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艷芳 王明益
根據 BACI國際貿易數據庫可知,每年至少有三分之二的中間品貿易是在跨國公司內部進行的??鐕緸榱藢崿F其全球戰(zhàn)略,在全球各地紛紛設立自己的子公司、分公司及辦事處等分支機構,往往通過內部“轉移價格”來實現其全球資源的優(yōu)化配置,達到利潤最大化。換言之,跨國公司所實施的“轉移價格”是在跨國公司內部完成的,它并不是由市場來決定的價格。這就必然導致中間品貿易的實際價格會與其市場價格相偏離,即出現了中間品價格扭曲現象(王吉林和季建華,2009)。
我們所關心的問題是,中間品價格扭曲對進口國出口產品質量會產生怎樣的影響?它的影響機制是怎樣的?低附加值和高附加值中間品價格扭曲對我國出口產品質量是否存在不同的作用機制?遺憾的是,現有文獻大都以假定中間品價格并不存在扭曲為研究前提,同時它們也并沒有對進口中間品進行分類。基于此假設,研究結論亦不盡一致:大多關于進口中間品的文獻驗證了中間品進口所發(fā)揮的積極作用。如部分文獻認為,中間品的進口顯著帶動了我國出口產品質量升級(李秀芳和施炳展,2016;馬述忠和吳國杰,2016)。另有文獻指出,中間品進口顯著提升了我國企業(yè)生產率(陳勇兵等,2012;張杰等,2015;劉海洋等,2016)。還有文獻發(fā)現,中間品進口顯著促進了我國企業(yè)的技術創(chuàng)新和研發(fā)提升(李平和姜麗,2015;傅纓捷和丁一兵,2014)。另有部分實證研究則得出相反的結論,如康志勇(2015)研究認為,資本品進口而不是中間品進口會顯著促進企業(yè)研發(fā)。張杰(2015)研究發(fā)現,中間品進口對企業(yè)發(fā)明實用新型和外觀設計這三項專利均存在顯著的抑制效應。劉洪鐘和齊震(2012)的實證研究結果表明,中間產品進口對企業(yè)并沒有產生顯著的技術溢出效應。張翊等(2015)的研究結果表明,中國的中間品進口不能對企業(yè)全要素生產率產生數量和種類效應。另外,只有極少數文獻基于進口中間品的種類、質量差異進行研究,如許家云和毛其淋(2016)發(fā)現,中間品質量越高,企業(yè)持續(xù)經營時間越長。王維薇和李榮林(2014)的研究認為,零部件進口種類的增加會顯著增加我國資本密集型產品的出口。
我們認為,上述研究結論不一致的主要原因之一是大多文獻并沒有有效區(qū)分中間品的種類和價格形成機制。施炳展和冼國明(2012)的研究指出,我國中間品進口價格存在價格正向扭曲和負向扭曲兩種形式。顯然,已有文獻并沒有充分考慮到中間品進口價格存在異質性扭曲這一情形?;谏鲜隹紤],本文從進口中間品價格扭曲的視角來探討我國制造業(yè)出口產品質量升級問題。與已有文獻相比,本文的主要貢獻為:第一,我們從價格扭曲的視角,探討不同種類的進口中間品價格扭曲對我國出口產品質量的影響。這在一定程度上拓展了我國出口產品質量升級的研究維度,豐富了其研究內容。第二,我們首先在理論層面論證了進口中間品價格扭曲對產品質量的作用機制和影響渠道,提出理論假設。然后基于2000—2007年的海關產品數據庫和工業(yè)企業(yè)數據庫的合并數據進行實證考察,結果表明:低附加值進口中間品往往存在價格負向扭曲,并且這種扭曲會抑制我國出口產品質量升級;高附加值進口中間品存在價格正向扭曲,這種扭曲顯著促進了我國出口產品質量升級。
已有文獻對進口中間品的研究更多地體現在它對東道國生產率或技術水平的影響上,并且大多文獻普遍認為進口中間品能夠通過技術外溢和競爭效應等顯著提升東道國生產率(Halpern等,2005)。也有部分學者的研究認為,中間品進口對東道國生產率的影響有時并不顯著或者存在國別差異。如 Vogel和Wagner(2010)沒有發(fā)現中間品進口對德國企業(yè)技術水平有顯著提升作用,Biesebroeck(2003)甚至發(fā)現中間品進口顯著降低了哥倫比亞的企業(yè)生產率。上述文獻研究結論并不一致的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作者并沒有對進口中間品進行有效區(qū)分,而進口中間品會因為來源地、附加值及技術含量等原因存在異質性(張翊等,2015)。
