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 豪

（河南牧業(yè)經(jīng)濟學院馬克思主義學院，河南 鄭州 450044）

三年困難時期，擔任中共中央總書記的鄧小平為在災荒防治工作中確實盡到既應對好中央日常工作，又不越權的職責,［1］（P318）付出了大量的精力，體現(xiàn)了一位共產黨人迎難而上、實事求是，始終把群眾疾苦掛心頭的卓越品質。

一、“究竟是天災，還是由于人禍？”

1961年5月31日，鄧小平在出席劉少奇主持的中央工作會議全體會議上明確提出：“究竟是天災，還是由于人禍？少奇同志也說過，在一些地區(qū)恐怕我們工作上（包括若干政策）的毛病是主要的，天災不是主要的。 ”［2］（P1642）這表明，他對嚴重困難時期的形成原因已有深入思考，形成了基本判斷。

（一）“我們碰到了百年不遇的大災荒”［2］（P1615）

鄧小平在1961年1月的兩次外事活動中，都向外賓提到中國1959年、1960年的災害是百年不遇的嚴重災荒。1959—1961年的自然災害，在新中國史上的確是罕見的，具有多災交替并發(fā)、遭災范圍最廣、盤桓時間最久的顯著特征。而20世紀50年代末60年代初，中國主要由于生產力水平低下，抵御和抗擊多種自然災害輪番侵襲的能力又十分弱小，當遇到持續(xù)達三年之久的特大天災，出現(xiàn)前所未有的困難局面也就難以避免。據(jù)農業(yè)部資料，1959年全國農業(yè)自然災害成災面積20682萬畝，1960年成災面積34495萬畝，1961年農業(yè)成災面積增多達 40038萬畝。［3］(P568-569)這使農業(yè)生產遭受重大損失，1959年產糧3400億斤，比1958年實際減產600億斤。1960年又進一步減產為2870億斤，在1959年的基礎上又減少530億斤，跌落至1951年的產量。所以，在連年因災減產的情形下，怎么保證6億人口的基本生存需要就成了一個巨大的難題。由于糧食異常短缺，一多半的中國人口處于食不果腹的狀態(tài)，浮腫病流行，出現(xiàn)大量非正常死亡人口。正是面對著如此的局面，1961年1月11日，鄧小平對來訪的南非共產黨代表團說：“你們經(jīng)過的黃河，曾經(jīng)干枯到人可以徒步而過，這是從來沒有的事。兩年的災荒，給我們造成的壓力很大。 ”［4］（P70）

（二）“在一些地區(qū)恐怕我們工作上的毛病是主要的”

關于工作中出現(xiàn)的失策和錯誤，鄧小平主要分析指出了以下幾點：

1.“從糧食上暴露出來的問題，實際上是農輕重問題， 是重工業(yè)速度問題。 ”［2］（P1642）“大躍進”發(fā)動后，毛澤東等領導人的鋼鐵情結突出的表現(xiàn)在了片面追求快速高產上。截至1958年7月底，全國鋼產量總計380萬噸，但毛澤東有信心在剩下來的150多天里能夠生產出700萬噸鋼，完成1958 年產鋼 1100 萬噸的既定計劃。［5］（P1797）1959年一至四月完成鋼產量336萬噸。第二季度原定分配鋼材250噸至260萬噸，而可供貨源卻僅有205萬噸。這與1959年生產鋼鐵1800萬噸的計劃相差甚大。［6］（P1124）可見，這些鋼鐵生產指標是嚴重脫離實際產能的。但是，當時一些干部的普遍心態(tài)是，“對項目明知有困難，但是嘴上不說，一定要爭到手；從局部著想，明明知道不可能，卻說可能?！睂偮肪€的貫徹庸俗理解和處理。［2］（P1559）一些領導者又誤以為形勢好，有些陰暗面看不到。［2］（P1554）因 此 ，為達成這些過高的指標，不少地方就組織發(fā)動廣泛的群眾運動，違背勞動力的合理安排，抽調大量的農村勞力支援重工業(yè)，擾亂了農業(yè)、手工業(yè)與輕工業(yè)的正常生產秩序。在農業(yè)勞動力減少的同時，更主要的是，人民公社實行的生活資料供給制、“一平二調”挫傷了農民的干勁。所以，1961年4月鄧小平在順義縣調研期間，明確說：“1958年以來糧食普遍減產的最主要原因是政策問題”。［6］（P1174）

2.“由于辦公社食堂，吃飯不要錢，用掉大量糧食。 ”［2］（P1515）據(jù)國家統(tǒng)計局 1960 年 1 月的數(shù)據(jù)，全國總計辦起了39.9萬個農村公共食堂，吃食堂人口多達4億，占人民公社總人口的72.6%，其中，河南、四川、湖南等主要產糧區(qū)的7個省市占比超過 90%。［7］（P113）辦公社食堂刮“共產風”，吃飯不要錢，各地還鼓勵社員放開肚皮吃，因此，一些地方成立的食堂在3個月之內就吃光了預計要管一年的口糧。1961年4月18日，鄧小平當面了解到部分社員群眾對加入公共食堂的強烈不滿后，直接指出：“吃食堂是社會主義，不吃食堂也是社會主義。”要“根據(jù)群眾的意見，決定食堂的去留。 ”［6］（P1172）5 月 10 日，他在聯(lián)名彭真給毛澤東的調研報告中，更鄭重地提出：是否加入公社食堂，要堅持群眾路線，“完全根據(jù)群眾自愿，他自己感到怎樣合算就怎樣辦。”今后如果不解散食堂，食堂一般就應單獨搞經(jīng)濟核算，不和生產隊綁在一塊。要辦公社食堂就辦規(guī)模小的。［2］（P1637）盡管這些切實的具體建議不能從根本上糾正人民公社化運動存在的錯誤，但確實在一定程度上改善了社員群眾的艱苦生活。

