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軍
本期關(guān)注
也論李逵形象之惡
張 軍
《水滸傳》李逵形象,歷代評論家對其評價大多過高,盡管在他身上存在著一定的亮點,但更多的卻是人性中劣質(zhì)的顯現(xiàn),在他身上有嗜殺與純孝的二重性,而他的劣性皆在作者輕松瀟灑的筆調(diào)以及諸多權(quán)威評論家的評語下或被掩蓋,或被異化。文章對這一形象進行解構(gòu),揭其惡,揚其善,以做新的認識。
李逵 嗜殺 異化 純孝 二重性
黑旋風李逵在《水滸傳》中是一個極重要的人物,作者為了成就此人,可以說是頗費心機,而且許多權(quán)威評論家對該形象皆有頗高的評價,如:“李逵是上上人物,寫得真是一片天真爛漫到底,……山泊中一百七人,無一個入得他眼”;[1]“李逵者,梁山泊第一尊活佛也,為善為惡,彼俱無意”[2]等等。如此種種,不得不使人對該形象心生敬意,而作品中的李逵,的確塑造得頗為獨特,在梁山眾將中可以說是絕無僅有,但他是否真的如以上評論家所云,筆者認為值得商榷。
看作品中的李逵,從江州城第一次亮相到楚洲飲藥酒喪生,可謂是一路殺來,鮮血淋漓。而正是他這一路狂殺,成就了他評論家筆下的所謂“忠義”,于是乎,他的嗜血狂殺便成了理所應當?shù)氖?。作者為玉成此人而使用的輕松瀟灑的筆調(diào),似乎讓讀者忘記了那些板斧下的陰魂們也曾經(jīng)是鮮活的生命。倘若我們能夠認識到這一點,評論家們所謂的“忠義”將會打多少的折扣呢?但我們也不是說李逵就一無是處,是個只會殺人的魔頭,在他身上也存在著人性中善的一面,那就是他對自己老娘那份日月可鑒的純孝。我們不妨平心靜氣對其惡其善一一做一研究,或許對該形象會得出新的認識。
忠與義是《水滸傳》主要宣揚的思想。從宋江以梁山泊為跳板,意欲達到報效朝廷,到阮氏兄弟“酷吏贓官都殺盡,忠心報答趙管家”的唱詞,以及燕青與盧俊義,武松與施恩,石秀與楊雄之間的種種,無一不是對“忠義”的不同層面上的詮釋,而李逵的“忠義”,透露給我們更多的卻是淋漓的血光,是一種人性中惡的彰顯,這種惡在作品中,作者始終在極力的遮掩,但我們客觀冷靜地去讀,還是不難發(fā)現(xiàn)的。
(一)投靠宋江——拜大哥的江湖慣例
李逵的出場是在作品的第三十八回戴宗會宋江的當口。這一出場就亮給了讀者一個潑皮無賴相。賭場上輸光了老本就去找酒店老板“借”,不借便鬧。并且編造了什么大銀解小銀,小銀贖大銀的理論,不難看出他干此行已非三五次所止,可以“慣”稱之。而就如此形象,竟賺得金圣嘆“李大哥來何遲也,真令讀者想殺也,盼殺也?!盵3]的疾呼,何由也?筆者追前溯后,難得其解。其前,李逵在浕洲浕水縣打死了人,遇赦后流落在江州,混了個牢子,在牢里勾當。他酒性不好,還不是一般的不好;使得板斧,也會拳棍。也非普通的“使”與“會”,整個江州城只有戴院長說得下他,他就是這樣一個角色。其后,說來話長,但我們不妨一一細究。
