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窗
1
《耕稼的圣母》,不是德拉克洛瓦的名畫,但“耕稼”總是比其他詞更能擊中我心。我敏感那一紙金黃,秋日的麥地,撒歡的孩童,和圣母野果般微澀的目光。
然而看她的眼,卻沒有孩童與豐收,她一直往前看,穿透畫面,穿過看畫的我,到更遠(yuǎn)的遠(yuǎn)方。她看到了什么?是死亡,和后面遼闊的重生。她飽受著煎熬,通曉兒子耶穌的命運(yùn),又必得順從意志,那恢宏的榮譽(yù)與信仰,喜串著悲,悲又生喜,是顛覆的人生。
德拉克洛瓦捕捉了一個母親復(fù)雜的內(nèi)心世界,她是麥田里的農(nóng)婦,男人是木匠,養(yǎng)一堆孩子,清貧人家,這樣的圣母離心靈最近。圣母若生在東方,她的精神支撐會是什么?
2
我穿過一場罕見的大雪,截下一幅雪野耕稼圖。
大雪如潑婦,掐著粗腰恣意潑下了咒語,白欺了世界,但一個普通的農(nóng)婦輕松撕開了天機(jī)。她貓腰在雪地,掰開玉米苞皮,黃澄澄的大棒子不斷劃出金色的弧線,劃出塵世的愁煩,和難以馴服的天空。而后驢子梗著脖子,不慌不忙拉著車往家走。四野茫茫,爛賤的玉米像雪一樣安臥山坡,燕山山脈蕩著尾巴尖,俯視一介老農(nóng)婦馬麗奶奶的盛大收割。
耕稼當(dāng)然是大事,但生來不只為了種地。到了該享清福的年齡,且已是寒冬臘月,還不得不辛勞,她必有一肚子的悲戚和隱情。但在空曠的雪野,她趕車吆喝的聲音,像釣魚的鉤子甩出去,堅定又蒼遠(yuǎn)??偟糜幸环N力量支撐她,鼓著這口氣。她常說:“我就念老理兒,忍著,忍過了好事就來了?!蔽蚁嘈潘械淖诮绦叛鲆坏┤谶M(jìn)大地五谷,都會演變?yōu)槊耖g精神,鄉(xiāng)村滅了,它們落在草上,草枯了,大地收藏,縱使內(nèi)心淪為荒野,自有春風(fēng)照顧。
3
土地上勞作的婦人,我都想尊為圣母。馬麗奶奶就是那樣身懷悲戚而心神明亮的婦人。
四月,我在門外種花,那是個垃圾坡,潰瘍一樣泛濫呻吟,我奮力刨坑,撒滿了花籽。
馬麗奶奶扛著挖锨路過,聊起來,說到我媽一個人的寂寥害怕。蜘蛛從瓦片上一下來吃晚餐,就帶來不安,怕壓下來的黑暗,暗中潛伏的靈魂。我們都相信去世的人和宰殺的牲畜會在村莊撲騰走動,或闖進(jìn)主家看看。
“我要有你媽的小心眼,得喝十回藥。沒金沒銀,沒雞沒鴨,不怕小偷,也沒狼沒虎,就是自個老頭子回來瞅瞅,怕啥?要我就問問他,那邊過得咋樣?說老婆子沒?”
