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玉芝+++楊玉珍
上世紀60—80年代出生的人,想必童年時代都聽過一個兒童廣播節(jié)目——《小喇叭》?!靶∨笥?,《小喇叭》 開始廣播啦!嗒嘀嗒,嗒嘀嗒……”那清脆稚嫩的童聲,伴隨了幾代人的成長,成為他們一生中揮之不去的記憶。一提起節(jié)目里的許多名字,如康瑛老師、徐文燕老師、孫敬修爺爺、曹燦叔叔以及木偶人物“小叮當”、郵遞員叔叔等,人們的腦海中就會浮現(xiàn)出這些親切可愛的形象,沉浸于對童年時代美好的回憶中。
學齡前兒童廣播 《小喇叭》 誕生了
新中國成立后,百業(yè)待舉,黨和國家領(lǐng)導人從國家發(fā)展與民族未來考慮,十分重視少年兒童工作。在這一背景下,中央人民廣播電臺少兒部《對少年兒童廣播》 于1951年5月1日開播,對象是小學及初中學生。后來,《對少年兒童廣播》演變成兩個節(jié)目《星星火炬》 和 《向日葵》,原來的欄目名取消。對小學和初中生的廣播有了,學齡前兒童怎么辦?在這樣的情況下,1956年9月4日,《小喇叭》 節(jié)目誕生。
主管 《小喇叭》 的第一任少兒部主任是鄭佳同志。說起鄭佳,在 《小喇叭》 工作過的人無不對她充滿了感激與敬仰之情。她被公認為 《小喇叭》的奠基人,沒有她,就沒有 《小喇叭》 后來形成的一套完整的工作制度和工作人員對節(jié)目精益求精的精神,也就不會有 《小喇叭》 后來的知名度。
賈玉芝 (《小喇叭》 原編輯,原少兒部主任):我是1955年到中央人民廣播電臺少兒部工作的,鄭佳那時剛從中央電臺記者部調(diào)到少兒部擔任主任。鄭佳是一位事業(yè)心非常強而且創(chuàng)新性很強的女同志。1956年 《小喇叭》 節(jié)目開播后,她提出了“開門辦廣播”的口號,要求我們到孩子當中去,到幼教工作者中去,廣泛聯(lián)系作家、演員以及其他行業(yè)的勞動者,依靠社會力量辦節(jié)目。
鄭佳十分注重節(jié)目的對象性,不管是內(nèi)容、形式、語言、音樂,都從孩子的角度出發(fā),處處想的都是把最健康、最有趣、最容易被孩子接受的節(jié)目奉獻給孩子。在鄭佳長年累月的嚴格要求和言傳身教下,少兒部的編輯隊伍養(yǎng)成了敢想敢干和腳踏實地的工作作風。鄭佳倡導的經(jīng)過實踐檢驗行之有效的一系列做法,逐步以制度的形式固定下來,這些寶貴財富使 《小喇叭》 受益匪淺。《小喇叭》 節(jié)目被評為中央人民廣播電臺最受歡迎的十大節(jié)目之一。
為編出好稿子,去幼兒園蹲點是常事
嗒嘀嗒,嗒嘀嗒,我的名字叫《小喇叭》。一到時間我就來,你打開收音機我就說話。我要給你講有趣的故事,還給你講有趣的童話。我要告訴你月亮為什么圓又缺,星星的眼睛為什么直眨巴,燕子為什么秋天往南飛,青蛙為什么冬天不見啦。我要說謎語叫你猜,為了讓你笑得流眼淚,我要給你說笑話。我要講小白兔打敗大灰狼,我要跟你一快唱1234,我要問你衣服是自己穿的嗎,扣子是自己扣的嗎,是誰自己穿的鞋和襪?別忘了我是你的好朋友,我的名字叫《小喇叭》。
這是 《小喇叭》 節(jié)目的開篇詩 《小喇叭的話》,從這首詩大概可以看出 《小喇叭》 的定位和節(jié)目內(nèi)容。它的知識性、趣味性,適應了那個年代信息匱乏、知識獲取渠道單一的特點,豐富了孩子們的生活,教會了孩子們各種知識,獲得了孩子和家長們的廣泛喜愛。很多小朋友很快就成為了《小喇叭》 的忠實聽眾,每天時間一到,準時守候在收音機前等著收聽節(jié)目。
