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的繁殖能力很強。初夏時,吃瓜路人隨便吐的西瓜籽和甜瓜籽,竟然就鉆入泥土里生了根,長出小苗,接著葉子漸漸大起來。它們就那樣散漫地長在路旁的野草堆里或者小樹旁,兀自開著花。
最驚喜的是,在瓜蔓上尋到一只小瓜,非常小,只有雞蛋那么大,可是看見這意外的果實總是有一種從心底躍起的歡欣。然后惦記著,常常來看它,等它一天天長大,直到有一天,發(fā)現(xiàn)小瓜不見了。只長到小孩子的拳頭那么大,離成熟還有一段距離,一定是某個發(fā)現(xiàn)它的人迫不及待摘了去。
少時讀《魯濱遜漂流記》,覺得魯濱遜在無人島尋找天然食物的部分比他種植植物馴養(yǎng)動物的部分有趣得多。也許,是因為親手種植的植物的一切成長都在意料中,早已習以為常,倘若沒有預(yù)料中的收成,每每還要失望。野生的東西屬于意外收獲,總給人不曾預(yù)期的驚喜。
讀初中時,家附近的山上有一片荒廢多年的桃園,結(jié)的桃子極小,只比杏子略大一點。到了夏天,晚飯后散步總喜歡繞過去看看,桃子成熟了沒有。
采摘是一種原始的本能,尤其和小伙伴一起摘時,覺得樂趣無窮,那桃子也變得異常美味,比從水果攤上買來直接享用的桃子印象深刻得多。自身參與其中,滲透了個人情感,也就產(chǎn)生了特別的意義。
鄉(xiāng)村果園是神奇的地方,每每經(jīng)過都有驚喜。春天里繁花似錦如夢似幻,夏天可以在樹下挖蟬蛹,秋天看著累累果實,生出一種富足的愉快。冬天似乎蕭條一些,樹枝光禿禿的,可看著一棵棵的樹,也莫名覺得親切與踏實。
有一年初冬,放假在老家跟表哥一起亂逛,經(jīng)過蘋果園,蘋果早就收了,偶有幾棵高一點的樹上零星剩著幾個果子,個頭不大,或許主人覺得不值得摘,索性留給鳥雀。表哥爬上樹,摘下來一嘗,非常甜。它們待在樹上的時間長,積累了更多糖分,又被初冬的霜打過,有一種別致的清涼爽口的脆。那種味道的蘋果,我似乎只吃到過一次?;蛟S那回憶中的甘甜里也摻雜著童年和小伙伴一起玩的美好吧。
中學課文《天山景物記》里提到一條野果子溝,溝里長滿野蘋果,連綿五百里。春天,五百里的蘋果開花無人知,秋天,五百里成熟累累的蘋果無人采。多少年來,這條長溝堆滿了幾丈厚的野蘋果泥。讀罷,一邊憐惜那些野蘋果,一邊向往天山,是怎樣的富足豐盛啊,渴望去那樣的人間仙境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