她聲音豁亮,能驅(qū)走三千魔障,靜白的面上黑雀子生動地蕩漾。老頭常去壩上高原撿土豆掰棒子掙點零花,她一個人的大院,緊鄰西大溝墳地,東邊是個空房子,有男人上過吊。不怕?!罢f嘴打嘴,那年丫毛難產(chǎn)沒了,我哭得眼睛快瞎了,大冬天,睡前去外屋捅爐子壓煤,門窗玻璃上貼著一個人臉,仿佛是丫毛,細(xì)盯過去,就是?!蔽伊⒖毯姑缰窆S扎出來。
“她回來了,也怕,但是自己姑娘回家,不能把她關(guān)外頭。我開門,撩簾,讓她進(jìn)屋,坐炕上,給她洗蘋果削梨,說道家里的事,又給她鋪了被褥,丫毛今晚別走了,跟媽睡,但是就一晚,以后不能回來,家挺好的。夜里并沒鬧動靜。第二天晚上,我特意再看玻璃外,黑洞洞的,再沒人影了?!?/p>
這天聊的,一到天黑,竟是不敢盯著玻璃看了。丫毛村里本有對象,馬麗奶奶堅決不同意,玉米地流向谷子地,活出啥新了?女孩得往高處攀。馬麗奶奶人脈廣,帶姑娘四處尋親,最好進(jìn)城,想找更好的,又一個個打散,丫毛煩了,死活按停一個,鬼使神差嫁進(jìn)深山溝了,萬沒承想臨生小孩,一針催產(chǎn)素下去,全身有如萬千針扎,頃刻二命皆沒。
“那叫狡牙,再哆嗦一下子,孩子滿大街跑了。”狡牙,馬麗奶奶獨創(chuàng),擰著來,難纏之意。她在縫紉機(jī)上拼個花布墊,“嗒嗒嗒”走著線,說:“嘿,這布,真狡牙,就差這么一小條?!?/p>
后來想,萬物自有其長短橫縱,走到哪停下,必有其來由。花布其實是使盡了力氣,無法走成四方,于丫毛亦是使盡了力氣,不得不松手。神如諸葛亮,祈禳之法到關(guān)鍵處,魏延闖進(jìn),撲滅主燈,也只有嗟嘆“吾命如此”。狡牙的花布是個窗口,窺視人生,世間一切其實很難圓滿。狡牙的丫毛則是通往順產(chǎn)嬰兒的獻(xiàn)祭者,只不過,馬麗奶奶不會通曉未來,她的悲哀只在生命逝去時產(chǎn)生,這是凡人的福氣,神知未來而不得不隱忍,大悲。
所有的生都是竭盡全力,所有的逝都是無奈。馬麗奶奶面色凄惶,奔菜地去了。丫毛常常在傍晚扛著锨,裊裊婷婷從地里走回來,長辮花枝一樣擺。這記憶是馬麗奶奶的十字架,她寧愿扛著這鮮活的花枝,也不愿細(xì)聽她臨去時“媽媽”的嘶叫。萬千針扎,她必須拿起鋤頭勞動,從馬鈴薯、韭菜或浮在葉上的小青蟲,嗅出女兒的芬芳。
4
我媽老了,只有種院里菜園的力氣,春天一來,還是大敵當(dāng)前,那樣一種鄭重、急迫、不安,令種三五十畝地的人覺得可笑。但半畝地的春風(fēng)等同于五十畝,我媽爭的不是那幾棵菜,是一介農(nóng)婦最后那點好時光。
你馬麗奶奶面上光鮮,爭了一輩子,沒省心過,命不濟(jì)。這話反過來說,馬麗奶奶盡管活得悲戚,但她不邋遢,精氣神在。爭是冒險,不乏僥幸,馬麗奶奶欲掌控三個孩子的命運(yùn),設(shè)計得挺好,生活卻來個逆轉(zhuǎn)。大女兒私奔遠(yuǎn)嫁多年,當(dāng)時氣盛,斷絕關(guān)系,竟死活不肯回家。馬麗奶奶牢牢把住丫毛和兒子的婚姻。結(jié)果丫毛命薄,兒子生不如死。如果信命由天定,馬麗奶奶的固執(zhí)是順應(yīng)了天意?
