上還活著的人,在無盡的沉默之后,他們還是選擇揮手告別。希望得以落空,洛根丁返回布城,卻感覺一切毫無意義,留在這里只會讓無限的孤獨(dú)肆意蔓延,他結(jié)算完自己的賬目與相識的人簡單告別之后,便離開了布城前往巴黎。
《厭惡》的故事情節(jié)雖說簡單,但卻傳達(dá)了作者薩特一定的思考??赐甏藭?,給人印象深刻的莫過于在這個荒誕世界中,人與人之間的冷漠以及不信任。
“在加斯蒂格里安妮街,我追上了兩個正在談話的人。他們聽見了我的腳步聲,大吃一驚,一齊轉(zhuǎn)過身來。我看見他們不安的眼睛望著我,然后又望著我的背后……可是我們的眼光里突然流露出不信任,在像今天這樣的日子里,我們是不會對任何人談話的”[1]。在這部小說中到處充斥著不安和不信任,從路上的陌生人到熟悉的朋友都達(dá)不到信任,相互理解會讓人們變得恐慌和不安。
小說中的“我”洛根丁是一個孤獨(dú)者,對這個世界充滿了冷漠與不信任,當(dāng)“自學(xué)者”主動靠近時,洛根丁便感到恐慌和害怕。當(dāng)與“自學(xué)者”共進(jìn)午餐時,他拒絕著對方的關(guān)心和照顧,當(dāng)對方想對他傾訴的時候,他選擇了逃避,因?yàn)樗冀K不愿與人心意相通,在他眼里這是墮落的表現(xiàn)。整個午餐時光,洛根丁都蜷縮在屬于自己的安全區(qū)域內(nèi),拒絕著他人的好意與靈魂。小心翼翼的守衛(wèi)著自己的“領(lǐng)土”,以免他人的入侵,面對洛根丁的敷衍和冷漠,“自學(xué)者”收起了自己渴望得到理解的靈魂,慢慢戴上了冷漠的面具,不信任的氣味便在兩人之間彌漫開來,最終兩人都得到一個不歡而散的下場。
人與人之間的不信任來自于人們之間的冷漠。文中有一部分描寫的很好,充分展示了人與人之間的冷漠。在一個大霧天,洛根丁去馬布里咖啡館用早餐的時候,咖啡館的老板法斯蓋勒先生始終未出現(xiàn),在此期間他與一個老太婆都懷疑這個老板會不會是因?yàn)橥话l(fā)事件死掉了,同時兩人都將自己的顧慮告訴了咖啡館的侍者。盡管質(zhì)疑但令人遺憾的是,三人都未主動去店主的臥房查看一番,三人都冷漠的各司其職,對此漠不關(guān)心。
在這部哲理小說中,人們無視他人的痛苦與悲傷,對他人的事情漠不關(guān)心。面對世間的一切,人們會選擇忽視,并主動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一心只管心中事,對周遭的一切都充耳不聞。正因?yàn)槔淠?,才?dǎo)致了這個荒誕世界中人與人之間的不能理解和不信任。
二、存在主義下的“沉淪”
薩特不僅是一個哲學(xué)家,同時也是一個文學(xué)家。他的早期著作《厭惡》,表達(dá)了他一直以來所堅(jiān)守的存在主義哲學(xué)思想。薩特在他的論文中提到,“人沒有事先規(guī)定的本質(zhì),相反,物有既定的本質(zhì)”[2]。由此可見,人與物是不同的,物有事先規(guī)定的本質(zhì),而人沒有,人可以通過自己的行動來決定其本質(zhì),通過自身的行為來決定自己成為什么樣的人。與物體相比,人具有一定的主體性和自由性,人可以選擇自己的生活,決定自己的人生軌跡。而物則不同,一個物體的成長受到很多因素的制約,不能像人一樣可以隨意決定自己的命運(yùn),相對于人這個生物而言,物沒有自己的思想,只能屈從于自己的命運(yùn),接受自己既定的本質(zhì)。