李逵一出場,就被戴宗引薦給宋江,而宋江也不失時機地先后以十兩,五十兩銀子買斷了李逵的終身。且看他們的第一次見面:宋江處世老道,言談舉止文雅得體,情深意重,不溫不火,甫一見面,便使得黑旋風李逵從心底兒里折服;而李逵在這次相會中,則行事魯莽,須臾功夫便連闖數(shù)禍。先是賭光老本在賭場打鬧,隨后為搶一條魚供宋江享用,居然與浪里白跳張順在江中廝打,接下來又一指頭點翻了一個賣唱女子。而李逵接連捅的這些個簍子,皆被宋江于頃刻間化解,加之李逵早已風聞的江湖上關(guān)于宋江的傳言,這就更讓李逵見識到了這位新拜的大哥的能量,于是不得不對其真正歆羨,佩服得五體投地。而同時所享用的大魚大肉,大碗喝酒,也正是李逵感到最為痛快的事,但是這位爺要真的痛快,還少不了大斧殺人,不過,跟了宋江,他的這一嗜好也便很快得到實現(xiàn)。
李逵得了宋江所給的五十兩銀子之后,在作品中五七日未曾出現(xiàn),當然我們很容易想到他是在賭場上消受。五七日后,估計銀子也輸?shù)貌畈欢嗔?。而此刻,他新拜的大哥宋江也犯了事,酒后題反詩,殺頭之罪。當然宋江不是誰想殺就能殺的,梁山泊上的幾個重量級人物都與他有著過命的交情,這就引出了“梁山泊好漢劫法場”一段??醋髌返谌呕兀嘶鼗啬渴恰傲荷讲春脻h劫法場”,而這一“劫”中最為“耀眼”的卻是未上梁山的李逵。新拜的大哥,僅憑早晚飯食的提送是不能顯示出鐵牛的忠心的,還必須拿出點真格的來,那就得為大哥兩肋插刀,赴湯蹈火,說白了就得為大哥殺人放火。而這卻是李逵的長項。劫法場時,聽得“斬”字,李逵手握板斧,大吼一聲,“從半空中跳將下來,手起斧落,早砍翻了行刑的兩個劊子手,便望監(jiān)斬官馬前砍來……”[3];他“第一個出力,殺人最多”。[2]在晁蓋呼其名時,他連應都不應,火雜雜的掄著大斧只顧砍人,不顧官兵百姓,一斧一個,排頭砍去,可謂殺紅了雙眼,以至逃到白龍廟還要去尋殺廟祝。當官兵追趕而至時,李逵又是第一個殺將去的,赤條條地飛奔砍將入去,殺得官軍尸橫遍野,血染江紅,直殺到江州城下,不是眾多好漢的“拖轉(zhuǎn)”,李逵兀自不肯回去。且聽李逵口中“天籟”:“我自只揀人多的地方殺將去”,而這句最簡單的話也就是李逵殺人最簡單的原則,就像他說的那樣:他喜歡殺人。這也正合了他“天殺星”的上應星魁:因為下界作孽太重,上天使他下來殺戮,以懲眾生,所以他殺人殺得越多,便越能警醒世人,使其安分守己,規(guī)矩做人。但只要稍做思考,我們就會想到,這只是作者為玉成其正面人物的形象而為之濫殺所找的借口而已。
以上是小說中李逵的第一場殺人戲,我們可以看出,李逵向宋江盡忠,其表達方式就是殺人,他殺得越痛快,就越顯對宋江的耿耿忠心。于是乎,這一場狂殺,殺出了忠,也殺出了義,更殺出了李逵在宋江身邊的地位。從此,在宋江的眾弟兄當中,李逵儼然成了其最忠實的保鏢,有宋江罩著,有梁山泊作依靠,李逵便開始了更為肆無忌憚的殺戮。
(二)濫殺無辜——斧下太多冤魂
阮氏兄弟有兩句唱詞:“老爺生在石碣村,秉性生來愛殺人?!盵3]這用在李逵身上可以說是再貼切不過了。李逵本性愛殺人,曾因打死一人而入獄,靠上宋江后,江州劫法場便顯示了他的這一秉性,而后他上了梁山,這次狂殺也就成了他以后濫殺的藍本,他再也不用擔心因為殺人而使自己失去自由。不客氣地說,梁山諸將構(gòu)建的就是一個龐大的江湖武力組織,他們上通官府,并且其組織內(nèi)部就有許多是當時社會的高級官吏,一個個被拉下了水,就連李逵,也曾經(jīng)是江州城里的牢子,而加入這個組織之后,其殺性也是一發(fā)而不可收拾。這樣的“李大哥”,其“來遲”也罷。
