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潘玉毅
在芝罘島上聽故事
■撰文//潘玉毅
芝罘島,顧名思義,形如靈芝仙草,狀似屏風而立,對煙臺港的漁民來說,它是一道天然的防波堤。“芝罘”之名,除了象形的成分,也寄寓了老百姓最樸素、最真切的愿望,便是希望生活安寧,如靈芝般美好。因島上多峰巒,又名芝罘山,當?shù)厝藙t多呼之為“北島”或“老爺山”。
和其他地方的山一樣,芝罘山半面是陰坡,半面是陽坡,不過此處的陰陽只與陽光的照射有關,與古漢語里的“山南水北”或是“山北水南”無關。同在一座島上,陰坡與陽坡的風景有著很大的差別。陽坡因為常年光照充足,林豐木茂,風景如畫,“陽坡風暖雪初融,度谷遙看積翠重。”古詩里的意象和意境在此處都能找到原型。陰坡則要險峻許多,奇峰突起,怪石嶙峋,一張呆板的臉,一副難以親近的樣子,“老爺山”之名許是因此得來。陰坡和陽坡之間的這種差別,讓芝罘島兼有溫柔和肅殺兩種風格。與山互為映襯的是水。芝罘島外是一望無際的大海,無風的時候,俏媚可人,難怪左思在《招隱詩》里會這樣寫:“何必絲與竹,山水有清音。”
晴天的芝罘島,日出和日落時節(jié)最美,當曙光跳脫海平面、緩緩升起的時候,當夕陽掛在山頭、漁舟唱晚的時候,芝罘島沉浸在浮光靜影里,美得令人陶醉。而雨天的芝罘島是什么樣子,我只能憑著想象胡亂測度。因為我在島上停留了兩天,一滴雨都沒有下。不過,想來也是很美的吧,微雨迷蒙,浩渺煙波,讓天地變得更闊、更寬了。
不過,有些人喜歡芝罘島,多半是因為它的悠久歷史。芝罘島是一個有故事的陸連島。春秋戰(zhàn)國時期,齊景公便曾到此游覽,后來秦始皇統(tǒng)一六國,東巡的時候,更曾三次登臨芝罘,立石頌德以為留念,這處遺跡現(xiàn)在仍存。另外,塔山景區(qū)的三和塔也已有數(shù)百年歷史,是煙臺最高處;太平庵里更供奉著一些有關儒釋道文化的塑像,這個現(xiàn)象放眼全國的名山大川亦不多見。這些古跡吸引著外地游客從島的南邊走到北邊,從島的中心走到一隅。
當我行至婆婆口時,向北望去,有幾處礁石,其中一塊形似一位年邁的老婆婆盤坐在水中央,當?shù)厝朔Q之為“婆婆石”。既然有“婆婆石”,想必還有“公公石”吧,然而我遍尋不見,問了當?shù)厝瞬胖?,原來早前還真的有一塊“公公石”與“婆婆石”相對而坐,后來不知是因為被海水侵蝕還是其他原因就沒有了,只剩下老婆婆孑然一身,像望夫崖一樣在海中苦等。這讓我想起沈從文在《邊城》結尾處的一段話:“到了冬天,那個坍圮了的白塔,又重新修好了。那個在月下唱歌,使翠翠在睡夢里為歌聲把靈魂輕輕浮起的年青人,還不曾回到茶峒來。這個人也許永遠不回來了,也許明天回來!”不由得有些感動,能夠得聞這樣一個故事,此行便不算虛行了。
或許,與許多知名的景點相比,芝罘島不算出眾,甚至都沒有開發(fā)完全,然而這也是它最吸引人的地方。這就好比名門望族的大家閨秀固然令人愛慕,有時卻不及寒而不俗的小家碧玉更討人歡喜。當然也有人說,去海邊其實是最無聊的,除了海,什么也沒有,可是在海邊找一處寧靜所在,吹吹海風,看看海景,聽聽大海的聲音,這難道還不夠嗎?
離開前,在漁家樂偶遇先前那位為我釋疑的當?shù)厝?,便邀其同坐。見我對芝罘島本土的傳說甚感興趣,他又與我講起了他從祖輩那里聽來的其他故事,說到興頭處,忽然來一句地道的煙臺土話。我雖不甚了然,但邊吃魯菜,邊聽他講芝罘島的掌故,分明覺得那些掌故的滋味比滿桌的菜肴還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