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靖園

外國人在中國過春節(jié)，已經不是什么新鮮事，從把春節(jié)單純當做一個假期，到逐漸進入中國普通百姓的生活，外國人成為中國傳統節(jié)日和習俗的參與者、親歷者，這也是中國不斷接納多元文化、不斷豐富自身文化的過程。

“我沒有太多時間看春晚，因為我一直在看手機，在搶紅包?！逼聊焕铮晃蛔匕l(fā)碧眼的外國女性這樣說道?！吧洗挝以诖和砉?jié)目里看到了雜技，他們沒有保護措施，我很好奇他們是怎么做到的呢？太令人吃驚了！”接著，一位大胡子的外國男性在下一幕補充道。

一年前，2017年1月26日，春節(jié)期間，歪果仁研究協會發(fā)布了一個“外國人怎么看春節(jié)”的視頻，采訪了許多在中國居住的外國人。視頻甫一發(fā)出，單是在B站（編者注：嗶哩嗶哩bilibili）的點擊量就近150萬，引發(fā)了觀看熱潮和熱議，這足以證明觀眾對外國人到底怎么理解春節(jié)、過春節(jié)充滿了好奇。

外國人如何開啟中國模式

“億萬人同時遷徙，只為一次團圓?！庇鴱V播公司BBC拍攝的紀錄片《中國新年：全球最大的慶典》在海內外引起熱議，鏡頭展示的中國春節(jié)文化撥動了無數觀眾的心弦。

近年來，隨著中國經濟快速發(fā)展和文化“走出去”，春節(jié)這一中華民族的傳統佳節(jié)，越來越為世界人民所熟悉和喜愛。而常年居住在中國的外國友人，更是有著許許多多和春節(jié)有關的故事。

“春節(jié)是個喜慶隆重的節(jié)日，從紀錄片里看到中國人千方百計趕回家過年，感覺比西方人對節(jié)日的重視更勝一籌?！苯衲?3歲的英國人馬克來到中國已經8年了。他對中國的春節(jié)已經相當了解，并已經在中國度過了7個春節(jié)。

來自英國曼徹斯特的馬克是一位專業(yè)畫家，他常年居住在深圳，并成為兒童教育界小有名氣的畫作老師。小朋友們都特別喜歡他，親切地稱呼他為馬老師并主動教他說中國話。

馬克說，他來到中國后過的最難忘的一個春節(jié)，就是在他的學生小白家過的。小白一家對馬克特別熱情，包了很多餃子，做了“八菜一湯”，并在飯后邀請馬克和他們一起坐在電視前看春節(jié)晚會?！八麄冏屛页怨献樱铱吹剿麄兒茌p松地把瓜子咬在嘴里就吃了進去，但是我試了半天，也只能用手指費勁地剝開?！被叵肫疬@有趣的情境，馬克笑道。

而多年后的今天，他已經會熟練地嗑瓜子了，而且，看春晚的相聲節(jié)目的時候，也大概明白了他們表達的意思，跟著一起笑起來?！拔液芟矚g春晚，也熱愛中國的春節(jié)，大家聚在一起很溫暖，也很其樂融融，讓我找到了家的感覺、團圓的感覺?！瘪R克說道。今年的春節(jié)，有許多朋友都邀請他一起去過，他已經在便利店提前買好了紅包，準備在春節(jié)期間塞上利是錢發(fā)給他的學生們。

2015年同樣從英國來到中國的約翰，已在中國度過了五六個春節(jié)，他最難忘的是在清華大學讀研究生時度過的一個除夕?！霸诼牆龍@食堂，留校過年的師生一起吃年夜飯，唱歌跳舞，十分歡樂。如今，約翰已是北京一家金融互聯網企業(yè)的聯合創(chuàng)始人，近兩年春節(jié)，他都去合伙人家里吃年夜飯?！拔覀円黄饻蕚湄S盛的晚餐，我試著包餃子，那太有意思了，吃完飯后看央視春晚。我尤其喜歡看小品，從中可以看到中國社會的許多熱點現象?！比ツ瓿σ梗s翰從朋友住處返家途中，遇到幾個放煙花慶祝新年的人，便開心地加入了他們。“這讓我想起在倫敦過新年的情景，我們的習俗也會放煙花?！奔s翰說道，“雖然我們不會發(fā)紅包，但是我相信在中國生活的外國人都已經非常了解中國人發(fā)紅包的習俗了?！?/p>