節(jié)目的內(nèi)容滿足了孩子們的求知欲,豐富了他們的童年生活。但是,對 《小喇叭》 的編輯們來說,如何編出有趣的故事、講出好聽的童話,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短短15分鐘或20分鐘的節(jié)目,凝聚了 《小喇叭》 編創(chuàng)人員太多的心血。
林阿綿畢業(yè)于北京大學中文系,畢業(yè)后被分配到 《小喇叭》。本以為堂堂最高學府的高材生到《小喇叭》 工作很“屈才”,編 《小喇叭》 的稿子不過是小菜一碟,誰知實際的情況卻大大出乎他的預料。
林阿綿 (《小喇叭》原編輯):剛跨進電臺大門,我血氣方剛,雄心勃勃,自認為堂堂最高學府北大中文系畢業(yè)生,豈能編寫不了給幼兒的廣播稿?誰知眼高手低,一個月的實習下來,盡管費了不少力氣,居然未能編出一篇像樣的稿件。記得當時編過一篇 《活捉鬼子官》 的小稿,由于不了解幼兒生活,又不熟悉兒童廣播特點,稿件送審了三遍都讓部主任退了回來。正當灰心之際,組長賈玉芝就像老師給學生改作文一般,將稿件從頭至尾細細修改一遍,還將抗日英雄“劉黑”的名字改成“劉紅”,才使這篇習作得以播出。為了讓我找到寫稿子的感覺,少兒部讓我和另一位編輯一起到東華門幼兒園去跟班蹲點學習。我們每天和孩子們一起上課、做游戲、聊天,有時也主動給孩子們講故事,或者把編寫的草稿念給他們聽。這一個月的實習勝讀十年書,使我對幼兒的心理、生理特征有了初步了解,對如何為他們講故事也有了一些體會。
林阿綿提到的另一位編輯,是何先玉。她大學畢業(yè)后被分配到 《小喇叭》 節(jié)目組,雖然工作兩年后就調(diào)離了,但多年后依然感恩 《小喇叭》,說在 《小喇叭》 工作的一段時光,為她以后的工作打下了基礎(chǔ)。
何先玉 (《小喇叭》原編輯):當時鄭佳主任要求我們新來的同志一定要人手一個小本本,隨時記錄孩子們的表現(xiàn),比如語言、動作、表情,熟悉孩子們的特點。這樣做是為了改變我們在學校里已經(jīng)習慣的學生腔,把我們的語言兒童化。這個改變是非常難的。當時我跟林阿綿去東華門幼兒園待了一個月,天天去,跟孩子們一塊上課,觀察不同類型孩子的表現(xiàn),拿小本子記下來。后來我還到農(nóng)村去,體驗農(nóng)村孩子的生活。后來又到工廠,到各種階層中去。我記得去過石景山的工廠,住在工人家里,跟孩子們住在一塊,跟他們一塊爬山,一塊到工廠勞模家里。我聽鄭佳老師的話,天天作記錄,回來改變自己的文風。我原來寫稿子是這么寫—— 寂靜的夜晚,鄭佳同志說,什么叫寂靜的夜晚?學校中文系的那套東西搬過來是不行的,必須要用孩子的語言,孩子能理解的形象。給孩子們編故事要求是非常嚴苛的,我當時被斃了好多稿子,返工稿更多。我記得寫的一個配合雷鋒宣傳的童話故事廣播劇改了六遍,最后是鄭佳主任親自改的。雖然當時感覺挺不容易的,但我要感謝 《小喇叭》,因為那段時間給我打下的編輯基礎(chǔ)是非常牢固的。
《小喇叭》 的編輯們不僅到孩子們中間了解孩子的生活,很多編輯還和幼教工作者打成一片,經(jīng)常組織他們開座談會,有時為編輯一個小欄目,還經(jīng)常下到勞動者中間去采訪、去體驗生活。編輯王成玉為了寫關(guān)于贊揚全國勞模、北京掏糞工人時傳祥的兒歌,曾經(jīng)跟著時傳祥同志一起去背糞。采訪完回來,有了真實的生活體驗,寫出了“背著糞桶笑臉仰”等膾炙人口的語句。
