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軒軒
(河南大學 歷史文化學院,河南 開封 475001)
元豐八年三月,宋神宗去世,不足10歲的幼子趙煦即位,太皇太后高氏垂簾聽政。是年五月,司馬光除門下侍郎,北宋政治開啟了從熙寧、元豐向元祐的轉變。由于司馬光的入朝,組織松散的反變法派逐漸成為朝中占優(yōu)勢的一派,但他們之間的結合并不牢固。隨著元祐元年九月司馬光的病逝,本就政見不一的反變法派迅速分道揚鑣。圍繞著變法派和反變法派之間的矛盾,以及反變法派內(nèi)部的沖突,引發(fā)了一系列的政治紛爭。朝中的重要官員,尤其是宰執(zhí)、言事官等紛紛卷入其中,一時間,朋黨之說甚囂塵上。無論是時人還是后來的觀察者和研究者,多將北宋后期的政治紛爭目為黨爭。學界既有的研究成果基本理清了北宋后期政治變遷的演進脈絡,近期的討論更使我們不囿于傳統(tǒng)意義上的朋黨觀念,得以重新審視元祐以降諸多政治紛爭背后政治體制與政治文化的嬗變①研究北宋一朝黨爭的相關論著甚多,舉其要者有沈松勤的《北宋文人與黨爭》,人民出版社,1998年,第115-235頁;羅家祥的《朋黨之爭與北宋政治》,華中師范大學出版社,2001年,第84-298頁;王曾瑜的《洛、蜀、朔黨爭辨》,見吳榮曾主編《盡心集:張政烺先生八十慶壽論文集》,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6年,第351-369頁;余英時的《朱熹的歷史世界——宋代士大夫政治文化的研究》,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2011年,第320-329頁;方誠峰的《北宋晚期的政治體制與政治文化》,北京大學出版社,2015年,第59-101頁。。以此為基礎,這里選取不太為人注意的言事官王覿為個案,從政治文化傳統(tǒng)、個體人物政治取向和政局變動3個方面入手,試圖通過考察王覿這一個體生命在此期間的沉浮變遷,從而管中窺豹以探索北宋后期政治紛爭和變遷下一般言事官的命運糾葛。
王覿(1036—1103年),字明叟,泰州如皋(今江蘇如皋)人,早年與堂兄王觀從游于胡瑗,嘉祐四年進士及第[1]1152。王覿的為人深受朝中士大夫的看重,變法派韓絳“高其節(jié)”,反變法派蘇軾、呂公著也“薦其可大任”[2]10942,劉邠更曾為其撰寫舉狀,稱贊王覿“學問通達,不惑異說,其在鄉(xiāng)里以孝弟(悌)見稱,其于仕進,所謂行已有恥者”[3]249。能得到變法派和反變法派雙方的交口贊譽,可見其確有才能。從王覿的經(jīng)歷來看,《宋史》本傳認為他“清修簡澹,人莫見其喜慍。持正論始終,再罹譴逐,不少(稍)變”[2]10944是基本符合實際的。王覿自宋哲宗元祐元年起,歷任右正言、右司諫、侍御史、諫議大夫、御史中丞等言官職位,是當時政治上比較活躍的言事官之一。因此分析王覿在北宋后期黨爭中的經(jīng)歷,對于我們理解當時一般言事官的政治取向和作為是具有典型意義的。
在分析北宋后期黨爭下王覿的仕宦沉浮之前,有必要對王覿的朋黨觀念作一初步解讀。從王覿的傳記中,可以看出作為言事官的王覿,對于北宋中期以來形成的新朋黨論和黨爭的危害有著深切的認識和感受,因此意圖破除朋黨之論在朝中的影響?!端问贰繁緜鞣Q:“覿在言路,欲深破朋黨之說。”[2]10943其中一個比較典型的例子是元祐二年九月王覿上言說道:
