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海紅

（中共上海市委黨校黨史黨建教研部，上海徐匯 200233）

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直面執(zhí)政黨建設存在的突出矛盾和問題，堅定不移推進全面從嚴治黨的戰(zhàn)略部署，以實現“打鐵還需自身硬”的政治承諾。五年多來，以八項規(guī)定為突破口的作風建設扭轉了“喊破嗓子管不住一張嘴”的局面，讓黨風政風為之一新；以高壓懲治腐敗為重點的反腐敗斗爭極大震懾了貪污腐敗行為，反腐敗斗爭壓倒性態(tài)勢已經形成并鞏固發(fā)展。然而，在全面從嚴治黨取得積極成效的同時，也衍生出了一些不容小覷的附帶問題：不愿為、不能為、不敢為等“為官不為”問題有所加劇，“不貪腐、不干事的‘廉而不為’‘廉而失效’的現象不斷顯現”［1-1］?！按蜩F必須自身硬”，新時代推進全面從嚴治黨向縱深發(fā)展，必須突出“廉而有為”的價值取向，既要繼續(xù)從嚴治理腐敗，保證國家政權的廉潔性，又要健全機制，克服“廉而失能”的問題，進而激發(fā)干部隊伍活力，營造積極進取、奮發(fā)有為的干事氛圍。2018年5月，中共中央辦公廳印發(fā)了《關于進一步激勵廣大干部新時代新?lián)斝伦鳛榈囊庖姟罚瑢⒓顧C制、容錯糾錯機制、關心關愛機制等提出明確要求，這對充分調動和激發(fā)干部隊伍的積極性、主動性和創(chuàng)造性具有重大意義，也為新時代繼續(xù)深化全面從嚴治黨指明了方向。

一、“為官不為”：必須高度正視的變相腐敗

“為官不為”問題由來已久，近年來表現更加突出。2016年1月18日，習近平總書記在省部級主要領導干部學習貫徹黨的十八屆五中全會精神專題研討班上指出：“受成長經歷、社會環(huán)境、政治生態(tài)等多方面因素影響，當前干部隊伍也存在種種復雜情況，一個突出問題是部分干部思想困惑增多、積極性不高，存在一定程度的‘為官不為’。對這個問題，我們要高度重視，認真研究，把情況搞清楚，把癥結分析透，把對策想明白，有針對性地加以解決?！保?］理論界也敏感地捕捉到了這一問題，“為官不為”問題這幾年在學術研究中的熱度明顯高漲起來。以“為官不為”為主題搜索中國知網可見，2014年之前的相關文章僅有5篇，而自2014年1月至2017年12月相關文章多達1260篇之多。理論和實踐的共同關注表明，“為官不為”現象成為亟待解決的顯性問題?！盀楣俨粸椤苯^不是小事。為政不廉是腐敗，為官不為也是變相腐敗。如果把貪污賄賂、權力尋租、權錢交易稱為“硬腐敗”，那么懶政怠政、不作為就是“軟腐敗”。“硬腐敗”損害黨、國家和人民的利益，危害之大有目共睹，“軟腐敗”的危害不亞于“硬腐敗”，某種程度上危害更甚。古人云：“仕而廢其事，罪也?！弊鳛楣矙嗔Φ拇砣?，代為人民行使權力，不作為就是對權力的褻瀆，就是對人民的不負責任，其實質也是一種罪過。習近平總書記把“為官不為”概括為三種情況：一是能力不足而“不能為”，二是動力不足而“不想為”，三是擔當不足而“不敢為”。這為我們分析“為官不為”找到了癥結。

（一）不能為：體制轉型中的路徑依賴

在體制轉換中，囿于固有思維的慣性和惰性，人們往往難以很快適應新的環(huán)境，難免會產生對舊有思維方式、工作方式的依賴。能力不足不能為，很大程度上反映的是對新制度新要求的適應性不夠。