3.“這一時期黨內最大損失的是浮夸風?！保?］（P39）1960年5月25日，鄧小平在中央書記處會議上直言不諱地說：“糧食問題原因何在？肯定有相當大的虛報?！保?］（P51）由于地方基本是浮夸、虛報，使中央一時過于樂觀，以為國泰民安，于是估計不恰當，安排也不恰當，出臺了高征收政策。開始征購時，地方干部依然向上級隱瞞日益嚴重的災荒，甚至采用層層加壓的方法征購過頭糧。對于出現(xiàn)浮夸的原因，鄧小平在1960年6月10日的一次談話中結合實例分析說：“江蘇有個縣明明缺糧，省委答應調糧，可縣委硬說不缺糧。硬著頭皮，無非要保持它的榮譽。不只是縣委，有一部分地委，是不是省里也有若干干部有這種心理狀態(tài)？這種心理狀態(tài)是要壞事的，有這種心理狀態(tài)就不可能實事求是。 ”［4］（P58）事實上，地方對災荒隱瞞不報的另一個沉重后果是，使中央貽誤了組織賑災的時機，直至出現(xiàn)大面積災難時再救災抗災，一些令人震驚的人員、財產損失已經(jīng)無可補救。對浮夸、瞞報的嚴重后果，鄧小平在1959年八屆七中全會上就曾總結指出：“我們都想多搞一點，這是可以理解的。這種熱情是可寶貴的。但是，如果我們過分夸大人的能動性，制定一個人們難于實現(xiàn)的計劃”，“就難免在執(zhí)行的過程中作一些不適當?shù)陌才牛斐梢恍┤藶榈睦щy。其結果不是搞得更多，很可能是搞得更少。”犯主觀主義錯誤，會妨害我們事業(yè)的發(fā)展。［2］（P1502）盡管有這樣的反思，但是在“左”傾思想占主導的當時形勢下，這樣的冷靜提醒并未引起足夠重視，所以，三年困難時期，一些領導干部是要負相當大的責任的。

二、采取具體的救急舉措

關于這一時期采取怎樣的緊急救災舉措，鄧小平主要提出了以下主張：

（一）“我們有兩條可以渡過災荒”

這是1961年1月24日鄧小平會見外國客人時總結而出的，即：（1）建國后興建了許多水利工程。農田可灌溉面積已達8億畝。（2）人民公社的組織力量，可以千方百計使收成好一些。［4］（P74）

1.“冬季水利運動要扎扎實實，因地制宜，不要大呼隆。［2］（P1675）水利工程的興建是否扎實，首先取決于能否做好規(guī)劃布局。他說，水利工程要么不上馬，要上馬就要搞成，半途而廢會造成大災難。［4］（P38）而要避免這種災難的出現(xiàn)，就必須做好布局，慎重上馬。他說：“作計劃第一要考慮發(fā)展快的問題，但還要照顧布局。布局不好，現(xiàn)在發(fā)展快，將來不會快，總有一天要檔事。 ”［4］（P45）應該說，這都是鑒于建國十年來興修水利工程的經(jīng)驗教訓而得出的基本結論。同時，鄧小平主張修建水利工程要在考慮社員群眾身體承受狀況的前提下，合理安排勞力。他說，勞力安排抓不好，工作就無以推進。勞力的安排要根據(jù)農村工作的輕重緩急，務必把勞力用到最得益處的地方。由于當時患浮腫病的勞力多，他強調要適當估計到體質減弱的情況，堅持八小時勞動時間，最忙不可超過十二小時。［2］（P1480）在勞力的安排上，他還多次提出不可濫發(fā)動違反群眾路線的大兵團作戰(zhàn)。這種單打一的組織方式，很難落實責任制，會造成勞力的浪費。更主要的是，“‘大呼隆’違反群眾意志，群眾是勉強、被迫接受的，只是形式熱鬧?！保?］（P1217）可以看出，在那個動輒搞人海戰(zhàn)術的火熱年代，鄧小平對轟轟烈烈的群眾運動是保持著冷靜頭腦的，這是他務實作風的一種體現(xiàn)。