伏見陛下孜孜求治,日以進君子,退小人為事,小人既非其所欲,則夙夜經(jīng)營,務在中傷君子,近乃頗造為蜚語,有“五鬼、十物、十八奸”之說。臣雖不能盡得其名氏,大槩(概)不過取一二公議所共惡者,以實其說,而余皆端良之士也。伏望出中詔,牓朝堂,明示士大夫以不信讒言之意,以安士大夫之心。[4]9867
可見,王覿對朝中流傳的“五鬼、十物、十八奸”這些朋黨之說頗不以為然,認為其中多是誣指,希望皇上能夠下發(fā)詔書以安撫士大夫。此后,對于蘇軾策題案和蘇軾、程頤之爭,以及由此衍生的洛、蜀二黨的說法,王覿指出:
軾之辭,不過失輕重之體爾。若悉考同異,深究嫌疑,則兩岐遂分,黨論滋熾。夫學士命詞失指,其事尚?。皇故看蠓蛴信簏h之名,大患也。[2]10943
王覿認為真正的大患并不在于蘇軾策題的不當,而在于由此引發(fā)的“使士大夫有朋黨之名”,激發(fā)黨爭??梢哉f,這是對朋黨之爭的危害有著清醒認識的正確評論。既然如此,王覿到底能否破朋黨之說呢?后來發(fā)生的事實證明,王覿并沒有真正實現(xiàn)他的初衷。前引文獻已經(jīng)提到,王覿雖然不贊同朝中的朋黨之說,但其上書中仍是以君子、小人之分來對待朝中官員的,而“君子、小人之辨”正是北宋時期“新朋黨論”的核心觀點。
王覿鑒于朋黨的危害,“欲深破朋黨之說”。但王覿畢竟生活在北宋中期以降“君子、小人各有黨論”這樣一個新朋黨論愈演愈烈的時代①參見羅家祥的《宋代士大夫的朋黨理論》,見其《宋代政治與學術論稿》,華夏文化藝術出版社,2008年,第102-127頁。,這一觀念深刻地影響了宋仁宗以來土人的政治變遷,更潛移默化地影響了當時一般士大夫的政治理念,王覿便是其中一例。
早在元祐元年十二月,王覿就上書指陳朝中小人當政,君子反而被排斥在外,主張以堯、舜為師,選拔忠良,摒棄奸惡。
今陛下臨御漸久,權綱漸著,人之謀身者將諂諛以取合,巧佞以害正,而事之隱伏者將壅蔽而不聞,浸淫以成患……故大舜當攝政之時,已舉十六相,放四兇族,可謂能知人矣……然及其即位之后,禹、皋陶方且以知人安民之道,吁俞問難,講明其說以告于舜者,誠以知人、安民有天下者之所至難也。彼咻之者既多,蔽之者既眾,則不能無惑而為知人、安民之害。故禹、皋陶不以舜之歷試者為已足,而又須贊襄警戒,使兢兢業(yè)業(yè)日謹一日,然后可以始終哲惠而黎民懷之也。[4]8679-8680
從上面的言論我們可以看出,王覿的言論和王禹偁、歐陽修以來的“君子、小人分別有黨”的觀念并無根本的不同。又元祐元年二月,王覿就章惇言司馬光役法不便之事上疏稱:
光之論事,雖或有所短,不害為君子。惇之論事,雖時有所長,寧免為小人?大凡國家之事,須執(zhí)政大臣同心協(xié)力而后可成。惇之奸邪欺罔,著聞有素。于此役法一事,尤見其處心積慮,欲以傾光,而不顧其有傷于國體、有誤于陛下也。陛下察惇如此,尚可以置于樞機之地,以為腹心之人乎?古者不以人廢言,固有不可不察者,然惡亦不可以不懲。伏望圣慈詳酌,特行顯黜,以戒不忠。[4]8814
可見,王覿這里所用的仍是君子、小人之辨的那一套思路,而君子、小人之辨是北宋新黨爭觀的核心,也是北宋黨爭頻起的一大思想根源。這一觀念延及后來,在王覿這樣在新朋黨觀浸染下成長起來的士大夫中有著廣泛的影響。從此更可以看出北宋中后期以降,王、歐的朋黨理論已是深入一般士大夫之心,哪怕是想要破除朋黨之說的王覿也深受其影響,難以擺脫。這一現(xiàn)實局限性也就導致了王覿在接下來的政治斗爭中終將陷入黨爭漩渦。
