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魏娜 辛向陽 (江南大學 設計學院)
中美兩國老年人在城市公共空間中的用戶行為比較研究1
文/ 魏娜 辛向陽 (江南大學 設計學院)
本論文依據問卷調查的方法,探討中美兩國老年人在公共空間中的用戶行為研究。在中國上海市、無錫市和美國紐約市、辛辛那提市共選取了1960名老年人的有效問卷進行數據分析。其結果顯示了中美兩國老年人對于城市公共空間中用戶行為體驗需求的異同點。即中國老年人的使用頻率明顯高于美國老年人;中國老年人在公共空間中的體驗目的主要為運動和健身,而美國老年人則選擇放松為首要目的;氣候條件是中國老年人參與公共空間的影響重要要素,而時間要素則對美國老年人產生影響;兩國老年人都喜歡體育和運動,但中國老年人更偏向于群體性聊天活動,美國老年人更多是獨自欣賞風景;公共空間的公共設施是中國老年人最重視的公共空間要素,而交互式設計則是美國老年人的獨特需求。最后,文章從文化、經濟和政治因素的角度分析了產生上述研究結果的原因。
用戶行為;問卷調查;公共空間;中國;美國;老年人
在中國近現代的城市發(fā)展過程中,公共空間的發(fā)展與建設始終伴隨著西化的過程,不斷借鑒與追隨西方世界城市公共空間的發(fā)展趨勢。在今天中國城市公共空間日新月異的建設浪潮中,中國的設計師與城市管理者卻較少思考從城市公共空間中的使用人群角度出發(fā)去思考設計的意義與價值。當今作為中國城市公共空間使用主體之一的老年人,他們的公共生活很大程度上與中國本土文化緊密相連。將中國老年人和美國老年人在公共空間中的行為特征與使用者人群喜好進行對比研究,有利于幫助中國的本土研究者與設計師發(fā)現中國本土老年人對于公共空間的獨特性需求。
學術界在研究公共空間本體物質屬性的同時也派生出不少關注于公共空間使用對象的研究。該類研究能進一步幫助人們了解作為日常生活場所和事件發(fā)生地的城市公共空間究竟會受到使用者的哪些個人偏好的影響。19世紀開始在英國和美國兩地,城市公共空間被視為可以幫助工人階級從骯臟和擁擠的生活環(huán)境中獲得的一種健康和生活質量提升的手段而被大肆開發(fā)。1MacMaster N. The battle for Mousehold Heath 1857–1884: popular politics and the Victorian public park. Past and Present, 1990, pp. 117–54.2Arnold HF. Trees in urban design. 2nd ed. New York: Van Norstrand Reinhold, 1993.3Percifull E, Thomas S, Kendle T. Multi-cultural parks. Landscape Design, 1993, pp. 9–12.從Broomhall的碩士論文《作為物理活動的城市公共開放空間中可達性和環(huán)境質量研究》中可以發(fā)現,影響公共空間的客觀因素有非常多。這其中包含了空間質量與數量;潛在使用者的特征(如社會經濟地位,年齡,性別和種族特點),心理學因素(如自我功效,感知障礙)對于個人偏好的影響。4Broomhall MH. Study of the availability and environmental quality of urban open space used for physical activity. Master’s thesis, Department of Public Health, University of Western Australia, Perth, 1996.由此可知,當前城市公共空間研究領域中對于使用者的使用行為研究已成為一個學術研究的趨勢和熱點。
?
?
?
自本世紀初以來,中國社會已經進入老齡化社會(2000年第五次全國人口普查顯示,65歲及以上的人口為8811萬人,占總人口的6.96%;2008年第六次全國人口普查顯示,65歲及以上人口為118831709人,占8.87%)。但大多數的中國城市公共空間研究依然停留在對于兒童、年輕人、中產階級的研究上。中國社會的老齡化步伐與美國社會的老齡化步伐有著相同又不同的發(fā)展特征。本文希望通過對中美兩國老齡人在城市公共空間中的比較研究,從而獲取兩國老齡人對于公共空間價值認識、文化感知和行為習慣的異同,為研究者和設計者提供關于中美兩國老年人在公共空間中使用模式的有效信息。
?