李逵的板斧下有太多的冤魂,我們很難將他們一一細述,從劫法場,上梁山到打死尹天賜,斧劈羅真人,戰(zhàn)遼兵,征方臘等等,一直到飲毒酒而死,死在他斧下的陰魂大致可以分為四大類,即:敵兵敵將,小蟊賊,無辜百姓和自己手下的軍卒。我們對這四類陰魂是如何在李逵斧下不得超生一一做一探究,便能夠更深刻地認識到李逵的秉性。
在敵兵敵將中亦不乏豪杰之士,但上了梁山的李逵,唯宋江之命是從,有時甚至連宋江也制止不了他的狂殺。所以,順我者昌,逆我者亡,死在其板斧之下的敵兵敵將,順理成章地是咎由自取,他們的死,只能增添李逵的神威。但其中有一個人,我們必須特別提出來說,那就是韓伯龍,他慕梁山之名前來投靠,命運不濟的他卻碰上了天殺星。而此刻的李逵正因宋江不讓他去迎戰(zhàn)水火二將而憋著一口鳥氣。于是不問是敵是友,李逵只用板斧說話,望面門上一晃,干凈利落,韓伯龍一條性命就讓李逵“超度”了。盡管作者寫得輕快靈動,但讀者看李逵殺韓伯龍,絕不會看他殺殷天賜那樣輕松。我們不難看出,在李逵不痛快的時候,梁山事業(yè)是他根本沒有考慮的,他所要的首先是自己的痛快,這就需要拿殺人來出氣,不管你是逆是順,碰上這位爺不高興了,就得小心掉腦袋,這一行徑,不得不讓韓伯龍者心寒,也更讓讀者心寒。
第二類:小蟊賊。若李鬼宋剛之流,魚肉百姓,禍害鄉(xiāng)里,欺男霸女,冒名做賊,明晃晃的板斧向他們砍去更是不足為怪了,何況李逵就喜歡用板斧說話。這樣,李逵殺著解恨,讀者看得痛快,確為快事一樁。而這些小蟊賊的歸宿也只能如此。即使李逵不拿他們過癮,也另有他人送其上路。但后兩類陰魂在李逵斧下不得超生,看得實在讓人毛骨悚然,心寒不已。
第四類:無辜百姓。從李逵的第一場殺人戲開始,他的板斧下就存在著看客——無辜百姓。而他殺得也可謂是頗為壯觀?!笆致房冢粏柟佘姲傩?,殺得尸橫遍野?!盵3]無辜的也好,有罪的也罷,這根本不能納入李逵的考慮范圍。他殺性大發(fā)的時候,是不會考慮誰是該殺,而誰又是不該殺的;他的殺人,專揀人多的地方,只顧排頭砍去。在三打祝家莊時,“李逵正殺得手順,直搶入扈家莊,把扈太公一門老幼,盡數(shù)殺盡了,不留一個。”[2]從作者靈動的筆法,平靜的語調(diào)中,我們不難感覺到他在替李逵做著遮掩,但是這樣鮮血淋漓的現(xiàn)實算是擺在了讀者面前,兵荒馬亂的年代,百姓們或許只能聽天由命,而作為“梁山泊第一活佛”的李逵,對忙于在慌亂中奔命的百姓來說,無疑是他們命運的主宰者。步軍頭領(lǐng)的身份,稍生慈念,便有多少性命得以保存,而這尊佛,卻是沒有絲毫憐憫之心的。在請公孫勝下山的過程中,公孫之師羅真人被李逵連道冠帶頭砍做兩半,直砍到頸下。而作者卻又以羅真人頗具權(quán)威的話語為李逵進行著開脫,“(李逵)是上界天殺星之數(shù)。為是下土之眾作孽太重,故罰他下來殺戮”[3]。為了成就李逵這一形象,作者在他的板斧下不知堆砌了多少顆無辜的頭顱,而只有羅真人,平常項上長著頭,但在被剁的時候卻能化作葫蘆,若是那些無辜的百姓皆有如此道行,我寧愿相信羅真人的話語,但是哪個能有呢?
