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芳

【摘要】山水畫創(chuàng)作中的布勢有著十分重要的位置，從整體的經(jīng)營到局部的協(xié)調(diào)，貫穿了山水畫的創(chuàng)作過程。這里的“勢”指的都是構(gòu)圖中所要設計安排的山水形象，其重要性與山水畫創(chuàng)作中筆墨是難分伯仲的。

【關(guān)鍵詞】布勢；破立；分合

【中圖分類號】J206 【文獻標識碼】B 【文章編號】2095-3089（2017）06-0210-02

“勢”在中國繪畫思想中是一個重要的概念，在歷代畫論中都有所涉及。如顧愷之1在《畫云臺山記》中所云：“夾崗乘其間而上，使勢蜿鱔如龍骨，畫丹崖臨澗上，當使赫巘隆崇，畫險絕之勢”。梁元帝蕭繹2在《山水松石格》中談到：“設奇巧之體勢，寫山水之縱橫”。王微3在《敘畫》中有“夫言繪畫者，竟求容勢而已”。這些所提到的“勢”指的都是構(gòu)圖中所要設計安排的山水形象。由此些相關(guān)論述可見，古人對“置陣布勢”的問題十分重視，而事實上布勢問題在山水畫創(chuàng)作中同樣顯得重要。與山水畫創(chuàng)作中筆墨是難分伯仲的。

山水畫創(chuàng)作中的“布勢”可從兩個方面來看：一是要強調(diào)畫面中的山石、云水所構(gòu)成的整體形態(tài)感覺；二是要從山石、丘壑、樹木等布局的細微處入手，如它們之間主次、環(huán)抱、呼應等關(guān)系。其中丘壑的布局最難把握。歷代山水大家皆在丘壑上頗費精力，創(chuàng)造出個性鮮明的丘壑樣式，甚至說畫中的丘壑形態(tài)往往代表了個人風格或是時代風格的典范。如北宋郭熙《早春圖》中山石的“鬼面”樣式便顯示出個人的獨特風貌，而不同時期山水畫的時代風格的異同也是通過畫面的布勢來區(qū)分的。北宋布勢4以“全”為主，留天留地，一山居中群山呼應，千巖萬壑，、茂林綿延；南宋以邊角為主，寓意半壁江山，以“簡”為美，幾株樹，幾塊石，一段石壁，已盡畫意；元代延用兩宋遺意，以“淡”為美，疏落平淡，簡約松秀；明清結(jié)合前人的章法布勢，或“全”、或“簡”、或“緊”、或“松”，可謂前人章法布勢之大全；近代以后章法布勢漸受西方繪畫影響，有的以透視法為主，有的以光影法成圖，也有繼承傳統(tǒng)的，更有無序布勢制造混亂空間以示創(chuàng)新。

在山水畫創(chuàng)作中，布勢的方法主要有兩種：

一是先賓后主，即先繪出畫面的大體輪廓，再由整體到局部細化加工，這是一種常見的布勢方法。陸儼少5在談山水畫章法上說：“山水畫章法首先要取勢，取勢之法先抓住重點，不外五個章法，形象化一點，可用五個字來說明，即之字，甲字，由字，則字，須字。也可以幾個字穿插合用，以達到變化多端的效果。”“之”字為重點在中間，“甲”字上實下虛，重點在上，“由”字上虛下實，重點在下，“則”與“須”字重點各在左右，依次五字概括以下山水名作，也還頗有道理。范寬的《溪山行旅圖》為“由”字布勢，董源《龍袖驕民圖》為“須”字布勢。而王蒙《青卞隱居圖》則為“之”字布勢，這幅畫在章法布勢上將深遠、平遠基于高遠之上。高峰聳峙，林巒相間，自山麓至山頂，層累而上，陡崖盤亙，整體上呈蜿蜒向上之勢。丘壑的形呈不規(guī)則多邊形，按照山的龍脈方向運用推、抵、承等方法疊加而上，增加了山體的縱深感多邊形的丘壑以角作為形的延伸方向，與周圍產(chǎn)生呼應與力的傳遞。丘壑的形勢在反復的重疊交錯中顯得非常復雜。此幅山水布勢丘壑繁雜為特點，按照山脈走勢運用重疊呼應之法營造郁然深秀的山水意境。