2.“公社是社會主義的”。這一時期，鄧小平和黨內相當多的領導干部一樣，認為人民公社化運動總的沒有錯，只是在具體政策和方法上存在錯誤。對于如何引導人民公社的鞏固和發(fā)展，他明確強調，在現(xiàn)階段要堅持公社的社會主義性質。從堅持群眾觀點和群眾路線來看，如果認為現(xiàn)階段的公社是共產主義的，就必定要犯錯誤。實踐也證明，凡是超階段刮“共產風”的公社都陷入了困境，不超越階段的地方都取得了不小的成就。［2］（P1615）對于為何從公社建立時就開始反對的“共產風”總是屢禁難息，鄧小平認為：“就是缺乏一套具體的政策。 ”［4］（P116）他主張要在相當長的一個時期內，采取一套具體政策去發(fā)展人民公社，中心問題是調動社員群眾的生產積極性。1961年4月他在順義縣調研中發(fā)現(xiàn)，要激發(fā)群眾克服各種災害的積極性，就必須克服實際存在的平均主義。他說：“小隊和小隊，社員和社員，都不要拉平，要多產多賣多留多吃。評工記分必須搞得嚴密一些，一定要執(zhí)行定額包工、多勞多得，按工分獎勵一些糧食。這樣，社員的勞動積極性就高了。 ”［2］（P1632）

面對當時突出政治的大氛圍，鄧小平說，政治掛帥當然一定不能丟，但是，搞社會主義建設不僅要政策對頭，方法也要恰當，不能只簡單政治掛帥。因為不實行按勞分配的社會主義原則，發(fā)展生產就難以保證?！皼]有按勞分配，他就不盡所能”。［6］（P1161）他還主張，政治運動不宜沖擊正常的農業(yè)生產勞動。1960年4月7日他在為中央起草的一份通知中寫道：“各省、市、自治區(qū)黨委都要像吉林省委那樣，切實考慮一下進行農村三反運動的時間，力求把這個運動放在農忙的間隙去進行。”如果在春耕大忙時節(jié)搞三反運動，農村干部就無法集中精力組織農業(yè)生產。他提出可以把運動推遲到農忙結束后再去開展，近幾個月只進行典型試驗，積累經(jīng)驗。［4］（P42）

不難看出，鄧小平始終思考關注的一個關鍵問題是，如何通過人民公社的組織力量更好地推進社會生產力，因為這是應對各種天災的根本之策。1962年7月他更深入地指出：“農業(yè)本身的問題，現(xiàn)在看來，主要還得從生產關系上解決?！保?］（P323）他說：“在過渡時期，哪一種方法有利于恢復生產，就用哪一種方法。”由于“恢復農業(yè)，相當多的群眾提出分田”，所以，鄧小平“贊成認真研究一下分田或者包產到戶”，“因為相當普遍”。他說：“群眾要求，總有道理，不要一口否定”。總之，堅持實事求是，采取多種形式恢復農業(yè)，不要千篇一律。［4］（P146）雖然這一思想觀點在不久后的北戴河中央工作會議上被否決；但是，作為探索中國社會主義道路的思想成果，影響卻是非常深遠的。事實上，這是十多年后鄧小平倡導力推的改革開放的思想源頭之一。

（二）“瓜菜代”，重視儲備糧食

1961年6月6日在中央工作會議全體會議上討論糧食問題時，鄧小平要求：“每個地區(qū)要從全局著眼，第一，低標準、‘瓜菜代’還不能丟掉；第二，要打一點主意，留有余地。 ”［2］（P1644）其實就是重申國民經(jīng)濟困難時期，尤其要少吃少用，重視儲糧。

1.基礎還是要建立在自給上，“瓜菜代”要搞三年。鄧小平認為，動用國家有限的外匯進口糧食只是額外，渡過糧食短缺時期的立足點還是要放在自給上。1960年6月3日在中央書記處會議上批評一些地方的浮夸風時，他說：“要強調積蓄，少吃，少用。豐收也少吃，節(jié)省的歸食堂保管?！保?］（P1555）6 月 10 日在一次座談會上，他又說：將來就是糧食豐收的時候，“也要當窮日子過，寧肯一個人多留幾十斤糧食放在那里?！焙髞?961年4、5月份在順義、密云調研期間，鄧小平發(fā)現(xiàn)“農民腦子里想的是多產多吃”，于是，在和當?shù)馗刹空勗挄r他強調：“也得有一條，少產少吃，一直到最低保命數(shù)。 ”［4］（P91）在這次考察過程中，他不僅提倡少吃少用，低標準，還身體力行這些主張。據(jù)當時順義縣委第一書記李瑜銘1994年回憶，鄧小平在當?shù)赝耆鸵话愀刹恳粯樱桓闾厥饣?，餐餐都是“瓜菜代”?！昂永锎蛏蟻淼乃?，煮一煮也擺上了總書記的飯桌?！眱H有的一次伙食改善是吃豆腐，這還是請示北京市委同意后添上的。［6］（P1169）

2.豐收也要儲備糧食，這條經(jīng)驗不會過時。［4］（P59）鄧小平認為：“節(jié)約、儲蓄、安排生活是最大的群眾性問題。”不可以為憑發(fā)號施令就能解決這些基本的民生問題。［2］（1555）所以，1959 年 1 月 26日在一次報告中，他就強調糧食問題忽略不得。如果糧食、棉花穩(wěn)不住，就可能會出現(xiàn)大的混亂。他說，首先是糧食。不論城市，還是農村，都必須重視糧食問題。但是，現(xiàn)在的情況是，大米庫存比去年同時期減少了50億斤。因此，萬不可麻痹大意。注意糧食就不會出現(xiàn)什么大問題，而如果不注意，一些嚴重問題就難以避免。時隔幾天后的1月31日，在主持的省市自治區(qū)黨委第一書記會議上，他又明確提出：“今年力爭存三個月的糧食。各省要保證城市至少有半個月的存糧。 ”［2］（P1486）應當說，在大災荒的初發(fā)時期就作這樣的強調和部署是具有預見性的，在一定程度了減輕了自然災害造成的人員損失。