十八大以來全面從嚴治黨，中央高度重視依規(guī)治黨、制度治黨，修訂頒布的黨內法規(guī)多達90多部，黨內法規(guī)體系日益完善。制度建設的目的旨在規(guī)范權力運行，扎緊防止權力任性的籠子。在這種背景下，一些人陷入老辦法不能用、新辦法不會用的困境。過去有些地方規(guī)則意識不強，不正之風盛行，一些干部習慣于按照“潛規(guī)則”辦事，鉆制度漏洞，打擦邊球，搞違規(guī)操作。面對全面從嚴治黨新要求，過去可以做、做了也沒人追責的事情，現在不能做，也不敢做了。比如，過去有些國有企業(yè)在經營中為了維護好與客戶的關系，拉關系、請客送禮的現象比較常見，按照新的規(guī)定，不能超標準、超范圍接待送禮，如何既能維護好客戶關系，又不違反規(guī)定，有些人感到困惑。再比如，過去有些單位對津補貼、福利的發(fā)放比較寬松隨意，可以通過發(fā)放加班費、福利費的方式激勵下屬干事。落實中央八項規(guī)定精神后，規(guī)范津補貼，不準濫發(fā)福利，一些領導干部就沒有了調動下屬工作積極性的手段，便不知如何去推動工作。有些基層干部抱怨：“知道什么不可以干，但是不知道什么可以干?！北本┦形M織部課題組關于“為官不為”的調查也顯示，“在新常態(tài)下，不清楚怎么做，存在觀望心理”的占49.1%，在各種選項中位居第一，略高于“選擇性作為，與個人政績無關的事情就不做或少做”49%的選擇率［3］。由此可見，不能為的重要原因在于思維方式轉變和工作方式轉變的遲滯性。因此，對于能力不足不敢為的問題，當務之急是在增強制度意識、規(guī)則意識的前提下，創(chuàng)新工作方法，提升工作能力，以適應全面從嚴治黨新要求。

（二）不想為：內在驅動力的不足

改革開放以來，在發(fā)展是硬道理的理念下，一些地方在發(fā)展問題上采取實用主義和急功近利的做法，只顧發(fā)展，不注重對權力的監(jiān)督約束，“腐敗猖獗與發(fā)展繁榮出現了并存的現象”［4］。一些干部借發(fā)展的機會謀取腐敗的好處，反過來再用發(fā)展的成果掩蓋腐敗的行為，出現了一邊干事一邊腐敗的“為而不廉”現象?！盀槎涣钡谋澈笫请p重利益的驅動，一方面干事既可以創(chuàng)造腐敗的機會，另一方面又可以帶來升遷的政績。但是這樣的利益驅動，不僅產生了大量的政績工程、形象工程，造成巨大資源浪費，而且由于腐敗的滋長蔓延，極大地惡化了官場風氣，敗壞了執(zhí)政黨形象，導致了執(zhí)政基礎的不穩(wěn)定。

十八大以來，為了遏制腐敗，凈化官場生態(tài)，中央出臺了一系列規(guī)章制度和改革舉措，中央八項規(guī)定的實施、責任制和問責制的完善、紀檢監(jiān)督體制的改革、巡視全覆蓋的實現等，表明制度的規(guī)范性程度越來越高，對干部的監(jiān)督管理越來越嚴，權力尋租的空間越來越小。在加大懲處的力度下，“伸手必被捉”的概率增大，違紀違法的成本加大。一些過去可以做的事情，現在成了“禁區(qū)”、高壓線；過去做了也沒有人管的事，現在做可能會“觸電”、被懲處。顯而易見，在馳而不息正風肅紀的高壓態(tài)勢下，權力的約束日益增強。但與此同時，對于干部的利益激勵機制尚未理順完善，約束與激勵之間呈現不平衡狀態(tài)。在這樣的變革之下，一些干部產生了一些想法，干事的積極性也受到一定程度影響。特別是近些年來物價、房價不斷攀升，干部的工資待遇變化不大，與其他私營部門尤其是那些高收入群體相比，一些干部覺得任務重、責任大，收入卻不高，心理落差感更加強烈。一些干部產生了消極怠政的情緒，不貪不占但是也不干，干凈了但是沒有干勁了。懶作為、慢作為、不作為，空轉、不轉等“廉而不為”的現象增多。

