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遲子建的小說沒有刻意營造世外桃源般,與世無爭的無憂無慮的世界,營造一座精神烏托邦的樂園,反而,她照樣寫苦難人生,寫人們抗拒的死亡,抨擊時弊等,她置之死地而后生,在痛苦中孕育希望,在死亡中激起人們求生的勇氣,這是遲子建小說里的寶貴的精神財富。遲子建小說里的精神勝利法,不是人們先入為主地理解為一種人們精神上的自我安慰,美化苦難人生,進而為人們的失敗找尋完美的借口,而是,賜予閱讀書籍的人們可以東山再起,做生活強者的精神之力。
【關鍵詞】:遲子建;精神力量;死亡;希望
曹文軒說過:“中國當下文學在善與惡,美與丑,愛與恨之間嚴重失衡,只剩下了惡、丑、恨,詛咒人性,夸大人性之惡,世界別無其他,唯有怨毒?!盵1]當作家發(fā)現(xiàn)社會中存在的毒瘤,敢于揭露,仗義執(zhí)言,是出于作家本人的強大責任感和使命感,繼承魯迅自《狂人日記》始,奠定的反對瞞和騙的創(chuàng)作精神和為國為民、頂天立地的人格品質,這樣的作家值得敬佩。但是,過猶不及,在小說里過度渲染生活中的丑陋現(xiàn)象,會造成人心的過度悲觀。生活中也是不缺少美得事物,美和丑應該是平衡的,鼓勵和溫暖人心的作家同樣是大眾需要的。遲子建就是這樣的作家,她的小說給人力量,讀者從中汲取向死而生的勇氣,獲得美好的希望。
一、向死而生的勇氣
遲子建寫作小說,并不避諱死亡,甚至是有種偏愛,她對死亡的描寫里,滲透著某種力量。她涉及死亡的小說,比如《額爾古納河右岸》,人物接二連三的死亡,不由自主使人想到了余華的《活著》,像是中了詛咒,被有計劃的布置令人心悸的死亡事件。死亡里產(chǎn)生了透徹心扉的寒冷,以致于讀者再閱讀余華《許三觀賣血記》,有些難以置信這是余華的小說,溫情的力量在小說里慢慢地擴散,許三觀一家人竟然是大團圓結局,度過一切災難,幸福團聚美滿地生活下去。從這部小說反觀余華的《活著》,《活著》中福貴7位親人死的敘述,似乎不負責任,太過于隨機,但是又有著某種必然,表現(xiàn)出福貴生的艱難,時局的艱難。有人說,動蕩艱難的社會,死亡是司空見慣的事情,如何溫情的敘述,可是向死而生也是可能的,否則讀者大概只能讀到世界的殘忍,人生的無情冷漠。所以,遲子建的《額爾古納河右岸》就是另一個極端,作者寫死亡,那種批量的死亡,但是這種死亡是神圣莊嚴的,生命既是渺小又是偉岸,鄂溫克族人對信念的虔誠守護和對自然忠誠仰望,是一曲潸然淚下的悲歌,卻又充滿著溫暖和堅持。小說里鄂溫克族年屆九旬的最后一個酋長的女人講述了本族很多死亡的故事,“我”的第一任丈夫拉吉達于尋鹿途中凍死,第二任丈夫瓦羅家被黑熊殺死;“我”的父親林克在雨季外出時,被雷電擊死,母親達瑪拉在兒子魯尼結婚那天死去,“我”的姐姐列娜在遷徙的路上凍死;魯尼的兒子果格力,從樹上墜落而死,女兒交庫托坎被馬蜂蜇死,兒子耶爾尼斯涅被洪水沖走;“我”姑姑的兒子金德不滿意母親給自己定下的婚姻,在婚禮結束后吊死;達西于1972年自殺,“我”的大兒子維克特在1976年酗酒過度而死,小兒子在狩獵時被維克特誤殺,還有馬伊堪的自殺等等,這些人的死,都不是壽終正寢,書中的人物,少數(shù)人的確是因為壽命到了,自然死亡,如“我”的姑姑伊芙琳等,大部分的人是由于天災人禍,意料之外的死亡,少有人能夠安享晚年,這使人悲痛欲絕。雖然寫了太多人的死,目不暇接,但是讀者閱讀這樣的文字,鮮有人可以從中讀到一種對生命的褻瀆,這不是一場死亡游戲,我們從中體會到生命的高度,對生命的尊重。妮浩的身份是薩滿,如果救一個人,那么就會付出她的孩子就會死去的慘痛代價,但是她還是忍痛選擇救下其他人,導致她的孩子大多死去了,這是出于人間大愛,這是一種責任和使命。現(xiàn)實和夢想或者說是和責任沖撞,卻依然堅守蒼天賦予的使命,傳達出人性的偉岸和超越,人在自然里是最為渺小的,但是人類的偉大精神,促成人類有種高度,輕易不能冒犯。
