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孔子在生涯發(fā)展教育中，將4--20歲設定為“成器”生涯發(fā)展階段，其發(fā)展目標是構建一個物質、精神、情感三位一體的健康身體?？鬃拥姆欠仓幵谟?，他發(fā)現了人的生命力效應現象：人的行為是自然生命力與人的主體性的統(tǒng)一，兩者統(tǒng)一于身體。身體不是器，但必須首先成為器---身體的穩(wěn)定性、結構性、完整性、善事性的系統(tǒng)建立。長大成器要通過教化與修養(yǎng)的修行實踐，是人們經歷到“喚醒人性”即“使人成為人”的真善美喚醒過程?？鬃痈形虻降摹吧眢w”不僅僅是自然生命的載體，也是人的精神生命的世界和情感生命的家園。成器觀念不僅有歷史、文化上深遠影響，而且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關鍵詞：孔子；生涯發(fā)展教育；成器；意義

孔子用““瑚璉之器”為人們提供了一個“成器”的直觀審美形象?！伴L大成器”作為孔子開創(chuàng)的生涯發(fā)展教育的核心概念之一，通過一代代人的身體力行，積淀成為中國文化中的生涯發(fā)展的人生觀念。

一、什么是孔子生涯發(fā)展教育中的“成器”

（一）從“天命”到“人命”

“天命”一詞，最早見于周成王時期的青銅銘文《何尊》，有君權天授的意蘊。作為一個偉大的思想家，孔子的“天命”與眾不同，不是人格神的概念而是自然生命的概念。同時，孔子認為，人的生命有一個從“天命”轉化為人命的過程，這就是通過父母養(yǎng)育得命的過程。

《壽親養(yǎng)老新書》中寫道：“人由氣生”。“人由氣生”是中國古代文化的觀念?！皻狻庇质菑哪睦飦淼哪?？中國文化中的“氣”，實際上是現代哲學上“物質”的本體論描述。

0—3歲是嬰兒時期，通過父母的養(yǎng)育從天命成為人命，這就是人命化。

正是因為“天命”轉化成為“人命”，人的生命才表現為“靈與欲”：靈是人的意識的意向性，欲是自然生命的沖動，兩者統(tǒng)一于身體，構成了人命?！疤臁蓖ㄟ^控制身體而掌握生與死，“人”通過控制事情來把握辱與榮。身體承載著生命的運動意識，這種知覺意識“是以身體為中介朝向事物的存在”。從孔子對守孝三年的論證，我們可以印證孔子關于從天命到人命的思想。

子曰：“予之不仁也！子生三年，然後免於父母之懷。夫三年之喪，天下之通喪也。予也，有三年之愛於其父母乎？

什么是守孝三年？孔子認為，人生下來后，經過父母三年的養(yǎng)育，從天命變成“人命”，假如是由狼來養(yǎng)育，你就成為“狼孩”，或者假如由猴來養(yǎng)育，你就成為“猴仔”了。所以，除了生養(yǎng)死葬的責任外，還要追思父母三年，因為是父母的三年養(yǎng)育使你成為人。

（二）從“遮蔽”到“解蔽”

孔子認為，人性是對真善美的追求?！白又^衛(wèi)公子荊善居室。始有，曰：茍合矣。少有，曰：茍完矣。富有，曰：茍美矣?！痹凇墩撜Z》中，關于真善美有多處論述，張顯了孔子真善美的人性觀。①“真”“善”“美”的觀念在生活實踐中形成以后，經過幾千年的積淀內化，構建了人的真善美人性。人性的真善美是人在實踐中自己創(chuàng)建的。這一觀念也符合馬克思主義的“勞動創(chuàng)造了人”的歷史唯物主義觀點。但是，經歷了史前戰(zhàn)爭、中國歷史上的所謂“三代”，中國社會階級的出現，國家的產生，社會矛盾紛繁復雜的一個漫長歷史時期，人們迷失了自己，不知道自己是誰。人性慢慢被統(tǒng)治者的意識形態(tài)和階級斗爭的殘酷生存狀態(tài)所遮蔽。

在孔子的當下，中華文明處在一個困境時期：禮奔樂壞，戰(zhàn)火連天，苛政猛于虎。社會陷入一個深沉的危機之中，仿佛有回到“叢林時代”?！盎氐絼游锝纭辈皇侨祟惡玫臍w屬，必須靠人類的力量來擺脫困境。面對人類文明受到“叢林文化”挑戰(zhàn)的危機，孔子用辦學的方式，通過喚醒真善美人性的教育，一生致力于“仁”----真善美的教育與實踐。他的努力和影響使被“遮蔽”的人性逐漸得到“解蔽”，使中國文明克服了文明危機?？鬃右虼顺蔀橹袊幕母突?，也因此而成為中國文化的軸心。