根據聯合國 BEC 分類標準,BEC 代碼為“111”、“121”、“21”、“22”、“31”、“322”、“42”、“53”的八類產品被列為中間品,并且這八類中間品又分別可以歸屬為工業(yè)原材料、半成品和機械零部件三大類(余淼杰和李樂融,2016)。此外,根據UN Comtrade數據庫(Rev.2002)可知,我國中間品進口涉及制造業(yè) 14個大行業(yè)。這 14個大行業(yè)涉及的中間品既有燃料、基礎性生產資料等初級產品,也有皮革、毛皮等低附加值產品,還包括電器、設備等高附加值產品。根據上述對中間品的分類容易看出,進口中間品種類繁多,因此其附加值、質量水平(或技術含量)肯定存在較大的異質性。
基于研究的需要,我們把進口中間品按附加值分為兩類:低附加值中間品和高附加值中間品,然后分別分析低附加值中間品和高附加值中間品的價格扭曲對產品質量的作用機制。
根據已有文獻的測算(施炳展和冼國明,2012),低附加值中間品大都存在價格負向扭曲,即其價格低于其邊際產出對應的市場價格①扭曲測度方法可以參見施炳展和冼國明(2012)的研究。。
我們認為,低附加值中間品價格負向扭曲可以降低企業(yè)生產投入成本,同時它會產生以下三方面的經濟效應:一是要素配置效應。在降低成本驅使下,可能會破壞要素配置比例,降低要素配置效率(曹亮等,2012),從而對產品質量升級不利。二是價格效應。低附加值中間品價格負向扭曲會使企業(yè)生產成本下降,最終產品價格競爭力得到提升,此時企業(yè)會缺乏動力進行產品研發(fā)和質量升級(張翊等,2015)。三是規(guī)模效應。進口中間品價格負向扭曲可能會引起企業(yè)規(guī)模非理性擴張,可能會帶來規(guī)模不經濟性(黃先海等,2016),而規(guī)模不經濟的存在使得企業(yè)營運成本迅速上升,此時產品質量管理水平的提升會受到抑制,從而對產品質量升級不利。據此我們得出假說 1:低附加值進口中間品存在價格負向扭曲,這種扭曲會抑制最終產品質量升級。
已有研究表明,高附加值中間品對東道國生產率的影響一般通過三種途徑:學習效應(Romer,1990;Coe和Helpman,1995),即東道國通過進口高附加值中間品可以獲得較先進的技術,從而提高企業(yè)生產率或技術水平;水平效應(錢學峰等,2011),即通過自由貿易,東道國可以進口更多種類的高附加值中間品,從而有助于企業(yè)技術水平的提升;競爭效應(Melitz和Ottaviano,2008;Goldberg等,2009),即高附加值中間品的進口,加劇了本土生產的中間品與進口中間品的激烈競爭,從而刺激企業(yè)生產率提高。然而,上述研究并未考慮中間品附加值的差異對企業(yè)生產率的影響。施炳展和冼國明(2012)及冼國明和程婭昊(2013)的研究均發(fā)現,高附加值進口中間品往往存在價格被過度加成的情況,并且其價格加成比例越高,附加值也越高,此時價格正向扭曲程度會越大。換言之,附加值越高的進口中間品,其價格正向扭曲程度會越大。顯然,附加值越高的中間品包含越先進的技術或代表更好的質量水平(陳勇兵等,2012;李平和姜麗,2015)。據此,我們提出假說 2:高附加值進口中間品往往存在價格正向扭曲,這種扭曲會促進最終產品質量升級。
基于本文的研究內容和上文得出的基本理論假設,我們構建如下基準計量模型:
