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飛機拼湊出來了,可等到真的要上天時,麻煩就更多了。當時沒有航空汽油,反復試驗后,航校成功用酒精代替了汽油;輪胎充氣沒有冷氣瓶和氣泵,就用自行車的打氣筒打氣,一個人的力氣不夠用,就大家輪流干;飛行員沒有風鏡,就用普通玻璃自己磨;沒有航行圖,就用白紙畫;沒有無線電設備,就用紅白旗幟和手勢指揮;沒有航空時鐘,就用手表和鬧鐘……
除了硬件問題,東北老航校的教學同樣遇上麻煩。首先遇到的困難就是語言不通,翻譯和教材缺乏,日籍教員只好用半通不通的中日混合的語言講課,還要借助各種手勢,學員也只好連聽帶猜地聽課記筆記。例如飛機著陸時應該讓前后三個輪子一齊落在跑道上,術語叫做“三點著陸”,可是由于翻譯人員不懂飛行,不明白“三點著陸”的意思,翻譯成著陸時飛機在跑道上蹦三下,讓學員們疑惑了半天。盡管遇到種種困難,但大家學習認真、刻苦鉆研,還是很好地理解和掌握了所學的基本理論。
人在任何時期都是最重要的生產力,在航校訓練期間,教官和學員就是航校最寶貴的財富。而當時航校最特殊的情況是很多教官都是日本人。學員與教官之間不但溝通有障礙,而且很多學員的親人都是慘死在日本人手中,因此最初學員和教官關系并不融洽。我父親為改變這種情況做了很多努力。
日本軍官的等級觀念很強,學員見面要向教官敬禮。但是很多學員對日本人有很大情緒,不肯敬禮。我父親為此挨個給學員做思想工作,教導大家來航校的目的是為了學習飛行,而日本教官技術好,教學認真,大家要尊重教官。在相處過程中,日本教官和學員都互相感化,關系逐漸融洽起來。
當時航校對日本教官非常尊重。日本人習慣吃大米,航校就收集大米給日本教官吃,餐食中還安排牛羊肉等肉品。要知道,航校的條件很艱苦,雖然是飛行員,但根本沒有什么“空勤灶”“地勤灶”之分。飛行員和大家都吃得一樣,日常主食是玉米碴兒和高粱米,菜也只有土豆、蘿卜、豆腐。日本人看到了這種區(qū)別對待,非常感動,在教學工作中也盡心盡力,在飛行員培養(yǎng)中起到了關鍵作用。后來的事實也證明航校的這種政策是正確的。新中國成立后,這批日本教官很多都留在中國繼續(xù)從事飛行教學工作,他們返回日本后也做了很多中日友好工作,這一切都源于當時我父親他們的政治感化工作。
創(chuàng)造性地解決了一系列難題后,隨著機務人員的補充,修復的飛機數(shù)量也開始增多。1947年8月,老航校開始較大規(guī)模地開展飛行訓練。為了機組配套的需要,航校還從機械隊中挑選了一部分學員組成第一期領航班,1947年8月領航班學員正式進行飛行領航訓練。
這些艱苦卓絕的訓練在1949年10月1日大放異彩,震驚世界。1949年10月1日下午4時35分,開國大典閱兵式的分列式開始,17架飛機分成6個分隊,轟鳴著通過天安門廣場,接受黨和國家領導人的檢閱。參加空中閱兵的23名飛行人員大部分來自東北老航校。
對于老航校的歷史功績,彭真曾經指出,老航校是“中國人民航空事業(yè)的搖籃”。此外,東北老航校探索總結了一套在戰(zhàn)爭年代組織飛行訓練和機務、后勤保障以及思想政治工作的規(guī)章制度、方法,探索積累了適合中國國情的創(chuàng)辦航校的豐富經驗,為人民空軍的創(chuàng)建和發(fā)展奠定了重要的組織基礎,老航校所培養(yǎng)的人才為后來人民空軍和海軍航空兵的建設,以及民航事業(yè)、航空工業(yè)、航天工業(yè)和航空體育運動的奠基和發(fā)展,都做出了歷史貢獻。
東北老航校的發(fā)展,加快了人民空軍建設的步伐。1949年10月6日,中央軍委批準創(chuàng)辦六所新航校方案。1949年11月18口,奉中央軍委命令,利用東北老航校整編后留在牡丹江的人員,改建牡丹江航校。1949年12月20日,牡丹江航校改稱為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七航空學校。2004年6月9日該校轉隸空軍航空大學,9月30日改稱為空軍航空大學飛行訓練基地。▲
(本文照片由東北老航校研究會常務副秘書長張志勇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