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匡宇

1月初，大陸開始啟用穿越臺灣海峽的M503北上航線及三條銜接航線。然而，對于這一合法民航線路安排，蔡當局卻大為跳腳并大動作進行反制。這種不尋常的政治操作，在兩岸“冷對抗”的大氣候中，有著復雜的意涵與影響。

M503航線的由來

M503航線從醞釀到全面啟用，經(jīng)過了十年的曲折歷程。早在2007年，大陸就計劃在臺灣海峽西側(cè)劃設新的國際民航航線，并與美國等多國航空專家聯(lián)合展開了航線設計與評估。國際民航組織（ICAO）很快予以核準并指定了代碼為M503的航線，計劃于2008年1月啟用。M503航線位于大陸的上海飛行情報區(qū)，與之配套的三條銜接線W121、W122、W123，分別通往大陸的瑞安市、福州市、廈門市。但由于陳水扁當局通過美國對大陸施壓，要求暫緩公布開設新航線，因此M503航線未立即啟用。可是在同年于海峽靠近臺灣一側(cè)，陳水扁當局卻片面開辟了一條與M503類似的L1航線。

此后，大陸每天往返長三角及珠三角的1200余個航班只能依靠已飽和的A470內(nèi)陸航線，這給航班造成了嚴重壅塞和安全隱患。2014年，國際駕駛員協(xié)會聯(lián)合會曾致函大陸，將A470航線定位為“黑五星”（極易堵塞），強烈敦促大陸開辟新的航線。大陸在2015年初公布將于3月啟用M503航線。盡管馬當局曾表態(tài)“大陸在家里劃線，臺灣無權置喙”，但綠營仍以安全受到威脅為由，發(fā)起了連篇累牘的反對抗議。因此，兩岸相關部門在“九二共識”基礎上，通過“小兩會”展開技術性溝通，并于當年3月2日達成共識：大陸于3月4日啟用M503南下航線，暫定航線向西移6海里，應急時向西偏航，不使用橫向銜接航線。對此，島內(nèi)藍綠陣營普遍表示滿意，肯定了大陸這一安排。M503南下航線的啟用暫時緩解了A470航線的壓力，但隨著近年來兩岸航班的快速發(fā)展，臺?？罩凶呃鹊膿頂D現(xiàn)象需要得到進一步緩解，尤其是從東南亞地區(qū)經(jīng)長三角北上的線路擁堵尤為嚴重。據(jù)統(tǒng)計，2017年香港到上海的航班平均正點率僅46%。在業(yè)界強烈呼吁下，中國民航局于2018年1月4日宣布啟用M503北上和銜接航線。

但蔡當局卻以大陸“破壞挑釁區(qū)域安全”為由，要求大陸停止行動并承擔“嚴重后果”。蔡當局稱，M503距離海峽中線最近只有7.8公里，增加了臺軍防空壓力和成本，極大地壓縮了臺灣防空縱深和預警時間。蔡還放話要暫緩批準東方航空、廈門航空等飛M503航線的臺商春節(jié)加班機，揚言要“根據(jù)大陸善意決定是否砍定期航班”，使得東航、廈航176個春節(jié)加班機在遭卡關成定局的情況下被迫宣布取消。

大陸完整啟用M503航線合法、合理、合情

國臺辦明確指出，M503航線位于上海飛行情報區(qū)，沒有臺灣的航點；大陸已與臺灣通氣并會保持技術性溝通，但并不需要臺灣同意。可以說，在馬當局承認“九二共識”的兩岸關系較好時期，兩岸“通氣”有“協(xié)商一致”的意涵，但在蔡當局拒絕回應“一中問卷”、兩岸缺乏政治互信基礎和協(xié)商溝通渠道的情況下，“通氣”也僅意味著知會。

這是因為，大陸啟用M503航線具有充分法理與情理基礎和完全自主權利。首先，大陸有完整的飛行安全保障安排。國際航空運輸協(xié)會1月19日在答復臺灣民航部門時指出，M503不是新航線，航線運行精度、安全性及可靠性均符合規(guī)范，運行技術措施和應急程序均已到位，是緩解上海飛行情報區(qū)空域擁堵的積極措施。該航線已經(jīng)避開臺灣飛金門、馬祖兩地的航線，兩條銜接航線與金馬航線最小側(cè)向間隔分別是33千米和23千米，垂直高度各有1千米、3千米的差距，均遠大于ICAO標準。具有20年飛行資歷的臺空軍退役軍官張逸文表示，大陸僅允許W122等銜接航線航班自M503由東向西飛入機場，同時西向飛離進入內(nèi)陸；臺灣雷達全面掌握相關空域和航班機型，“不會造成識別上的困擾”。

其次，啟用M503航線是基于現(xiàn)有航線流量壓力需要。臺灣海峽雖屬優(yōu)質(zhì)空域但利用率低，其南北兩側(cè)海岸線到達地域經(jīng)濟發(fā)達，長期存在交通需求與航空運力的矛盾。2015年后，M503南下航線啟用并平穩(wěn)運行，有效緩解了A470航線的擁堵狀況，在提高航班的穩(wěn)定性同時也增進了飛行安全。目前，M503航線使用者多為東北往西南方向的國際航班，每日有200多架次，包括美、日和東南亞國家的十多家航空公司和臺灣五家航空公司。未來將有更多航班由A470航線轉(zhuǎn)移到M503航線。