本研究調查問卷主要設計了以下四項問題。圍繞老年人去公共空間的目的,影響其到達公共空間的原因,老年人在公共空間中的活動種類和老年人對于公共空間屬性特征要求展開問卷調查。希望從這四個基本問題中能收集老年人對于公共空間使用的行為特征要素及其由于自身特性所偏向的公共空間屬性特征的個人喜好。
該研究選擇了中國上海、無錫以及美國紐約、辛辛那提市共196位受訪者,樣本選擇以隨機選擇為主,具體情況見表1.
從表1中可以看出以下信息。受訪者的年齡從60至85歲。在中國上海和無錫市的受訪者中60-69歲的老年人占62%,70-79歲老年人占34%,80歲以上老年人占4%。在美國紐約和辛辛那提市的受訪者中60-69歲的老年人占69.2%,70-79歲老年人占23%,80歲以上老年人占7.8%。
?
?
2.2.1 出行頻率分析
調查問卷中的出行頻率情況分析見表2.
兩國的“年輕”老人外出使用公共空間的比重遠遠大于“中年”老人和高齡老人。中國的中年老人參與公共空間的活動要高于美國的中年老人。而美國的高齡老人參與公共空間的活動高于中國的高齡老人。在去公共空間的頻次上,中美兩國老年人都是以每周大于一次的頻率居首位。并且中國老年人的數據要比美國老年人的數據高出20%。
2.2.2目的性分析
該問題在調查問卷中為敞開式題目,由受訪者對自身到公共空間的目的進行總結。在問卷基礎之上,作者將公共空間的出行目的分為兩個大類,一為休閑放松類,另一類為體育鍛煉類。其中,如爬山、慢跑、散步、自行車等均為體育鍛煉類,而交誼舞、唱歌、讀書、觀景等都屬于休閑放松類。在此基礎之上,統(tǒng)計結果見表3。
從表3的數據中可以看出,大多數的中國老年人,在公共空間中更關注于體育鍛煉,比休閑放松高出近9%,這與當前中國的養(yǎng)生熱密不可分,更多的老年人希望通過公共空間的體育鍛煉提升體質;而與此同時,美國的老年人更關注于休閑放松,比例超過16%,說明美國老人更關注精神生活上的放松,公共空間的精神享受是其追求的主要目標。
2.2.3 公共空間中的活動行為分析
從表4的問卷中我們具體對老年人在公共空間中活動行為進行分析,提取中美兩國老年人排名前五位的活動行為,見下表5內容。
從表4所示數據可知,中美兩國老年人在公共空間的活動上存在著較大差異。中國老年人喜歡群體性活動,如群體性的體育運動:跳舞、太極拳,比例達到37.9%。而美國老年人則更傾向于個體性活動,如單獨散步和單獨觀看。以及更多獨立性的體育運動,如爬山、慢跑、騎自行車,比例為30%。
2.2.4 公共空間到達性影響因素分析
該問題為問卷中的單選題,要求受訪者在表5給出的原因屬性中挑選出自己認為的最重要影響因素。
從表5的數據中可以看出,對于中國老年人來說,氣候是影響其是否到達公共空間的首選因素,比例為31%。而對于美國老年人來說,時間才是其首選要素,比例為41.7%。過去不少研究所提出的距離因素是影響人們到達公共空間的重要原因,在本次研究中發(fā)現僅有8%的中國老年人選擇了距離,可見對于大部分中國老年人而言距離并非決定性因素。
2.2.5 公共空間屬性要素分析
該問題為問卷調查中的開放性問題,旨在發(fā)現中美兩國老年人對于公共空間屬性要素的個人喜好偏向。根據受訪者所寫答案的內容,作者在此基礎上將開放性問題的答案又進一步歸納總結為表6的四項屬性要素,即自然環(huán)境、文化與功能性設施、交互性和安全性。
