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星

最近，云南昭通一個7歲小女孩對父親的“控訴”在網(wǎng)上走紅了。她父親是一名記者，放寒假時，父親把她帶到辦公室，然后撂在一旁，因為他需要工作。

憋壞了的女兒終于爆發(fā)了，她委屈地“怒斥”父親：“工作才是你親生女兒，工作才是你最重要的，你只曉得管工作！你都不愛我！”

隨后，7歲女兒把新老舊賬一并翻出，包括父親“只關(guān)心別人的寶寶”，因為別人寶寶病重了，作為記者的父親會不斷念叨、關(guān)心和報道，這些細(xì)節(jié)被7歲小女孩記在心里，并稱“我生病、感冒、發(fā)燒、肚子痛，你都不管我，你只管工作！”還“威脅”父親說，“以前媽媽打你，我就不該阻攔，讓媽媽打你打到出血”，她還對自己一度阻攔母親打父親感到“后悔”，認(rèn)為自己“錯怪媽媽了”，因為這個不管寶寶的父親就該打。

作為一個常年在外奔波的記者，看完這段視頻，我有鉆心的痛：一個年僅7歲的小孩，對父親的“恨”，竟如此直接和坦白。這讓我惶恐不安。

因為今年的1月份，除了1月5日前在家，整個1月，我?guī)缀醵紱]在家。行程是這樣的：1月6日至11日，在云南麻栗坡縣八里河村采訪排雷“英雄”王開學(xué)；11日至15日，在云南普者黑采訪；16、17日回廣州參加單位的活動；18日至24日在北京采訪光頭李進；27日至31日，在廣西采訪卓君；1月31日至2月4日，采訪南寧的“電驢之城”。

基本上，在家時間少得可憐，即便待在家里也就1-2天，但不是在尋找選題，就是為已通過的選題搜尋一些資料，便于采訪時有針對地提問。記者的工作是忙并快樂著，但也常常有種遺憾，這種遺憾隨著時間流逝，始終還是刻在內(nèi)心里并不斷滋長和彌漫著。那就是對孩子和家庭的遺憾。

開頭提及的那個小女孩對父親的“控訴”，別人看到了也就是笑笑而已，但我卻看到了無奈和心酸。對于一個長年出差在外的記者而言，看完這段視頻，對孩子、家庭的遺憾、愧疚和不安，思緒萬千但又無以名狀。

以前我在地方媒體做記者，主要在所在城市采訪，每天再忙也都可以回家，現(xiàn)在不一樣。我?guī)缀鹾苌僭诩?，一個月有半個月不在家是常態(tài)。工作更開心了，但遺憾和愧疚也在增多，有時，想起這些，唯有沉默以對。

我妻子是一個很膽小的人，記得以前我剛出差時，她需要一段沒有我在身邊的磨合期。睡覺前，她得把門窗都檢查好了，都得反鎖好，才敢睡覺。晚上睡覺，她不敢關(guān)燈，床頭柜的臺燈一直亮著。

后來，我的經(jīng)常出差把她倒逼成有了勇氣，她習(xí)慣沒有我在身邊的日子。

我也感到寬慰，認(rèn)為，“終于把壞事變成好事”。

但隨著孩子的出生，新的愧疚感又產(chǎn)生了。

有時，采訪結(jié)束了，我都要在外頭寫完稿子才回來，因為怕孩子打擾我。因為在家關(guān)門寫稿時，孩子經(jīng)常就去拍門大喊“開門！開門！”，見我沒理他，他就趴在門外的地上，通過門和地板之間的縫隙繼續(xù)向我喊話。所以，有時忍不住，只好中斷寫作，出來抱抱他。

微信朋友圈里，總有些人轉(zhuǎn)發(fā)些雞湯文，我本很反感這些文章，認(rèn)為他們在給別人灌迷魂藥。但當(dāng)我看到類似于“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等文章時，我就不說話了。因為心里還是有深深遺憾，感覺缺席了孩子成長的最重要年齡段，總還是有對不住的遺憾，也擔(dān)心是否會因此成為一輩子的遺憾，這種遺憾不會因為工作上取得多大的成就就可以彌補的。

但也說不上“每個中年，誰不是一邊哭泣，一邊負(fù)重前行”，更談不上有多么“高大上”的職業(yè)理想，也不至于就被生活和工作倒逼得沒有了辦法，而是因為覺得：人活著，既然選擇了做一份職業(yè)，那就盡心盡力，盡職盡責(zé)去做好它，僅此而已。

事實上，每個行業(yè)，每個職場中人，誰不都是如此呢？其實和很多人比，我們還是幸運的。

因為我們只是出差，且我們很快回來—最長也不超過半個月，盡管可能沒有更多時間陪伴，但“影子”還是可以在家里晃蕩一下。可是農(nóng)民工和他們的兒女呢？

我們知道，很多農(nóng)民工一年只能陪伴兒女幾天，之后匆匆上路奔忙。沒有誰的兒女就應(yīng)該承受骨肉分離之痛，因為沒有誰的兒女天生就比我們的兒女低賤，所以我們應(yīng)該知足，每一個奮斗著的人，如果還有一丁點陪伴家人和兒女的話，都應(yīng)該知足，并好好珍惜。

“寶貝，對不起?！鲍I給所有在奔波中不得不暫別兒女的人們，相信歲月和生活的砥礪會讓我們的下一代成為最好的自己，這也是對所有奮斗者的最好獎賞，祝福我們的孩子都健康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