約翰認為，這個習俗很有意思，春節(jié)期間他會用微信跟中國朋友拜年，還會在手機上“搶紅包”。一開始他不太明白紅包的意思，后來通過請教自己的中國朋友，他明白了紅包其實也稱作“利是”、壓歲錢。春節(jié)拜年時，長輩要將事先準備好的壓歲錢分給晚輩，據說壓歲錢可以壓住邪祟，因為“歲”與“祟”諧音，晚輩得到壓歲錢就可以平平安安度過一歲。壓歲錢有兩種，一種是以彩繩穿線編作龍形，置于床腳，此記載見于《燕京歲時記》；另一種是最常見的，即由家長用紅紙包裹分給孩子的錢。壓歲錢可在晚輩拜年后當眾賞給，亦可在除夕夜孩子睡著時，由家長偷偷地放在孩子的枕頭底下。

而現在隨著網絡的普及，微信發(fā)紅包成為了沒有門檻、彼此祝福的一種方式?！拔⑿虐l(fā)紅包、搶紅包讓我覺得很有趣，我們通過這種方式增進了彼此的友誼?！奔s翰告訴記者，今年春節(jié)他準備留在中國，和幾個外國朋友一起去上海、杭州、長沙等城市旅游。約翰說，“很期待能體驗中國各地過年的特色，我想寫一篇中國各地春節(jié)攻略給我在英國的朋友們，讓他們了解中國和中國的文化”。

準備與約翰一起同行的美國人托尼對此行的期待是：“希望可以吃到有特色的春節(jié)美食。我太熱愛中國的美食了?！蓖心嶙類鄣闹袊朗呈秋溩?，而餃子正是春節(jié)必吃的一道食物。托尼聽學校的老師解釋過餃子的由來：餃子是一種歷史悠久的民間吃食，吃餃子也是中國人在春節(jié)時特有的民俗傳統。因為取“更歲交子”之意，所以深受老百姓的歡迎。民間有“好吃不過餃子”的俗語。每逢新春佳節(jié)，餃子更成為一種必不可少的佳肴。在中國許多地區(qū)民俗中，除夕守歲吃“餃子”，是任何山珍海味所無法替代的重頭大宴。除了北方將餃子作為節(jié)日美食外，南方人也在一定的場合中食用餃子。

“我很熱愛餃子，也很熱愛餃子帶給大家的凝聚力，吃餃子仿佛有一種團聚的親切感?！蓖心嵩诒本┮患医逃龣C構兼職英語外教。由于工作的原因，他認識了許多中國朋友，這些中國朋友對他非常友好，不僅平日里與他講述交流中國文化，在春節(jié)期間，還邀請他去家里一起過年。在沒有真正在中國過春節(jié)之前，托尼以為中國的春節(jié)就和西方的新年一樣，只慶祝一天。沒想到真正經歷了春節(jié)后，他發(fā)現中國的春節(jié)是可以從“大年三十”過到“正月十五”的，他在放假期間和朋友們過了時長一周多的春節(jié)，讓他感到了來自中國朋友、中國家庭的濃濃年味。endprint

這個春節(jié)有年味兒

“貼春聯，逛廟會，發(fā)紅包，拜年，吃餃子……”托尼有一年春節(jié)去朋友家，朋友的母親給他們做了一大桌的飯菜，一大家子18個人吃團圓飯，看春節(jié)晚會，一起放鞭炮，最終他還收到了來自朋友家長輩的紅包，這些都讓他印象深刻。托尼說，中國的春節(jié)強調家庭的團圓，熱鬧而溫馨，是他過得最有意義的節(jié)日。