編輯們的這些努力,連幼兒園老師都看在眼里,他們被編輯的敬業(yè)精神深深感動。
錢德慈 (幼教工作者,《小喇叭》 業(yè)余作者):我參加工作不久 《小喇叭》 就開播了,我當時待的幼兒園離石碑胡同特別近,所以經(jīng)常帶著孩子們到石碑胡同去錄音?!缎±取?的編輯們也經(jīng)常到我們幼兒園蹲點學習,所以跟編輯們熟悉起來。大概是1962、1963年的時候,《小喇叭》 有一個時間段是晚上7:30播出,其實這個點編輯們已經(jīng)下班了,但為了跟孩子們一起聽 《小喇叭》,看孩子們能接受多少、理解多少,他們下了班繼續(xù)工作。我有時候是上晚班,但編輯是八小時工作制,他們把八小時之外的時間依然奉獻給了孩子們,我覺得特別難得、特別感動。他們還在實際工作中了解幼兒園老師給孩子們用什么教材,有一次發(fā)現(xiàn)了我給孩子們寫的東西,他們就用了,還鼓勵我繼續(xù)給 《小喇叭》 寫東西,后來一寫就寫了幾十年。
了解了孩子們的喜好和接受程度,編輯們才能有的放矢對節(jié)目內(nèi)容作出精心的編排。古今中外的內(nèi)容都在他們涉獵的范圍內(nèi),講的故事里,中國古代的有西游記、三國、岳飛的故事,現(xiàn)代的有抗日戰(zhàn)爭、毛澤東周恩來的故事,外國的有 《安徒生童話》 《格林童話》 等。編輯們不僅在原有素材上進行精心改編,而且還團結(jié)了一大批著名作家、詩人、作曲家為孩子們進行創(chuàng)作,著名作家劉心武、劉厚明,作曲家潘振聲等人都為 《小喇叭》創(chuàng)作過不少作品。為了節(jié)目的豐富性和多樣化,《小喇叭》 還請來兒童教育家孫敬修爺爺、著名演員瞿弦和叔叔、曹燦伯伯以及北京人藝的老演員們參加節(jié)目的播出,他們親自審稿、參加錄制和審聽節(jié)目,大大提高了節(jié)目質(zhì)量。這些藝術(shù)大師們繪聲繪色、活靈活現(xiàn)的高水平演播,吸引了眾多爸爸媽媽陪著孩子一起著迷地收聽。正如賈玉芝主任所說,那個年代 《小喇叭》 成了孩子們的精神寄托。每天 《小喇叭》 廣播時間一到,家家戶戶都傳出“嗒嘀嗒”“嗒嘀嗒”的聲音,全國千千萬萬的小朋友都坐在收音機旁聽 《小喇叭》 講故事,跟著 《小喇叭》 說童謠、學兒歌。
停辦十年之后的復播 ——
木板房里的 《小喇叭》
1966年,席卷全國的“文化大革命”浪潮撲面而來,連聽眾對象為學齡前兒童的 《小喇叭》 都受到了沖擊。從1968年到1978年,《小喇叭》 一度停播了十年之久,連 《小喇叭》 的名字都被改成了《紅小兵》。
賈玉芝:“文化大革命”期間,《小喇叭》 節(jié)目停播不是上面讓停的,而是我們自己辦不下去了,因為實在沒法辦了。那個時候有一段時間,中央電臺沒有自己的東西,都是 《人民日報》、新華社、《光明日報》 的東西,大家都說一樣的話,都是一個聲音。后來,《小喇叭》 改成 《紅小兵》節(jié)目,因為 《小喇叭》 聽著太“修正主義”了,改成 《紅小兵》就聽著挺“革命”的。最典型的例子是 《小喇叭》播過王任重陪毛主席暢游長江的一篇通訊,那時候不能自己隨便改,就照著新聞稿念。明知道孩子們聽不懂,但也沒辦法。當時歌曲也只讓播八首歌,如 《大海航行靠舵手》 《三大紀律八項注意》《祝福毛主席萬壽無疆》 等。
“文革”結(jié)束后,全國各地的老師、家長和小朋友紛紛來信,迫切要求恢復 《小喇叭》 廣播??墒?,那時候節(jié)目組的許多人都調(diào)到別的部門 (組)去了,連辦公室也沒有。更糟糕的是,“文革”前多年積累的錄音資料統(tǒng)統(tǒng)被消磁,造成了無法彌補的損失。
