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紅旭
(西藏民族大學法學院 陜西咸陽 712082)
社會變遷與政治穩(wěn)定是當代中國同時面臨的問題。社會變遷必然意味著精細的社會分工、多元化的價值觀念、層出不窮的利益訴求和廣泛升溫的各類矛盾等,如若直接拷問受到路徑依賴而顯得遲滯的社會制度,勢必威脅到政治穩(wěn)定。要是加入合法性危機導致國家權威下降的變量,社會不穩(wěn)定就在所難免。政權合法性建立的途徑,就是統(tǒng)領全社會的意識形態(tài)確立的過程,程序合法化原則、公共物品和服務原則、共同政治價值和理念原則、共同商討原則,[1](P157-158)就是建立廣泛政治合法性基礎的原則和方法。復雜社會的背景下,依賴于日臻完善的制度機制,紓解人治的壓力、減小專權的局限性,制度建設和創(chuàng)新是維護社會穩(wěn)定的必由之路。新制度學派代表人物諾思專注于制度變遷,申明復雜的制度變遷中非正式約束的因素。“盡管正式約束可能由于政治或司法決定而在一夕之間發(fā)生變化,但嵌入在習俗、傳統(tǒng)和行為準則中的非正式約束可能是刻意的政策難以改變的”。[2](P7)全球化背景下,轉型期的中國面臨時空交措的多重挑戰(zhàn)和機遇,急速膨脹的各種信息,使得社會治理的不確定性空前增強。為了降低市場交易風險和各類主體權利受到侵害的可能性,市場運行需要建立一整套行之有效的規(guī)則。同樣的道理,社會制度的建立和完善,就是在盡可能規(guī)避因評價體系、人事變動、個人喜好等造成的政策失誤以及社會代價??偨Y中國傳統(tǒng)社會治理經驗時,有學者指出了應對底層對抗行為的社會防線依次為:公正的經濟待遇、合法的利益組織、融洽的社交網絡、民間互動團體、禮法秩序約束、政府救濟、公平的司法、國家暴力機器。越往后國家能夠給予自身與反叛者的回旋余地越小,代價越大,引發(fā)叛亂的幾率越大。[3](P243)
筆者認為,西藏社會穩(wěn)定是指現代性彌散的場景中,西藏社會有機體融合傳統(tǒng)文化與現代精神,有完善的制度系統(tǒng)和行之有效的規(guī)范系統(tǒng),保障整個社會處于變化不亂方寸、穩(wěn)健不失進步的狀態(tài)?;谖鞑厣鐣卫淼幕緱l件,西藏社會穩(wěn)定的制度創(chuàng)新和高效執(zhí)政應該建立以下機制:自信宣傳和人性化教育機制、充分表達與靈活反應機制、現代法治精神鋪墊的互動機制、普遍信任與共識機制。機制一詞簡明扼要的解釋見《現代漢語詞典》:泛指一個系統(tǒng)中,各元素之間的相互作用的過程和功能。該詞多用于自然科學,Mechanism指機械和機能的互相作用、過程、功能等等。在社會科學使用,可以理解為機構和制度。社會系統(tǒng)的組成及其互動關系,可以理解為社會的運行機制。在社會科學研究中,“機制一詞的基本含義有三個:一是事物各組成要素的相互聯系,即結構;二是指事物在有規(guī)律性的運動中發(fā)揮的作用、效應,即功能。三是指發(fā)揮功能的作用過程和作用原理。”[4](P33)本文指稱的機制是服務于西藏社會穩(wěn)定的制度設計、政策取向、行動策略相互作用形成的綜合體系。
中國歷代王朝的執(zhí)政者,都十分強調社會主流價值觀對于教化萬民的意義。儒表法里的道統(tǒng)與法統(tǒng)相結合,擔負了化成天下的職能?!吨芤住返摹顿S卦·彖傳》曰:觀乎天文以察時變,觀乎人文以化成天下。它告誡治國者應觀察天道自然的運行規(guī)律,把握現實社會中的人倫秩序,使人們的行為合乎文明禮儀,并由此而推及天下,以成“大化”。中華民族的形成過程,是各個族群文化相互融合、相互鑲嵌的過程,任何一個族群的當代文化形態(tài),都或多或少包裹著歷史上與之交往族群的文化因素。漢文化和藏文化互動交流的歷史,既有茶馬古道上民間貿易往來的積淀,又有中央政府經略西藏投射的影像。