（三）從“氣質”到“器質”

人在4歲時，雖然已經“得命”，但是，生命的載體身體還是“氣質”，處于不穩(wěn)定的狀態(tài)，同時，生命主要是自然生命力的體現。要通過人類社會的教化和個人的修行，使身體從“氣質”成長為“器質”，一方面是建立身體的穩(wěn)定性，另一方面是完善身體的結構性：自然性+社會性。使身體成為一個善事性的完整系統(tǒng)。同時，“成器”后的生命，才能按生命力效應來運動。

子貢問曰：“賜也何如？”子曰：“汝器也?！痹唬骸昂纹饕玻俊痹唬骸碍I瑚也?！?/p>

什么是長大？長大是身體的自為性構建過程。身體是身軀的總稱，有身高和體重等測量指標。身體在時間中，受時間限制；身體在空間中，受空間限制。“長大”的本義是：“身體的長度、高度定了”，身體的形態(tài)固定成型了。

什么是成器？器：器具。西周時代的器具專用性很高，如酒具，就有裝酒的，溫酒的，冰酒的，喝酒的等等。瑚璉是一種在高等祭祀活動中用的祭器，與鼎相配而且同用，是為寶器?？梢姡L大成器是一個身體的實體性構建：即身體的穩(wěn)定性、結構性、完整性、善事性的系統(tǒng)建立，體現在一個人在身體、精神和社會等方面都處于良好的狀態(tài)，行為正常，能夠保持健康；能夠控制環(huán)境；能夠掌控情緒；能夠理解社會。同時，成器還意味著具有承擔自己的社會行為責任的能力。

聯系《為政》篇中的“君子不器?！眮砝斫猓俺善鳌笔鞘紫瘸善?，但不滿足成器。

二、如何達到生涯發(fā)展中的“成器”

（一）“喚醒人性”

正是人性的真善美本性的被遮蔽，孔子才大力提倡“仁”。仁，雖然有多種描述，但是仔細分析，他們都沒有越過真善美的范圍?！皢拘讶诵浴奔础笆谷顺蔀槿恕?。認識人性、堅守人性、弘揚人性，就成為孔子時代文明發(fā)展的主題。從教育的角度，孔子提出：

“志于道”：識別正道。人生的有限性與人事的無限性的矛盾是生涯發(fā)展的一對主要矛盾。要善于把握每一階段的矛盾的特殊性，找到矛盾的主要方面。要識別人生各個階段的人生道路，達到階段性把握，整體性明晰。endprint

“據于德”：恪行道德。立身行道，唯杖于德；執(zhí)守道德，則行道得之于心而守之不失，終始惟一，而有日新之功。

“依于仁”：堅守人性。仁心，就是人性，人性參與天地運動便產生共同的公德。仁是一種從內心產生出的力量，當一個人心中充滿著對世界的真善美的追求時，他才是堅不可摧的。

“游于藝”：調養(yǎng)情感。人的情感是有兩極性的，兩極性情感不僅損害自身健康，而消極性強的情感如憤怒、暴躁等可能傷害他人。游，體現為積極休閑，就是使休閑上升到一種非功利的審美活動，調適中和人的性情。

（二）勤習勤學

小學之道，在“勤習”，在止于美德。通過美育達到美德，是孔子的小學之道。②

“習”是一個會意字。從外婆抱著我們，學“小鳥鳥飛”開始，我們就在習了，“習”的本義是小鳥反復地試飛。我們的祖先正是從小鳥的反復練習飛翔的現象中，領悟了技能的形成模式，并且造出了“習”字。

習水，暮春者，春服既成，孔子帶著學生，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習容，人都會穿衣，但是要穿出儀表也不容易，風度翩翩、儀表堂堂，就是長期習容的成果；習士，要成為具有法律意識和知識的人，離不開長期的言習，與朋友一起討論，一起練習法律的規(guī)定的情景養(yǎng)成一種生活規(guī)律；習慣：要遵守一種優(yōu)良的生活方式，如每天向父母請安，恭恭敬敬，必須是一個長期的習得。

