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楊恒均
我的朋友阿林目前在悉尼南區(qū)的一家老人院當(dāng)一個小領(lǐng)導(dǎo),我打電話給她,說要去體驗生活。過了兩天,阿林打電話給我,說我可以去幫她,名義上是志愿者工作。我很高興,她也聽出來了,放下電話前又特別強調(diào):“你一定要記住,你不能直接參與護理老人的工作!”
我問:“這是什么意思?”
她大聲說:“不管怎么樣,你不能和這里的老人有身體接觸!”
“看著那些老人吃飯噎住了,或者摔倒在地,我也不能去扶一把嗎?”
“不能,從原則上來講,就是看到他們摔倒也不能去扶,你沒有資格,你必須去叫護士和工作人員?!彼穆曇舨坏?,而且很嚴(yán)肅,“這里是澳洲,我們都不想吃官司,你沒有專業(yè)知識和工作經(jīng)驗,又沒有買工作保險,扶老人的時候有可能把你自己弄傷,另外,也有可能因為你的疏忽而弄斷老人幾根骨頭?!?/p>
我問她:“在這里,死亡經(jīng)常發(fā)生嗎?”她說:“好像死亡會傳染一樣,有時一個月走兩三個,有時兩個月都沒有離開的?!?/p>
“阿林,你看到的死亡,他們都有什么表情?”我問,“他們害怕嗎?”
“害怕?不?!卑⒘竹R上回答了我,“過去四年,我在兩家老人院工作過,親眼看到不下十幾個老人離開。他們離開時的場景和表情各不相同,但沒有一個有害怕的表情。書里寫的也許不真實,但我也不騙你。我一開始也感到不解,這里的老人很少表現(xiàn)出對生的留戀和對死的恐懼,后來我想大概是他們年紀(jì)太大了吧,大多數(shù)人的老伴又先他們而去了?!?/p>
1月17日,也就是我從悉尼南區(qū)的老人院回來的第二天,我第一次參加了一名澳洲老人的葬禮,葬禮在悉尼北區(qū)麥卡瑞公墓里舉行。就像我在西方電影中看到的一模一樣,家屬不時用紙巾擦眼淚,牧師講話,整個送葬隊伍默默目送棺材降下,整個葬禮隆重而安靜。我有一種進入了電影畫面的感覺,從頭到尾腰桿挺得筆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