西藏隸屬于中國是歷史事實,更是當代現實,西方國家和達賴集團各自懷揣目的解讀西藏只是一廂情愿,完全不必隨其尾后一一作答。西藏作為中國一部分的主權宣稱是國家核心利益,不允許肆意篡奪,始終是中國政府外交的底線和對外宣傳的原則。無論中國社會處于什么樣的發(fā)展階段,無論中國社會發(fā)展存在什么樣的問題和困境,任何干涉中國國家主權和領土完整的言論和行為,都不能成為所謂批評指正的借口。西藏的主權歸屬問題上,不存在其他任何國家和組織指手畫腳的權力。越是恪守這樣的原則,加之以政府常規(guī)化的消息發(fā)布機制、有效化的信息發(fā)布平臺和時代化的消息發(fā)布形式,符合國際慣例又彰顯中國特色的對外宣傳手段,就越能取得預計的效果。
對內宣傳中,我們需要克服非此即彼的二元簡化論思路,更要注意結合新的傳播方式、讓來自中國土壤的中國故事,讓中國人易于接受、樂于認可、熱于傳承。無論內外宣傳,秉持客觀公正的原則,保持社會生活的真實,選擇普羅大眾樂于接受的敘事方式和表現形式、老百姓喜聞樂見的內容,打消生硬的官方話語和樸素的民間話語之間的隔膜,建立有效溝通的機制,使得宣傳內容能夠流入人們的心靈深處。順承自然節(jié)律,完善適合于本時代的行為規(guī)范并推廣為社會輿論,歷來為治國者青睞??v然時代變遷,全民文化素養(yǎng)提高,但是社會宣教從來都應該具有簡單易懂、符合人倫習俗的特點。越是接近于人們日常語言習慣,越能收到深入人心的效果。反之,流于政治色彩的僵化條文,非但不能達到為老百姓接受的目的,隨處可見的標語可能產生相反的作用,激發(fā)人們的反感。①
一個社會教化其未成年人和青年的主要機構是學校,社會化的目的即在于塑造接受社會規(guī)范、以社會主流價值觀作為行事準則的社會人。家庭、學校和社會教育,都是重要的社會化主體。作為較高層次的教育產品,大學生的認同的價值觀、人生觀、世界觀,都將對一個社會產生巨大的影響。聯系筆者在西藏大學生中所做的調查,也可以看出學校思想政治教育中存在的問題和弊端。在社會認知各個維度的關系中,大學生本身政治面貌對于歷史、政治、社會認知均不顯著,即被訪者政治面貌并不影響其社會認知。[5]這一現象提醒我們,既要注意到貫穿各個教育階段的思想政治教育,形式和內容還存在這樣那樣需要更新改善問題,也對探索更加符合當代青年思想認識的教育途徑提出了要求。政治可靠、專業(yè)精良、擔當奉獻,作為西藏高校人才培養(yǎng)的內核保持不變,塑造政治品質和社會責任的環(huán)境、手段、評價指標卻要與時俱進。簡言之,從日常生活中找尋普世價值的靈感,選擇有效的思想政治教育方式和適當的教育內容,才能達到政教風化、教育感化的目標。
2017年1月22日,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CNNIC)發(fā)布的《第39次中國互聯網絡發(fā)展狀況統(tǒng)計報告》顯示,截至2016年12月,中國網民規(guī)模達7.31億,相當于歐洲人口總量,互聯網普及率達到53.2%。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自2012年手機首次超越臺式電腦成為第一大上網終端以來,手機網民規(guī)模劇增至6.95億,且增長率連續(xù)三年超過10%。[6]由此可以確信判斷,中國已經進入信息化社會。當然,宛若一把鋒利的雙刃劍,信息化時代存在的最大悖論是:一方面,人們可以借助于網絡接收來自世界各地的信息,充分言論自由成為可能,政府廣開言路搜集民意也有了全新的渠道。另一方面,魚龍混雜的信息也會趁機作亂,色情、反動、暴力的話語防不勝防,社會生活中細瑣的問題經由網絡很容易放大為集體性事件,給社會治理帶來越老越多的麻煩,虛擬空間擠壓現實社會成為迫切的社會問題。
