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雁林

(西北大學 學報編輯部,陜西 西安　710069)

近代西文科技期刊在中國的出現(xiàn),最早可以追溯到1887年創(chuàng)刊于上海的《博醫(yī)會報》(TheChinaMedicalMissionaryAssociation),它是由在上海的外國傳教醫(yī)生成立的中國博醫(yī)會創(chuàng)辦,英文刊。其后還出現(xiàn)了中、英文合刊的《約翰聲》(1889年)、法文的《徐家匯氣象磁氣觀察臺報》(1901年)、俄文的《防鼠疫通報》(1910年)等[1]。這些期刊雖然都是外國人在中國創(chuàng)辦的,但對中國西文科技期刊的產生起到了積極的作用。特別是《博醫(yī)會報》,它直接催生了中國人自己創(chuàng)辦的中、英文合刊的《中華醫(yī)學雜志》；其在1932年和《中華醫(yī)學雜志》英文部分合并,成為影響深遠的《中華醫(yī)學雜志(英文版)》。

中國人獨立創(chuàng)辦的西文科技期刊出現(xiàn)在辛亥革命之后,雖然比中文科技期刊晚了多年,但發(fā)展迅速，十數(shù)年間就成長為在國內外都有巨大影響、展現(xiàn)中國當時最高研究成果的舞臺。對于近代中國人創(chuàng)辦的西文科技期刊,前人的研究基本都是個案研究[2-6],本文將全面梳理其存在的態(tài)式以及演進的過程,并深入探究其存在和發(fā)展的多方原因。

1　近代西文科技期刊存在的態(tài)式

1.1　中、西文合刊

中國近代主要的中、西文合刊的科技期刊如表1所示。除了表1所列期刊,中、西文合刊的科技期刊還有:《國立武漢大學理科季刊》《東吳學報》《圖書季刊》《電機工程》等。

中國近代中、西文合刊的科技期刊,大都采用前半部分中文、后半部分西文的編排方式,也有少數(shù)是中、西文混排(這種期刊的西文論文比例往往比較小)。期刊中所用西文也主要為英、法、德文,且大多數(shù)為英文。

在表1所列刊物中,有兩個刊物值得注意:《麻瘋季刊》(TheLeperQuarterly)和《同濟醫(yī)學月刊》(Tung-ChiMedizinischeMonatsschrift)。其他中、西文合刊的刊物,其中文論文與西文論文的內容是不相同的,而這兩個刊物,其中文內容與西文內容相同?！堵榀偧究非鞍氩糠譃橹形?后半部分為英文,內容基本相同。而《同濟醫(yī)學月刊》,德文與中文內容不但相同,而且完全同步:左半欄是德文,右半欄是德文的中文翻譯。

1.2　中、西文分刊

《清華學報》(TheTsingHuaJournal),1915年由清華學校清華學報社創(chuàng)辦,分為中文和英文兩個版本間隔出版。1915年至1919年出版的前4卷中,1,3,5,7期為英文版,第5卷的2,4,6,8期為英文版。其余各期為中文版。該期刊1920至1923年?？?1924年復刊時,因為有老師和學生認為“清華學制,名為中西并重,而實則偏重西文,故學生中文每況愈下”[7]而停止了英文版。1927年,該刊又改變?yōu)橹小⒂⑽脑谕黄谇昂蠛吓拧?/p>

表1　中國近代主要的中、西文合刊的科技期刊統(tǒng)計表Tab.1　Statistical table of major scientific and technilal journal of Chinese and westem languages in mordern China

1.3　西文專刊

中國近代主要的西文?？绫?所示。除了表2中所列刊物,中國近代西文?？€有《國立清華大學理科報告》(英文)、《中國物理學報》(西文)、Yunnania(英文)、《科學記錄》(英文)、《中國科學通訊》(英文)等。

《中國生理學雜志》(ChineseJournalofPhysiology),原則上可用中、英、法、德文字書寫,但實際上,除已故會員的中文傳記,該刊所發(fā)論文全部是西文,且絕大多數(shù)論文都是用英文寫成,因此將該刊列入西文?？??！吨袊鴶?shù)學學會學報》(JournalofChineseMathematicalSociety)也是如此。

中國近代西文?？?基本都隸屬于北平研究院和中央研究院兩大研究院以及當時具有國際水平的幾個學會組織,比如中國地質學會、靜生生物調查所等。其所刊發(fā)的論文,代表了中國近代各科學領域里的最高水平,為中國科學界及中國科技期刊贏得了一定的國際地位。

表2　中國近代主要西文?？y(tǒng)計表Tab.2　Chinese western language special issue statistic

1.4　合刊到?？霓D化

《中華醫(yī)學雜志》(TheNationalMedicalJournalofChina),1915年11月創(chuàng)刊于上海,由上海中華醫(yī)學會編輯出版,中、英文合刊;1931年,中、英文分刊。 1932年,《中華醫(yī)學雜志》英文版和《博醫(yī)會報》合并,成為影響深遠的《中華醫(yī)學雜志(英文版)》,正式定名為TheChineseMedicalJournal。

《化學工程》(ChemicalEngineering),1934年創(chuàng)刊于天津,由中國化學工程學會創(chuàng)辦。第1期即為中、英文合刊。1935年,為了便于國際交流,提高學術地位,決定用英文發(fā)表論文。但此后該刊所發(fā)論文并不全是英文,有些期次中還有一定量的中文論文。因此,該刊從合刊到?？霓D化并不徹底。

2　近代西文科技期刊存在的原因

2.1　加強國際交流,為中國科學界爭得一席之地

20世紀二三十年代,隨著中國科研體制的不斷發(fā)展與完善,一些學科,如地質學、生物學、生理學、醫(yī)學等最早興起,其科研成果達到了國際水準[6]。中國科學界開始尋求國際地位。翁文灝在《如何發(fā)展中國科學》一文中發(fā)問:“當此世界科學猛進之中,我中國學術界貢獻幾許,位置如何……”[8]

