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玉興

虛構(gòu)一個秋天（組詩）

司玉興

樹的搖曳

一棵樹搖曳得多快

它抖落一片葉子的速度就有多快

想著一朵花的幽靜

卻落入一片荒蕪，雜草擁擠

撫摸自己，內(nèi)心生銹

拒絕挽留，藏匿在根莖下的固執(zhí)和疼愛

人間，給我種下命運的博弈

它一點點，抽走我身體里的水分

直到有一天，河流目送我遠去

……山谷流淌萬物的嘆息

虛構(gòu)

用石塊做骨骼，把柔軟留給山川

用清泉做血液，把顏色歸還河流

用滿山的花朵，做最后的親人

將一束束哀傷扶起，交給原野或是一座廟宇

虛構(gòu)一個秋天，天空接管大地的空

虛構(gòu)一場疾病，咽不下一粒藥片

虛構(gòu)一生榮耀，野火在地下燃燒

將黃昏打掃干凈，流出一盞燈的位置

一棵樹不動

掄起風(fēng)的速度，一刀一刀砍下

一棵樹不動，一片葉子搖晃

低頭噙淚的是一只筑巢的雀鳥

抬頭仰望的是過路的蟲子和螞蟻

一棵樹不動，一個行人擦著風(fēng)聲而過

樹根無限延伸，土壤疏通經(jīng)脈

心存一片汪洋，船兒一再傾斜

雨水，將我擋在半路

一對母女轉(zhuǎn)身返回，走進一家餃子館

一位女子放低雨傘，仿佛遮住此刻的心情

小伙脫下外套披在女友身上，頂著雨

水愜意走去

汽車試圖沖破雨的包圍，副駕駛的女人一臉陰沉

銀行門口，攝像頭下，兩個男人

他來回走動，我只好站著不動

我知道沒有擋住他的去路

他卻看不到我內(nèi)心的忍讓和不安

馬路對面，卸任重要崗位還在任職的幾個官員

或是皺眉，指責一場雨帶來的不光彩

或是低頭，埋怨自己料事如神的本領(lǐng)

干脆戴上墨鏡，讓熟悉的人快走

幸虧，是一場意外而又匆忙的雨

假如，是疾病、災(zāi)禍、不幸、劫難

在這一時，那什么去遮擋、掩蓋和逃離

一場雨就在現(xiàn)場

像另一個人遠行

一雙黑暗的眼睛，離開痛疼的地方

燈盞在前，星星在后

它們用僅有的距離照亮對方的溫暖

起伏的夜，開始晃動

一朵花隕落，像一只魚躲進海水

岸邊的人，還在等待細微的呼吸

一塊木板折斷，像一粒塵埃的脆響

陽光修復(fù)那些抖落在地的碎片

一個人復(fù)活，像另一個人遠行

那一定是暮色盡頭的回望和呼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