從表6所示數據結果看,排在前兩位的公共空間屬性,中國老年人的傾向是功能性設施和自然環(huán)境,比例為49%和29.4%。美國老年人的選擇傾向是自然環(huán)境和文化與功能性設施,比例為40%和30%。中美兩國老年人對于自然環(huán)境的需求如,美麗、風景、視野;自然、自然環(huán)境;開場、開放空間;樹木、樹蔭及綠化;湖水、水池、水體;沙灘、土地;鳥、動物等;陽光、氣候;新鮮空氣等都有相同的喜好,但美國老年人的比值要比中國老年人高出10個百分點。同時中國老年人對于公共空間中的環(huán)境設施的需求則也超過美國老年人19%。他們尤其關注于長椅、桌子和干凈的公共廁所這類滿足基本使用需求的設施。而美國老年人則會關注于是否有音樂會,是否有文化類展覽等精神層面的文化與功能性設施。同時,美國老年人還對公共空間的交互性提出相當的需求度(26%)。他們希望能與不同年齡層的人們有交互的可能性,也希望能有提升空間體驗的交互行為出現。但中國老年人卻在受訪過程中沒有表現出對于空間體驗和交互性的需求。令人意外的另一個數據結果是,中國老年人對于公共空間安全性的需求居然高于美國老年人17.6%。
中美兩國老年人的行為需求差異導致他們對于公共空間中行為活動與行為目的的差異。中國老年人在公共空間中的行為需求側重于個體的身體健康與自身娛樂,于是體育鍛煉成為了中國老年人在公共空間中最主要的行為目的。目前60歲以上的中國老年人成長于新中國成立之初,他們從小便被教育和培養(yǎng)了集體活動的行為習慣,這一行為習慣也就深深影響了他們年老后的行為模式。于是在公共空間中,中國老年人比美國老年人表現出更多的集體活動行為。而美國老年人的行為需求則側重在個人的精神喜好與精神追求上。他們更多的會選擇到公共空間中進行放松休閑類活動。相較于中國老年人自幼形成的集體主義行為習慣,美國老年人更注重個性自由的追求,強調個人興趣愛好的培養(yǎng)。因此美國老年人在公共空間中集體性活動行為明顯少于中國老人。日常生活中,美國老年人以單人或與親人朋友結伴到公共空間的行為模式居多。
中美兩國老年人的性格特征也存在著較為明顯的差異性。中國老年人大部分成長于中國改革開放之前相對封閉的社會階段,因此他們的性格較美國二戰(zhàn)后嬰兒潮時期的同齡人來的要內向與謹慎。他們對于公共空間的使用和喜好也會顯現出獨特的內向性與謹慎性。比如中國老年人對于公共空間屬性需求中,安全性指數遠高于美國。按常理來說,中國城市犯罪率遠低于美國,中國老年人應該更放心中國城市公共空間的安全性才合理。但調查結果告訴我們,由于中國老年人的內向與謹慎特征,它們對于安全的警惕性遠高于美國老年人。中國老年人所指的安全性并非主要針對人生安全,而多指財產安全,尤其是對于自身財產安全的擔憂仍較為敏感。另一方面,內向和謹慎的中國老年人在公共空間中與陌生人交流的意愿也明顯低于美國老年人。這也能從另一方面解釋,為什么中國老年人對于公共空間交互性需求比例如此低。與外向開朗的嬰兒潮時期出生的美國老年人性格特征相比,中國老年人的性格特征更具內向性,他們雖然也有與年輕人交流的意愿,但往往不知道該如何表達,在公共空間中也就外顯為更多的與自己熟悉的人群一起活動與交流。
中美兩國老年人所處的社會文化背景區(qū)別也導致了他們對于城市公共空間活動類型,屬性偏好的區(qū)別。中國目前處于社會經濟技術迅速上升期,即第一次現代化的成熟期,社會為滿足人們對于物質消費的需求和經濟安全的需求優(yōu)先發(fā)展經濟建設。而美國社會進入了社會經濟技術發(fā)展平穩(wěn)期,即第二次現代化的發(fā)展期,社會為滿足人們對于幸福和自我實現的追求而優(yōu)先發(fā)展生活質量。1He C. 2003. Orient Renaissance: Three Roads to the Modernization, Beijing: Commercial Press.
