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 旭 王鶴齡 張慧彥 許彤彤 王春陽 崔云霞 孟維艷
作者單位:130021長春,吉林大學口腔醫(yī)院(孟維艷為通訊作者)
環(huán)二鳥苷酸(cyclic diguanylate,c-di-GMP)是細菌內廣泛存在的一類重要的第二信使分子,調控細菌的運動性,生物膜形成,細胞毒性,細胞周期,細胞分裂等生理生化過程。生物膜是細菌的一種生存狀態(tài),它的形成是一個連續(xù)的過程,由生物膜引起得感染普遍存在。本文主要概述了c-di-GMP的代謝和分子調控機制以及c-di-GMP在細菌生物膜形成過程中所起到的調控作用。
1987年,在葡糖醋酸桿菌中發(fā)現(xiàn)了環(huán)二鳥苷酸(cyclic diguanylate,c-di-GMP),并確認其為纖維素合成酶異構激活因子[1]。目前已知c-di-GMP是由2分子GTP在含有GGDEF結構域的二鳥苷酸環(huán)化酶(DGCs)作用下形成,而在含有EAL或HD-GYP結構域的磷酸二酯酶(PDEs)的作用下被降解為pGpG 或 2 個分子的 GMP[2,3]。
(1)CCDEF結構域與c-di-GMP的合成
1995年,在新月桿菌中PLeD的C端發(fā)現(xiàn)了GGEDF結構域,報道了其高度保守的Gly-Gly-Asp-Glu-Phe序列基序,但并未描述其生化特性。2001年,Pei等[4]對GGDEF的序列和結構進行了生物信息學分析,提出GGDEF結構域是二鳥甘酸環(huán)化酶(DGCs)起催化作用的核心結構域,并推測GGDEF是GTP的結合位點。PleD[5]是最早發(fā)現(xiàn)的DGC,Paul等證實了含有GGDEF結構域的PleD可將 GTP合成為 c-di-GMP。GG(D/E)EF基序是GGDEF 結構域的活性位點[2,6,7],又稱為 A 位點,它與底物GTP結合,催化c-di-GMP的合成。在該活性中心上游的5個氨基酸殘基處有一個RXXD基序,稱為抑制位點(I位點)。當合成的c-di-GMP與I位點結合時,GGDEF結構域蛋白產生非競爭性抑制劑反饋抑制DGCs的催化反應。這種反饋調節(jié)可以使細胞內c-di-GMP濃度處于一個動態(tài)平衡[8,9]。大多數(shù)GGDEF結構域蛋白質都具有I位點,如PleD及WspR。但也有的GGDEF結構域蛋白質沒有I位點[9,10],例如野油菜黃單胞菌中的XCC4471蛋白,其包含的GGDEF結構域并沒有I位點,而是通過c-di-GMP二聚體與A位點結合形成XCC4471GGDEF-(c-di-GMP)2復合體競爭性抑制DGCs的活性[11]。
(2)EAL及HD-GYP結構域與c-di-GMP的分解
1986年,Benziman等人在從葡糖醋酸桿菌中提取出PDEs,并證實其可將c-di-GMP水解為線性di-GMP,如 5‘-pGpG,最終水解為單體 pG。EAL[12]通過與金屬離子Mg2+或者Mn2=結合激活PDEs的活性,而與Ca2+及Zn2+結合則會抑制PDEs的活性。EAL活性的激活依賴于水合金屬簇,它可以水解c-di-GMP的磷酸酯鍵。HD-GYP[13]結構域屬于HD家族,這個家族的成員可水解各種底物。Ryan等證實野油菜黃單胞菌中的HD-GYP結構域蛋白RpfG參與c-di-GMP的降解。在異源宿主中表達時,HD-GYP結構域蛋白RpfG可功能性的取代EAL結構域的磷酸二酯酶(PDE),將HD-GYP結構域蛋白RpfG提純,可發(fā)現(xiàn)其具有磷酸二酯酶(PDE)的活性[14]目前對有酶活性的HD-GYP結構域蛋白的結構特征所知甚少。食菌蛭弧菌中的Bd1817是第一個被確定結構的HD-GYP結構域蛋白,由于Bd1817其GYP基序缺乏一個保守的酪氨酸,故并不具有磷酸二酯酶(PDE)活性,在體外也不能和c-di-GMP 結合[15,16]。