元祐政治路線①“元祐政治路線”一詞為方誠峰所提出,參見其《北宋晚期的政治體制與政治文化》,北京大學出版社,2016年,第1-58頁。的展開與危機,使得作為言事官的王覿無論如何不能夠置身事外,而他對朝中各種政事政見的發(fā)聲,往往為異見者所采擇,從而加以標簽化。為了使分析更加客觀,不陷入邵伯溫“洛、蜀、朔黨爭”的舊說,這里盡量避免使用“洛黨”“蜀黨”“朔黨”這些“后來者敘事”下建構的政治派系之名,代之以蘇軾、程頤之爭以及“劉摯黨人”這樣更富有彈性的概念。
元祐政治路線的首要目標,是清除王安石變法時期的“折騰政治”②“折騰政治”一說,系筆者借用范立舟在《李沆治國理念與宋初“循資格”政治范型》(《中原文化研究》2017年第4期)一文中提出的概念。引發(fā)的朝野騷然的政治局面,并由此形成了一種“以清明安靜為治”[4]9830這樣崇尚“安靜”的主流政治文化。后來由于蘇軾策題案及蘇軾、程頤個人矛盾引發(fā)的紛爭蔓延到整個朝廷,使得當時負言事責任的臺諫官紛紛卷入其中。元祐二年九月,時任侍御史的王覿也就此事上奏,表達了自己的看法。
蘇軾、程頤向緣小惡,浸結仇怨,于是頤、軾素相親善之人,亦為之更相詆訐以求勝,勢若決不兩立者。[4]9866-9867
除此之外,在奏章的貼黃之上,王覿更是指出:
頤、軾自擢用以來,皆累有臺諫官論列,若使二人者言行全無玷闕,亦安得致人言如此之多也?近日既察頤而逐之,惟軾尚存,公議未允。臣今日所論,但欲且更無進用軾,徐察其為人。[4]9866-9867
從這些話語來看,王覿對程頤和蘇軾可謂各打五十大板。但是由于程頤此前已經(jīng)離朝,因此他的攻擊更多地落在了蘇軾身上。元祐二年十二月,王覿再度上言對蘇軾的為人加以評論。
軾習為輕浮,貪好權利,不通先王性命道德之意,專慕戰(zhàn)國縱橫捭闔之術。是故見于行事者,多非理義之中,發(fā)為文章者,多出法度之外。此前日策題所以虧損國體而震駭群聽者,非偶然過失也,軾之意自以為當如此爾。臣見軾匤中頗僻,學術不正,長于辭華而暗于義理。若使久在朝廷,則必立異妄作,以為進取之資;巧謀害物,以快喜怒之氣。朝廷或未欲深罪軾,即宜且與一郡,稍為輕浮躁競之戒。[4]9922-9923
由于此事是由蘇軾策題案和程、蘇軾矛盾所引發(fā),再加上前述程頤早已離朝,王覿批評的對象也以蘇軾為主,認為應該“有罪無罪專論蘇軾”[4]9589,對蘇軾的批評十分尖銳。因此往往被認為是有所偏向,如王曾瑜就認為“王覿上奏貌似公允,實際上已參與了一方對另一方的攻擊”[5]354。但據(jù)方誠峰的觀察,這一舉動更多的當出于朝中在以“安靜”為主流的政治追求下,對蘇軾、程頤兩位文宗、儒宗身上與王安石的相似性的警惕[6]60-68,這里我們同意方誠峰的觀點。從王覿認為蘇軾若“久在朝廷,則必立異妄作,以為進取之資”,應該讓其遠離朝廷,去作一個地方官員,“稍為輕浮躁競之戒?!笨梢?,王覿對蘇軾的批評,事實上是指向王安石,可視為“后王安石時代”,朝中士大夫對類似王安石之人可能秉政,并“立異妄作”的警惕。
后來政局的發(fā)展更使元祐政治路線遭遇越來越多的危機。繼程頤和蘇軾之爭后,朝中關于“劉摯黨人”的說法最為聲勢浩大,其中尤以元祐六年十月御史中丞鄭雍和殿中侍御史楊畏留對時說得最為清楚:
雍言劉摯略云:“摯久據(jù)要路,遍歷三省,始因言事得進,即與其意合者共進退人?!庇衷疲骸皳礊閳?zhí)政,其下多引在要任,或為兩省屬官,或在言路。摯所不悅,則舍人、給事繳駁,言路彈奏?!薄志邠袋h人姓名:王巖叟、劉安世、韓川、朱光庭、趙君錫、梁燾、孫升、王覿、曾肇、賈易、楊康國、安鼎、張舜民、田子諒、葉伸、趙挺之、盛陶、龔原、劉槩、楊國寶、杜純、杜纮、詹適、孫諤、朱京、馬傳慶、錢世雄、孫路、王子韶、吳立禮,凡三十人。[4]11151-11152