聽說來自美國加州的托尼過年想吃餃子，他的中國朋友建議他買速凍餃子，說可以下鍋直接煮，很方便，但他卻堅持去菜市場買了餃子皮和白菜豬肉，按中國人的方式來剁餡、包餃子。因為他記得，往年除夕夜，托尼在一屋子外國朋友的歡呼和大笑中端上了自己煮的餃子——有的破了皮，有的漏了餡，但來自世界各地的朋友們還是拿起筷子、叉子、勺子，開心地把這些餃子全都送進嘴里。

“除此之外，我還嘗試著學做宮保雞丁、糖醋里脊、魚香肉絲等，因為它們都非常好吃，我的女朋友也學會了幾道中國菜?！蓖心嵴f，中國人過年吃魚，寄寓著年年有余的意義，但對很多外國人來說，吃魚是件挺痛苦的事，因為魚刺多。但是，作為一個吃貨，為了中國式魚肉的美味，他已經練就了挑出魚刺的“神功”了。

2018年，還未到戊戌年春節(jié)，各大超市、百貨商場、農貿市場就已經開始賣起了年貨。托尼的女朋友——法國姑娘安雅已經在她的中國朋友帶領下，開始著手購買福字窗花、春聯、餃子這些“年貨”了。她在中國的時間比托尼要長，她的中文十分流利，在春節(jié)的時候，也會用非常北京腔的語言說：過年好！新年快樂，恭喜發(fā)財！2018年雖然已經不是安雅在中國過的第一個春節(jié)，但是她卻年年不改對過年的熱情。

的確，放鞭炮、看春晚、貼春聯……這些中國人過春節(jié)的習俗和樂趣，如今也在外國人中間逐漸傳播開來。中國“年味兒”在外國人中流行了起來，中西文化在春節(jié)這個具有極濃烈中國色彩的節(jié)日里交融并迸發(fā)出燦爛的火花。

“我最喜歡的就是過年時美麗的煙花?！卑惭庞昧骼闹形恼f道，“還有就是跟大家聚在一起打麻將?！彼f，她知道四川麻將還有東北麻將，兩者的玩兒法不一樣。安雅在法國的時候就開始學習中文，她很快愛上了這種“富有魅力的語言”，也愛上了東方文化。大學畢業(yè)前，她非常堅定地選擇來中國深造。隨后考入北京大學國際關系學院，幾年求學期間，她交了很多中國朋友，甚至于有一年，安雅還提著稻香村年貨，踏上北京到太原的高鐵，到她的山西“中國姐妹”家過年。

體驗春運、包餃子、做年夜飯、趕廟會……這些事情，安雅一個也沒落下?！皬谋本┪髡境霭l(fā)，人特別多，我從來沒有見過這么多人在火車站?！卑惭耪f，“不過車站工作人員非常高效地維持秩序，很快打消了我的顧慮?！卑惭艔拇哼\中體會到，中國人思鄉(xiāng)心切，渴望與家人團聚、回家過年的心境。

“無論在哪個國家、過哪種節(jié)日，最重要的不是怎么過，而是在于跟誰過?！卑惭耪f，她越來越能夠領略親人團聚在春節(jié)時的意義。“我在中國能夠深深感受到中國人溫暖、好客的熱情，能像家人一樣團聚，能吃上中國家常菜，對我來說是非常寶貴的?！?/p>

所以，如今說起外國人過年的方式，可是一點都不“落伍”。不但微信祝福里都是過年里的吉祥話，而且搶起“紅包”來絲毫不馬虎?！拔覜]搶到，再發(fā)一個吧”“謝謝老板！”“只能吃土了！”“寶寶們過年好！”這樣和新年相關的網絡流行語也難不倒他們。

外國人在中國過春節(jié)，已經不是什么新鮮事，從把春節(jié)單純當做一個假期，到逐漸進入中國普通百姓的生活，外國人成為中國傳統節(jié)日和習俗的參與者、親歷者，也是中國不斷接納多元文化、不斷豐富自身文化的過程。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