c-di-GMP的調控是分子水平的,包括:①變構調節(jié)酶活性或蛋白質功能;②通過調節(jié)轉錄因子近一步調控基因的表達;③通過直接作用于核糖開關調控基因表達。當細菌感受到周圍環(huán)境變化帶來的刺激時,可通過調控c-di-GMP的合成酶和水解酶來控制細胞內c-di-GMP的水平,不同濃度的胞內c-di-GMP可被c-di-GMP的受體蛋白感知而引起下游分子活動的變化,從而實現(xiàn)c-di-GMP的信號傳導。例如c-di-GMP可調控細菌從浮游狀態(tài)到靜止狀態(tài)的可逆性轉變,已證實在大腸桿菌、銅綠假單胞菌及沙門氏菌中,高濃度的c-di-GMP可促使細菌聚集從而形成生物膜,而低濃度的c-di-GMP可促使生物膜分解[17];遺傳篩選也發(fā)現(xiàn)c-di-GMP信號傳導途徑可調控多種動植物病原菌的毒力[18~20];最近發(fā)現(xiàn)c-di-GM與其他核苷酸信號(p)ppGpp可協(xié)同調控分枝桿菌的細胞形態(tài),細胞分裂以及全基因組的表達[21]。
與其他核苷酸信號通路一樣,c-di-GMP的調控需要其受體蛋白的參與。目前已知的受體主要有兩類:效應蛋白和核糖體開關,效應蛋白是c-di-GMP在細菌體內的下游作用靶點如PilZ、FleQ[22,23]。PilZ具有兩個保守的氨基酸殘基基序RXXXR和D/NXSXXG,當c-di-GMP與含有PilZ結構域的效應蛋白結合時,這兩個基序發(fā)揮重要作用。如含有PilZ結構域的FlgZ受體蛋白和c-di-GMP結合時,通過與MotCD(促進銅綠假單胞菌群集運動的鞭毛定子)相互作用進而抑制銅綠假單胞菌的群集運動[24,25]。FleQ作為一種新型的c-di-GMP受體,可直接與細菌胞外多糖及鞭毛基因的啟動區(qū)結合,參與細菌胞外多糖及鞭毛基因的轉錄調控,從而差異性調節(jié)生物膜基質成分的表達[26]。核糖開關是一種RNA順式作用元件,通常由適體結構域和表達平臺域兩部分組成[27],適體結構域與配體結合后通過構象的改變調控下游基因的表達[28]。根據(jù)作用機制可將c-di-GMP的核糖開關分為c-di-GMPⅠ型和c-di-GMPⅡ型[29,30]。c-di-GMP Ⅰ型核糖開關與c-di-GMP結合后,可改變表達平臺域的構象,抑制mRNA,從而調控下游基因的表達[29]。c-di-GMPⅡ型核糖開關基于其表達平臺域具有核酶活性,與c-di-GMP結合后能催化自我剪切mRNA,形成外顯子,暴露核糖結合位點,進而促進蛋白質合成[30]。如在艱難梭菌中,c-di-GMP與被稱為 Cdi2_4的c-di-GMPⅡ型核糖開關特異性結合可調控Ⅳ型鞭毛(T4P)基因表達,從而促進艱難梭菌的聚集[31]。
生物膜是指細菌黏附于生物或非生物接觸表面,分泌胞外基質并將其自身包繞其中而形成的大量細菌膜狀聚集物[32]。胞外基質是生物膜的主要支架,占到生物膜總體積的85%,可促進生物膜內細胞之間的交流。胞外基質主要包括胞外多糖、蛋白質、核酸、脂類及細胞殘骸等,其中,胞外多糖又是胞外基質的主要成分[33]。生物膜的形成依賴于一系列的細胞因子及信號通路的調控,其形成過程可為三個階段:第一個階段是細菌的可逆性、不可逆性黏附;第二個階段是生物膜的形成;第三個階段是生物膜的成熟及分散。
細菌最初和表面接觸時,為克服表面的張力通過鞭毛介導的泳動(swimming motility)使細菌到達物體的表面。FleQ是鞭毛合成的主導調節(jié)因子,它與flhA結合可啟動鞭毛基因的級聯(lián)表達[34]。FleQ的活性不但與 FLeN有關[34,35],也受 c-di-GMP的調控[26]。目前已證實,F(xiàn)LeN與c-di-GMP均可通過抑制ATP酶的活性調整FleQ的功能,使FleQ不能調控下游鞭毛基因,進而抑制鞭毛的合成[36]。YcgR作為c-di-GMP的受體,其包含PliZ結構域,當c-di-GMP與YcgR結合時也可抑制鞭毛的合成[37]。c-di-GMP對細菌鞭毛的抑制發(fā)生在細菌的可逆性黏附之前可阻止生物膜的早期形成,發(fā)生在可逆性黏附之后可消除表面動力使細菌穩(wěn)定的黏附于接觸表面促使可逆性黏膜向不可逆性黏附轉變。
細菌的不可逆性黏附與細菌群集運動(swarming motility)、顫動(twitching motility)及胞外多糖密切相關。目前已證實DGCs及PDEs影響細菌的群集運動,研究發(fā)現(xiàn)SadC是一種DGC,BifA是一種PDE,它們可通過調節(jié)c-di-GMP的水平進而調控細菌的表面運動及不可逆性黏附。如在銅綠假單胞菌中sadC突變型菌株可促進細菌的群集運動,抑制細菌的不可逆性黏附;bifA突變型菌株則與此相反,即其可促進細菌的不可逆性黏附,抑制細菌的群集運動;而只有bifA型突變菌株對細菌的顫動起抑制作用[38,39]。Pel與Psl為銅綠假單胞菌的兩種胞外多糖,Colvin等人發(fā)現(xiàn)銅綠假單胞菌pel型突變菌株和psl型突變菌株其生物膜發(fā)育的單細胞階段是受抑制的,并且與非突變型菌株相比突變型菌株形成的生物膜量也有所減少[40]。