前面已經(jīng)提到王覿“欲深破朋黨之說”,卻又難以擺脫朋黨之論,這也就導致了他終陷朋黨漩渦的命運。王覿作為言事官,不免經(jīng)常對時政發(fā)表自己的意見和看法,而劉摯正是當時的宰相,也是元祐政治路線的堅定支持者,堅決反對王安石那種“二三年間開闔動搖,舉天地之內(nèi)無一民一物得安其所者……數(shù)十百事交舉并作,欲以歲月變化天下”[7]56-57,在政治追求上主張“安靜”。從上面的討論可以看出,王覿在這些方面與劉摯是有著共識的,平時的言論不免多有相似之處,因此被人視為“劉摯黨人”也就順理成章了。其實在黨爭論影響整個朝野的局勢下,王覿整體的政治取向定然會被不同政見者進行歸納、演繹,并貼上“某黨”的標簽,就算不是“劉摯黨人”,也終究會有其他黨人的帽子蓋在他的頭上。后來政局演變的史實也證明,不僅王覿,幾乎當初所有的在朝士大夫,尤其是言事官,都被歸為這樣那樣的“黨派”之中。尤其是到了宋徽宗年間,蔡京等人將元祐時期的官員,無論變法派,還是反變法派,凡不合其意者,一概斥為“元祐黨人”的做法,更是朋黨論和黨爭發(fā)展到極致的荒唐行為。
元祐八年高太皇太后去世,宋哲宗親政。不久,開始起用“新黨”章惇為相,次年改元紹圣?!靶曼h”逐漸占據(jù)朝廷要職,重新掀起變法。而反變法派則被斥為朋黨,紛紛被罷貶出朝,史稱“紹圣紹述”。作為元祐時期的言事官,王覿無疑也在“新黨”清算的異己分子之中。紹圣四年二月,宋哲宗下詔宣示對王覿的處理結果:
背公營私,罪在不赦。附下罔上,罰其可逃。寶文閣直學士、朝散郎、知河陽府王覿,資賦險回,善于原俗,附會奸黨,毀刺先朝,挾眾連章,取必君上,變亂法度,擠□善良,章疏具存,罪狀甚著。失刑之久,眾論不平,未寘深刑,聊褫近職,仍從分務,尚體寬恩??陕鋵毼拈w直學士,依前朝散郎、守少府少監(jiān)、分司南京,通州居住。[8]781
這份詔書的文字頗值得推敲,前面已經(jīng)提到王覿“欲深破黨爭之說”,盡可能地保持其在黨爭中的中立態(tài)度,但是最終被貶的主要緣由之一卻是“附會奸黨”,不得不讓人感慨,政局變遷下的個人命運竟是如此的反諷。
此后,宋徽宗即位,王覿恢復舊職,又以工部侍郎遷御史中丞。宋徽宗改元建中靖國,試圖調(diào)和變法派和反變法派雙方的矛盾,但由于當時“任事者多乖異不同”,朝政一片混亂。為此,王覿上言:
堯、舜、禹相授一道,堯不去四兇而舜去之,堯不舉元凱而舜舉之,事未必盡同;文王作邑于豐而武王治鎬,文王關市不征,澤梁無禁,周公征而禁之,不害其為善繼、善述。神宗作法于前,子孫當守于后。至于時異事殊,須損益者損益之,于理固未為有失也。[2]10944
王覿這里的言論并沒有囿于新法存廢與紹述與否之爭,而是著眼于應該如何“善繼”“善述”,顯示出他“持正論始終”,以及試圖“深破朋黨之說”的初衷。但是“四兇”“元凱”之類的言論,也可以讓我們看出新朋黨論在他的思想中的深刻影響。王覿的一系列政治舉動,預示他接下來仍將陷入黨爭漩渦的命運,并且隨即就因“當國者忿其言,遂改為翰林學士”。不久,發(fā)生日食,宋徽宗下詔罪己,由王覿負責草擬制書,但因其中“惟德弗類,未足以當天心”之語被宰相刪去,請求外任?!耙札垐D閣學士知潤州,徙海州,罷主管太平觀,遂安置臨江軍”[2]10944。即便如此,后來仍被列入“元祐黨籍”,終老貶所。