（三）“穩(wěn)定情緒必須從副食品著手”

鄧小平指出：“中央和地方領導同志都要注意市場供應，包括輕工產品和副食品。這是關系到人民生活的問題。人民心情舒暢不舒暢、干勁足不足，社會主義有沒有優(yōu)越性，都與此有關。 ”［2］（P1487）1961年4月15日，在順義縣調研期間的一次座談會上鄧小平說，社員喜歡養(yǎng)豬，有經(jīng)驗，養(yǎng)豬在當?shù)赜质莻鹘y(tǒng)，如果在困難時期把這一傳統(tǒng)丟了可惜。出于養(yǎng)豬事業(yè)既可以滿足城鄉(xiāng)居民需要，又可以增加社員收入的考慮，他說：“一頭豬不僅能賺二十多元錢，肥料還能養(yǎng)二三畝地，一人一頭豬，沒有化肥也能豐收?！惫膭罡刹總儬幦≡诮酉聛淼娜陜取案阋蝗艘活^豬”，恢復和發(fā)展好養(yǎng)豬事業(yè)。［6］（P1173）

當年7月在東北視察時，基于在饑荒中的所見所聞，鄧小平又強調，解決群眾生活困難的著眼點，應該放在解決副食品問題上。不解決副食品問題，物價難以穩(wěn)定。“增強體質，穩(wěn)定情緒，都必須從副食品著手?！辈桓愀笔称泛翢o出路，商業(yè)部門要與生產部門共同努力想辦法。［6］（P1188）在哈爾濱，他鼓勵礦區(qū)要實現(xiàn)副食品自給，騰出些人去專門搞副食品，并且搞集體所有制。為了保證實效，他提出：“經(jīng)濟工作就要按經(jīng)濟辦法去搞”。如果讓工人帶著工資去種菜，那就很難種好，而如果要求他自負盈虧，那大凡就能種好，保障蔬菜供給。［2］（P1652）在大慶油田，他指示負責人要利用較好的自然條件，開展多種經(jīng)營，解決職工的生活問題。但是，要和企業(yè)分開，組織一批人專搞種地，實行單獨核算，這樣才能保證蔬菜、副食品的自給。由于當?shù)刈匀粭l件也適宜養(yǎng)豬，他提出要養(yǎng)豬，養(yǎng)出成效。不止是養(yǎng)豬，還可以辦牧場，養(yǎng)些別的家畜，如乳牛、菜牛、羊。他還具體建議，要把油井周圍也充分利用起來，多栽些樹，最好種核桃樹，可以用來榨油。［6］（P1193）

可見，鄧小平主張要自力更生，因地制宜，通過搞好副食品供給來穩(wěn)定饑荒中浮動的人心。

（四）緊急調運和進口糧食

為增強各級領導干部和各地區(qū)協(xié)同抗災、共克時艱的積極性和責任感，鄧小平要求“坐而言要少，起而行要多”，并強調：“全國的規(guī)定是：特大災，中央管；大災，大區(qū)管；中災，省、地管（以地一級為主）；小災，縣里自己管。 ”［4］（P91）

面對1960年夏季以來，全國許多地區(qū)出現(xiàn)嚴重缺糧越發(fā)嚴峻的形勢，作為中共中央書記處總負責人的鄧小平，高度關注。1960年5月28日，簽發(fā)中央《關于調運糧食的緊急指示》，要求有關省區(qū)必須立即采取有效措施，把一切需要調運和能夠調運的糧食盡快地集運外調。［2］（P1554）在中央工作會議和接著召開的八屆九中全會期間，鄧小平還兩次主持召開書記處會議研究糧食問題。他提出，第一要保證的還是城市與工業(yè)區(qū)的糧食供應，不然，難保不會出現(xiàn)大問題。他贊同周恩來總理再進口一定數(shù)量小麥的建議，同時又指出：“進口糧食是額外的，基礎還要建立在自給上”。由于大面積饑荒遲遲不見谷底，在1961年1月16日的中央書記處會議上，鄧小平又提出：“進口糧食，我贊成至少進三年。進一百億斤，放在交通要道。沒有這個，糧食不敢包產。 ”［2］（P1613）同時，鄧小平主張，要自力更生，越是困難的時候，越要有志氣把自己的事情搞好。因此，他提出，災區(qū)要自救，收成好的地區(qū)要多賣糧?！翱窟M口糧食救災，國家富不起來，社會主義建設不起來。 ”［2］（P1666-1667）后來他又說：“如果農業(yè)方面不能保證國家必需的糧食供應，我們就得靠進口糧食吃飯。”中國有6億人口，工業(yè)生產也需要大量糧食，如果要靠進口糧食度日，那就“永遠翻不了身，就沒有前途。這種說法一點也不夸大”。［4］（P124）堅持主要依靠自力更生渡過難關，爭取外援只是輔助的基本思想。

