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 蘇

崇禎：上吊容易修陵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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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馮 乾

1644年，李自成率軍攻陷北京，崇禎在煤山自縊身亡。當李自成決定將崇禎下葬的時候，竟然發(fā)現(xiàn)無地可葬。

明朝的皇帝正常情況下應(yīng)該埋在天壽山，但天壽山這樣的風水佳地，到崇禎時已經(jīng)被他的前輩皇帝占盡了。崇禎曾命大臣在京郊尋找新的墓址，最后找到的墓址竟然是后來清東陵所在的馬蘭峪。然而此時明王朝已經(jīng)危如累卵，崇禎哪還顧得上這個，因此他活著的時候，一直沒有開始修建自己的陵寢。

李自成進京后，崇禎和周皇后的尸體被裝進兩口簡陋的棺材，臨時放在東華門的門后面。李自成與太子朱慈烺見面時，朱慈烺請求他安葬父親，李自成應(yīng)允了，還給崇禎和周皇后各換了一口較好的棺材。

但沒有葬地，如何安葬呢？有人想到，崇禎的禮妃田氏兩年前去世，葬于十三陵，干脆把崇禎葬在那里吧。因此，崇禎和周皇后算是搶了田氏的陰宅。

陵址雖有，但崇禎葬得非常寒酸。當時無論大順的重臣還是明朝的降官都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崇禎的葬禮最后竟落到了昌平州吏目趙一桂身上。更糟糕的是當時戰(zhàn)亂正酣，府庫如洗，根本沒有這筆預(yù)算。最終，趙一桂向周圍的鋪戶商人募捐，才得到233兩銀子。

明代葬制，帝后妃嬪下葬后要用大石填塞墓道以免盜墓者進入陵寢。趙一桂請了一些人，不分晝夜，用了四天時間才打開田妃的墓道，以便帝、后棺木進入?？纱蜷_、封閉墓道便花掉了200兩銀子，趙一桂用剩下的三十多兩銀子搭蓋薄棚，買紙，買豬、羊、素供，犒賞夫役，伺候送柩員役酒飯等。

這時，監(jiān)葬官發(fā)現(xiàn)，崇禎與周皇后都是有棺無槨，這樣實在不像話，但又沒錢買槨，他靈機一動，將田妃從她的槨中倒出來，僅留內(nèi)棺，將田妃的槨蓋在了崇禎的棺上。之后，監(jiān)葬官下令把崇禎放在中間，周皇后放在左邊，田妃放到右邊，然后舉行了祭拜。下葬后，在場人等看到崇禎太過凄慘，集體現(xiàn)場捐資五兩銀子，給崇禎的陵寢包了一圈磚。

而崇禎的陵墓后來之所以被擴建為今天的規(guī)模，與他在清朝帝王中的“知己”—順治有關(guān)。順治為政前期多爾袞攝政，后期則為情所困?；蛟S因為當皇帝也當?shù)貌豁樞?，順治來到崇禎的陵上，見到這個倒霉同行的陵墓，慘然不樂，潸然淚下。在順治的推動下，崇禎的陵墓得以整建，從一丘荒冢變得有些帝王陵的氣象了。

按說，這是件好事，但崇禎未必喜歡，因為修陵的過程十分堵心。順治下令修繕崇禎陵時，指令三名崇禎宮中舊宦負責。這三人卻借口資金不足，始終不肯動工。后經(jīng)崇禎身邊的原司禮監(jiān)太監(jiān)曹化淳上奏催促，順治批示“如再延諉，定行重治”，三人才開始工作。修陵缺錢，曹化淳等百般設(shè)法，甚至動員降清的文武大員出資捐輸，才籌得數(shù)千兩銀子。要知道明清其他皇帝修陵寢，最低也要百萬兩銀子。

而這次修陵，最讓人別扭的是那一套新擺放上來的石五供（石瓶、石祭臺、石香爐等五種祭器）。皇帝墓前的五供有固定的樣式和尺寸，而崇禎這一套祭器偏偏與眾不同。首先，其體量比其他帝陵的五供要大得多；其次，其式樣是給太監(jiān)用的。

三位明朝舊宦奉命修陵時，他們一定面臨著兩難的抉擇—如果不好好修，別人會在背后指責他們沒良心，這對還要在清廷為新主子做事的他們來說不是什么好的評價；而如果好好修，別人又會說他們心懷前朝，一旦有風吹草動很容易被拉出來秋后算賬。

最終，老奸巨猾的他們還真給自己找到了一個解決困境的辦法，那就是把崇禎陵修成了這個樣子—你要說我心懷前朝，那是不對的，你沒有見到我們根本沒按皇帝的規(guī)格給崇禎修陵嗎？我們給他放的五供都是和太監(jiān)一樣的；但你要說我沒良心，也不對，你們沒有看到我們給皇上修的五供個兒都特別大嗎？當然你要說他們首鼠兩端、居心叵測，他們也很容易回答：把陵修成這樣，是我們沒文化，不懂啊，別跟我們這些沒文化的人一般見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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