甚囂塵上的暴戾之氣與充分表達的自由同在已成定局,再次考驗治國理政者的信心與胸襟、執(zhí)政能力和水平的情態(tài)下,既不能任其自由發(fā)展,也不能因噎廢食、處處設障,以至于盲目限制網絡發(fā)展、無限擴大敏感詞匯庫、不斷提升防火墻水平、針對網民言論捕風捉影,而應該看到網絡言論自由難能可貴的積極功能,它建立了不同利益訴求的表達機制,“從積極方面講,有利于促進社會和諧,從消極方面講,它也是一種社會安全閥機制。”[7]網絡社會是現實社會的反映,雖有人會慣常于批判與諷刺,甚至被輿情監(jiān)測視為思想極端者,但畢竟這樣的個體所占比例不大,亦可能有其個人生活際遇的原因。公共政策的制定執(zhí)行盡管以全民福祉為標,但社會越是發(fā)展就越會出現眾口難調的情況,傷及個人利益的同樣在所難免。正常情況下我們要堅信的事實是,所有普通人都希望生活在幸福安康的社會,離經叛道者總是個例。結合中國社會三十多年來的長足發(fā)展,我們也可以確信的是,即便還存在著各種各樣的問題,改革開放造就了全民獲益的客觀事實不容置疑。更何況任何時代都有不滿于現狀的聲音,與其圍追堵截,不如擇其善意作為改革發(fā)展的動力。從社會管理的立場來看,積極引導網民朝向建設型批判的方向發(fā)展是原則,及時公布可能引起社會誤解的事實是策略,準許網民廣泛深入參與到公共事務的討論是制度,讓網絡平臺成為社會不滿情緒的泄壓閥是機制。保障人民群眾充分表達,才可能從眾矢之的發(fā)展社會有機體的病灶,有助于醫(yī)治并走向健康。
伴隨著西藏經濟社會發(fā)展,網絡和通信的普及化水平大幅度提高。“十二五”期間,西藏全區(qū)光纜線路長度11.4萬公里,比“十一五”末增長了2倍?;ヂ摼W寬帶接入端口49萬個,比“十一五”末增長了1.75倍;8M和20M以上接入速率的寬帶用戶占比分別達到42.7%和33.5%。[8]經過幾十年的發(fā)展,流亡藏人也已經建立眾多的網站,宣傳政治主張,向國內藏人傳送信息,策動破壞性活動。②網絡通信只是科學技術吊詭的表現之一,它既可以成為造福于人們,也可以成為危害社會的工具,分界線只在于使用者的目的和動機。積極利用網絡通信的正功能,發(fā)揮其充分表達、有效溝通的優(yōu)點,密切監(jiān)管網絡通信平臺上違法犯罪信息,已成為西藏反分裂斗爭的常規(guī)行為。例如,西藏自治區(qū)提出,“2013年,全區(qū)網絡宣傳管理戰(zhàn)線將善建網絡、善用網絡、善管網絡,進一步加強機構隊伍建設,精心組織正面宣傳和輿論引導,鞏固壯大網絡輿論陣地,加強法律制度建設,不斷夯實基礎管理,為推進跨越式發(fā)展和長治久安、建設“六個西藏”作出新的更大貢獻。”[9]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棄之,西藏社會穩(wěn)定和發(fā)展需要網絡通信展示新成就、抒發(fā)真感情、傳播正能量,也需要依法打擊有悖于西藏人民生命財產安全和社會穩(wěn)定的不良有害信息。
西藏習慣法源于藏傳佛教戒律,負載著道德、宗教和習俗的力量。國家正式法律法規(guī)業(yè)已普遍存在,但習慣法扎根于人們日常生活,文化意義上的約束力依然很深。西藏社會治理中個人之間的互動、個人與社會的互動、個人與國家之間的互動,加入習慣法的因素就會產生形態(tài)各異的結果。以人際互動為例,現代法律嚴懲殺人行為,依據法規(guī)可能會對故意殺人且情節(jié)嚴重者處以極刑。但是,信仰六道輪回之說的藏族群眾,“總認為人的靈魂是不滅的,生死是可以輪回的,所以一些殺人案件的受害者,并不要求或并不關心殺人者是否判處死刑,而他們更看重的是按照以前的法律傳統(tǒng)是否賠償命價以及命價的多少。”[10]出自完全不同的解釋框架,幾乎無法達到對于殺人之類嚴重犯罪行為的理解。