模型(1)中,i表示企業(yè),t表示年份,quality表示企業(yè)出口產品質量,dism表示進口中間品價格扭曲度。為了捕捉進口中間品價格扭曲對出口產品質量可能存在的非線性影響,我們在模型中納入了進口中間品價格扭曲度的二次項(dism)2。為了檢驗進口中間品價格扭曲的要素配置效應、研發(fā)效應和規(guī)模效應,我們在模型中還納入了扭曲與上述變量的交互項。為了增強估計結果的穩(wěn)健性,我們納入了一系列控制變量,其中,rd、wage、se、lnk/ l、lnm/ l、age、profit分別表示企業(yè)研發(fā)強度、人力資本水平、企業(yè)規(guī)模指數、資本密集度、中間品密集度、企業(yè)年齡及企業(yè)盈利能力。此外,vi表示不可觀測的行業(yè)效應,ε為隨機擾動項。
1.企業(yè)出口產品質量(quality)。借鑒 Khandelwal(2010)的做法,我們使用“殘差法”來測度我國出口產品質量。該方法的基本思路是:如果兩種同類產品價格相同,那么質量更高的產品肯定更受消費者青睞,于是質量更高的這種產品的市場份額會更大?;谶@個思想,我們可以通過構建關于某種出口產品市場份額的計量方程,構造關于該出口產品市場份額的函數(在該函數中,影響產品市場份額的因素全部被納入其中)。只要我們控制住了產品價格等因素對產品市場份額的影響,那么剩余的就是產品質量①Gervais(2009)、Joel(2011)均使用此方法來測算出口產品質量。。該方法的步驟如下。
式(3)可以測度企業(yè)i在t年份所有HS8分位出口產品質量。如要獲取企業(yè)總的出口產品質量,只需將各HS8分位產品質量加總到企業(yè)層面即可。我們采用標準化指數對式(3)進行處理,得到標準化產品質量指數:
式(4)中,max、min分別代表某HS8分位出口產品質量的最大值、最小值。代表產品的質量階梯長度。于是,企業(yè)出口產品質量指數可定義為:
根據式(2)容易看出,上述測度方法把產品質量與產品價格視為兩個不相關的變量,但實際上,產品質量往往可以通過產品價格高低來體現,即上述測度方法存在內生性問題。為此,我們參照施炳展(2014)的做法,采用企業(yè)在該進口國之外的其他市場出口產品的平均價格作為該企業(yè)在進口國市場出口產品價格的工具變量來解決內生性問題。
2.中間品價格扭曲度(dism)??紤]到中間品市場存在較明顯的壟斷特征(王永進和施炳展,2014),而傳統的生產函數法是以要素市場是完全競爭市場為前提的,因此用生產函數法測度中間品價格扭曲可能會存在較大的誤差?;诖?,我們擬采用隨機前沿方法(SPA)測度中間品價格扭曲度①SPA方法理論假設少并且不受要素市場結構的限制,因此可以用它測度中間投入品價格扭曲。但該方法測算步驟繁瑣,受篇幅所限,我們并沒有給出詳細的測度方法,感興趣者可參見Skoorka(2000)的文獻。:
其中,YiN、PN、vm分別表示企業(yè)i的總產出、N種產品組成的價格向量及M種要素投入組成的向量,wm表示要素m的價格。式(6)表示企業(yè)i的N種產品、M種要素組成的對數線性生產可能性邊界,本式可測度要素m的非價格扭曲,用βi表示。式(7)是對要素分配及使用效率的總體測度,用?i表示。于是,要素價格扭曲就等于該企業(yè)要素的整體扭曲?i減去技術層面扭曲βi。在測度時,YiN用企業(yè)產出增加值表示,資本投入用企業(yè)固定資產凈值年均余額表示,勞動力投入用企業(yè)從業(yè)人數表示,資本與勞動力價格測度同企業(yè)規(guī)模指數,中間品價格用企業(yè)每年中間品進口額與進口數量的比值來表示。
3.企業(yè)規(guī)模指數(se)。參照陳林和劉小玄(2015)的方法,設企業(yè)規(guī)模指數se=AC/ NC(平均成本與邊際成本的比值),于是有:
其中,Y為企業(yè)產出,wj為企業(yè)生產中所投入的各要素價格,j為生產中所使用的第j種要素。若se>1,表示企業(yè)處于平均成本遞減階段,可以實現規(guī)模經濟;若se<1,表明企業(yè)不具有規(guī)模經濟效應。若要測度企業(yè)規(guī)模經濟指數,需要先計算αy、αyy、αyj、lnY 與lnwj。