三、通盤考慮國民經(jīng)濟，協(xié)調工農、城鄉(xiāng)關系

在鄧小平看來，為盡早渡過災荒而作的經(jīng)濟調整，不應只是某個方面或者某些方面的調整，同時也應是對國民經(jīng)濟結構的全面調整；經(jīng)濟調整要涉及基本的經(jīng)濟關系與社會關系。在1961年5月31日中央工作會議全體會議上，鄧小平指出，從糧食短缺反映出來的問題，實際上不止是糧食本身的問題，而是農輕重問題，是重工業(yè)速度問題?！吧婕耙?guī)模、速度這樣一系列帶有重大性質的原則問題”，“打補丁”是不行的。他提出要對國民經(jīng)濟通盤考慮，現(xiàn)在就 “采取一些根本步驟”，否則，“糧食問題就不能解決，而且會一年比一年緊張。 ”［6］（P1181-1182）

（一）“農業(yè)是基礎，始終要抓農業(yè)”

堅持農業(yè)在國民經(jīng)濟中的基礎地位是社會主義建設的客觀要求，這在克服經(jīng)濟困難的時期顯得尤為重要?！俺源﹩栴}，基本上是農業(yè)問題”，“勞力、運輸安排，要照顧農業(yè)。這一腳踩不穩(wěn)，天下大亂?！鞭r業(yè)滯后，不能保證出口和大城市的需要，安撫災荒時期的浮動人心就無從談起。［2］（P1513）但現(xiàn)實情形是，農業(yè)還沒有翻身，工農業(yè)水平還很落后。所以，他冷靜地指出，我們要干的事情還很多。要用15年或者更長的時間，才能根本改變這一局面。［4］（P17）同時，鄧小平認為，以農業(yè)為基礎的提法符合馬克思主義。堅持以農業(yè)為基礎是對 “馬克思、列寧很重視農業(yè)”思想的繼承和發(fā)展。對此，1959年12月在會見朝鮮駐中國大使時，鄧小平總結說：“農業(yè)落后，工業(yè)就要受到拖累。農業(yè)發(fā)展，可以促進工業(yè)發(fā)展?！钡珜嶋H上，“農業(yè)每年增產10%就不容易，而食品、副食品、輕工業(yè)原料，都要靠農業(yè)?！币虼?，“農業(yè)是基礎，始終要抓農業(yè)?！保?］（P1522）

（二）“工業(yè)建設要以為農業(yè)生產服務為主”

由于1958年“大躍進”造成的部分群眾生活困難，在1959年2月1日的省市自治區(qū)黨委第一書記會議上，鄧小平講到：“這里要重復說一說的就是，要保證農業(yè)?！倍@就要求“加強排灌機械、聯(lián)合收割機、農藥、化肥的生產和使用”。而“國內化肥生產不多”，這一方面可以通過“擠一點外匯出來”，進口一批化肥進行解決；另一方面，就要求加快工業(yè)建設以增強對農業(yè)生產的支持。到了1961年，面對前所未有的經(jīng)濟困難局面，鄧小平明確提出，“工業(yè)建設要以為農業(yè)生產服務為主”。他說：“從今年起，寧肯降低工業(yè)發(fā)展水平，也必須把以發(fā)展農業(yè)為主的工作做好”，主要是“搞水利工程，搞機械化，搞化肥”。［4］（P70-71）進一步來看，鄧小平提出這一方針固然是為了盡快渡過眼前的災荒，但是，他更是著眼于擺脫我國貧窮落后的面貌而強調的。他說，沒有實現(xiàn)農業(yè)機械化，就不能說改變了我國落后的面貌。“很顯然，農業(yè)工廠化的遠景，是要建立在機械化基礎上的。”由于他清醒地看到了“大躍進”以來，急于求成的種種弊端，所以，他又冷靜地指出，中國實現(xiàn)較高水平的機械化，“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要花好多年。 ”［4］（P30）

（三）“工農業(yè)發(fā)生矛盾時，工業(yè)要‘讓路’”［2］（P1516）

1959年至5月底時，鋼鐵實際產量還未達年產1800萬噸鋼這一計劃的三分之一，而農業(yè)生產又根本支撐不起如此之高的鋼鐵生產指標，在部分群眾已經(jīng)出現(xiàn)缺糧困難的情形下，這一計劃任務明擺著是不可能完成的。對此，鄧小平明確表態(tài)：“主席說，‘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有材料，只有下來，理所當然，沒有議頭?！睘榱俗尭刹總兏憬ㄔO的熱腦筋降降溫，變得切合實際，鄧小平指出，思想上要迅速地從1800萬噸鋼中解放出來，不應繼續(xù)承受幾個高指標的壓迫。他直接說：“究竟1800萬噸鋼完不成事情大，還是國計民生和市場問題大？”如果只盯著1800萬噸鋼的高指標，那就是把國民經(jīng)濟的全局丟掉了，包括丟掉人心。像糧食這樣的生活資料是6億人民日常所必需的，當然比“1800萬噸鋼還重要”，所以，注意要放在全局上，必須解決人民生活問題。他提醒道，堅持先前的做法，只會上不去，最后還是得下來。只有在落實的基礎上，才可能積極增產。著眼整個國民經(jīng)濟，他提出，“鋼、煤、糧、棉四大指標都要下調”。［2］（P1515-1516）善于做思想政治工作的鄧小平了解此時干部們的心理，所以，他在主張“工農業(yè)發(fā)生矛盾時，工業(yè)要‘讓路’”的同時，又開導說，各級干部不要糾纏在1800萬噸鋼里，這是關鍵，“不要顧慮暫時不好看”。我們安排得恰當了，扎實了，年終實現(xiàn)了生活基礎的穩(wěn)定，“對下一年有好處”。［4］（P36）