易杏英 (《小喇叭》 原編輯,原少兒部主任):“文革”期間,很多錄音資料都被銷毀了,留下來的只有像 《小熊請客》 這類“文革”中被批判過的節(jié)目。當時造反派說,《小熊請客》 不好,革命不是請客吃飯,你們還講什么請客,你們要小心搞資本主義。《小喇叭》 的同志就說:“正因為它們是大毒草,所以要把它留下,咱們好作批判用?!背酥?,其他講故事方面的內(nèi)容基本上都被銷毀掉了。所幸的是,當時寧夏電臺的潘振聲同志保留了很多 《小喇叭》 的幼兒歌曲錄音,他便給節(jié)目組復制了許多幼兒歌曲的磁帶,解了 《小喇叭》 節(jié)目恢復播出后音響資料缺乏的燃眉之急。
1978年7月,經(jīng)中央人民廣播電臺領(lǐng)導批準,少兒部抽出三位同志籌辦恢復 《小喇叭》 節(jié)目。這三位同志在駐中央廣播事業(yè)局警衛(wèi)連戰(zhàn)士的幫助下,在廣播大樓的冷卻池旁邊空地上,蓋起了木板房,這就是 《小喇叭》 節(jié)目組的辦公室。
郝尚勤1978年從北京廣播學院新聞系畢業(yè)后被分配到 《小喇叭》。來之前,他有過猶豫,自己一個大老爺們,去干整天跟幼兒園小朋友打交道的工作,去還是不去?經(jīng)過慎重考慮,他最后還是選擇了 《小喇叭》,并且一干就是一輩子。對于第一天走進 《小喇叭》 的情景,他至今還歷歷在目。
郝尚勤 (《小喇叭》原編輯,原少兒部副主任):記得第一天走進 《小喇叭》 節(jié)目組,眼睛瞪得溜圓,怎么也想不到它會這般模樣:一排高高的白楊樹圍著一個大水池,水池旁搭建著一排南北朝向的簡易木板房。木板房里一道磚墻隔成里外兩間,外間安放著兩臺機器和一張乒乓球臺子,后來知道那是用來編輯廣播節(jié)目磁帶的機器和編輯部用來開會的桌子。木板房的里間是 《小喇叭》 節(jié)目組的辦公室,鋪著青磚的地面像是剛剛灑過清水,散發(fā)出水與塵埃混雜一起的氣味。幾張辦公桌前坐著幾位四五十歲年紀的老編輯。辦公室雖說簡陋,卻很整潔,老前輩們熱情得像鄰居家的大爺大媽。從那時候起,我才知道在《小喇叭》里講故事用的廣播稿全都是這些老前輩們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費盡心血編輯出來的。
經(jīng)過三個多月的緊張準備,《小喇叭》 編錄了第一批節(jié)目。
易杏英:當時少兒部讓賈玉芝組長、鐘曉冬和我三個人籌辦恢復 《小喇叭》。我們首先去作調(diào)查研究,到幼兒園去開座談會,了解孩子們喜歡什么,想聽什么,有時候也把幼兒園老師請來臺里一起探討。經(jīng)過研究討論,我們決定先錄一些對獨生子女進行教育的內(nèi)容,因為那時已經(jīng)開始實行計劃生育了。我們還把過去的稿子找出來,進行編輯加工后重新錄音。鐘曉冬跟外面演藝單位聯(lián)系得比較多,她就找來曹燦等演員參加錄音。
在各位工作人員的努力下,1978年11月6日,在停播十年之后,《小喇叭》 終于恢復廣播了。一時間,像雪片似的來信從四面八方飛到木板房。許多家長和老師帶著欣喜的心情,寫來了熱情洋溢的祝賀信,有的老師激動得熱淚盈眶,還有不少老師和家長以及聽 《小喇叭》 長大的孩子,在來信中回憶起過去聽 《小喇叭》 的收獲和有趣的故事。當時的小朋友聽到了“嗒嘀嗒”的聲音,高興地奔走相告:“《小喇叭》 來了!《小喇叭》 來了!快來聽講故事呀!”