法是規(guī)范的強制性表征,本質上是為了捍衛(wèi)社會生活秩序性。借助于集體的名義訂立尺度,理論上有益于社會中的每一個人,會降低了人際互動中的不確定性。法是道德的補充,以國家機器的強權為后盾,有威懾不軌動機者的效力。涂爾干認為機械團結的社會里,產生的是壓制性的法律,即“目的就是要損害犯人的財產、名譽、生命或自由,或者剝奪犯人所享用的某些事物?!盵11](P32)在機械團結的社會,個人的行為總是自發(fā)的、不假思索的、集體的,類似于我們一般意義上的傳統(tǒng)社會。即便是在現代法律體系健全的今天,與國內很多農村地區(qū)仍然奉行村莊內部調節(jié)為主的習俗一樣,廣大民族地區(qū)社會糾紛的解決依賴于習慣法,西藏概莫能外。而在習慣法輻射的范圍內,嚴懲不貸的犯罪指的是觸犯集體意識的行為,而集體意識是“社會成員平均具有的信仰和感情的總和,構成了他們自身明確的生活體系?!盵11](P42)分工基礎上的現代社會是有機團結的社會,法律起著聯系機體各部分之功能的作用,是一種恢復性制裁,即處罰的目的在于補償損害或恢復損害發(fā)生前的狀態(tài),幾乎都是在促進社會的分工合作。[12]
筆者雖然不認為機械團結向有機團結遵循線性的進化邏輯,卻十分認同法治作為底線的社會治理之道。一般情況下,人們對于法律的認知是抽象的,具體化的過程總是聯系于自身經驗或者認可的法律事件,比如有過觸犯法律經歷或者親歷了親友與法律打交道的過程。法治實踐的進程中,破除習慣法的障礙,吸收習慣法的精神,注定是一個較長的過程,也是一個可以主動改造的過程?,F代法治精神的涵化過程,要鑲嵌在教育的各個階段。首先是人人平等的憲法準則,不能受族群、身份、階層等外在因素的影響。其次,從家庭、學校到工作場所,都要從規(guī)則的制定和實施中,普及法的形態(tài)、捍衛(wèi)法的尊嚴,建立其在公民內心的威儀。法產生程序的合理性、文字表達的嚴肅性、懲惡揚善的方向性,依賴于執(zhí)法者依法行政、監(jiān)督者依法行為。
信任可以是人們之間基于親情或者以往經驗與感情、甚至純粹感覺,給予對方行為、人品等肯定的態(tài)度。信任也可以是人們對某產品性價比的認可,以及對某些組織或國家制度的正向性期待。正如鄭也夫教授所言,“信任是一種態(tài)度,相信某人的行為或周圍的秩序符合自己的愿望。它可以表現為三種期待,對自然與社會的秩序性,對合作伙伴承擔的義務,對某角色的技術能力。它不是認識論意義上的理解,它處在全知與無知之間,是不顧不確定性去相信?!盵13]19信任是人們關系的復合體,“任何時期,穩(wěn)定的關系都不能只從關系的兩端來理解。它同時包括許多‘不在場的參與者’,應該從一個更大的行動單位來看。當人在建立某種關系的時候,他是帶著大量已有的關系來的。他和現在的一個互動者要建立什么關系,以及怎樣建立關系,很大程度上取決于:他眼前的互動者和自己原來的網是什么關系。你和我的既有的關系網是什么關系,這才是你我關系的實質?!盵14]政黨政府能夠建立在堅實的合法性基礎上,并通過制度的有效性加固人們的信念,就可以保持人們與政治系統(tǒng)之間的信任關系。以政治共同體成員身份參與到群眾工作的過程,個體能夠順利進場依賴于其背后更大的行動單位支持,個體行動者站穩(wěn)腳跟之后的行為,既奠定其自身的信任基礎,也代表著所屬組織的形象,決定后來者能否獲得信任。
發(fā)動群眾是中國共產黨人革命勝利的秘訣,也是經濟社會建設獲得巨大發(fā)展的動力源泉。從行動(形式)合理性到價值(本質)合理性,先后借助了一系列持久的群眾教育工作。執(zhí)政方略到路線方針,都貫徹了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的理念。從到群眾中間去,與群眾同吃、同住、同勞動建立信任關系,到發(fā)掘靠攏者并化為己用,由點成線,個個突破,最后建立分布在村落城市社區(qū)的組織,信任始終是貫穿其中的引線。利益息息相關、命運緊密相連、生活親密相關,信任擴張的組織中,政治共同體成員與群眾互動的頻度提高、廣度擴展、深度增加,有效性提供于合法性的效度極大提升。