為此,我們首先需要構建一個超越對數成本函數計量方程:
其中,xk、xl分別為資本、勞動力要素投入量。采用似不相關回歸法對方程(9)、方程(11)、方程(12)進行回歸得到回歸系數,并代入式(8)可得企業(yè)的規(guī)模經濟指數。
上述各變量具體測算方法為:企業(yè)產出Y用產品銷售收入衡量,總成本C用資本要素投入xk、勞動投入xl、存貨投入xt、產品銷售費用、管理費用與應交所得稅之和測度,勞動投入xl使用企業(yè)年應付工資總額衡量,勞動力價格wl用職工平均工資衡量,資本投入xk使用企業(yè)的固定資本存量凈值衡量。其中,本文借鑒Jara-Diaz等(2004)的方法測度資本價格:
式(13)中,KA是資產總計(包括固定資本與流動資本之和)。K是固定資產凈值,γ為人民銀行公布的各年年初一年期銀行定期存款的基準利率,以此來表示資金使用的機會成本。Dep表示企業(yè)當年折舊,t是固定資產的折舊年限,取值為 20年。KC是流動資產,stock是企業(yè)存貨。其中,銀行存款利率來自于中國人民銀行官方網站,其它數據來源于中國工業(yè)企業(yè)數據庫。
頸部由于具有較為復雜的解剖結構,淋巴結腫大具有較大的病理差異性,而且不同病理時期患者頸部淺表淋巴結病變類型之間超聲特點具有交叉以及重疊等現象,容易加大鑒別以及診斷難度[5]。此次研究中共檢出114例頸部淺表淋巴結病變患者,占77.03%,不同類型頸部淋巴結病變率存在較為顯著的差異,淋巴結結核病變率以及淋巴瘤病變率明顯低于淋巴結轉移癌病變率以及淋巴結反應性增生發(fā)生率,但是不同類型頸部淺表淋巴結居超聲表現存在較大的差異性,因而應用高頻超聲檢查診斷價值較高[6]。
4.要素密集度(lnk/ l、lnm/ l)。為了考察中間品價格扭曲引起的各要素配置比例的變化,我們分別引入了資本密集度(lnk/ l)和中間投入品密集度(lnm/ l)指標。在測算時,我們用企業(yè)固定資產凈值與職工總數比值的對數值表示資本配置效率,用企業(yè)中間品投入金額與職工總數比值的對數值表示中間品配置效率。我們預期如果要素配置指數系數為正,則說明進口中間品價格扭曲優(yōu)化了各要素的配置效率,從而有助于產品質量升級;如果要素配置指數系數為負,則說明中間品價格扭曲降低了要素的配置效率,從而會抑制產品質量升級。
5.研發(fā)強度(rd)。在構造指標時,為了增強估計結果的穩(wěn)健性,我們分別使用企業(yè)無形資產與企業(yè)總資產的比值(rd1)和企業(yè)新產品產值與銷售收入的比值(rd2)兩個指標來刻畫企業(yè)研發(fā)水平。
6.控制變量。企業(yè)生產率(tfp):為了刻畫并捕捉勞動力價格扭曲引起的生產率效應,我們引入企業(yè)生產率指標。為了克服傳統OLS方法測度帶來的內生性和選擇性偏誤,我們使用LP方法測度企業(yè)生產率(Levinsohn和Petrin,2003)。工資指數(wage),我們采用樣本期內每個企業(yè)應付工資總額與職工總人數比值的自然對數值來作為工資指數的代理變量。企業(yè)年齡(age),參照張明志和鐵瑛(2016)的做法,我們用企業(yè)當期年份與注冊年份的差測算企業(yè)年齡。企業(yè)盈利能力(profit),我們用企業(yè)利潤總額與銷售收入的比值表示。
表1報告了各變量的描述性統計結果。
表1 各變量的描述性統計結果
本文所用數據主要來源于 2000年至 2007年的中國工業(yè)企業(yè)數據庫和海關數據庫。在使用兩大數據庫之前,需要進行適當的整理。