那些熟悉的名字:康瑛老師、徐文燕老師、孫敬修爺爺、曹燦伯伯……
編輯們在幕后精心編輯創(chuàng)作出來的節(jié)目內(nèi)容,必須通過前臺的主持人或播音員傳遞給孩子們。相比于幕后默默無聞的編輯,演播人員更容易被小朋友們記住和喜愛?!缎±取?的演播人員,人們熟悉的有康瑛老師、徐文燕老師、木偶人物“小叮當”、郵遞員叔叔張文星,以及特邀藝術(shù)家孫敬修爺爺、曹燦伯伯、陳鐸叔叔、瞿弦和叔叔等。
徐文燕 (《小喇叭》 原主持人、故事主播兼導播):我是1972年調(diào)入中央人民廣播電臺的,進臺后領(lǐng)導交付的第一項工作,是恢復停辦了很久的兒童廣播劇團。為了提高兒童廣播質(zhì)量,配合少兒節(jié)目播出,中央人民廣播電臺成立了兩個少兒藝術(shù)團體:兒童廣播劇團和少年廣播合唱團。正是有這兩個藝術(shù)團體的存在,《小喇叭》 節(jié)目里有了孩子的聲音?;謴蛢和瘡V播劇團,是為了培訓小演員錄制播出節(jié)目。我們當時錄的節(jié)目,有詩朗誦、優(yōu)秀作文、小故事、童話劇、快板劇等。我跑了好多幼兒園和小學,選出25個聰明伶俐、聲音好聽、口齒清楚、模仿力強的孩子帶到電臺,每周日進行培訓。蔡國慶那時六歲,剛上小學一年級,學校老師把他帶到我面前講了個小青蛙的故事。他小小的個頭,張開小嘴一蹦一跳地叫著“呱呱呱”,像極了一只可愛的小青蛙。經(jīng)過一段培訓、錄了不少節(jié)目后,發(fā)現(xiàn)他唱歌特別好,又把他送到少年廣播合唱團領(lǐng)唱去了。王雪純也是兒童廣播劇團的成員,五歲就開始錄童話劇 《聰明的小白兔》。她聲音好聽,記詞快,老當主角。李偉健、劉穎、于謙等在李緒良老師帶領(lǐng)下,也來到兒童廣播劇團,錄制了好多段兒童相聲和童話劇。1983年,兒童廣播劇團成立30周年時,鄧穎超奶奶來了,她?!靶±仍酱翟巾憽?,并高興地和大家合影留念。鄧小平爺爺也為孩子們題詞:“照毛主席的話做,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給孩子們錄音是很辛苦的,特別是幼兒園小朋友,得哄著,像玩兒一樣一句句把詞教給他們,教到像他自己說自己的事兒一樣。
徐文燕:給小演員錄音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要排練好多次,幫助他們把詞兒背下來。死記硬背也不行,詩要有韻味,劇中人物要有性格特點,有喜怒哀樂,對事物要有態(tài)度,更需要有激情。我就用各種方法啟發(fā)孩子們用真實的情感表現(xiàn)出來。我還要自己掌握錄音技術(shù),操作錄音設(shè)備。剛開始我一竅不通,全是康瑛老師手把手把我教會的。
很多聽眾都對 《小喇叭》 的開場白“小喇叭開始廣播啦”這句話印象深刻,因為這聲音清脆、稚嫩、嘹亮,太可愛、太動聽、太吸引人了??蛇@句話到底是誰說的,當時錄制經(jīng)過又是怎樣的呢?