再者，大陸已充分照顧到臺灣的安全關切。臺灣擔憂的除了“飛安”，還有“國安”。此次大陸完整啟用M503航線后，綠營不斷叫囂大陸會以民航為掩護“侵臺”，并借此試探突破第一島鏈。但事實上，參與協(xié)商的前馬當局高官毛治國、李翔宙和民進黨前“中國事務部主任”張百達等均客觀指出，啟用M503航線非但不與臺灣演訓空域重疊，更讓這一空域由大陸軍機活躍區(qū)域變?yōu)閲H商用航線，大陸事實上采取了讓步，客觀上增加了臺灣的“防空預警縱深”。一貫“親臺”的前“美國在臺協(xié)會主席”薄瑞光也直言，M503單向線運行平穩(wěn)，雙向飛又怎會突增“風險”？更何況，除了單方面啟用L1航線，臺灣還有五個未向ICAO申報的“禁航區(qū)”。顯然，蠻不講理、霸道生事者不是大陸，而是臺灣。

蔡當局“機關算盡太聰明”

很顯然，蔡當局連日來的高調(diào)“反制”，其背后有多重算計。然而蔡英文一再錯估形勢、火上澆油的惡果，并非其所能料及和控制的。

蔡英文的算計有四：其一，為自己挽回政治顏面。M503航線之所以令蔡英文難堪、跳腳，是因為大陸表明了不愿與其協(xié)商的“不留情面”的態(tài)度，蔡需要用叫價“找回場子”。因此，臺陸委會主委張小月不斷討要“小兩會共識”，是想渾水摸魚，表明蔡當局“未改變馬當局立場”，是大陸“違約”。其二，放出“無前提技術性協(xié)商”的空炮。無論是卡關臺商春節(jié)包機，還是進一步放話要“根據(jù)大陸善意決定是否砍定期航班”，蔡當局做足“強硬”戲碼，不過其醉翁之意并不在臺面上的“飛安”或臺商，而是以此為籌碼，繞過“九二共識”尋求與大陸“協(xié)商”。所以，蔡英文才會說，“北京應該給臺灣一些補償”。其三，借此轉(zhuǎn)嫁責任、博取主動。當然，蔡英文清楚，“九二共識”是兩岸最大的共識，航線協(xié)商只是衍生品，她不可能在否認政治原則之時繼承前任政治遺產(chǎn)；且大陸清晰掌握其“理念型臺獨”立場，絕無可能做出原則讓步。因此，蔡的算計是，先提出與大陸“協(xié)商”，即使“協(xié)商”幻想破滅，也能以退為進、順水推舟地轉(zhuǎn)嫁“拒絕協(xié)商、沒有善意”的責任，并通過轉(zhuǎn)化對內(nèi)、對外政治收益，爭取在兩岸博弈中的主動權。其四，轉(zhuǎn)移執(zhí)政壓力。近一個月來，蔡英文因“新黨事件”“勞基法修法”和黨內(nèi)“基本教義派”圍攻而陷入內(nèi)外交困，正需要這樣一個兩岸關系爆點來展現(xiàn)強硬姿態(tài)、鞏固基本盤、挽救民望頹勢，并為未來選舉鋪陳。

不過，蔡英文這“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一招，雖然精明卻并不高明，難免做成“賠本買賣”。

其一，蔡當局用臺商當籌碼不會“穩(wěn)賺不賠”。臺商春節(jié)加班機被取消，已經(jīng)在島內(nèi)引發(fā)“漠視民權”的廣泛批評。島內(nèi)主流民意已不掩對蔡當局政治操作的厭惡，其結(jié)果是蔡將再次承受被大陸“冷拒”的尷尬，以及島內(nèi)民眾對其“兩岸關系無能”的評價。其二，蔡當局“民航威脅國防”的謬論更暴露其做賊心虛的“臺獨”潛意識。如果蔡當局無分裂國家之心，又何必擔心“民航突襲”？何必反復操練“反斬首”逃生演習？事實上，以大陸壓倒性的實力優(yōu)勢和豐富的工具箱，并不需要借M503來“木馬屠城”，這是弱勢一方才會挖空心思采取的不對稱戰(zhàn)術。其三，蔡當局拿心向大陸的臺商、臺干、臺生祭旗，為此不惜造成近10億元新臺幣的損失，進一步加深了他們對蔡當局的疑慮，也加大了臺商進一步逃離臺灣島的可能，有臺商甚至喊出要在選舉中“教訓民進黨”。

此外，臺灣“預警空間”或?qū)⑦M一步被壓縮。蔡當局抓住假想的“海峽中線”無理取鬧，炒作M503“距離中線最近只有7.8公里”。且不說所謂“中線”以西最窄處僅有65公里、7.8公里并不算少，事實上臺灣的金馬航線早已橫跨“中線”并深入上海情報區(qū)。這個并無法理支撐的“海峽中線”是1950年駐臺美軍為明哲保身而對臺軍所劃的限制線，大陸從未予以承認，但以臺海穩(wěn)定為計也未刻意超越。在蔡當局大肆破壞以“九二共識”為基礎的“現(xiàn)狀”之后，臺單方面主張的“中線不過民航機”等“默契”早已是毛將焉附。隨著兩岸關系趨冷，解放軍機艦繞臺航行、貼近偵察或?qū)⒊蔀樾鲁B(tài)，大陸進一步壓縮臺灣“?？疹A警空間”并證偽“海峽中線”的可能性正在上升。

（作者為中國社科院臺灣研究所助理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