兒子本也勤懇,搞了對象,馬麗奶奶說那丫頭忒瘋,娘家媽死能嚼氣,捅散。她能耐人,立馬給兒子蓋了大房子,娶了新媳婦,抱了大孫女,風(fēng)風(fēng)火火一氣呵成,功德圓滿,出來進(jìn)去風(fēng)颯颯。
然兒子不平。想鬧出點事的人,都是覺得不平。新鮮兩三年,他即跟外村小媳婦觸發(fā)了玉米地愛情,要離婚,那份強(qiáng)硬,仿佛他逮到了仙女,天兵天將也得乒乓讓路。村里早早晚晚響著他媳婦的尖叫,或披頭散發(fā)跑過街頭,男人拎著燒火棍追出來。馬麗奶奶正在河邊洗衣服,嚯嚯拎起洗衣板橫過去,厲害的嘴茬子敲銅鑼一樣訓(xùn)罵兒子:“二牲口,犯渾,瘋魔了你!”他的腦袋立時被洗衣板砸出了火星。但管得了白天管不了夜,兒子并不收斂,打媳婦打得狠,一次次拽住頭發(fā)往墻上撞,掐脖子,致昏厥,致血崩。馬麗奶奶心疼媳婦,不行就離婚吧?怕打壞了。媳婦更倔,死也死你家炕上。果真就學(xué)那尤二姐吞了金戒指,戒指順著食道,溜達(dá)到胃,輾轉(zhuǎn)停在九曲十八彎的小腸,光折騰不出來。虧了老中醫(yī)吐一妙方:寬葉韭菜,切大段,大油生炒,大口囫圇嚼下,即等排出。
娘家人大鬧,兒子被打,馬麗奶奶不攔,不求。后來她當(dāng)街跪下,為兒子謝罪!多要強(qiáng)的女人,但沒占住理,必須低頭。
要壞一個人,必先讓他嘚瑟,而后命運(yùn)收拾他。老婆走了,情人大門深閉,再沒有女人哪怕殘疾嫁進(jìn)來,他是家暴的代名詞,他打敗了舊家庭,也打倒了自己。此后他天天醉酒,陷在深深的怨恨里。馬麗奶奶是他的頭號敵人,舀她的米,摘她的菜,偷她的錢買酒肉,醉了罵她的一切。春不種,秋不收,一晃十年,早廢了。
冬天,大家靠墻根曬太陽,見馬麗奶奶急匆匆奔來,說兒子凍挺了,快幫忙送醫(yī)院。酒醉易冷,不燒炕不生爐子大睡,找死。馬麗奶奶精心侍候一周,苦口良言滿天星斗,好了還是酒鬼牲口。“從前他叫大綿羊,多乖順哪?!瘪R麗奶奶的天平傾斜了。伯父要我上進(jìn),所以我要墮落。當(dāng)年侄子卡爾那么蠻橫,貝多芬毫無辦法,仁慈對墮落,只有損耗,無有勝者。
三個孩子其實都遺傳了馬麗奶奶的倔脾氣,或拿遠(yuǎn)方,或用生命,或拿事件,向父母索債了。他們是家里的傷疤,也是村莊的新傷口,獻(xiàn)祭者,警醒者,以尖叫和潰裂說話。
5
款款地,一箱子財寶,這時現(xiàn)身了。
說來,馬麗奶奶的婆家是大戶,大宅門,九排九顆鉚釘,二進(jìn)大院,車馬牛騾碾子磨,相當(dāng)幽深,總歸有野史的。后來各位爺都搬走了,只剩下老大這一房,悶頭做事,厚道仁義。一年翻修房屋挖地基,鎬頭突然碰到硬硬的東西,大爺及時喊收工。然財不外露,風(fēng)有眼睛,說夜間他們悄悄挖,好沉的箱子罐子抬出來,搬進(jìn)屋里。眼見就闊了,地基打得更高,房子一排六七間,豪華裝修,去過的嘖嘖嘆嘆。大門開開,二老扛著鋤頭挎著糞箕子,滄桑樸素,還是苦大仇深的老農(nóng)民。