如果人失掉了自己的思想和行動力,那便與物無異了。然而,在《厭惡》這部小說中,人卻像物一樣,沒有自己的思想和行動力,也沒有試圖改變自己命運(yùn)的欲望,書中的每個人都是不自由的?!八麄兪棺约旱囊磺卸挤纤说囊螅:约号c他人的界限,以消除對自己個性的懷疑,來獲得某種安全感”[3]。這些人沒有理想,沒有生活計(jì)劃,沒有存在的目的和要求。他們使自己的一切都符合他人,由他人決定自己的選擇,沉溺于他人的目光之中,在某種程度上,這是一種沉淪。
在當(dāng)代印度英語作家基蘭·德賽的代表作《失落》中,也有一個沉淪的人。杰姆拜伊,一個退休了的老法官,年輕時的他聰穎勤奮,獲得了到英國劍橋大學(xué)學(xué)習(xí)的機(jī)會。但在劍橋的歲月里,他始終沉溺在他人的目光和議論之中,逐漸的,他開始了沉淪,他學(xué)會躲在第三人稱里說話和所有人保持距離,久而久之,他也和《厭惡》中的眾生一樣,失去了本真的自我,忽略了自己的情緒,退居到一種與日俱增的孤寂之中,在沉淪中消融于他人。
總之,無論是《厭惡》中的眾人還是《失落》之中的法官杰姆拜伊,他們都忽視了自己作為人的一種主體性,忽略了人可以通過自己的行動來改變自己的命運(yùn),他們使自己的一切符合他人的目光和要求,在不知不覺中消融于他人,沉淪于他人。
三、結(jié)語
在《厭惡》中,薩特塑造了一群沒有目的,沒有理想,沒有生活計(jì)劃的人,他們迎合著別人的目光,喪失了人的思想和行動力,他們是一群沉淪的人。但若每個人都選擇迎合和沉淪,那“厭惡”之感究竟來自于哪里?這便是薩特寫這部小說的目的和意義所在,即強(qiáng)調(diào)人的主體性,肯定人的行動力。
小說中的主人公洛根丁,不是一個甘于沉淪的人,他會主動意識到自己、他人以及物的存在。從小說中我們可以看到,洛根丁只要意識到一個事物的存在,他就會產(chǎn)生厭惡之感,就像在小說的開頭,他由于感受到了手中石子的形狀、溫度和觸感,導(dǎo)致他產(chǎn)生了厭惡。并且,他只要屈從于他人的意識之際,就會強(qiáng)烈感受到厭惡。因此,可以說主人公洛根丁自我意識的覺醒,會伴隨著厭惡的產(chǎn)生,也正是因?yàn)閰拹旱拇嬖?,才會讓洛根丁認(rèn)識到其他事物的存在,同時意識到自我的存在。
總的來說,《厭惡》這部小說表達(dá)了薩特本人的存在主義思想,即存在先于本質(zhì),為我們描述了一個荒誕世界中人與人之間的冷漠和不信任,以及一群自甘墮落且沉淪的庸人。但這并不意味著這部哲理小說表達(dá)的是消極厭世的思想,相反,它具有一定的積極性,肯定人的思想和行動力。即便是主體意識的恢復(fù)伴隨著“厭惡”的產(chǎn)生,但也仍要堅(jiān)定人本身所具有的主體性和自由性。
參考文獻(xiàn)
[1]薩特.薩特小說選[M].鄭永慧,譯.西安:西安交通大學(xué)出版社,2016:154.
[2]薩特.薩特文學(xué)論文集[M].施康強(qiáng),譯.安徽:安徽文藝出版社,1998:72.
[3]劉音.對存在主義的另種反思——以薩特的《厭惡》作為視鏡[J].求索,2005(2):127-12.
作者簡介:
豆婉娜(1993.09—),女,比較文學(xué)與世界文學(xué),碩士研究生,西北大學(xué),7101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