首先,整理工業(yè)企業(yè)數據庫。我們借鑒余淼杰和李樂融(2016)的做法:刪除員工人數小于 8人的企業(yè);刪除固定資產凈值、銷售額、補貼、出口額、總資產、總產出、工業(yè)增加值及應發(fā)工資與應發(fā)福利中任何一項存在缺失值或者為負值的企業(yè)樣本;刪除企業(yè)成立年份小于 1949年和成立年份為缺失值的企業(yè)樣本;刪除出口銷售額大于銷售額的樣本。其次,整理海關數據庫。將海關數據庫的月度數據加總為年度數據,并參照施炳展(2013)的做法,按以下步驟對原始數據進行整理:刪除信息損失樣本,如沒有企業(yè)名稱、產品名稱等信息的樣本;剔除單筆交易規(guī)模低于50美元或數量單位小于1的樣本;為了保證企業(yè)產品價格的可比性,本文僅保留同一 HS8分位產品編碼下出口金額最多的計量單位的樣本量。最后,匹配工業(yè)企業(yè)數據庫與海關企業(yè)數據庫。匹配方法是:先以公共字段“企業(yè)名稱”進行匹配,然后使用企業(yè)的電話號碼與郵政編碼再次進行匹配。匹配之后僅保留在兩個數據庫中均有記錄的企業(yè)相關信息,在這一步處理中我們剔除了專業(yè)中介貿易公司的數據,只保留了生產性企業(yè)的樣本數據。
表2報告了進口中間品價格扭曲對我國出口產品質量的基準回歸結果。根據該表我們發(fā)現:在四個模型中,進口中間品價格扭曲系數均顯著為正,但在納入扭曲的交互項與控制變量后,扭曲系數顯著程度顯著下降(如第3、4列所示,此時扭曲系數顯著度僅為 10%,)。據此估計結果,我們認為進口中間品價格扭曲總體看能夠顯著促進我國出口產品質量升級,但可能受行業(yè)及地區(qū)效應影響較大。這很可能與沒有區(qū)分進口中間品的價格扭曲方向及程度有密切關系。此外,扭曲二次項系數均顯著為負,這表明中間品價格扭曲對我國出口產品質量升級存在顯著的非線性影響。
為了檢驗中間品價格扭曲的企業(yè)規(guī)模效應、要素配置效應和研發(fā)效應,我們在模型中分別加入了進口中間品價格扭曲與企業(yè)規(guī)模指數、要素密集度以及研發(fā)強度的交互項。結果發(fā)現,扭曲與企業(yè)規(guī)模指數、中間品密集度的交互項系數均顯著為負,扭曲與資本密集度的交互項系數顯著為正,而扭曲與研發(fā)交互項系數不顯著。這個估計結果表明進口中間品價格扭曲存在顯著的企業(yè)規(guī)模效應和要素配置效應:扭曲與企業(yè)規(guī)模的組合不利于產品質量升級,扭曲改善了資本與勞動力的配置比例但同時惡化了中間品與勞動力的配置比例,扭曲與企業(yè)研發(fā)的組合并不能顯著促進產品質量升級。對此估計結果,我們給出的解釋是,中間品雖存在價格扭曲,但由于大多進口中間品附加值較高,這使得國內企業(yè)缺乏動力進行產品研發(fā)。
表2 基準回歸結果
變量的內生性問題是規(guī)范的實證分析必須考慮的問題,如計量模型遺漏變量、被解釋變量對關鍵解釋變量的反作用等都是導致內生性的常見原因?;诖丝紤],我們進行內生性檢驗。其基本方法是:用 Wu-Hausman檢驗進行內生性存在檢驗,用Anderson-Rubin檢驗進行弱識別檢驗,用 Sargan檢驗進行過度識別檢驗,內生性估計結果報告在表2第5列中。根據Wu-Hausman統計量及P值發(fā)現,估計結果不能拒絕不存在內生性的原假設。據此,我們認為不存在內生性問題。因此,后續(xù)的實證分析我們不再進行內生性分析。
基于大樣本結果的基本結論,我們認為需要對進口中間品按其價格扭曲方向及程度進行進一步檢驗。
1.基于進口中間品價格扭曲方向的檢驗
基于對進口中間品測度方法可知,在扭曲度小于1時,中間品存在正向扭曲;在扭曲度大于1時,中間品存在負向扭曲。據此我們對樣本進行分組,結果報告在表3中。根據表3容易發(fā)現,在扭曲度小于1時(如前2列所示),進口中間品價格扭曲度系數顯著為正;在扭曲度大于1時(如后2列所示),扭曲度系數顯著為負。據此,我們的結論是:進口中間品價格正向扭曲顯著促進了我國出口產品質量升級,而進口中間品價格負向扭曲顯著抑制了我國出口產品質量升級,從而驗證了理論假設1和理論假設2。