通過考察,我們看到作為言事官的王覿,深感朝中朋黨論和黨爭的危害,“欲深破朋黨之說”。但是王覿所處的政治文化環(huán)境使他終究難以擺脫朋黨之論的影響,仍是以君子、小人分別有黨的既有觀念去衡量褒貶人物。正是這種特定的時代局限性,使得王覿雖然在元祐以降的諸多政治紛爭中力求保持公正,但其舉動卻不免深陷黨爭的漩渦,以致于被指為“劉摯黨人”,甚至被列入后來的“元祐黨籍”,并且最終死于貶所。
這里選取王覿的事例雖是個案,但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北宋后期黨爭下個體言事官的命運沉浮,無疑具有相當?shù)牡湫托?。從表面上看來,北宋后期政治史最為明顯的一個表征的確是“黨爭”的激化和擴大。但是那些“黨名”的由來多是“元祐諸公”間的互相指認,其成員甚至不乏后來的追認。正是這些前前后后不同政治訴求者各懷目的的言說,為元祐以降的北宋政局渲染了一層士大夫結黨的陰影,上演了一出出朋黨之爭的鬧劇。對于當下的學者來說,想要跳出黨爭之論,卻又不得不首先論述朋黨觀念,這大概是目前研究北宋后期政治史一個吊詭卻又無奈的現(xiàn)實難題,也彰顯了傳統(tǒng)政治史書寫的某些內(nèi)在困境。
傳統(tǒng)政治史書寫的背后,隱藏著“政治史就是政治集團的斗爭史”這一說法的陰影,而這一說法的背后,又有著派系政治或宗派格局的觀念在暗中支持,更有著將復雜政治問題做系統(tǒng)化、條理化處理的思路在內(nèi),于是紛紜復雜的政治斗爭被簡化為有數(shù)幾個朋黨之間政治角力的過程。這樣的做法雖然對我們分析政治史的變遷提供了方便,但是政治人物的標簽化也有可能帶來一系列先入為主的錯覺。尤其是當一個時代的政治斗爭不那么尖銳的時候,政治史就不愿為那些平穩(wěn)的政治演進著墨過多,于是政治史好像是一場聲勢浩大的戲劇,所選人物無一不有著或黑或白或其他確定顏色的臉譜。類似生旦凈末丑的劃分標準,不僅降低了寫作難度,也使讀者覺得如此這般的安排理所當然,一目了然。不過,當我們回到具體的歷史場景,重新審視傳統(tǒng)敘事模式掩蓋下的政治史,卻發(fā)現(xiàn)實情往往并非如此,最起碼絕非如此的簡單,甚至要復雜得多。
[1]佚名.嘉慶如皋縣志[M].[中國臺灣]臺北:成文出版社有限公司,1970.
[2]脫脫,等.宋史[M].北京:中華書局,2015.
[3]劉邠.彭城集[M].景(影)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1096冊.[中國臺灣]臺北:臺灣商務印書館,1986.
[4]李燾.續(xù)資治通鑒長編[M].北京:中華書局,2004.
[5]王曾瑜.洛、蜀、朔黨爭辨[G]//吳榮曾.盡心集:張政烺先生八十慶壽論文集.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6.
[6]方誠峰.北宋晚期的政治體制與政治文化[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5.
[7]劉摯.忠肅集[M].裴汝誠,陳曉平,點校.北京:中華書局,2002.
[8]佚名.宋大詔令集[M].司義祖,校點.北京:中華書局,19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