（四）從全局考慮，減少城市人口

在1961年5月31日中央工作會議全體會議上，鄧小平發(fā)言道，大家要從全局考慮，壓縮城市人口。現(xiàn)在提出減少城市人口，不僅是解決缺糧問題的應急之策，而且有助于緩解工業(yè)自身的困難?！安粶p人，工業(yè)生產秩序搞不好?！彼B說了“四個不行”：“現(xiàn)在不拿出二千萬人不行，不關一部分工廠不行，不關一部分學校不行，不關一部分機關也不行?！保?］（P1181）為了保證壓縮城市人口決策的落實，他提議：減人的關鍵是以中央各部門為主，冶金、煤炭、機械及其他各行各業(yè)，凡是多的人都要減。

考慮到小道理服從大道理是知易行難，鄧小平在當時的中央工作會議上算了一筆賬，他說，即使全國的產糧恢復到了1957年的水平，3600或3700億斤，正常的收購量也只能900億斤多點。這個征購量可以養(yǎng)活當時9900萬城市人口。但現(xiàn)在的情形是，1960、1961年征購糧食不到900億斤，只有790億斤，這一時期的城市人口卻增多了3000萬。我們迫不得已進口100億斤糧食也才能勉強維持。［4］（P98-99）顯然，不解決好城市與農村的關系，農業(yè)生產恢復起來就會很困難。為在較長時期內擺正城鄉(xiāng)、工農關系，鄧小平說：“我們考慮下一步搞一個七年計劃”，這個《農林牧副漁七年規(guī)劃大綱》的順序，“第一是滿足農業(yè)，第二是滿足輕工業(yè)、日用品工業(yè)。七年計劃的目標，中心是解決吃穿用，兼顧國防。 ”［4］（P118）

為了不加劇國民經(jīng)濟的困難，保持社會秩序的平穩(wěn)，鄧小平提出，精減城市人口，“照顧農村，也要照顧工業(yè)骨干；照顧農民，也要照顧工人?！保?］（P1647）做到重工業(yè)按比例退，農業(yè)、輕工業(yè)按比例進。

四、抓思想政治教育不能等

思想政治教育是一項日常的工作，也是一項在較長時間內才能顯成效的工作。經(jīng)濟建設的成就往往能給人帶來鮮明的獲得感與幸福感，而思想政治教育工作往往沒有這樣的效應。但如果在一定時期內思想政治教育工作不到位，那么由此給社會生活造成的后果，人們卻能比較明顯的感受到。在“大躍進”中，大家只是拼命干，“忙于計算數(shù)目字，忙于事務”，忽略了思想政治教育，使得對壞人壞事置若罔聞，隱瞞實情、不講真話的不良風氣在社會上和黨內抬頭蔓延。［4］（P120）對此，在 1961年10月25日的中央書記處會議上，鄧小平總結說：“原來設想等市場東西多一點再抓治安和教育，現(xiàn)在看，不能等，要教育人民，整壞人。 ”［2］（P1667）他說：“思想問題，包括對農民的思想教育，這是一切工作的基礎。 ”［4］（P123）

著眼于把困難時期好的黨風和社會風氣恢復起來，鄧小平認為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的當務之急是要給大家立志氣。他說：“氣要鼓，要在一個目標下積極地干，不要搞得灰溜溜的。 ”［4］（P112）“戰(zhàn)勝困難的關鍵在于調動積極性”，這包括干部和群眾兩方面的積極性。對于一些出了問題的干部，“處理寧肯不及，不要過，不要隨便戴帽子。 ”［6］（P1161-1162）同時，他強調要對農民、工人進行“時事政策教育，遵守規(guī)章制度教育”，開展“講紀律，講人人為我、我為人人，講顧全大局”的教育。［4］（P121）他說，這同拿錢不出工、平調、“共產風”是兩回事，這樣的思想教育不能放松，“集體主義，人人為我、我為人人永遠要宣傳”。

鄧小平指出：“歸根到底是黨?！钡牵艾F(xiàn)在的狀況是一講具體落實，就斤斤計較眼前細小的局部的利益，缺乏一個理想、目標，喪失前途、信心。”所以，他要求黨的干部，首先是高級干部要保有理想，“就是還要前進”。［2］（P1675）對此，他特別提倡顧全大局，不怕吃虧的老實人精神。為搞通思想，他說，革命不就是老實人干出來的嗎？戰(zhàn)爭年代，為了事業(yè)的勝利，“犧牲性命都不顧，那不是老實人嗎？不老實的人，是讓別人丟性命。”如果不顧全大局和整體，還怎么帶領人民、教育人民！在此困難時期，一方面固然要想方設法地努力，另一方面就是要學會當老實人，從全局出發(fā)，情愿自己吃虧。［2］（P1678）實踐證明，通過對干部和群眾開展有針對性的思想政治教育，黨風和社會風氣確實有所好轉。正如鄧小平1961年在哈爾濱視察時所說的那樣：“前幾年主要是城市大發(fā)展，對生活問題不注意，只要精神狀態(tài)一改變，千方百計，生活問題很快就可以解決。 ”［2］（P1652）