表3 基于進口中間品價格扭曲方向的檢驗
我們還發(fā)現,各交互項系數與基準回歸結果基本一致,即中間品價格扭曲存在顯著的要素配置效應、企業(yè)規(guī)模效應和研發(fā)效應。具體看,在中間品存在價格正向扭曲時,扭曲與研發(fā)變量的交互項系數顯著為正;而在中間品存在價格負向扭曲時,扭曲與研發(fā)變量的交互項系數為負但不顯著。這表明,高附加值中間品的進口能夠提升我國企業(yè)的研發(fā)水平從而顯著提升出口產品質量;低附加值中間品的進口可能會抑制國內研發(fā)(其負向扭曲降低了產品成本,企業(yè)缺乏研發(fā)動力)從而可能會阻礙其相關產品質量升級。
2.基于進口中間品附加值和來源地的檢驗
表4報告了不同附加值進口中間品及不同來源地中間品價格扭曲對我國出口產品質量升級的估計結果。我們首先來看根據進口中間品附加值高低的分組。根據表4第(1)、(2)列可以看出,低附加值進口中間品價格扭曲系數顯著為負,高附加值進口中間品價格扭曲系數顯著為正。這說明,低附加值的進口中間品價格扭曲會顯著抑制產品質量升級,高附加值進口中間品價格扭曲能夠顯著促進產品質量升級,這個估計結果與上文的理論分析結論保持一致。另外,在低附加值組,扭曲與企業(yè)規(guī)模經濟指數、要素配置比例的交互項系數均顯著為負。對此估計結果,我們認為低附加值的價格負向扭曲往往會引起企業(yè)規(guī)模的擴張,但一般很難實現規(guī)模經濟,于是這種價格負向扭曲在規(guī)模不經濟的環(huán)境下會抑制產品質量升級;中間品價格的負向扭曲會刺激企業(yè)投入過多的低附加值中間品,從而降低了產品質量。在高附加值組,這兩個交互項系數均為正(其中,扭曲與企業(yè)規(guī)模經濟指數交互項系數不顯著)。這表明,在中間品價格存在正向扭曲時,其扭曲與企業(yè)規(guī)模因素的組合并不能顯著提升產品質量(我們認為這應該與大多企業(yè)沒有實現規(guī)模經濟有關);高附加值中間品的進口有助于改善各要素的配置比例,從而刺激產品質量升級。
我們再來看根據中間品進口來源地的分組估計結果。我們發(fā)現,來自歐美地區(qū)的進口中間品價格扭曲系數顯著為正,而來自我國的港澳臺地區(qū)的中間品價格扭曲系數顯著為負。這個估計結果與預期一致。因為來自歐美地區(qū)的中間品大多是高附加值中間品,并且存在明顯的價格正向扭曲,其價格正向扭曲越大,說明其附加值越高,因而對產品質量升級的貢獻就越大。來自我國的港澳臺地區(qū)的中間品附加值相對較低(估計其價格存在負向扭曲),因此其價格扭曲對產品質量升級不利。
需要指出的是,上述實證分析并沒有充分考慮我國出口產品的要素密集度。從理論上講,中間品的價格扭曲對不同要素密集型出口產品質量的影響會存在一些差異。為了檢驗此假設,我們分別考察了不同附加值的進口中間品價格扭曲對勞動密集型、資本密集型和技術密集型出口產品質量升級的影響,對應的估計結果如表5所示。
表4 基于進口中間品附加值和來源地的估計結果
表5 基于出口產品要素密集度的估計結果
3.基于我國出口產品要素密集度的檢驗
首先來看低附加值中間品價格扭曲這一組。容易發(fā)現,不管是哪種要素密集型出口產品,其扭曲系數均顯著為負,但勞動密集型產品系數絕對值較小。這表明低附加值中間品的價格扭曲顯著地阻礙了我國勞動力、資本及技術密集型出口產品質量升級,但它對勞動密集型產品質量升級的抑制作用較輕。對此估計結果,我們認為這與勞動密集型產品生產過程中對進口中間品投入比例較低有關。此外,扭曲與企業(yè)規(guī)模指數的交互項在三種情形下均不顯著。這說明低附加值中間品與企業(yè)規(guī)模因素的組合并不會顯著影響產品質量。我國還發(fā)現,在勞動密集型產品組,低附加值中間品價格扭曲與資本、勞動力配置比例交互項系數為負但不顯著;而在資本、技術密集型產品組,低附加值中間品價格扭曲與資本、勞動力配置比例交互項系數均顯著為負。對此,我們給出的解釋是:對勞動密集型產品而言,低附加值產品的價格負向扭曲并不會顯著影響勞動力與資本、中間投入品等的配置比例,因此扭曲不會顯著影響到產品質量;對資本、技術密集型產品而言,低附加值中間品的價格負向扭曲會刺激企業(yè)投入更多的低附加值中間品,減少資本要素投入,這惡化了兩要素的配置比例,因而降低了產品質量。