馬麗奶奶眼睛澀澀的。傳說老院子有東西,“文革”時上邊挖過,沒有。早年春天種地時,夜深人靜時,各房亦親自犄角旮旯挖過,沒有。罷了,老院子太深,晦氣,走??墒菍氊惥褂辛?。當(dāng)年這一帶土匪猖獗,大院太爺?shù)拿妹镁褪悄成綁赫蛉?,姑奶奶時?;啬锛?,夾三帶四丟下幾摞碎錢,就夠一家子吃香喝辣了。解放軍一來,土匪麻爪了,把一些金銀細(xì)軟運(yùn)進(jìn)老院,埋在哪,沒人知。那土匪夫妻騎馬逃跑,才過梁子就被擊斃了,槍聲震破小村的窗戶。
錢財就像命,該誰有壽,病與災(zāi)都惦記不去。
春耕,馬麗奶奶試圖叫兒子幫忙,拉開門,酒臭垃圾熏個跟頭。這深深的陷落突然像空谷的罄鐘,震了她一下,“日子就得消消停停好好過的,胡亂折騰,什么都嚇跑了,財寶若落在他手,還不給敗到喜馬拉雅去?!?/p>
她的意識瞬間得到了扭轉(zhuǎn),平衡了。平衡在于內(nèi)心的認(rèn)識,有時看來嚴(yán)重的傾斜,但恰恰是維持生命的必要,小與大,重與輕,死與生,惡與善,都如此,打破那微妙,才亂。
“有胳膊有腿的人都指望不上,冰涼的錢能怎樣?”矛盾和悲傷不都是因為錢?她牽著驢騾爬上山坡,驢騾堅持著她的真理,太陽在她們頭上,風(fēng)吹著風(fēng),日子踢著腳后跟。這些才是真實的存在,其余都是虛妄,為了消解意志。馬麗奶奶在親人的遭遇里,脆弱的精神一次次錘煉,深知兒女安生才最要緊,如果她在幸福中,她或許會炸破老院的。
藏與露俱有緣由。財寶有心,人知,人亦有心。
6
我很失落,陰雨天氣刻意種下滿坡的花籽,一芽沒出來。不氣餒,秋天四處搜羅花籽,清明待要拿回家種,發(fā)現(xiàn)竟是莧菜,花籽不見了,好一陣惆悵。滿坡的垃圾,在我家門前,但它是整個村莊的疤痕。糧食喂養(yǎng)軀體,花朵喂養(yǎng)精神,哪個我都要。我將繼續(xù)準(zhǔn)備更多的花籽,節(jié)氣一到再撒下,花朵將會年年自行繁衍,鋪滿大坡,我懷著這樣的意志。
馬麗奶奶匆忙路過,摁著老腰。年輕時一次小產(chǎn)后,本該在炕頭靜臥,卻惦記著門前那糞堆肥,到底哐哐搗碎,推著獨輪車運(yùn)到菜地,出了一身汗,歇在陰涼地,當(dāng)時不覺,一遇陰天腰就折了一般。那疼是記憶,節(jié)氣一到揮劍刺入。
節(jié)氣逼人。她和老頭繼續(xù)承包幾十畝地,風(fēng)不催雨催,長不催短催,黃昏不催月亮催,露水不催蟲子催,玉米不催大豆催,它們闖進(jìn)軀體,把暗、酸、澀、不潔、惡,都擠了出來,灌滿了陽光、希望、寬恕。睜眼就是活兒,每個細(xì)胞都嗡嗡叫著拱出來忙碌,足以擊潰她內(nèi)心的苦悶和失敗。土地重生五谷,猶如母親重生孩子,拯救是眾生之間的互救,大地和太陽讓一切傾斜歸零。
她扛著一袋玉米上坡回家,沉沉的袋子感覺輕些,以為兒子幫她,回頭看,是一陣風(fēng)。一個人的悲傷有多深?她傷痕累累地扛著,“我就不信人心不是肉長的?!彼械臈壎际亲员┳詶?,大夏天他站那直晃,伸出雞爪樣的手,涼得駭人,白得嚇人。他眼光閃爍,不敢正視人,說明內(nèi)心羞愧。他不禍害別人家,只是逃避,被怒火和嘲笑壓塌了,他站不起來。懸崖是更深的井,他拿自己的軀體在填?!昂盟啦蝗缳嚮钪?,他不養(yǎng)老,總不能看著我們老到炕上吧?”她繼續(xù)耕種,要供孫女讀書,希望她桃花一樣的品貌,能讓他爸立成個人,有一天會尾隨老父母上山,讓大地恣肆的豆香蕩盡濁污。