五、教訓是深刻的，但不要怨［4］（（P39）

在1961年9月5日的中央工作會議上，鄧小平對1959年以來的工作總結道：“我們沒有社會主義建設的經(jīng)驗，沒有經(jīng)驗就是不懂”，所以，“錯誤也是在摸的當中犯的。過去不懂，現(xiàn)在懂了，強就強在這里。 ”［4］（P107）從這里可以看出，盡管持續(xù)三年的人民生活困難是天災和工作失誤共同造成的，但是，鄧小平?jīng)]有怨天尤人，反倒是主張要看到通過總結經(jīng)驗教訓促進了黨的成長和進步這積極的一面。

關于這一時期防治災荒的基本經(jīng)驗，鄧小平主要強調了以下兩點：

（一）“搞建設不能憑熱腦筋，要充分照顧到客觀規(guī)律”

鄧小平指出，要承認客觀規(guī)律，違背規(guī)律必然要付出代價。這幾年的教訓就在于沒有足夠意識到遵循規(guī)律的必要性。但尊重規(guī)律不等于消極無為，“窮也是一種壓迫”，促使我們要發(fā)現(xiàn)認識較快的發(fā)展規(guī)律。由于人們對規(guī)律的認識總是難以一次完成的，因此，這些年“犯錯誤總是因為還沒有把客觀規(guī)律掌握好”。［4］（P53）為此，鄧小平主張：

1.堅持把馬列主義與中國實際相結合。正如不把馬克思主義的普遍真理與本國實際相結合，任何馬克思主義政黨都無法領導本國革命取得勝利一樣，建設的開展也必須堅持這一原則?！斑@種結合，第一是馬列主義的普遍真理，不把這點放在第一位就不能勝利，就沒有方向。但方針和路線不和實際相結合就沒有生命，是死的。 ”［4］（P74）對于如何判斷和鑒別是否做到這種結合，鄧小平提出，怎樣建設社會主義主要看兩方面：（1）滿足群眾意愿的程度；（2）推動社會生產力發(fā)展的狀況。［4］（P75）聯(lián)系建設人民公社的實際情況，他強調農村公社是社會主義的社聯(lián)，必須要反對“共產風”。因為“共產風”是和群眾意愿想脫離的，起不到調動社員群眾生產積極性的作用。人為超階段的做法只能適得其反。應當說，這是從如何堅持馬克思主義指導地位、怎樣建設社會主義的高度上，對人民公社化運動進行的反思。

2.清醒認識在中國建設社會主義的艱巨性。（1）鄧小平從革命的經(jīng)驗來估計建設的艱巨性。他說，毛主席經(jīng)常說，革命的路子走對了，革命成功了。“但全黨真正學會搞革命是在搞了二十四年以后”，這集中表現(xiàn)在黨的七大的召開，到那時全黨才學會運用毛澤東思想。對于領導社會主義建設，他說：“要學會搞經(jīng)濟，并不比學會搞革命容易?！贝蟾乓惨瓴拍苷嬲龑W會搞建設。［4］（P71）（2）鄧小平從國際比較中去看待中國建國十年后的落后國情。他說：“農業(yè)生產最高水平的國家還是美國。美國一個農業(yè)人口供養(yǎng)城市七個半人，糧食還有剩余。我國現(xiàn)在是五億多人口搞農業(yè)。毛主席說，這就是個落后的表現(xiàn)。 ”［4］（P17）這在客觀上就要求我們冷靜面對 “農業(yè)還沒有翻身，工業(yè)也沒有翻身”，科技水平很落后的基本局面?！耙桓F二白”的國情在新中國建立后確實有所改變，但是還未基本改變。要把中國建設成為一個社會主義強國，依然任重道遠。對此，鄧小平說，我們不要自卑，但也不應盛氣凌人，要永遠保持謙虛美德。要把毛主席“虛心使人進步，驕傲使人落后”的教導銘記在心。［4］（P21）

3.掌握辯證思維方法。這一時期，在如何運用辯證思維，保持冷靜頭腦認識建設規(guī)律上，鄧小平著重強調：（1）不要說中國什么都好。［4］（P30）他說，新中國的發(fā)展速度是比較快的，我們的社會主義制度是新的，要比資本主義進步，但是，正因為是新制度也就存在不足，有諸多問題要去面對和解決。中國整體的經(jīng)濟、文化發(fā)展水平還是落后的。就經(jīng)濟發(fā)展而言，我們要比歐洲落后一百年。（2）我們有缺點，這也不是什么壞事。［2］（P1512）他說：“有缺點就應該承認。缺點是消極的，講清楚了，吸取了教訓，變消極為積極，這也是財富?！?958年工作有缺點，1959年的工作當然也會有缺點，“這就是毛主席告訴我們的辯證法”。［4］（P20）如果執(zhí)意掩蓋或回避缺點，那就不符合實事求是精神，無法使人信服，工作因此也難以得到改進。（3）不可忘記除了九個指頭外還有一個指頭的問題。他說，一個時期以來，領導者熱這方面是夠的，但是冷這一方面有些領導者就有所欠缺。對此，他結合實例說，有同志想畝產10萬斤，甚至20萬斤。去年在重慶看到一畝田下種一千斤，那肯定行不通。因此，他提醒說：“最近一個時期出現(xiàn)的現(xiàn)象，如果我們不注意，哪怕不到一個指頭，它可以發(fā)展到一個指頭，甚至多于一個指頭?！保?］（P58）