徐文燕:事情是這樣的。《小喇叭》 因為“文革”期間停播的時間太久,磁帶已經(jīng)變形,有開始曲和開場白的這盤磁帶音質(zhì)也變壞了,不能用了,必須重錄。領(lǐng)導把重錄開場白的任務交給了我。我到廣電局幼兒園中班和大班,找了30多個孩子跟著我學說兒歌和“小喇叭開始廣播啦”這句話,最后挑出五個口齒清楚、音質(zhì)純正、說活有力度、模仿能力強的孩子,每天教他們說繞口令、兒歌和這句“小喇叭開始廣播啦”。經(jīng)過一個多星期的培訓,我把他們帶到錄音間開始錄音。由錄音科技術(shù)員掌握錄音機,播音組的姚琪、康瑛老師在監(jiān)聽室監(jiān)聽,我在錄音室話筒前領(lǐng)著小朋友一句一句錄。我說一句,孩子跟著說一句,五個孩子一個一個錄,每個孩子保留說得最好的十句,由部主任賈玉芝和易杏英、郝尚勤及其他五個編輯一遍遍聽,最后選中了其中一句。但到底是哪位小朋友說的,誰也分不出來了。從1978年11月6日《小喇叭》 恢復廣播開始,一直沿用這個版本的錄音。
孫敬修是孩子們非常喜歡的“故事爺爺”,“文革”期間被停止播講好多年?!拔母铩焙螅?《小喇叭》 節(jié)目組的邀請下,孩子們盼望已久的“故事爺爺”又開始給孩子們講故事了。
徐文燕:有一次我接到一篇 《徐特立的故事》,我覺得這稿子要是請孫敬修老師來講最合適了。我請示了臺領(lǐng)導,經(jīng)過研究后終于批準了。這是 《小喇叭》 恢復播出以來第一次把孫爺爺請來給孩子們講故事,他老人家甭提多高興了。從那以后,凡是適合孫爺爺講的故事,《小喇叭》 的編輯們都會請他來給孩子們講,小朋友們可愛聽孫爺爺講故事了。我通過和孫敬修老師合作,向他學習了不少講故事的技巧。孫老師非常關(guān)心年輕人的成長,熱心地培養(yǎng)幫助我為孩子們講故事,就是生病住院了,還寫信給我支持和鼓勵。他老人家給我的親筆信我一直保留到今天。
作為 《小喇叭》 的主持人和故事主播,徐文燕在怎樣給孩子們講好故事方面下了很多功夫。她突破了以“局外人”講故事的方式,注重塑造故事中不同角色的特點,使小朋友們聽起來宛如身臨其境一般。比如她要講動物的故事,就先了解動物的習性,在講故事過程中塑造動物的形象,模仿動物的叫聲,用語言的表現(xiàn)力吸引孩子們真正愛聽。
《饞嘴的赤毛猴》 是當時小朋友們點播最多、最受歡迎的一個兒童廣播劇,中央電視臺據(jù)此做的木偶配畫劇還獲得了一等獎。從這個廣播劇的錄制過程,可以看出為制作一個節(jié)目,《小喇叭》的工作人員得付出多少努力和艱辛。
徐文燕:小朋友點播最多、出版次數(shù)最多的童話劇 《饞嘴的赤毛猴》,講的是一個小猴子特別嘴饞,經(jīng)常偷酒喝,因為喝醉,幾次被獵人割耳取血,可就是這樣,還是難改饞嘴本性。劇中我扮演小猴子,錄音時,小赤毛猴的語言要有喜怒哀樂情感的表觀力,我也要有分寸地掌握小猴子活潑淘氣的性格特點,更要把它嘴巴饞的勁兒表現(xiàn)出來。小猴子喝醉酒說話不利落的感覺,是我多次聽侯寶林大師的相聲學會的,喝酒的聲音是我喝了四大杯水才達標的。因為小猴子的聲音要用特技表現(xiàn),我就拉長聲音放慢語速演播,播放時再恢復原速播放。