馬麗奶奶再累,活得有目的有尊嚴(yán),有自己的節(jié)奏,從不慢騰騰,也不急得釵鬢橫斜。勞動著不難看,騾子給養(yǎng)得大馬一樣,像她人的精神,不會被打倒!而世間最大的慈悲原來是繁衍術(shù),節(jié)氣一到,沐雨而生,猶如你低下頭,神即獻(xiàn)出果實的安慰。老理兒上講的好事也可能終生不來,但人心被好的想法占據(jù),就能支撐自己,穿過廢墟與荊棘。
7
最后一個放棄的肯定是母親,埋進(jìn)種子,就有了生的理由和信念。
秧苗快青壟了,清晨五點,我們已經(jīng)耪了一條長壟,太陽刷下一山的青草味。鄰接的玉米地也有兩人在耪地,毛驢車停在地邊,車上的男人裹著被子酣睡,腦袋胳膊晾在陽光下。馬麗奶奶家,她做什么?
她擔(dān)心兒子長年居陰,會比酗酒更壞了身體,就和老頭每天早晨把睡成死豬的兒子抬到驢車上,拉到地邊曬太陽,呼吸著馬蓮花、黃芩、山槐和野薔薇。他打著噴嚏醒來,像一棵草撲棱棱鉆出地面。起初惱怒,咒罵著搖晃著下山了。無所作為的實質(zhì)是靈魂的怯懦,咒罵是它的虛張聲勢,不能保衛(wèi)母親給她以血肉養(yǎng)護(hù),還不給她希望,就是壞透底了。
馬麗奶奶漲紅了臉,清晨寂靜的山坡驟然響起她的大喇叭金句。“懦夫!一件事打趴蛋了,誰有功夫老揪你的小辮子看你的笑話!我等了你十年,你必須擔(dān)起責(zé)任來,種你的地,撒你的種子,養(yǎng)你的子孫,不然我餓死你!”
回去這一路,也算鍛煉身體,第二天接著捉來,馬麗奶奶有的是時間。他們拿軀體布道,道在身后長出來,好事也跟著長出來。不管外面的世界變得如何,家里的地也得耕種,外面的人怎么活管不了,在家就得這么活。
我貓在玉米中間,以鋤頭探尋生長的秘密,雖然天力與宿命不可違,但天上不會掉下智慧與救贖,必須在春天實施種植術(shù)。但德拉克洛瓦《耕稼的圣母》為何取景秋天?他是強(qiáng)調(diào)大收獲與大失去嗎?悲戚的內(nèi)心與恢宏明亮的秋色,反而造就出莫大的感染力,這是德拉克洛瓦深厚的文學(xué)心靈,猶如圣母懷抱著偉大的種子。
我盯著馬麗奶奶的臉。一束蒼蒼色,知從澗底來,幾乎辛苦耕稼的農(nóng)婦,后來都是這個模樣,不敢散架的老骨頭,悲戚又堅定,而馬麗奶奶又滲透了一種智慧,好不是終點,壞也不是,一朵花或許是謊言,枯枝也許就有出頭之日。
不管東西方,母親的心是一樣的。這耕稼的隱忍的母親,這女人的仁閃耀著意志的光輝,四處都是塌陷,她保持了心不荒蕪,心懷力量。德拉克洛瓦作畫,如何布局調(diào)色,把一介普通農(nóng)婦畫成春天的圣母?
責(zé)任編輯 林 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