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瞿丹萍

在不完美的世界尋找完美

◎ 瞿丹萍

寫《你是我的四季》的樂評，心情很矛盾。

毫無疑問這是一首流行歌曲。中國的流行音樂是在改革開放后繁榮起來的，但80、90、00、10年代都有不同的變化，并非是一樣的風(fēng)格。因為聽?wèi)T了現(xiàn)在（2010年后）的流行歌曲，那種帶點(diǎn)殘缺美的味道，突然再去聽這樣一首“完美”的歌，覺得有些不適應(yīng)。

說它完美，是因為從歌詞、作曲到演唱都很完美。歌詞從大自然夏秋冬春的比喻，引出一種勝于四季的，更高、更濃的美，我們不知道那個“你”它指向是什么，可以理解“你”是愛人、“你”是孩子或是其他，不論是誰或是什么，我們都被攜入那濃得化不開的、深入骨髓的情感；歌詞的韻律、節(jié)奏很好，對仗、工整得完美，ABABC式的吟唱逐漸升溫，最后點(diǎn)題“你是我的四季”，這種完全忘我的愛，應(yīng)該是所有愛情里最完美的愛了吧？演唱者姚貝娜的唱功不必說，演繹這首歌每句如蘭花吐蕊般，為歌詞增色不少，可謂完美深情。作曲方面，聽第一遍時，的確感覺沒有帶入感，再聽，發(fā)現(xiàn)它不是用通俗易傳唱的方式譜曲，而是用交響樂的曲風(fēng)，需要靜靜地品味，仔細(xì)地聆聽，才能聽出慢慢道來的磅礴大氣。鋼琴和交響樂團(tuán)的演奏很好?？偟膩碚f,不失為一部優(yōu)秀的流行歌曲作品。

夏天來了，就有電閃雷鳴/秋天來了，就有落葉滿地/冬天來了，就有雪花飄零/春天來了，就有花紅葉綠/你來了我沒有四季沒有溫差/高低，呼吸都窒息/即便是冬天所有的花都凋零/在我心里都開放你的美麗/你來了我沒有四季，沒有赤橙黃綠，記憶都失靈/即便是夏天所有的音樂都逃匿/在我心里都飄蕩你的旋律/你變化了我所有的四季/你降服了我曾經(jīng)的抗拒/我的春來冬去我的不舍不棄/你是我的四季

《你是我的四季》

這首歌讓我想起了《綠葉對根的情意》，王健作詞，谷建芬作曲，它以綠葉對根的情意比喻游子與故土之情。這首歌從20世紀(jì)90年風(fēng)靡起，至今仍在傳唱，成為流行歌手的經(jīng)典曲目。歌詞從“不要 ”否定開始，引出“我”對“你”，“綠葉”對“根”的情意。整篇歌詞AABC式的排列，AA部分，兩段曲調(diào)是重復(fù)的，但歌詞漸進(jìn)地表述我怎樣地依戀你，以及我的游子身份；B部分，舒緩地點(diǎn)題：這是綠葉對根的情義，回答“我為什么依戀你“；C部分，伴隨著激昂漸升的曲調(diào)，把情感推向高潮，再次強(qiáng)調(diào)“我是你的一片綠葉，我的根在你的土地”，告訴聽眾，我那么依戀和為什么依戀你的根源就在此，與首段歌詞講述身份“我是你的一片綠葉，我的根在你的土地”吻合。再回到整篇歌詞，從A至C，走了一個很好的“起、承、轉(zhuǎn)、合”過程，聽眾與歌者的情感在起伏跌宕中一氣呵成，這種體驗，是《你是我的四季》中沒有的。

不要問我到哪里去，我的心依著你/不要問我到哪里去，我的情牽著你/我是你的一片綠葉/我的根在你的土地/春風(fēng)中告別了你今天這方明天那里/不要問我到哪里去，我的心依著你/不要問我到哪里去，我的情牽著你/無論我停在那片云彩，我的眼總是投向你/如果我在風(fēng)中歌唱，那歌聲也是為著你/唔

不要問我到哪里去，我的路上充滿回憶/請你祝福我，我也祝福你/這是綠葉對根的情意/不要問我，你不要問我到哪里去/我是你的一片綠葉，我的根在你的土地/這是綠葉對根的情意

