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黃州
蘇 軾
自笑平生為口忙,老來事業(yè)轉荒唐。
長江繞郭知魚美,好竹連山覺筍香。
逐客不妨員外置,詩人例作水曹郎。
只慚無補絲毫事,尚費官家壓酒囊。
【賞析】
蘇軾的一生坎坷,始終在政治浪潮中沉浮不定。元豐二年(1079),“烏臺詩案”之后,他被貶黃州,次年二月他抵黃州后,寫下了此詩。全詩以“質(zhì)而實綺”的語言,從自己的遭際和眼前的處境著筆,反映了詩人樂觀爽朗、心胸豁達的天性。
首聯(lián)自嘲目前的處境,用語平易。“為口忙”可以說是全詩之眼,一語雙關,一指“禍從口出”,自己因出語諷刺遭遇“烏臺詩案”,而造成奔忙勞累的現(xiàn)狀;二是為口腹而忙,真可以說是綱舉目張?!稗D荒唐”,詩人面對自己43歲而前途一片渺茫,百感交集,搖頭感嘆:“荒唐啊,荒唐!”他來偏僻的黃州當一個“團練副使”,一個“無事閑差”,對于一個昔日的京官、當時的才子來說,當然會“自笑”“荒唐”了。
頷聯(lián)寫黃州美食之福,聯(lián)想豐富。哀嘆不是詩人的人生態(tài)度,他初到黃州見“長江繞郭(城)”“好竹連山”,頓時產(chǎn)生了“知魚美”和“覺筍香”的意趣。這城郭之外的江水,江水中的魚兒,那滿山遍野的綠竹,綠竹中的新筍,不正是下酒的好菜嗎!魚美,筍美,口福之惠實在誘人!詩人尋找到了自己的獨得之樂。
頸聯(lián),寫以禍為福的寬慰心態(tài),用典自況。詩人以苦為樂,以禍為福,在掃興的“員外置”前加了一個“不妨”,在倒霉的“水曹郎”前加了一個“例作”,安之若素,自我調(diào)侃。其心胸開闊,個性曠達便躍然紙上:被貶職又怎樣呢?我還是回歸本原,享受我的魚筍和美酒,作我的新詩吧!真是酣暢痛快、瀟灑非凡啊!
尾聯(lián),寫無功受祿的愧怍,質(zhì)樸自然。身為“國家公務人員”,卻沒能為國家出力辦事,而又要白白花費國家的錢銀,實在是慚愧得很??!“壓酒囊”就是工資,雖然錢不多,可對于一個“無補絲毫事”的人來說,還要費這工資,確實慚愧!這更讓我們看到了詩人的豁達和自得。
總之,全詩語言質(zhì)樸而含蘊深厚,顯示出高超的語言技巧,體現(xiàn)了蘇詩自然天成,平淡雅致的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