（三）不敢為：避責的現實選擇

倪星、王銳的研究認為，從全球范圍來看，當前政府官員存在從邀功到避責的普遍特征，全球性的避責時代已經開啟［5］。從這一視角來觀察當下中國干部隊伍的現狀頗有現實性。當前我國干部隊伍中也出現了一些人從追求政績最大化，到力求責任最小化的變化。一些人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為了不出事，寧愿不干事。

人們選擇是邀功還是避責，是基于外部環(huán)境影響下的個人利弊衡量。領導干部集雙重身份于一體：既是公共權力的代理人，也是理性的經濟人。作為公共權力的代理人要求其為公眾服務，創(chuàng)造公共價值；作為理性的經濟人，他們也有自身利益，也會追求自我利益的最大化。這兩者之間既統(tǒng)一又對立。當兩者利益出現沖突時，一些人會選擇維護個人利益而放棄公共利益。當政績與個人的政治利益、經濟利益顯著掛鉤，且創(chuàng)建政績的風險又低的情況下，官員自然會熱衷于制造政績以獲得政治資本。但是當外部環(huán)境變化，工作中的風險加大時，官員首先想的是自保，把各種潛在的風險降低到最小化。不干事、少干事，自然被問責的風險就減少。當前，在高壓反腐的背景下，對違紀違法行為的查處力度加大，失責失職的追責力度加大。這就意味著，一旦突破底線、踩到紅線，被處分問責的風險就越大。一些干部抱怨當官越來越沒勁，甚至發(fā)出“為官不易”“官不聊生”的感慨。有些干部奉行“多干多錯，少干少錯，不干不錯”的原則，明哲保身，不強當“出頭鳥”。筆者在調研中發(fā)現，一些干部甚至把安全、風險小作為選擇崗位的重要標準，寧愿去一些被認為冷門、清水衙門但責任小的崗位，也不愿去一些熱門但責任大的崗位。

綜合各種現象，當前官員避責方式主要有以下表現：（1）盡量減少做事。領導交辦的任務盡量完成，可做可不做的基本不做。（2）形式主義應付上面政策。對中央或上級下發(fā)的文件，以會議落實會議，以文件落實文件，層層傳達，不解決問題。（3）搞變通、打折扣，甚至上面九級風，下面紋絲不動。（4）不主動擔當，以集體的名義，回避個人責任。（5）輕罰代替嚴懲。盡量淡化問題的嚴重程度，減輕責任。（6）避責傳導，責任下壓。層層傳遞責任，層層規(guī)避責任。筆者在和一些干部接觸中了解到，有些干部遇到拿捏不準的問題，向上級請示，上級會以“你們自己把握”來回復，面對這樣的回復，下級往往不知所措。為了規(guī)避責任和風險而不敢擔當，說到底是缺乏責任意識和使命意識。在改革進入深水區(qū)，在全面建成小康社會進入決勝階段，只有靠各級干部敢為天下先的創(chuàng)新精神，迎難而上的擔當精神，各項事業(yè)才能發(fā)展，社會才能前進，人民的幸福指數才能不斷提高。

二、“廉而有為”：全面從嚴治黨的價值理念

面對日益突顯的“為官不為”問題，在繼續(xù)深化全面從嚴治黨的過程中，必須高揚“廉而有為”的價值理念。作為一種價值取向，“廉而有為”“不僅在于實現政治本身的廉潔清明，而且著眼于價值權威性分配這一政治行為的高效和公眾利益訴求的各得其所”［1-2］?！傲袨椤钡膬r值取向是否實現，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對于執(zhí)政黨而言，是否建設成了廉潔的政權，取得了深得民眾認可的執(zhí)政績效；對于執(zhí)政黨的干部而言，是否秉公用權、為政清廉，是否勤勉敬業(yè)、政績突出。對于執(zhí)政的中國共產黨而言，能否實現“廉而有為”的價值，不僅關系到黨的前途和命運，也關系到國家和民族的前途和命運。