細菌的黏附于表面后增殖形成微菌落,然后聚集成大菌落,最后形成成熟的生物膜。
而胞外多糖在細菌的黏附及生物膜的成熟階段都發(fā)揮的重要的作用。胞外多糖具有多樣性,比如銅綠假單胞菌能產生三種不同的胞外多糖即alginate,Pela和Psl。alginate由銅綠假單胞菌的黏液性菌株產生,c-di-GMP可調控alginate的合成。含PilZ結構域的Alg44是c-di-GMP的受體蛋白,其在體外與c-di-GMP結合可以調節(jié)alginate的合成及聚合,當細胞內c-di-GMP呈高濃度表達時,alginate的合成也相應有所增加[41,42]。Psl與Pel不僅參與細菌的黏附,也與生物膜的成熟有關[40]。在生物膜的成熟過程的早期,Pel作為微生物群落形成生物膜的結構支架,并且與生物膜的致密性有關[43]。FleQ作為c-di-GMP的受體也參與調節(jié)胞外多糖Pel的基因轉錄。研究發(fā)現(xiàn),與其他的細菌轉錄因子所不同的是FleQ即可抑制pel的轉錄又可激活pel的轉錄。比如當FleN及c-di-GMP不存在時,F(xiàn)leQ可與pel的啟動子結合從而抑制pel的轉錄。但當FleQ與c-di-GMP或者FleN結合后,F(xiàn)leQ對pel的抑制作用也被解除,同時激活pel的轉錄[44,45]c-di-GMP與Pls之間是一種正反饋調節(jié)的關系,即當具有DGCs活性的蛋白刺激c-di-GMP的合成時,c-di-GMP又可促進Pls的合成,而合成的Pls反過來又作用于c-di-GMP。Irie等人發(fā)現(xiàn),Pls可以通過調節(jié)兩種DGCs(SiaD和SadC)促使胞內c-di-GMP呈高濃度表達,高濃度的c-di-GMP又可促進Pls及其他生物膜成分的產生[46]。
目前對微菌落演變?yōu)榇缶涞臋C制知之甚少,可能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微菌落繼續(xù)發(fā)展成為大菌落。另外生物膜的成熟或許也與基因組的調控有關,但不可否認的是胞外多糖在生物膜的成熟階段發(fā)揮著重要作用。Luyan M等人研究發(fā)現(xiàn),在細菌的黏附階段,Pls分布在細菌的表面以促進細胞間的相互作用及胞外基質的形成,利于細菌在表面形成生物膜;在生物膜的成熟階段,Pls的分布具有差異性,即Pls主要積聚在生物膜的周圍,而中心區(qū)的Pls較少甚至沒有。但當生物膜分解時,浮游的細菌則會分布在Pls較少的中心區(qū),這也表明Pls為細菌的再黏附提供了一定的條件[47]。
由生物膜引起的感染普遍存在,如:肺囊性纖維化、隱形眼鏡相關角膜炎、齲病、種植體周圍炎等。常規(guī)的抗生素藥物治療很難徹底清除生物膜,并且容易誘發(fā)細菌的耐藥性。研究發(fā)現(xiàn)生物膜中細菌的細胞耐藥性是浮游細菌細胞耐藥性的1000倍,這也與生物膜的胞外基質或者eDNA有關[48]。在生物膜中大量的胞外基質將細菌包繞,形成的狹窄空間使藥物難以穿透生物膜;并且生物膜中的細菌可通過群體感應系統(tǒng)感知環(huán)境變化,產生自體誘導因子傳遞信號,分泌毒力因子和細胞外基質等對抗環(huán)境作用,實現(xiàn)菌種內及菌種間的相互作用和協(xié)調,這些機制增加了生物膜對環(huán)境機制的抵抗性。c-di-GMP是細菌內廣泛存在的第二信使,目前我們已經知道在一些細菌體內c-di-GMP對生物膜的調控與其濃度有關,也已經證實許多調節(jié)c-di-GMP代謝的酶參與細菌黏附作用及生物膜的成熟。那么是否能通過調控細菌體內c-di-GMP的水平或者相關的代謝酶來破壞細菌生物膜,從根本上治療由細菌生物所引起的疾病還有待于進一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