中國學界要想在國際上爭得一席之地,最直接最有效的辦法就是通過本國的科技期刊,把本國的科研成果推舉給世界。但是,當時世界科學界的主流語言是西文,中文與中國科研一樣,處于十分邊緣的位置。因此,創(chuàng)辦自己的西文期刊,成了中國科學界的共識和唯一的選擇。正如謝家榮(1898—1966)在談及《中國地質學會會志》創(chuàng)辦時所說;“……因(《中國地質學會會志》)所載多為專門著作,為便于國際交流計,率用英德法三國文字發(fā)表,實為不得已之辦法,非故為標新立異?！盵9]同時,《化工》雜志在它的《本刊之旨趣與內容》一文中,講到《中國化學學會志》之所以選擇西文時說:“用西文發(fā)表,期在國際化學界占得相當之地位……”[7]

便于國際交流,為中國科學界在世界爭得一席之地,是中國近代西文科技期刊創(chuàng)辦的最主要的原因。為達此目的，這些西文科技期刊對論文的質量要求很高,所發(fā)論文不但代表了當時中國科學界的最高水準、而且具有較高的國際水平。例如《中國生理學雜志》(ChineseJournalofPhysiology),對論文質量要求之高,以至于后來的中國科學院院士曾昭掄(1899—1967)在1935年感嘆道:“是項刊物,迄今仍為國內專門刊物中取材最嚴格者之一。”[10]中國學者就是要用自己所創(chuàng)辦的西文科技期刊讓世界知道“中國民族,必能發(fā)展科學,而不可輕辱……以少數(shù)清苦無力之學人,圖為國家民族,在世界學術同人中,博一稱譽,爭一口氣”[11]。

2.2　留住國內的高水平論文,吸引國外論文

中國科學界選擇創(chuàng)辦西文科技期刊,還因為在當時,中文想要承載高水平的科技論文還很困難。從文言到白話,從豎排到橫排,新式標點的使用,公式術語的引入,近代中國科技論文文體在短時間內不斷得以演進,但遠未完善和成熟。單就各學科中專業(yè)術語的中文定名就成為了中文科技論文寫作的一大攔路虎。

“大學習于西文,中學安于故陋,巨師鴻儒,憚譯名之難,不肯以中文述作。后起風從,遂皆袖手……”[7]而且,當時從事科學研究的主體,都是留學歐美的留學生,他們對于成熟的西文科技文體駕輕就熟,“遂致對國文反行生疏,當撰述之際,自舍國文而取英文……”[12]因此,當時具有一定水平的論文都是用西文寫成的,如果沒有中國人自己創(chuàng)辦的西文期刊,這些論文只能流往國外?！吨袊韺W雜志》創(chuàng)刊以后,“國內研究論文投登國外之風乃稍衰”[6],即可見一斑。

中國科技期刊,包括西文期刊,往往都在西方國家多地設有聯(lián)絡點,并設有專門的人員,主要進行期刊的交換和海外稿件的征集。隨著中國人所辦的西文科技期刊在國際上的影響力越來越大,西方學者的論文也越來越多地出現(xiàn)在了中國人所創(chuàng)辦的西文期刊上。據統(tǒng)計,截至1949年,在《中國科學社生物研究所叢刊》上刊發(fā)論文的國外學者有54位[2];截至1949年,在《中國生理學雜志》上刊發(fā)論文的國外機構有16個[6];《中華醫(yī)學雜志(英文版)》刊載了大量來華訪問的外國學者的講學報告和?？茣h論文[4]。

2.3　用于國內學者的學習與交流

中國人創(chuàng)辦的西文?？?包括一些中、西文合刊上發(fā)表的西文論文,大都要求有中文題目和中文摘要,其目的就是為了中、西文對照,幫助中國人學習西方科技知識,也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科學中國化的進程。

中國一些大學所創(chuàng)辦的西文期刊,其最初的主要目的就是用于本校師生學習西方語言與科技知識,同時用于交流學習心得。《清華學報》出版英文版的最初目的就是如此?！锻瑵t(yī)學月刊》由同濟大學醫(yī)學院創(chuàng)辦,中、德文合刊,德文與中文內容不但相同,而且完全同步:左半欄是德文,右半欄是德文的中文翻譯?！肮时局揪幹?中德兩文,相并而行,便對照也……至初學者,則更可就此校正其德語之智識,獲益尤非淺尠焉?！盵7]

3　結　語

近代中國人創(chuàng)辦的西文科技期刊應遠多于本文所論及的部分。近代中國,人們在對西方科技奉若神明的同時,對于西文也是頂禮膜拜?！靶≈畟€人,大至團體,幾無一能脫離英文而獨立者?！盵13]當時中國各種學術團體林立,創(chuàng)辦西文期刊成為一種時尚。但這些刊物因先天的不足大都曇花一現(xiàn),據《中國近代報刊名錄》統(tǒng)計,1815年至1911年,中國曾出版過英、德、法、俄等136種西文報刊[1],然而到了1915年前后,已所剩無幾。因此,本文論述的西文科技期刊,為現(xiàn)存資料中具有研究價值的、重要的西文科技期刊,而非全部。

至于中國近代西文科技期刊存在的原因,除了以上主要原因外,還有一些其他原因。比如《麻瘋季刊》,之所以出現(xiàn)與中文內容相同的英文文章,是因為當時中華麻瘋病救濟會的主要工作人員為西方人士,看不懂中文。再比如,抗戰(zhàn)期間,為了躲避日本人的破壞,有些刊物被迫采用西文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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