（一）鞏固執(zhí)政合法性必須“廉而有為”

執(zhí)政合法性是指政治統(tǒng)治的可能性和正當性，其基礎是民眾的信任和支持。古今中外，任何政治統(tǒng)治都始終要經受執(zhí)政合法性的考驗。有些政權能夠長期穩(wěn)定，根源就在于執(zhí)政合法性基礎牢固，而有些政權最終坍塌，就在于執(zhí)政合法性資源流失直至枯竭，失去了支撐。中國共產黨的執(zhí)政地位既不是天經地義的，也不是一勞永逸的。我們必須始終保持執(zhí)政的危機意識和風險意識。十八大以來，黨中央直面“四大考驗”“四種危險”，始終保持清醒的認識。在談到為什么必須反腐敗時，習近平總書記在十八屆中央政治局第一次集體學習會上曾指出：“‘物必先腐，而后蟲生?！陙恚恍﹪乙蜷L期積累的矛盾導致民怨載道、社會動蕩、政權垮臺，其中貪污腐敗就是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大量事實告訴我們，腐敗問題越演越烈，最終必然會亡黨亡國！我們要警醒??！”［6］其后，在十八屆中紀委二次全會和中紀委五次全會的講話中，習近平總書記一再重申，不反腐敗就會亡黨亡國。在紀念建黨95周年的講話中，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如果管黨不力、治黨不嚴，人民群眾反映強烈的黨內突出問題得不到解決，那我們黨遲早會失去執(zhí)政資格，不可避免被歷史淘汰?！保?］在黨的十九大報告中習近平總書記又明確指出：“人民群眾最痛恨腐敗現象，腐敗是我們黨面臨的最大威脅。只有以反腐敗永遠在路上的堅韌和執(zhí)著，深化標本兼治，保證干部清正、政府清廉、政治清明，才能跳出歷史周期率，確保黨和國家長治久安?！保?-1］雖然習近平總書記在講話中沒有明確提出執(zhí)政合法性概念，但是避免“亡國亡黨”“失去執(zhí)政資格”“被歷史淘汰”以及“跳出歷史周期率”，實質就是避免喪失執(zhí)政合法性。

縱覽全球，因腐敗嚴重、不正之風盛行，導致經濟停滯、社會不穩(wěn)，最終喪失執(zhí)政合法性而失去執(zhí)政地位的政黨不在少數。蘇聯(lián)共產黨執(zhí)政74年而亡，日本自民黨曾連續(xù)執(zhí)政38年而下野，墨西哥革命制度黨曾連續(xù)執(zhí)政71年后大選敗北。這其中原因復雜，但是共性的原因都在于陷入腐敗而無法自拔，致使民怨沸騰。而新加坡人民行動黨自1959年上臺，至今已保持了59年不間斷執(zhí)政。為何它能連續(xù)長期執(zhí)政？一方面是由于新加坡近60年來經濟的快速發(fā)展，以及在族群、教育、住房等社會管理方面取得令人矚目的業(yè)績，為它連續(xù)執(zhí)政獲得了績效合法性；另一方面，新加坡人民行動黨執(zhí)政后高度重視廉政建設，有力踐行了“為了生存，必須廉政；為了發(fā)展，必須反貪”的理念，不僅解決了歷史上腐敗的沉疴舊病，還始終走在世界清廉國家的行列，這也為人民行動黨獲得政治認同奠定了重要基礎?！案瘮o能”而失去執(zhí)政地位，“廉而有為”贏得民眾持續(xù)支持，這些經驗和教訓更是讓我們清醒地認識到“廉而有為”對于維護執(zhí)政地位的重要意義。