大學之道，在勤學，在止于善事?！爸褂谥辽啤保褪恰澳軌虬咽虑樽龅阶詈谩?。③

何以明德？學習中國文化經典知識，是中國人在實踐中認識客觀世界的成果，集中在《易》、《書》、《詩》、《禮》、《樂》等中國文化經典著作。知識的獲取，涉及到許多復雜的過程：感覺、交流、推理?？鬃釉诮虒W中，從閱讀、聽講、研究、實踐多個環(huán)節(jié)，讓學生獲得知識或技能，使學習成為學生們長大必須經歷的一個過程?！白孕偶用髦?，勤奮才成器”是對學習的很到位的總結。

（三）修身養(yǎng)性

修，意為“使完美”。修行，包涵兩個方面，一是教化，指國教與家教；二是學習，指個人對教化的履行及其效果。教化與學習統(tǒng)一于對真善美的追求。真涉及認知，善涉及行為，而美則涉及情感問題。沒有好的國教與家教，就沒有好的國民和子孫。教化的實質在于對人性真善美本性的喚醒和弘揚。

修身養(yǎng)性就是要成為合格的人品，就是“要學做事，先學做人”，人與事，不是時間的順序，也不是空間的位置，而是一種前提與結果的邏輯關系：必須有合格的能夠做事的人，然后才可能產生“把事情做好”的結果，換言之，“人品合格，方能善事”。

成器=解蔽+學習+修行

用今天的話說，就是“要學做事，先學做人”。西周時期，20歲時舉行“冠禮”是傳統(tǒng)的成人儀式。孔子不滿足于自然年齡的長大和儀式肯定，而是用“成器”賦予了長大更為深刻的文化內涵：成為明德、善事的國民。

三、孔子“成器”觀念的現實意義

（一）殘能

孔子施教，目標是“成器”。當然，也存在“朽木不可雕也”的個別現象。“殘能”是今天出現的“不成器”的新現象----啃老族現象。啃老族主動放棄就業(yè)的機會，賦閑在家，衣食住行全靠父母，社會學家稱之為“新失業(yè)群體”?？鬃拥某善靼l(fā)展教育是解決啃老族問題的不二法門。

（二）美德

孔子之育，是通過美育達到德育。通過各種人類感性的“習”的活動，“習性”逐漸變成“德性”。“知”、“情”、“意”是構成人的高級行為的三個基本要素。今天一些名校為什么幾十年培養(yǎng)不出一個大師，原因之一是沒有建立起美育的有效方式和長效機制，美育成為大中學校教學中的一塊短板。“動之成習，育人就是培養(yǎng)學生終生受益的習慣”，回到孔子的以美致德的“成器”之道，才能實現“人人有才，人人成才”的教化目標。

（三）善事

孔子心目中的“大學”與今天的大學不同?？鬃拥摹按髮W”有兩個方面，一是“修養(yǎng)”的地方，把仁、義、禮“三達德”作為一種個人修身養(yǎng)性的內容與衡量標準；二“授業(yè)”的地方，培養(yǎng)學生做事追求盡善盡美的態(tài)度、方法和能力，實現“把事情做好”的培養(yǎng)目標。今天是把大學分成“研究型”大學，----鉆研經典著作，撰寫讀書筆記，成為書袋子；“應用型”大學，----實訓，實習，成為二桿子。無論是那種類型的大學，都有“不成器”的產品畢業(yè)出校。重新回到孔子“有教無類”的成器標準上來，或許是中國高等教育改革的一種選擇。

注釋：

①孔子是把真善美看成遞進狀態(tài)。如，子謂韶， 盡美矣，又盡善也 。又如，子謂武， 盡美矣，未盡善也。關于真善美，孔子的“遞進說”是最早的理論形態(tài)， 后來有康德的“分別說”、牟宗三的“合一說”。

②周朝的國學分為大學和小學兩級。小學設在市區(qū)，方便就近上學，相當于現在的小學和初中。孔子曰，“吾十有五而致于學”，應該為小學畢業(yè)進入大學。

③周朝的大學設在郊外。開國初期，學校教育以軍事教育為主，以“貫六藝”為教育內容。孔子提出的教育改革，就是把“明德”、“善事”提高到首位，“貫六藝”變?yōu)椤坝斡谒嚒薄?/p>

作者簡介：陳昌茂（1965-），男，青島濱海學院酒店管理學院副教授，貴州大學旅游美學碩士生導師，中國青少年美育協會副主席，主要研究方向：旅游美學。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