無辜百姓中,婦女兒童我們必須單獨提出來說。在以往的任何時代,這一群體大多是處于弱勢的,而在李逵的板斧之下,他們又顯得是何等的稚嫩,且不說扈太公一門老幼之中的“幼”者,我們單看一個小衙內(nèi),看他是如何死在李逵板斧之下的。為賺朱仝落草,年僅四歲的一個小衙內(nèi)被李逵將頭顱劈作兩半。再看李逵說詞:“小衙內(nèi)的頭須在我頭上”,人“被我拿些麻藥抹在口里,直馱出城來,如今睡在林子里”,[3]而此刻的小衙內(nèi),卻已早死在那里,頭被劈作兩半,我們再看看生前的小衙內(nèi),“生的端莊美貌”,在朱仝帶他看河燈的那天,他“穿一領(lǐng)綠衫兒,頭上角兒拴兩條珠子頭須”,[1]這樣一個活蹦亂跳的小人兒,不知李逵的板斧是怎樣砍下去的,作者是掩飾了那一砍,但是從“頭被劈作兩半”,讀者也會領(lǐng)略到李逵的兇殘,而李逵這樣做,就是為了向宋江盡忠。死在李逵板斧之下的幼童何止小衙內(nèi)一個,為了表現(xiàn)李逵的忠義,不知有多少個小衙內(nèi)一樣的孩童,被作者輕輕地送到李逵的板斧之下,然后又輕輕的一筆帶過,實在讓人感到心痛,而此刻卻有評論家落下“失笑不已”[3]四字,更是讓筆者感到驚詫。
再看婦女,在李逵斧下喪生的婦女也是為數(shù)可觀,在這里我們也只看一個:四柳莊狄太公之女。在家庭環(huán)境不允許的情況下,狄太公之女為了追求一份自己的愛情,寧可過著不見天日的生活,背著附鬼中邪的名兒,執(zhí)著地與戀人相會。而李逵到了莊上,于酒足飯飽之后,連砍狄太公之女及其戀人王小二兩顆人頭,又將其尸剁為數(shù)段。這與梁山大哥毫無關(guān)系,卻足以看出人的性命對李逵來說是何等的微不足道。作者描寫的筆調(diào)卻是輕快靈動,這樣評論家們也就只能稱“趣”道“妙”,而留給讀者的卻是更多的思考。
第四類:自己手下的軍卒。這在小說中表現(xiàn)得十分微妙。在李逵殺敵時,他手下的軍卒自始至終是一字擺開,不敢輕動,他們不是畏縮不前,而是怕李逵不分皂白,見得便砍,而透過這個情節(jié),我們可以推知,李逵在混戰(zhàn)中殺紅眼之后,喪生于其斧之下的自家軍卒也是大有人在的。
這就是李逵的嗜殺無度,而在評論家們一聲聲的稱“趣”道“妙”中,李逵的這一層面被看成了忠義的體現(xiàn),我們且把這種忠義與林沖之忠義略作比較。林沖落草之前,八十萬禁軍教頭,娘子被高衙內(nèi)調(diào)戲,自己遭高太尉誣陷,刺配滄州,而此刻的他效忠于大宋朝廷,縱然身懷天大的本事,也只能忍氣吞聲,天大的仇恨也被一個“忠”字死死壓在心底。直到后來火燒了草料場,走投無路而逼上梁山,他也沒有一句反朝廷的話。上梁山,他手刃王倫,后又忠心耿耿地跟著宋江。在三敗高俅并將其解上山寨的時刻,我們可以想象林沖胸中是如何翻騰著仇恨的火焰,但他又因?qū)Υ蟾绲囊粋€“忠”字而只能怒目而視,最終看著仇人被送走??梢哉f,林沖始終都是以犧牲自我而成就他忠肝義膽的形象,而李逵追求的卻只是自己所想要的一種痛快,所以對于招安,向來對宋江百依百順的他反對得最為堅決,因為他深知做官不如做匪快活。只有做匪才能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大秤分金,更能大斧劈人,而他表達對這一切的向往與懷念,在小說中也非三五次可止,為了延續(xù)自己的梁山泊那種快樂的生活,他鬧散菊花會,撕毀招安詔書,痛打欽差,公然毀謗當朝天子“倒耍做大”,并且聲稱取而代之,直到投靠朝廷之后,李逵依然殺心不滅,幾番動員宋江反了去。在李逵身上,我們看到的更多的是這種個性的彰顯,盡管評論家們給他身上罩上了“忠義”二字,但我們也不難透過它看到李逵秉性中惡的層面:嗜殺。