中國共產黨以“立黨為公、執(zhí)政為民”為執(zhí)政理念，只有“廉而有為”才能體現其性質和宗旨。在黨的建設中始終貫穿著一條鮮明的主線，即長期執(zhí)政能力建設和先進性、純潔性建設，這兩個方面彰顯了“廉而有為”的政治追求。執(zhí)政能力就是執(zhí)政黨治國理政的能力，主要體現為推動經濟、政治、文化、社會、生態(tài)等發(fā)展的能力和績效。執(zhí)政能力的高低決定了執(zhí)政績效的好壞。先進性、純潔性建設內含了廉潔政治的要求，腐敗和黨的先進性背道而馳，也是對黨的純潔性的最大污染，只有干部清正、政府清廉、政治清明才能稱得上先進而純潔的執(zhí)政黨。執(zhí)政能力建設有助于提升執(zhí)政績效，廉潔政治建設有助于增強政治認同。執(zhí)政績效和政治認同是執(zhí)政合法性的兩個決定性因素。中國共產黨不可違背“民心是最大的政治”這一真理，必須自我警醒、自我加壓，勇于自我革命，不斷增強“自我凈化、自我完善、自我革新、自我提高”的能力，堅持“廉能并舉”“廉而有為”，打造堅實的合法性基礎。

（二）實現執(zhí)政使命必須“廉而有為”

現代國家基本都是由政黨來執(zhí)政的，掌握了執(zhí)政權力的政黨就承擔起了執(zhí)政使命，必須兌現政治承諾。作為使命型政黨，中國共產黨有著堅定的理想信念和強烈的擔當精神。自成立之日起，中國共產黨就義無反顧地肩負起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歷史使命。實現黨的歷史使命，除了需要黨中央科學的頂層設計和強有力的政治領導，還需要各級黨組織和干部對中央大政方針政策的有效執(zhí)行。這就要求各級黨組織和全體黨員干部必須要有崇高的使命意識和責任意識，做到忠誠、干凈、擔當，為實現黨的奮斗目標而積極作為。

在全面建成小康社會決勝階段、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的關鍵時期，只有“廉而有為”才能解決發(fā)展中的難題，破除改革中的阻力。從經濟領域來看，我國進入了“三期疊加”的經濟新常態(tài)，這就要求各級黨委、政府和領導干部要把轉方式、調結構、穩(wěn)增長作為經濟發(fā)展的著力點和突破點，要有勇于開拓創(chuàng)新的實干精神和駕馭經濟發(fā)展大局的能力。從社會領域來看，改革開放以來，社會各群體總體上都是改革的受益者，共享了改革發(fā)展的成果，但是，在深化改革的過程中也出現了利益的分化和固化，某些領域的矛盾不斷滋長和激化。當前，社會矛盾的表現形態(tài)更加復雜，從以前基于經濟利益的單一性矛盾，發(fā)展成為集經濟、政治、文化、社會、生態(tài)等為一體的復合性矛盾，社會群體的利益訴求呈現出復雜性和多元性。這意味著處理今天的社會矛盾，還用過去息事寧人或簡單粗暴的方式已經不適應了，領導干部必須與時俱進，不斷提高化解矛盾的能力和素質。從政治領域來看，腐敗的滋生蔓延嚴重影響到了黨的政治形象和社會的政治信任，腐敗問題和政治問題相互滲透極大影響了經濟發(fā)展，破壞了黨的集中統(tǒng)一，遏制腐敗的蔓延，既要堅持嚴打，又要不斷完善制度建設，實現不敢腐、不能腐、不想腐。這不僅要求全黨增強政治覺悟，領導干部嚴于律己、以身作則，還要求各級黨委和領導干部增強責任意識，真抓真管，嚴抓嚴管，把全面從嚴治黨的壓力傳導下去，克服“上面九級風，下面紋絲不動”的局面。

（三）重塑官場生態(tài)必須“廉而有為”

