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蘇敏
摘 要:愛情最怕遇上秀才,不止說不清,而且論不明,知識分子的愛情不僅僅在現(xiàn)實中延伸,更在其自我虛構(gòu)的幻想中沉淪。孫頻所塑造的孟青提形象——她不能自拔且甘愿犧牲,孟青提敵不過的不是張以平而是表面勇敢內(nèi)心恐懼的女性懦弱的靈魂,她的矛盾性讓她聰明而愚蠢,她是一個高雅的痞子,文化女性固有的魅力與癡纏、經(jīng)歷過多次愛恨的老練與決絕讓她像痞子一樣高傲卻又卑微地愛著。所謂的最后一次認真,不過是她內(nèi)心的原罪現(xiàn)了原形。本文通過對《醉長安》中孟青提這一特殊而又普遍的女性形象的分析,從其心理、行為著手,來反觀現(xiàn)當代女性意識中的“雅痞”特色與矛盾心理。
關(guān)鍵詞:孟青提;感性;理性;雅痞;女性意識;矛盾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8)-03-0-01
在近現(xiàn)代文學(xué)史上,眾多女性意識覺醒的作品呈風(fēng)起云涌之勢席卷文壇,被壓抑了千百年的女性渴望從意識形態(tài)上真正的覺醒,恍然初現(xiàn),雖然尚在襁褓,但已經(jīng)有了其獨特的風(fēng)格與流派。值得一提的是八零后山西作家孫頻,她的眾多作品中以雅俗共賞的態(tài)度,對女性的心理與生理上深刻的描繪,展現(xiàn)女性渴望掙脫束縛而不得,或囿于自我矛盾而迷茫的形象。《醉長安》便是其中的代表之一,而《醉長安》最突出的便是塑造了孟青提這一復(fù)雜的女性形象。
無論是紅玫瑰還是白玫瑰,在它快要敗落之前盛開的尤為艷麗,女人也是如此,有了感情的經(jīng)歷,孤注一擲的愛最后一次時所表現(xiàn)出的感性最讓人癡迷,更何況是一個有思想有學(xué)識的女子。而孟青提恰恰符合這樣的要求。她在初識張以平時曾說:“結(jié)了婚又怎樣?還不是咫尺天涯?兩個人覺得怎么也離不開了就是真正的走到了一起了。別的都是假的?!边@既是孟青提對自己失敗的三次戀愛的草草反思,也是對未來愛情的一種自我要求,她需要一份某種意義上簡單的真愛,甚至不需要任何能夠證明的形式。這種自由的愛情觀,恰恰切合了張以平對愛情的定義,絕對的自由,絕對的知性,絕對的信任或者說近乎“自我欺騙式”的滿足。此時的孟青提無疑是符合標準的,因為她有了經(jīng)歷,而且渴望最后一次的認真,最重要的是身在愛情的漩渦之外,所以灑脫理性,足夠的吸引人?!盁o論怎樣在過去的歲月里,她都始終給自己留下了火種。過去的那些絕望她不過是被迫的,是為積蓄力量的被迫之舉?,F(xiàn)在,她要給自己解凍?!?/p>
解凍之后的孟青提從一個知性的女性逐漸退化為一個“女人”,一個有了煙火氣的俗氣的女人。首先釋放了全部的奴性,為自己打造出一個心甘情愿的囚籠,全身心的融入了一個男人的生活,女人的可愛就在于她的天真,同樣,可憐也在于此。于是當她發(fā)現(xiàn)了張以平的“秘密”時,她開始用高尚的理論來安慰不安的自己,用不安的行動來掩飾對背叛的懼怕。孫頻在塑造孟青提感性一面時用了諸多的心理描寫與動作描寫,來突出她理性與感性間的掙扎,每一次掙扎都以感性勝利而告終。如《醉長安》開頭篇幅所寫的“打電話”情節(jié):
她拿著手機猶豫了一下,放下,然后略一躊躇,又拿了起來……幾秒鐘之后,她終究還是撥出了那個號。
電話通了,竟然通了,她情愿他是關(guān)機,真的,她情愿他是關(guān)機。(他不接她的電話。)
再一次撥出了那個號碼。這一次她的動作迅速了很多,一副要速戰(zhàn)速決的樣子……(他又一次掐斷了電話。)
……
哐,他掛了。
在這樣一個過程中,三次打電話情節(jié)被描繪的如臨大敵,一次比一次緊迫,隨著對方的一次次掛斷,孟青提心理也在急劇的發(fā)生變化,從孤獨到恐懼,恐懼到無畏,最后殊途同歸得出了本不用推理也能得出的結(jié)論:他在撒謊。從這樣的一個過程中,或者從之后作者所安排的許多孟青提自我掙扎的過程中,無不暴露了這個女人骨子里的恐懼與懦弱,而這些全都源于她敏感的內(nèi)心。
在撞破“奸情”時,她選擇離去,不吵不鬧,高傲的離去,離去后一個人獨自買醉,不計后果的自我摧殘。比起正規(guī)的痞子,孟青提更像一個“雅痞”,她懂得無賴的適可而止,也知道何時該以沉默應(yīng)對,在理性的表面下蘊藏感性的風(fēng)暴。終于在多次妥協(xié)后,痞子氣表露出來,她的矛盾也被情感所同化,從內(nèi)心里推翻了最初高雅的論斷,得出了真實的自我——“在她的潛意識里,她三十歲以前的不忠誠就是她的原罪。原來,她從來沒有原諒過自己,從來都沒有。她其實是日夜在經(jīng)受著道德上和倫理上的煎熬,她非難自己,折磨自己……雖然她在形式上走向了背叛,可本質(zhì)上還是一個傳統(tǒng)道德的恪守者。”這就不難解釋,她容不下其他女人同自己分享一個男人,更不容自己視而不見,因為她是一個女人,有著女人匯存了幾千年的道德制約,更有著新式教育所灌注的超前觀念,二者混雜,孟青提只能是一個“雅痞”,而且是一個充滿矛盾的“雅痞”。
這個“雅痞”有著一套獨有的道德準則,她追求高尚而單純的愛情,同時不反對用性釋放來懲罰背叛的男人,以冷暴力來應(yīng)對所有難以理性的時刻,看起來開放的行為也只是對自我壓抑的救贖,實質(zhì)上她是傳統(tǒng)的,無論是酗酒還是那些連對方臉都看不清的一夜情,統(tǒng)統(tǒng)都是為了報復(fù),報復(fù)那個愛心泛濫的張以平,同時也是報復(fù)自己孤注一擲的付出所換來的不平等。在這個過程中,她以優(yōu)雅的姿態(tài)撇清了罪名,更將愛情冠以道德的審判。而她的痞子氣卻從這文人報復(fù)的“高雅”過程中暴露無遺,這痞不同于撒潑打滾、潑皮無賴,如果說一個真正的痞子給你帶來的是無盡的麻煩,那這樣一個雅痞所給你的更多是道德的綁架與精神的折磨,她想愛,想好好地愛,但現(xiàn)實讓她愛而不得時,她不得不扯掉裙帶,脫了高跟鞋,做一個索愛的“痞子”!
參考文獻:
[1]《孫頻小說敘事研究》 閻秋霞 《文藝爭鳴》 2012.09.15.
[2]《孫頻小說人物形象論》 王來東 唐長華 張聰聰《山東理工大學(xué)學(xué)報》 2016.03.15.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