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 珂
(014300 達旗法院 內蒙古 鄂爾多斯)
合同詐騙罪與其他詐騙犯罪相比,最典型的特征就是利用合同實施詐騙行為,如何認定合同詐騙罪中的合同,對于正確界定本罪具有極為重要的意義。[1]那么滿足上述標準的口頭合同是否屬于合同詐騙罪語境下的“合同”?有學者認為合同詐騙罪的合同應限定為書面合同,口頭合同不能成為合同詐騙罪的合同。但有學者也指出,在界定合同詐騙罪的合同范圍時,不應拘泥于合同的形式,在有證據證明確實存在合同關系的情況下,即便是口頭合同,只要發(fā)生在經濟活動中,侵犯了市場秩序的,就應以合同詐騙罪定罪處罰。
筆者同意第二種意見,合同詐騙罪中的合同應當包括口頭合同。理由如下:一方面,口頭和書面侵犯的客體是一樣的,不應把口頭合同排除在外。口頭合同屬于《合同法》承認的具備法律效力的合同形式,合同詐騙罪中的口頭合同和書面合同都侵犯了財產所有權和正常的經濟秩序。并且遵循法治的精神也應該看到,在經濟形勢日新月異的今天,非書面形式的合同占的比例也逐步在增大,當面的口頭合同,利用網絡和電子平臺達成的口頭合同已屢見不鮮。不承認口頭合同在合同詐騙的范疇內,勢必會造成打擊面的縮小和適用法律的錯誤;另一方面,鑒于實踐中的復雜性和商業(yè)社會的多元和風險性,一個案件里面往往存在口頭合同和書面合同并存的情形,排除口頭合同的后果就是一個案件要割裂開來,或者說同種性質的行為卻適用兩個罪名,有損法律的嚴肅性和統(tǒng)一性。
在普通詐騙罪中也會存在借合同的名義實施詐騙的情形,這從表面上看與合同詐騙罪的犯罪構成相符,也使得司法機關認定時在普通詐騙罪和合同詐騙罪之間徘徊。這就需要我們對“利用合同”進行認真解讀。所謂利用合同,即通過合同的虛假簽訂、履行使得相對方陷入錯誤認識,從而交付財物,實現(xiàn)其非法占有目的。利用合同即是其詐騙行為。而對那些即使行為人也采用了合同的形式,但是相對方之所以陷入錯誤認識并非基于合同,而是合同以外的因素使其陷入了錯誤認識從而交付財物的,應認定為詐騙罪。不能僅僅因為存在合同而一概以合同詐騙罪認定。
要在實踐中正確區(qū)分詐騙罪和合同詐騙罪這兩個一般罪名和特殊罪名,關鍵因素是正確掌握合同詐騙罪和合同的剝離標準,一定要堅持主客觀相統(tǒng)一的原則,從個案出發(fā),認真分析案情、厘清法律關系。在有合同存在的詐騙類案件中,要去分析使相對方陷入錯誤認識、受騙處分財物的主要原因是基于合同還是基于合同以外的原因,筆者建議要根據原因力的大小去判斷,如果合同只是一個媒介或者只是一個不起作用或者起次要作用的因素,則只能訂一般詐騙罪。
合同詐騙罪與詐騙罪是特殊罪名和一般罪名的關系,屬于法條競合,二者都要求主觀上以非法占有為目的,所以二者的聯(lián)系是很緊密的,或者說外觀上是很相像的,按照邏輯學的角度來看,當一個行為可以入罪合同詐騙時,它一定也可以入罪詐騙罪;但是反過來則是不成立的,滿足詐騙罪的構成要件不一定滿足合同詐騙罪的構成要件。
合同詐騙罪和詐騙罪除了客體和主體不同之外,[5]最重要的區(qū)別就是二者的客觀構成要件不同。
在客觀方面,詐騙罪的客觀方面表現(xiàn)為采取虛構事實、隱瞞真相的方式來騙取他人的財物,而對于合同詐騙我國刑法明確規(guī)定了特定的范圍,概括來說就是在簽訂和履行合同過程中出現(xiàn)的各種詐騙行為。尤其要注意的就是正確去把握在簽訂和履行合同過程中,利用合同去詐騙這一構成要件。
如例甲:王某去某村行騙,謊稱自己將開發(fā)村里的礦產,為了使村民相信自己即將進行開發(fā),王某偽造了其與鋼鐵廠的合同,合同顯示鋼廠與王某簽訂了十萬噸的采購合同。其后王某找到村書記,聲稱自己目前還有另一筆生意,但是資金不足,完成該筆生意才有實力在村里進行礦產的開發(fā),叫村書記給他一筆50萬的周轉資金。村書記為了村里的礦產開發(fā),信以為真,召集村民進行了募集,把50萬元給了王某。王某得款后不知蹤影。又如例乙:熊某找到朋友,稱自己有一個項目,要注冊公司進行運作。熊某找人制作了公司章程和投資協(xié)議,要朋友投資100萬,自己也投資100萬。后來朋友將100萬交給熊某后,熊某即卷款潛逃。例子甲中,王某的合同只是一個幌子,目的是為了讓村民相信自己的實力和具備開采的誠意,村民被騙交付錢財并不是基于此合同,并不是在簽訂和履行該合同過程中被騙的。村民被騙是因為王某后來的行為,王某謊稱自己需要資金周轉,并未出具合同,村民也不是合同的相關當事人,被騙是基于一般的詐騙行為,應認定為一般詐騙罪;例子乙中,熊某是采取注冊公司中,采取虛構合同的行為,在簽訂和履行合同過程中實施詐騙行為,誘騙朋友上鉤,誤以為二人將基于合同和投資協(xié)議共同經營公司盈利,自愿交付財物,符合合同詐騙中的利用合同進行詐騙的構成要件,應認定為合同詐騙罪。故筆者認為,區(qū)別合同詐騙罪和詐騙罪一定要充分深入案件,仔細分析,厘清合同在詐騙中所起的作用去進行認定。
另外在司法實踐中,合同詐騙的追訴標準是根據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出臺的《關于經濟犯罪案件追訴標準的規(guī)定》:個人詐騙公私財物,數額在五千元至兩萬元以上。如果數額不到法律規(guī)定的數額,怎么去處理?筆者認為,根據特殊罪名和一般罪名的邏輯關系,構成合同詐騙罪一定也構成詐騙罪,但是構成詐騙罪一定不構成合同詐騙,如果數額不到合同詐騙罪的追訴標準但是到了詐騙罪的追訴標準,應當認定為詐騙罪(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詐騙案件具體應用法律的若干問題的解釋》規(guī)定:個人詐騙公私財物兩千元以上的,屬于“數額較大”,應當予以追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