官場生態(tài)根本上反映的是干部的作風問題。干部作風的好壞，直接關系到工作是否有成效，事業(yè)能否興盛，黨群關系是否密切。不廉潔和不作為是官場危害最大的兩種不正之風，且這兩種現象之間互相轉化、相互影響，加劇官場生態(tài)惡化。如果干部手中掌握的公共權力得不到有效約束，官員們一定會利用手中掌握的權力為自己撈取好處，而不是努力推動經濟社會發(fā)展，這必然影響地方發(fā)展，損害群眾利益。一旦權力失去監(jiān)督約束，對于有利可圖的領域，一些干部會想方設法以權謀私甚至官商勾結，形成利益共同體，使市場競爭秩序受到破壞，經濟發(fā)展、民生改善受到嚴重影響；而對無利可圖的事情，一些干部又放棄職責、玩忽職守，使經濟社會發(fā)展陷入無序混亂狀態(tài)。因此，當前重塑官場生態(tài)重點是要抓住兩個方面：既要干部不想貪，還要干部有作為。

黨的十八大之后，習近平總書記上任伊始，就警覺地意識到官場生態(tài)存在嚴重問題，必須下大力氣整頓。他指出：“新形勢下，我們黨面臨許多嚴峻挑戰(zhàn)，黨內存在著許多亟待解決的問題。尤其是一些黨員干部中發(fā)生的貪污腐敗、脫離群眾、形式主義、官僚主義等問題，必須下大力氣解決?！保?］十八大以來開展的群眾路線教育實踐活動、“三嚴三實”專題教育、“兩學一做”學習教育，以及全方位展開的反腐敗斗爭，其目的就在于糾正官場不良風氣，建設“廉而有為”的政治生態(tài)。經過幾年來官場新秩序的重建努力，官場總體上呈現出新氣象。人民群眾對黨風廉政建設和反腐敗工作的滿意度在逐年增加，2012年是75%，2013年上升為81%，2014年上升為88.4%，2015年上升為91.5%，2016年上升為92.9%［10］?！度嗣裾搲丰槍Α肮賵錾鷳B(tài)重建”公眾滿意度的調查報告顯示，公眾認為官場最顯著變化是吃喝風得到有效治理（80.1%）。而公眾認為官場突出的問題，高居榜首的是“形式主義”（71.2%），“人浮于事”“庸、懶、散”分別為65.6%、64.7%［11］。由此可見，形式主義、“為官不為”等問題尤為突出，十分緊迫。黨的十九大后，新華社《形式主義、官僚主義新表現值得警惕》的文章概括了懶政庸政怠政等十種形式主義、官僚主義的新表現，其實質反映的也是“為官不為”問題。習近平總書記就此文作出重要批示，他指出：“文章反映的情況，看似新表現，實則老問題，再次表明“四風”問題具有頑固性反復性。糾正“四風”不能止步，作風建設永遠在路上。”［12］這表明，官場生態(tài)的重建任重而道遠，構建“廉而有為”的政治生態(tài)，需要鍥而不舍糾正“不廉”的老問題，更需要高度警惕和堅決遏制“不為”的新表現。

三、“廉而有為”的機制構建

從根本上說，實現“廉而有為”的政治價值，必須有相應的制度機制保障。只有科學的制度設計、剛性的制度約束，才能營造出勤政廉政、務實高效的從政風尚。

（一）完善監(jiān)督機制，讓權力無法任性

權力的基本屬性是公共性，也就是說，權力不是私有財產，不能私自濫用。用權必受監(jiān)督，沒有監(jiān)督的權力必然導致腐敗。從監(jiān)督的內容來看，既包括對以權謀私、貪污賄賂方面的腐敗行為的監(jiān)督，也包括對不作為、亂作為、失職瀆職等行為的監(jiān)督。十八大以來對消極腐敗問題的監(jiān)督比較重視，但是對庸懶散等不作為的監(jiān)督重視不夠。因此，在加強對貪污腐敗問題監(jiān)督的同時，還要進一步加大對不作為、亂作為等問題的監(jiān)督。通過監(jiān)督讓干部牢固樹立不貪是底線、有為是本職、無功便是過的從政理念。