中華民族多元一體的族群格局,跨越了歷史長波段,經歷了各個族群之間經濟貿易、文化交融、政治往來和戰(zhàn)爭洗禮,才能夠形成當前相對穩(wěn)定的和諧統(tǒng)一關系。當然,這也與中國共產黨宏大的政治抱負、超強的動員能力、有效的執(zhí)政能力不無關系。制度的有效性與執(zhí)政地位的合法性相互加固,建立全社會普遍的信任,獲得最大化共識,無疑會增強社會抵御風險、團結一致的能力。在政治文化共識方面,要努力做到:“其一、求同存異,達成多元文化與一元意識形態(tài)的統(tǒng)一;其二、突出公民的主體性,將共識塑造的過程隱蔽化,令公民‘自主地’選擇主流價值觀;其三、政治宣傳與言論自由的統(tǒng)一:通識教育與學術研究的分野?!盵15]
社會文化共識有不同族群之間的“種差”,受歷史維度和現實維度影響,但民族國家意義上的社會文化共識依賴于哈貝馬斯所稱的溝通理性,是實踐取向的主體間共識。[16][17]政治前提、語言基礎和公共性,又構成價值共識值得注意的方面。[18]西藏各個族群的交互關系形態(tài)中,有相同信仰者如藏、門巴、納西等族群共為藏傳佛教信徒,回、維吾爾、撒拉共為伊斯蘭教信徒,宗教信仰一致帶來價值共識和文化共識高度重疊,普遍信任是自然而然的結果。不同信仰者之間、不同階層的人群之間,要形成最大化的共識機制,就需要多管齊下:主流價值觀熏陶之下的政治文化共識、溝通理性與實踐取向基礎上的社會文化共識、統(tǒng)一的政治制度、普及化的語言和公共利益共同導向的價值共識。人際溝通與信息暢通促進社會信任,制度建設保障社會信任,同步產生的社會共識與信任相得益彰。
綜上所述,西藏社會有機體的穩(wěn)定狀態(tài),從宏觀社會機制的高低兩個組成層次來說,大致可以分為社會整合和社會均衡兩個方面。帕森斯意義上的社會整合是指社會有機體的組成部分強調共性、在強制性規(guī)范協(xié)同下統(tǒng)一于大的體系之內,整個系統(tǒng)呈現出緊密一致的狀態(tài),是社會有機體低層級的穩(wěn)態(tài)。社會整合包括系統(tǒng)內聚一致和系統(tǒng)間和諧共存,社會均衡則朝向有機體組成部分共同目標,并得益于一套求同存異的機制而避免分裂的危險,整個有機體顯現出各顯特色、均衡一致的狀態(tài),是社會有機體高層級的穩(wěn)態(tài)。社會均衡包括目標吻合及求同存異、常態(tài)化的協(xié)作機制。西藏社會有機體的穩(wěn)定狀態(tài),從中觀和微觀社會機制來看,社會化和社會互動是主要的作用機理?;谌烁裣到y(tǒng)的社會控制,意識形態(tài)和文化教育為本;基于語言文化和文化系統(tǒng)的社會互動,旨在建構一種同呼吸共命運的社會關系形態(tài)。
[注 釋]
①我們在西藏調研過程中,有一個與宣傳口號相關的案例令人印象深刻。第一個案例是華燈初上的拉薩街頭,洗浴中心等娛樂場合的大門口LED屏幕上閃現著宣傳標語:“愛國是核心、和諧是根本、發(fā)展是關鍵、文明是標志”。對于這個拉薩隨處可見的標語來說,不分場合的宣傳是否合宜值得商榷。相反,拉薩天海夜市每個商戶門前懸掛的五星紅旗,卻有著無聲勝有聲的感覺。
②據報道,公安機關最新破獲了達賴集團發(fā)布的《自焚指導書》。2013年3月,26歲的村民班瑪加,企圖在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色達縣城實施自焚,被當地警方及時查獲,警方同時還從他身上查獲了他事先寫好的遺書和幾十張根據遺書復印的傳單,據班瑪加交代,遺書是按照前不久網上出現的一份自焚指導書的要求寫下的。詳見新華網,《達賴集團發(fā)布〈自焚指導書〉操縱自焚》,http∶//news.xinhuanet.com/politics/2013-05/17/c_124723387.htm,2013-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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