李逵是個大孝子,這是誰也不能否認的。這集中反映在小說第四十三回。李逵見得宋江取爺,公孫勝探母,他干脆大哭起來,并且言道“這個也去取爺,那個也去望娘,偏鐵牛是土掘坑里鉆出來的”,[1]他知道在別人家做長工的哥哥不能養(yǎng)得他娘快樂,當下便要去接娘上山。
在去取娘的路上,有兩件事都能為李逵的純孝作證。其一,李逵遇李鬼,當李逵要將其砍殺時,聽李鬼說家有九十老母,便將他放了起來,并把與十兩銀子讓其做本錢,這正是李逵純孝的驅(qū)動,他能夠孝己母且及人之母,足見其孝心。其二,露草中趕出一只白兔。“傳言大孝合天,則甘露降;至孝合地,則芝草生;明孝合日,則鳳凰集;純孝合月,則白兔馴”[1],而在李逵取娘的路上趕出一只白兔來,明是純孝所感,這也足以顯現(xiàn)李逵的孝心。
李逵奔至家時,見娘雙眼盲了,坐在床上念佛,便要背娘上路,恰待要行,其兄李達回來,將李逵一頓臭罵,又去喊人來抓李逵,這樣的哥哥,李逵臨行也不忘留給他一錠大銀。為了防被莊客追趕,李逵背了娘望小路便走。娘倆趁著星明月朗,一步步捱上沂嶺,這情景確實感人,而后為替娘取水他又攀藤攬葛,到山頂上的大圣祠去搬香爐,磕掉底座,又在溪邊將香爐搽洗干凈,挽了半香爐水又上嶺來,這是何等的孝順,當李逵上嶺后喚娘吃水時,讀者聞之下淚。不見了娘,李逵慌了,平生就慌了一次,接下來便是力殺四虎,替娘報仇。后又收拾了親娘的殘剩骨殖,用布衫包了,葬在大圣廟后,大哭了一場。“生盡其愛,養(yǎng)盡其勞,葬盡其誠,哭盡其哀,真正仁人孝子?!盵1]
盡管李逵的疏忽使老娘死于虎口,但這卻絲毫不會抹殺他的純孝,而這種濃郁的悲戚,反而更讓讀者對其產(chǎn)生不盡的同情和憐憫。在小說中,提到李逵的親人只有其兄和其母,而在其兄眼中,李逵純粹就是禍害,一眼也不愿看;疼李逵的就只有老娘,想兒想得哭瞎了雙眼,就在兒子背她去享福的路上又喪身虎口,與其說老娘命苦,還不如說李逵命苦。
宋江也是個孝子,我們不妨將他倆放在一起看看。提到宋太公,宋江見人就哭訴:家有老父,自己未盡一日之孝;而李逵從未說起過自己家有老娘,但他一想起娘來,就哭著要下山去接娘享福,這種親情一發(fā)而不可收。這就是李逵的純孝,可謂日月可鑒。
總之,小說中的李逵形象具有典型的二重性特點。這也符合小說創(chuàng)作中人物形象的塑造規(guī)律,一個成功的人物形象,必須有正反兩個方面的相互輝映,對立、聯(lián)結(jié)、轉(zhuǎn)化。而正是善與惡都在李逵身上的具體的體現(xiàn),才形成了他真實的人物性格。從審美意義上講,性格單一的形象成不了藝術(shù)的典型,而在哲學上,每一個人物的性格都應該是兩種性格的必然統(tǒng)一體。所以,我們不必去替李逵做遮掩,他也并非什么“活佛”,“上上人物”,他只是《水滸傳》中塑造得頗為成功的一個人物形象。這也正是《水滸傳》這部作品的偉大之所在,正是有一個個像李逵這樣活生生的形象,它才能夠廣泛流傳,為一個個讀者所喜愛。
[1]林乾.金圣嘆評點才子全集·水滸傳[M]北京:光明日報出版社.2000.
[2]陳曦忠,侯忠義,魯玉川.水滸傳·會評本[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87.
[3]施耐庵,羅貫中.水滸全傳[M]湖南:長沙岳麓書社.2004.
(作者單位:天水師范學院文傳學院)
張軍(1964-),漢族,男,甘肅天水人,本科,副教授,研究方向:古典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