從監(jiān)督的形式來看，必須堅持內外結合、多管齊下、綜合發(fā)力的原則。首先必須加強黨內監(jiān)督?！包h內監(jiān)督在黨和國家各種監(jiān)督形式中是最基本的、第一位的”［13］，黨內監(jiān)督是中國共產黨的制度優(yōu)勢。但是有些地方和部門對黨內監(jiān)督重視不夠，管黨治黨寬松軟，導致組織渙散、紀律松弛等問題。加強黨內監(jiān)督必須堅持在黨中央的統(tǒng)一領導下，充分發(fā)揮黨委的全面監(jiān)督、紀委的專責監(jiān)督、基層組織的日常監(jiān)督和黨員的民主監(jiān)督作用。尤其是在當前反腐敗斗爭形勢依然嚴峻復雜、“為官不為”問題突出的情況下，要更加重視自上而下的監(jiān)督作用，因為管理型監(jiān)督更容易見效。當然，黨內監(jiān)督必須同其他監(jiān)督形式相結合，只有把黨內監(jiān)督同國家機關監(jiān)督、民主監(jiān)督、司法監(jiān)督、群眾監(jiān)督、輿論監(jiān)督貫通起來，才能增強監(jiān)督合力，構筑全方位的立體監(jiān)督體系。只有“同體監(jiān)督”和“異體監(jiān)督”優(yōu)勢互補、互相配合，才能把權力關進制度的籠子里，掌權者才不會任性而為。

（二）完善問責機制，讓權責對等有保障

權力與責任向來是一對相互對應的概念。有多大的權力就要擔當多大的責任。有權必有為，用權必擔責，失責必追究。“干”字當頭，是干部的本色，干部不能只想當官不想干事，只想攬權不想擔責，只想出彩不想出力。針對不作為的行為、避責的行為，必須加大問責的力度和完善問責的規(guī)范性程度?！案邚姸鹊膯栘熗殡S更嚴厲的懲罰，當避責行為無法有效規(guī)避風險時，問責的規(guī)范性作用就有可能得到提升。”［5］只有嚴厲的問責，權力、責任、擔當才能有機地結合在一起。

針對“為官不為”的現象，既要加強行政問責，也要強化政治問責。行政問責是對政府官員故意或過失不履行法定責任而造成國家或人民利益受損行為的責任追究。當前，強化行政問責需要嚴格貫徹執(zhí)行國務院辦公廳印發(fā)的《關于進一步加強政府督促檢查工作的意見》。加強政府督查，必須上下聯(lián)動，國務院要對各個省市區(qū)的督查全覆蓋，各個省市區(qū)要對地方基層單位的督查一竿子插到底，督查的重點是貫徹落實黨和國家政策效果的評估，以及慵懶散等“為官不為”行為的糾正和處理。強化政治問責，就是要求各級黨組織切實擔負起全面從嚴治黨的責任。針對管黨治黨寬松軟造成的黨的領導弱化、黨的建設缺失、全面從嚴治黨不力、維護黨的紀律不力以及黨風廉政建設不堅決等問題，嚴格按照《中國共產黨問責條例》嚴肅追責。只有高懸問責利劍，以問責傳遞壓力，以問責倒逼擔當，才能讓不負責、不作為現象得到根本扭轉。

（三）完善激勵機制，讓實干者得實惠

馬克思指出：“把人和社會聯(lián)系起來的唯一紐帶是天然必然性，是需要和私人利益?！保?4］作為理性的經濟人，我們無需掩飾和回避人對利益追求的本性?，F代企業(yè)制度，正是建立了薪酬與業(yè)績關聯(lián)的激勵機制，才有力激發(fā)了從業(yè)者的創(chuàng)造力和進取精神。干部既是理性的經濟人，又是政治團體中的組織人，既有經濟利益的訴求，又有實現政治價值的追求。因此，對干部嚴格要求管理的同時，也要滿懷熱情關愛關心他們的利益訴求。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所指出的：“要把嚴格管理干部和熱情關心干部結合起來，既要求干部自覺履行組織賦予的各項職責，嚴格按照黨的原則、紀律、規(guī)矩辦事，不濫用權力、違紀違法，又對干部政治上激勵、工作上支持、待遇上保障、心理上關懷，讓廣大干部安心、安身、安業(yè)，推動廣大干部心情舒暢、充滿信心，積極作為、敢于擔當?！保?］科學合理的利益激勵機制，不僅有助于激發(fā)干部干事?lián)數姆e極性，還有利于降低腐敗的誘惑，實現擔當和促廉的雙重目的。