再來看高附加值中間品價格扭曲的情形。各模型下的扭曲系數均顯著為正,但勞動密集型產品扭曲系數最小。這表明高附加值中間品價格扭曲對所有類型產品質量都有顯著的提升作用,并且它對勞動密集型產品質量升級貢獻最小。此外,扭曲與企業(yè)規(guī)模指數的交互項系數在各模型中仍顯著為正,這說明不管企業(yè)是否實現規(guī)模經濟,只要它在生產中投入了存在價格正向扭曲的中間品,都會有助于產品質量升級。這與上文理論假設仍保持一致(前文理論分析認為,存在價格正向扭曲的中間品往往是附加值較高的中間品,國外生產商為了維持壟斷利潤,對其進行了較大程度的價格加成)。此外,高附加值中間品價格扭曲與資本、勞動力配置比例交互項系數均不顯著。對此估計結果,我們認為可能是由于高附加值中間品價格扭曲并不會顯著影響資本與勞動力要素的投入比例導致。
本文側重探討了進口中間品價格扭曲對我國出口產品質量升級的影響,首先闡述了進口中間品價格扭曲對出口產品質量的影響機制,得出如下基本理論假設:如果進口中間品存在價格正向扭曲,則它有助于最終產品質量升級;如果進口中間品存在價格負向扭曲,則它會抑制產品質量升級。
在實證層面,我們運用中國 2000—2007年的工業(yè)企業(yè)數據庫和海關數據庫的合并數據對上述理論假設進行了實證檢驗。其結果表明:第一,高附加值進口中間品存在價格正向扭曲,這種扭曲顯著促進我國出口產品質量升級;少部分低附加值進口中間品存在價格負向扭曲,這種扭曲顯著抑制了我國出口產品質量升級。第二,基于進口中間品附加值和來源地的分樣本檢驗結果表明,高附加值進口中間品能夠顯著促進我國出口產品質量升級,而低附加值顯著抑制我國出口產品質量升級;歐美地區(qū)的進口中間品比我國的港澳臺地區(qū)的中間品對我國出口產品質量的刺激程度要大。第三,基于不同要素密集度出口產品的分組估計結果表明:存在價格負向扭曲的進口中間品對我國各類出口產品質量均存在顯著抑制作用,但它對勞動密集型產品質量抑制程度最輕;存在價格正向扭曲的進口中間品對我國各類出口產品質量均存在顯著促進作用,但它對勞動密集型出口產品質量促進程度最輕。
從發(fā)展趨勢來看,近年來我國中間品進口規(guī)模越來越大且中間品進口占我國進口的比重也在逐年提高(張翊等,2015;劉海洋等,2017),同時進口中間品存在的市場扭曲或壟斷的基本特征并沒有發(fā)生明顯變化(冼國明和程婭昊,2013;王永進和施炳展,2014;白雪潔和李爽,2017)。因此,我們認為上述研究結論具有較明顯的政策涵義:首先,應該對具有不同附加值的進口中間品實施不同的貿易政策。如對高附加值進口中間品可以實行優(yōu)惠進口關稅以鼓勵其大量進口,從而快速提升我國出口產品質量,對低附加值的中間品進口則應實施相對較高的進口關稅和國內稅,以保護國內中間品市場。其次,在中間品進口國別或地區(qū)上應該有所側重,應側重從歐美發(fā)達經濟體進口中間品,適當減少從我國的港澳臺等地區(qū)的進口,這樣對我國企業(yè)出口產品質量提升的效果會更加明顯。最后,應加強對不同附加值中間品進口的產業(yè)引導,把附加值相對較低的進口中間品引導到勞動密集型行業(yè),把附加值相對較高的進口中間品更多地引導到資本技術密集型行業(yè),從而更有效地提升我國不同行業(yè)出口產品質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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