一個小小的廣播劇,我天天跟著音樂用特技拉慢速度練唱,播放時再恢復原速聽是否達到要求。我錄特技部分,其他角色要用正常聲音,錄完后要把兩者一句句接起來。錄音時我們領(lǐng)導姚琪老師跟著我在監(jiān)聽室監(jiān)聽,表現(xiàn)力沒達標重錄,有一點沒趕上節(jié)奏重錄。錄完后主任和編輯再次審聽,如果通過了,就由編輯寫好主持人講話稿,剪輯錄音做成一期節(jié)目播出。為了讓小朋友們接觸中華傳統(tǒng)文化藝術(shù),《饞嘴的赤毛猴》 還采用了昆曲的藝術(shù)形式,劇中樂曲也是由北方昆曲劇院樂隊伴奏的。
七八十年代及90年代初的小朋友都非常喜歡聽徐文燕老師講故事和她導播的童話劇,常常來信點播,她的節(jié)目也多次獲中央電臺及全國優(yōu)秀節(jié)目獎、國際“柏林未來”獎等,還多次被中國唱片總公司及中央臺出版社選中,出版了故事專輯?,F(xiàn)在她講故事的音像制品,還活躍在小朋友當中,深受家長和小朋友的歡迎。
《小喇叭》 任重道遠
20世紀80年代中后期,由于各種少兒報刊雜志的出現(xiàn),尤其是電視的興起,導致兒童廣播節(jié)目開始衰落,《小喇叭》 也不能幸免。由于改革開放后一切“唯金錢至上”,《小喇叭》 甚至幾次成為險被中央人民廣播電臺砍掉的對象。但是,在 《小喇叭》人的堅持和努力下,它還是堅持了下來,并一直走到了21世紀的今天。
郝尚勤:中央電臺經(jīng)過歷次改革,不管是人員更迭,還是節(jié)目的更換,最后保留下來的只有一個 《小喇叭》,像 《向日葵》 和 《星星火炬》 就先后被淘汰掉了?!缎±取?是唯一一個生命力如此之長的專題節(jié)目,一個節(jié)目能生存60年,確實不容易。
李曉冰是中央人民廣播電臺 《中國之聲》 專題部副主任 (《小喇叭》 現(xiàn)歸專題部主管),1984年進入 《小喇叭》 后工作至今,他編輯的很多兒童節(jié)目多次在國內(nèi)和國際上獲獎。
李曉冰:2014年,《小喇叭》 在全臺600多個欄目的綜合評比中位列第5名,2015年位列第22名,這說明 《小喇叭》 的排名是比較靠前的,《小喇叭》 還有聽眾。但它的聽眾構(gòu)成和以前不大一樣了,現(xiàn)在的聽眾構(gòu)成以大城市的孩子為主,比如北京、上海、深圳、廣州等,農(nóng)村的孩子反而不是很多了。因為現(xiàn)在農(nóng)村生活條件好了,電視的普及率很高,孩子們更容易被畫面所吸引,所以聽廣播的機會少了。
《小喇叭》 現(xiàn)在的節(jié)目內(nèi)容還是以講故事為主,因為講故事是 《小喇叭》 永恒不變的主題。時長也由以前的15分鐘、20分鐘,變成了現(xiàn)在的半個小時。現(xiàn)在 《小喇叭》 主打低幼兒童“睡前”的概念,每晚8:30播出,主持人是孩子們喜愛的鄭晶姐姐和春天姐姐。雖然 《小喇叭》 的影響在廣播電臺的范圍內(nèi)還算不錯的,但廣播畢竟不是現(xiàn)在向外擴張的主流了,主流還是得通過新媒體和自媒體。比起電視,比起新媒體,我們確實任重而道遠。
(選自《縱橫》2016年第1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