因此兩國老年人對于公共空間屬性的偏好就出現了差異。中國老年人更注重公共空間物質性的建設,如公共空間能否提供他們健身鍛煉的場所,以及相關配套服務設施。而美國老年人則注重在公共空間中獲得的個人體驗與生活質量,如公共空間能否提供他們優(yōu)美的自然環(huán)境、文化性設施與服務,以及是否有交互性活動等內容。
本研究旨在通過對中美兩國老年人的調查,對比研究兩國老年人在公共空間中的行為模式、活動參與和個人喜好的相同點與不同點。通過定性和定量研究的方法,試圖探索老年人在使用公共空間時更為深刻的行為意義與文化價值。本研究發(fā)現,中國老年人在適應頻率、行為參與和個人喜好上與美國老年人存在著較為明顯的區(qū)別。中國老年人更頻繁地使用公共空間,進行更多的集體性健身鍛煉活動,同時又由于自身較美國老年人便內向和謹慎的性格特征影響,中國老年人對于公共空間的功能設施和安全性要求也明顯高于美國老年人。
[1]MacMaster N. The battle for Mousehold Heath 1857–1884: popular politics and the Victorian public park. Past and Present, 1990, pp. 117–54.
[2]Arnold HF. Trees in urban design. 2nd ed.New York: Van Norstrand Reinhold, 1993.
[3]Percifull E, Thomas S, Kendle T. Multicultural parks. Landscape Design, 1993, pp.9–12.
[4]Broomhall MH. Study of the availability and environmental quality of urban open space used for physical activity. Master’s thesis,Department of Public Health, University of Western Australia, Perth, 1996.
[5]He C. 2003. Orient Renaissance: Three Roads to the Modernization, Beijing:Commercial Press.
[6]Catharine W Thompson. Urban open space in the 21st century. Landscape and Urban Planning 60 (2002),59-72
Research on the User Behavior between China and USA Elderly People in Public Space
The user experience difference between China and USA elderly people in using public space was discussed in this paper based on the questionnaire process. 1960 elderly people were selected from the four cities in Shanghai (China), Wuxi (China), New York City (USA), Cincinnati (USA) to complete the questionnaire, and the result shows the similarities and differences between the elderly people in China and USA. That is: The using frequency of the public space for the former is much higher than the later; the main purpose of the former in public space is sports and fi tness, and relaxation is the chief choice of the later; weather condition and easy communication are the key factors for former to participate in public space, while timing is that for the later; all the elderly people in the two countries are favorite on the sports and fi tness, but the party chatting is the feature of the former and the sightseeing is the feature of the later; the facility requirement is the most important attributes for the former to the public space,and the interaction design is the unique demands of the later, while the former had no interests on that demands . In the end, the reason for all the similarities and differences were analyzed in this paper, and the culture, the economics,as well as the politics factors were discussed in detail.
User behavior; questionnaire; public space; China; USA; elderly people
10.3969/J.ISSN.1674-4187.2017.05.011
魏娜,現任教于江南大學設計學院,博士,研究方向:城市公共空間。
辛向陽,江南大學設計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研究方向:文化背景下的設計哲學、交互與體驗設計、服務設計、設計方法。
1本文系江南大學產品創(chuàng)意與文化研究中心、中央高?;究蒲袠I(yè)務費專項資金資助項目(項目編號:2015JDZD03)、2013年江蘇省哲學社會科學青年資助項目(項目編號:13LSC011)的研究成果。
(責任編輯 童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