當然，任何利益的實現必須建立在一定的制度基礎之上，納入合法的制度范圍之內。完善激勵機制，首先需要建立科學合理的績效管理制度，對干部“德、能、勤、績、廉”各個方面進行專業(yè)、權威、公平公正的考核評估。其次，考核評估的結果一定要有效利用，真正做到“獎勤罰懶、獎優(yōu)罰劣”。針對干部的雙重利益需求，一方面，考核結果與干部的收入掛鉤，對于勤勉務實、績效突出的干部給予適當的獎勵，打破“干多干少一個樣”的吃大鍋飯現象；另一方面考核結果和干部的晉升掛鉤。對于政治過硬、善謀改革、勇促發(fā)展、實績突出的干部，組織要重點提拔使用。對于那些為官不正、為官不為、為官亂為的干部要果斷淘汰。如果多年以來一直主張的“不讓老實者吃虧，不讓投機鉆營者得利”的主張在實踐中能夠兌現，能者上、庸者下、劣者汰的選人用人導向真正形成，“為官不為”現象必將得到有效遏制。

（四）完善容錯糾錯機制，破除“洗碗尷尬”

所謂“洗碗尷尬”，是指如果洗碗時打破碗就會受到處罰，那么洗碗越多的人，打破碗的可能性就越大，受到處罰的概率也就越大，這樣，一些人為了避免打破碗受處罰而選擇不去洗碗。做事就難免犯錯，洗碗也難以避免打破碗，因此，為了鼓勵人們洗碗，必須有合理的容錯機制，對于有些過失應免于追責。干部工作中也是如此，如果一旦工作失誤就受處罰，就會出現“多干多錯、少干少錯、不干不錯”的思維邏輯和行動邏輯。中國改革開放40年的實踐證明，正是因為大膽闖大膽試才有了今天的成果，而這過程中難免會犯錯誤，付出代價。今天中國進入改革深水區(qū)，改革中遇到的問題更加復雜艱巨，只有鼓勵大膽探索，寬容改革失誤，才能提振干部改革創(chuàng)新的精神氣。

建立和完善容錯糾錯機制，總的原則是把握“三個區(qū)分開”，即：“要把干部在推進改革中因缺乏經驗、先行先試出現的失誤和錯誤，同明知故犯的違紀違法行為區(qū)分開來；把上級尚無明確限制的探索性試驗中的失誤和錯誤，同上級明令禁止后依然我行我素的違紀違法行為區(qū)分開來；把為推動發(fā)展的無意過失，同為謀取私利的違紀違法行為區(qū)分開來”［2］。實施這一制度，首先要搞清楚“容什么樣的錯”，基本的判斷標準是主觀上想推動工作，干出一番事業(yè)，維護群眾的利益，客觀上也沒有謀取私利的違紀違法行為，且沒有“拍腦袋”違反決策程序的胡亂作為行為。其次，容錯糾錯要有明確認定部門和認定程序。認定部門要兼顧權威性、專業(yè)性和代表性，認定程序要流程清晰，標準具體，可操作性強。最后，對于錯誤要及時查找原因，最大限度降低損失，總結教訓，修正錯誤，為今后更好決策提供經驗。

結語

民心是最大的政治。正如黨的十九大報告所指出的：“一個政黨，一個政權，其前途命運取決于人心向背?！保?-2］全面從嚴治黨要始終以人民為中心，解決人民不高興、不滿意的問題?！傲袨椤钡膬r值取向具有雙重意義：既著眼于解決人民群眾最痛恨的腐敗問題，表明中國共產黨為實現廉潔政治的不懈努力；又著眼于激勵和引導各級干部積極作為，更好地服務公眾，體現了黨的根本宗旨。只有建成“廉而有為”的政權，我們黨才能贏得民眾的信任和支持，也才能順利實現肩負的歷史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