《綠葉對根的情意》

《你是我的四季》開頭的四句，本是為了襯托后面出現(xiàn)的“你”的分量，但卻由于“電閃雷鳴、落葉滿地、雪花飄零、花紅葉綠”幾個飽滿而完整的意向，表達(dá)得過滿、過強(qiáng)，而顯得喧賓奪主。以至于后面“你”來了，即便有再高、再強(qiáng)的意向，也難以樹立起“你”在聽者心中的主導(dǎo)地位?！毒G葉》、《你是我的四季》都有“我”和“你”的關(guān)系，而《你是我的四季》里的“你”的意向太模糊，只知道“你”比什么都重要，卻不知為什么，內(nèi)在的邏輯上有點(diǎn)缺失，缺乏感人肺腑的理由，也因此容易失去聽眾的積極性。作曲上，兩首歌曲都是四四拍的曲子，都有鋼琴和交響樂團(tuán)的伴奏，但卻呈現(xiàn)出了不同的效果。感覺《四季》的曲調(diào)起伏變化不大，也因此和歌詞一起少了些過程的曲折，其魅力指數(shù)自然降低。

再來聽聽最近的歌。

春節(jié)期間在微信朋友圈上傳播著一首《成都》，以一個城市的名字命名的歌曲，唱的是一個學(xué)子（或游子）對自己生長地城市的依戀，但也有人認(rèn)為唱的是男女之愛情。這首歌并不完美，它并沒有抒寫很濃郁的成都特色，也沒有大曲調(diào)的波瀾起伏，用的吉他、笛子等小樂器，全文只押一個韻“ou”，但卻因歌詞“具象”、曲調(diào)“親民”，有著很強(qiáng)的感染力和傳播力。

讓我掉下眼淚的不止昨夜的酒/讓我依依不舍的不止你的溫柔/一路還要走多久你攥著我的手/讓我感到為難的是掙扎的自由/分別總是在九月/回憶是思念的愁/深秋嫩綠的垂柳親吻著我額頭/在那座陰雨的小城里，我從未忘記你/成都帶不走的只有你/和我在成都的街頭走一走，喔哦/直到所有的燈都熄滅了也不停留/你會挽著我的衣袖，我會把手揣進(jìn)褲兜/走到玉林路的盡頭，坐在小酒館的門口/和我在成都的街頭走一走，喔哦/直到所有的燈都熄滅了也不停留

《成都》

聽到這首歌，油然而生“渭城朝雨浥輕塵”，“隨風(fēng)潛入夜、潤物細(xì)無聲”的體驗。與《你是我的四季》比起來，一個是大家閏秀，一個是鄰家女孩，清新、雋永，不太精致卻惹人憐愛、倍感親切。

2010年后的流行歌曲，大多是不完美的。情緒不太飽滿，立意不太高遠(yuǎn)，歌詞不是那般的工整，平仄不是很講究，語句長短不一定，總之不太完美。但正能量還有的，意義也還在追問，迷惘也好、困頓也罷，在快速飛奔的路上，給我們找到一個靈魂安放的出口。只是歌頌變成了吟唱，更多的是在寫人們心底深處、最柔軟的那些東西。因為它承認(rèn)了，生活本身就是不完美的，那些不完美的卻是路途上的詩意之花，伴隨我們朝著未知的遠(yuǎn)方前行。因為不完美，作品也許具有更強(qiáng)的生命力。因此，現(xiàn)在的流行歌詞在“具象”和“感性”上更為突出些，畢竟，這些都是每一個人看得見觸得到的。

回到《四季》。我并不知道它創(chuàng)作于何時。僅從內(nèi)容看，感覺它不是當(dāng)前時代近一二十年創(chuàng)作的作品，它的完美表達(dá)方式更傾向于理想化，是一個追求理想世界的作者的心血之作，我姑且拿它與一首主題近似的作品，和一首不大相似的作品比較，無論孰輕孰重，都是一種言志言情的寫作，我尊重這種方式。

能在不完美的世界里，依然懷揣一顆追求完美的心，難能可貴，也是頗不容易的。只是，若要引發(fā)大多數(shù)聽眾的共鳴和傳唱，恐怕比較難。

武漢市委辦公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