4.重視總結工作中的經(jīng)驗教訓。鄧小平在1961年3月27日的中央書記處會議上指出：“總路線、大躍進、人民公社都對，就是某些方面鋪得太快了，教訓是深刻的或是沉痛的”。［2］（P1625）后來他又明確說：“我們的問題就是搞得太猛了。這是人的方面的毛病。 這個經(jīng)驗總結是很重要的。 ”［4］（P116）分析原因，他認為問題就出在 “實事求是的精神受了損害”，大躍進以來的教訓就是調查研究很少。為恢復實事求是精神，做好農村調查研究，他提出：“調查內容要根據(jù)各地特點定”，“采取客觀的態(tài)度，多了解一兩個點，分析各階層、各類型、各種經(jīng)濟條件不同的農戶，根據(jù)發(fā)展階段進行比較。”［4］（P87）同時，他強調，調查研究不應只當一陣風，“縣以上領導機關要把調查研究恢復起來，作為永遠的、根本的工作方法?！?/p>

（二）“我們要搞好，還是要抓黨”

中國共產黨是執(zhí)政黨，所以，“我們要搞好，還是要抓黨。 ”［4］（P131）對于執(zhí)政黨如何加強自身建設這一重大問題，鄧小平著重強調了兩點：黨的建設就是要嚴；真正的問題是干部問題。［4］（P149）

1.黨的建設就是要嚴。1961年12月11日，鄧小平主持中央書記處會議聽取全國農業(yè)工作會議情況匯報時直言不諱地說：“實際上弄虛作假的不是工人、農民的問題，也不是普通黨員的問題，主要是干部，包括省的也包括中央部門的干部。這種作風壞得很，要下決心把這種作風改過來。 ”［4］（P126）他提出，先從高級干部整改做起，一級抓一級，一直到把縣的干部思想做通，這樣才能較好地開展建設工作。同時，鄧小平指出，在社會主義社會，實際上也滋生了一批官僚。［4］（P85）因為執(zhí)政了，當官了，有些還做大官了，和群眾就變得隔膜、疏遠了，不再關心百姓生活，甚至能解決的問題也拖著不辦。而這樣有了權就為所欲為，非弄壞事情不可。［8］（P303-304）

因此，鄧小平提出要嚴格黨的生活，而這首先就是要加強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教育。他說：“這幾年的教訓是，我們對馬克思列寧主義的基本原理和毛澤東思想，體會不夠。我們有許多錯誤是從這里來的。 ”［8］（P315-316）所以，要在黨內造成一種結合實際加強理論學習的空氣，以免陷于事務，發(fā)生方向的迷失。其次，要加強黨規(guī)、黨法、黨性的教育。他說：“拿共產黨員的黨性來說，就是當老實人，說老實話，做老實事，就是寧肯自己吃虧?！苯夥艖?zhàn)爭時期由于較好地保持了這種黨性，所以，三年就贏得了勝利。但是，“這幾年，大家各搞各的，自己總是有個后手，在自己那個攤攤里面顧慮得多?！保?］（P132）這樣缺乏全局觀，各搞小天地是不利于盡快擺脫眼前的困難局面的。

在加強教育以嚴格黨的生活的同時，鄧小平還提出要加強對干部的監(jiān)督。通過貫徹民主集中制，落實對黨員干部的黨內監(jiān)督和黨外監(jiān)督。

2.做好干部的甄別平反工作。鄧小平在1962年5月11日的中央工作會議上指出，要克服當前困難，就要做好對干部的甄別平反，這是關鍵辦法之一。每一位干部都聯(lián)系有群眾，所以，這一甄別平反工作，不僅對于調動干部的積極性，而且對于調動縣以下農村干部、群眾的積極性也是非常必要的。［8］（P319）他強調，不可輕視甄別平反，因為這是做好農村生產隊工作的前提。只有做好這一工作，才可以安定基層干部群眾的人心。農村人心平穩(wěn)了，農業(yè)生產才會恢復順利。否則，農業(yè)生產頂不上，勢必影響對轉移出去的兩千萬城市人口的安置，而這也就會使整個國民經(jīng)濟的調整陷入被動。為做好甄別平反，鄧小平指出，平反工作不是簡單的翻案，還是要區(qū)分是非。他說：“不能什么都一風吹。平反，對群眾性的問題，一風吹；對干部，要實事求是，嚴一點?！痹趯徃煞椒ㄉ希鲝堃凑麄€歷史，主要從重要關節(jié)上看，不看細節(jié)。［4］（P145）

由于能夠正視自身存在的問題，勇于改進，到1962年底，農村形勢出現(xiàn)很大好轉，工業(yè)生產已經(jīng)穩(wěn)定，市場供應情況持續(xù)向好。這表明，在黨的帶領下，經(jīng)過幾年的艱苦努力，中國人民終于走出了嚴重的生活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