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英豪
類似外星人的話題,大家總是寧可信其有
抵達多倫多后,加拿大的朋友提議我們一起去附近的阿崗昆公園野營。
租了一輛道奇面包車,我們上了404公路,朋友把汽車電臺調到93.6頻道的新古典音樂臺,喇叭里應景地傳來加拿大鋼琴家古爾德的《哥德堡變奏曲》。
這一路,我們經過了兩個故居,一個是古爾德的,另一個,則是在中國最有名的加拿大人——白求恩的。
駛入格雷文赫斯特市,醒目的中文標示把我們引到一棟白色的洋房面前。推門進入展廳,幾名工作人員正在忙碌地調整一張中文字帖的擺放位置。
字帖上寫的都是毛澤東當年評價白求恩的話,由中國駐加拿大的各種機構捐贈?!坝幸淮螌в螏硪粋€中國團,當導游正要解釋這些字帖的意思時,人群中突然好多人舉起手說,他們會背誦這個?!?一個經理模樣的負責人笑著對我說。
一幅《百鳥朝鳳》懸掛在廁所門口,歷史課本里那幅著名的白求恩窯洞里行醫(yī)的照片被人用紙板復制成真人大小,擺放在故居的一個醒目的角落。
在它的上方,罩著一個紅彤彤的木制牌樓,這和蒙特利爾總督府博物館入口處擺放的那張巨大的17世紀的中國地毯沒什么區(qū)別,都是西方對東方的想象:孔雀、麒麟、中國庭院、閣樓、假山。
阿克雷(Achray)湖畔的露營地隱沒在阿崗昆公園東部的一片松林中,幾十萬年前,這里因為地殼移動帶來大量的泥沙,成為耐旱的松樹的“棲息地”。離我們不遠處,有陡峭的大峽谷。我們計劃在峽谷里徒步,劃獨木舟去跨過兩個湖泊去看瀑布,游野泳。但計劃很快被碰到的人打亂了。
先是勞恩和安妮夫婦。勞恩在加拿大國家公園工作,是水下考古學家,安妮則是個自然學愛好者。
水下考古專家在幫忙解決我們的取水問題之后,自然愛好者開始拿起手中的一本自然學家寫的阿崗昆動植物畫冊,和我分享如何辨別公園里什么樣子的葉子具有毒性,夜晚睡覺時發(fā)出笑聲的潛鳥又長什么樣。緊接著,她突然意識到本書的作者,那位剛剛結束一場帝王蝶講座的邁克先生,應該還在營地附近。
十分鐘后,我和安妮見到了這位已經出過六本書的自然學家邁克先生。又一場新的聊天開始了。這位自然學家給我們展示了很多他拍攝的精美的野生動物圖片。作為一個嚴肅攝影師,他既不太使用Photoshop這類軟件,也不像有些攝影師那樣使用偽裝相機來拍攝動物。通過長期野外實踐,他學會模擬一些野生動物的叫法,并通過這些聲音來引出同類,實施拍攝。
邁克對著我學馴鹿叫的時候,我禁不住想,如果母馴鹿聽著這動聽的聲音尋覓過來,豈不會很失望?
在我們對面露營的是史蒂夫兄弟和他們的孩子。兄弟倆一個是飯店的廚師,另一位是私營企業(yè)主。他們推薦了附近一個奇妙的地方:一個加拿大政府投資,試圖接收外星人信號的電臺裝置。
受到兄弟倆神奇描述的鼓動,我們決定當天下午就出發(fā),去看這個接受裝置。道奇在崎嶇的公路上行駛,直到導航儀里的“汽車”開到一片藍色的湖水里,我們才抵達兄弟倆描述的“信號觀測站”——密林深處一棟寥無人煙的房子。
一個男人帶著兩個孩子在院子里玩自行車,遠處有一個從地面上升起的衛(wèi)星接收器,已經生銹了,垂下許多信號線。在靠近房子的地方,有兩個裝著不明物體的灰色大罐子,一動不動躺在草地上。
又過了十分鐘,附近的一個修車師傅告知,這個接收器早已經停止工作,而之前它的工作也和外星人沒有任何關系。
原來,我們遇到的院子里的那個男人,是以前在這個單位工作的科學家,現(xiàn)暫居此處,代管這些設施。我猜,這位科學家一定是不堪類似我們這類游客的驚擾,才三緘其口。
類似外星人的話題,大家總是寧可信其有。盡管還沒抵達目的地,但內心早已構建了一個堅固的想象體——我們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