二是先破后立，在畫面中制造矛盾，然后解決矛盾，實際是造險的方法。險絕就是制造畫面不平衡，使畫面主體具有傾向性，倒向一邊。如果畫面下方重在右，則上面的山峰就倒向左，反之一樣。使畫面重心傾向一邊，這就是“破”。制造畫面不平衡，并不是真的不平衡，還需要使它險中求穩(wěn)，這就是“立”。險有一個度，過了就失敗。這種先破后立的方法是越險越有氣勢，如梅清的《黃山圖軸》便表現(xiàn)出這種風貌。此幅山水，山體呈傾斜狀，為斜勢從右向左上方發(fā)展，給人以險絕之感。畫幅下面的山峰，丘壑由右下向左上直接靠于畫幅左邊，非常不穩(wěn)定。畫幅下，山坡與山路構(gòu)成一三角形，，支撐住向左傾倒的山體。使其險中求穩(wěn)，助其山勢，再加上此山體上部靠于畫左邊，邊線也起到了支撐作用。最上部山體其勢更險，好在向左傾斜的山體上有一向右的山體與之抗衡，兩力相拉，使這種危險有一絲平衡。然還不夠，云海中又有數(shù)座山峰奮起助勢，云海飄動的形與山勢相抵，起到了支撐作用。左邊幾行書法題款，使上升的山勢與下面的山勢有了一絲呼應，顯得穩(wěn)妥一些，好一幅險絕的構(gòu)圖。

除此之外，在章法布勢中，“分合”問題也經(jīng)常為論者所提到。董其昌6在《畫訣》中曰：“古人運大軸只三四大分合，所以成章雖然其中細碎處甚多，要以取勢為主。凡畫山水，須明分合，分筆乃大綱宗也。有一幅三分，有一段三分，于此了然，則畫道過半矣?！鄙蜃隍q7在《芥舟學畫編》中關(guān)于山水布置開合有：“千巖萬壑幾令瀏覽不盡，然作時只需一大開合，如行文之有起結(jié)也，至其中間虛實處，承接處，發(fā)揮處，脫略處，隱匿處，一一合法。如東坡長文，累萬余音，讀者尤恐易盡，乃是此法。于此會得，方可作尋丈大幅?！睔v代山水畫中，董源、黃公望、王蒙畫中開合皆為豐富，大開合中有小開合，小開合中再有開合。開合處理得好，畫面就會豐富，開合也得分清主次虛實。錢松巖8曰：“章法千言萬語不外虛、實兩字，其它疏密、輕重、濃淡、大小、長短、橫豎同理?？审w味音樂的節(jié)奏，當實則實、當虛則虛，虛不是不畫，是有計劃地不畫，不畫處仍有畫，譬如音樂的休止?！崩纾荷奖緛硎菍嵉模埔徽诰吞摿?；水本來是空明的，添些水草、舟楫、水紋就變實了。開合中虛虛實實的運用就成了畫面的節(jié)奏。再者，在山水創(chuàng)作中還應注意丘壑布勢的藏露、呼應、相避、相犯等問題。

顯然，布勢在山水畫的創(chuàng)作中有著十分重要的位置，從整體的經(jīng)營到局部的協(xié)調(diào)，貫穿于山水畫的創(chuàng)作過程。布勢問題的仔細揣摩對山水畫創(chuàng)作來講必將有豐厚的回報。

參考文獻

[1]周積寅《中國畫論輯要》第414頁，江蘇美術(shù)出版社.

[2]余劍華《中國古代畫論類編》第581頁，人民美術(shù)出版社2004年版.

[3]盧輔圣主編《中國書畫全書》第一冊第3頁，上海書畫出版社2000年版.

[4]潘運告編著《漢魏六朝書畫論》第294頁，湖南美術(shù)出版社1997年版.

[5]日月山畫譚叢書《陸儼少話語》第68頁，上海人民美術(shù)出版社1999年版.

[6]明、董其昌《畫訣》，見盧輔圣主編《中國書畫全書》第三冊第1014頁，上海圖書出版社2000年版.

[7]清、沈宗騫《芥舟學畫編》，見盧輔圣主編《中國書畫全書》第十冊第556頁，上海圖書出版社2000年版.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