二、希望常在的美好
遲子建的小說,也沒有回避當下的熱點時事,并且熱衷塑造復雜多變的人物形象,在書寫時事和人物中,寄托著作者對美好希望的期盼。最新長篇小說《群山之巔》之中的唐眉就是這樣的典型,她的舅舅是陳金谷,松山地委組織部長、副書記,只手遮天,父親是龍盞鎮(zhèn)的鎮(zhèn)長,母親是龍盞鎮(zhèn)南市場管理中心主任,總之在她的舅舅的庇護下,唐眉的親屬是沒有白丁的。而她本人是醫(yī)學院的高材生,長的也很漂亮,有很好的條件可以留在城里,卻莫名其妙地回到鎮(zhèn)里,帶著已經(jīng)癡傻的好朋友,相依為命,成為道德模范。之后,卻自甘墮落,成為汪團長的情婦,將自己令人羨慕的生活,打造的一團糟。其實,唐眉在道德模范的外表下,有一顆丑陋的內(nèi)心,因為嫉妒,傷害了自己最好的朋友,使她變成人人厭惡厭棄的傻子,也將自己永遠的囚禁在道德的牢籠中,作繭自縛,害人害己。雖說,陳媛只有五六歲孩子的智商,天真燦爛的,某種意義上說,她可能是最幸福的,永遠的無憂無慮,遠離憂愁,可是她曾經(jīng)也是一個有著理想,有著愛人愛慕的女人,誰一輩子愿意做一個人人厭棄、人人同情的傻子呢?在這點上,唐眉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惡魔,她是學醫(yī)的,醫(yī)生的手,是治病救人,救死扶傷,而她卻用來殘害對她信任的好朋友。盡管最后,唐眉拜托不掉內(nèi)心的折磨,一輩子愿意照顧陳媛,故事有了完滿的結局,卻令人唏噓不已。人性的復雜在這彰顯,表面上是光明的善良的,可是誰想到內(nèi)心的魔鬼一旦沖動,就造成如此大的后果。遲子建塑造唐眉這個人物,同時在傳遞著害人之心不可有,害人的行為不能有,如果實施,你將遠離幸福,從此與良心的譴責為伍,人性本善,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棄善從惡的。唐眉與陳媛本可能都是有著光明的前途,一步錯,步步錯,唐眉一輩子都沉浸在痛苦與傷痛之中,陳媛看似天真,然而,她的理想之花,不能綻放。故事看似絕望,卻透露著不要效仿的鄭重的忠告,透露著希望此類事件不要發(fā)生的期待。還有辛永庫和安玉順,同樣是參加過抗聯(lián)的軍人,打過日本人,結局卻是天差地別。安玉順成為英雄,晚年成為宣傳的工具,但是他畢竟是受人敬仰的英雄,還有著相濡以沫的妻子繡娘和前途光明的兒子和孫子們,家庭美滿。然而,辛永庫是人人懷疑,人人鄙視的逃兵,只因為他娶了日本女人,曾經(jīng)的貢獻,化為烏有,以至于連兒子都不想當他的后代,更不想留下不堪的被恥笑的后代,辛永庫的后半輩子,是屈辱,隱忍的??恐鴰蜌⑷藦娂榉傅膶O子逃亡,來證明自己曾經(jīng)是一個軍人,用辛欣來的話說,“辛永庫同志真他媽的智慧,是指揮官的料,”[2]沒有強大的內(nèi)心,辛永庫活不下來。最終辛永庫在火化時,憑借身上遺留的彈片,使兒子相信自己是一個軍人,卻始終堵不住悠悠之口,他的軍人身份依舊伴隨著爭議。遲子建小說里的人物經(jīng)歷世間種種艱難的考驗,良心未泯的考驗,忠誠的質疑,愛情的難容,身體的摧殘,無論怎樣,他們的身上都沒有喪失生活的希望,對美好希望的期待,向我們傳達著希望的美好與可貴。
參考文獻:
[1]曹文軒.混亂時代的文學選擇[J].粵海風.2006(3).
[2]遲子建.群山之巔[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15.
作者簡介:劉洋(1991.10—),女,漢族,遼寧大連人,沈陽師范大學,15級在讀研究生,碩士學位,研究方向: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