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勇
別以為賄賂只是物質的,既不送錢也不送物,有時同樣可以達到賄賂的目的。既然叫賄賂,那總得送點什么吧,這類人送的是好聽話、拜年嗑,送的是美言,就是語言賄賂。語言賄賂的危害不可小覷,絕不遜于物質賄賂。
如今在有的地方和單位里,頂頭上司說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說你不行你就不行,行也不行,結果是不服不行。行與不行全憑領導對你的親疏好惡,而靠語言行賄溜須拍馬正好能博得上司的好感,是無本萬利的精神賄賂,這比起請客送禮行賄色誘合適多了省事多了,既不用害怕丟人現(xiàn)眼影響不好,也不必擔心肉包子打狗血本無歸。語言賄賂擅長嘴皮子上使神功,文字堆里翻筋斗,是一種只憑三寸不爛之舌,一桿灼灼生花妙筆,就可摘取“果實”的巧取之舉,毫無實事求是之意,而有嘩眾取寵之心,是人際關系庸俗化、利益化的反映。從某種意義上講,語言上的賄賂比金錢賄賂更具有隱蔽性、欺騙性和破壞性。
語言賄賂之所以能夠成功,源自受賄者的虛榮。虛榮來得容易。寫幾筆字,行賄者說,嗬,顏柳之風!唱一曲卡拉OK,嗬,帕瓦羅蒂!行賄者縮短了受賄人下十年苦功的時間,因此,愛聽別人賄賂,相當于換一件皇帝的新衣。
曾看到這樣一則笑話。話說關云長應邀到天庭赴宴,他一路優(yōu)哉游哉地走到南天門,竟然被門神給攔住了。云長驚問何故?門神說:“玉皇大帝有令,凡要入內赴宴者,都得先戴上一頂高帽!”云長一聽大怒,說:“我關云長一生剛直,從不喜歡那些阿諛奉承的話……”話一說完,拂袖轉身竟往回走。二位門神慌了,趕緊上前拉住,說:“我二人在此,也是例行公事,請關爺您息怒。想關爺您當年溫酒斬華雄,過五關斬六將,天下誰人能與敵。您是何等的英雄神武??!小神真是有眼無珠,別人要戴‘高帽,關爺您卻是不必戴的!”另一門神趕緊湊過來說:“關爺您憑著一身武藝和義氣,在人間獨享圣名,自己掙得一個‘夫子稱號,哪是別人所能及的!玉帝老爺也真是的,以關爺您的清名,哪能和那些凡夫俗子相提并論呢?這頂‘高帽我們權且扔它一邊,關爺您請進吧!”云長聽這二位門神一說,大笑起來,說道:“我關某人一世清名,卻要戴什么‘高帽來著?放眼這天底下,能與我齊名的也就孔夫子一人,但也就享受個平分秋色的名聲罷了!除去我二人之外,這天下之人都是沽名釣譽,你們且把那‘高帽拿與別人戴去吧!”云長一聲長嘯,樂呵呵地走了。望著他的背影,二位門神偷偷捂著嘴笑道:“又送走了一頂……”
語言可以把丑說成美,把是說成非。這種情形自古有之,以后也不會滅絕。清人方飛鴻所著的《廣談助》中有這樣一則趣話:一士生平極諂,死見冥王。王忽撇一屁,士拱揖進辭云:“伏惟大王,高聳尊臀,洪宣寶屁,依稀絲竹之聲,仿佛麝蘭之氣!”王大喜,命牛頭卒引去別殿,賜以御宴。至中途,士顧牛頭卒謂曰:“看汝兩角彎彎,好似天邊之月;雙眸炯炯,渾如海底之星!”卒亦甚喜,扯士曰:“大王御宴尚早,先在家下吃個酒頭去了?!闭Z言賄賂的威力可見一斑,聽者往往都很受用,連陰曹地府的領導與工作人員都未能免俗。《戰(zhàn)國策》中有一名篇《鄒忌諷齊王納諫》,講的是大臣鄒忌與城北徐公比美,結果因為“妻私我”“妾畏我”和“客欲有求于我”,而被妻、妾和客所美化。現(xiàn)實中這種“好缺點”現(xiàn)象,正是或“私”或“畏”或“有求”的結果。
很多人雖討厭拍馬屁的人,但是很享受“馬屁”的味道。所以有本事的人,不去拍馬屁,而是制造“馬屁”的味道。也就是說,一些人的耳朵只聽悅耳的話,不愿意聽逆耳的話。其實,我們并不了解自己的耳朵。一個人出生以后,耳朵就開始慢慢退化。職位低的時候,什么話都要聽,不聽就會挨罵;職位慢慢高了以后,就只聽自己喜歡聽的話;到最后,什么話都不聽,唯我獨尊,變成孤家寡人一個。
語言賄賂,讓一些受賄者飄飄然、昏昏然,看不清、看不透自己身上真正的缺點,陶醉、麻痹在自我認知中,延誤了“治病”的時間,錯失了改正缺點的機會,讓真正的缺點被掩藏起來,最后病入膏肓。真實的事實是,所有語言行賄者都在心里輕蔑對方。他知道他說的是假話,你卻為此得意,他能不輕蔑你嗎?
孔子對那些能說會道、夸夸其談,口若懸河、口碑庸俗的人沒有好印象,毫不留情地說他們“巧言令色,鮮矣仁”。相反他覺得“剛毅木訥近仁”,倡導“君子欲訥于言而敏于行”。荀子更有精辟的見解,他說:“口言善,身行惡,國妖也。”嘴上說得漂亮、客客氣氣,而行動上則俗不可耐、為非作歹,這種人是國家的妖孽。
用語言賄賂去討好對方,雖然并不違反法律,但如果任其泛濫,勢必會導致社會風氣的敗壞,因此,拒絕語言賄賂至關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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