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佳寧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圣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边@句話出自于《道德經(jīng)》?！兜赖陆?jīng)》又稱《老子》，是距今二千五百多年的曠世著作。對于這部作品，從古至今，上至帝王將相，下至平民百姓研究之人頗多，所謂“橫看成嶺側(cè)成峰”，觀點各有不同。單就其政治主張上的觀點，有的人認為他主張保守，有的人認為他推崇愚民和統(tǒng)治權(quán)術(shù)，還有人認為他是為道修身，無私不欲。

從不同的視角探究《道德經(jīng)》，自然會有不同的觀點，有不同的結(jié)論。這些觀點和結(jié)論，從不同的角度也或多或少地反映了一些《道德經(jīng)》的思想。但統(tǒng)觀這部深髓精煉的著作，我認為《道德經(jīng)》主張的是“以人為本，無為至上；不偏不移，平等相待；慎終如始，永不懈?。话輨?chuàng)新，寬容失敗；人無棄人，物無棄物”的執(zhí)政理論。

首先，從老子當時的時代背景分析。老子生活在公元前兩千五百多年的春秋時期，當時的社會諸侯爭霸，硝煙彌漫，百姓流離失所，苦不堪言，社會貧富分化嚴重，統(tǒng)治者腐敗，魚肉百姓，社會急待變革。老子作為當時隱退在野之代表，在這樣的歷史背景下，寫作《道德經(jīng)》，既心懷救世之情，擁有安民之志，又不與當權(quán)者共事，可見老子著《道德經(jīng)》倡導無為，以柔克剛，既是對社會黑暗的吶喊，又是對當時政局改革的洞察與指點。既然不與當權(quán)者共事，又怎會著麻醉人民、成為統(tǒng)治者專制權(quán)術(shù)的理論綱領(lǐng)呢？

其次，從《道德經(jīng)》的主題思想上深入探究，“道”是其政治思想的根基，“德”是統(tǒng)治者的施政原則，“無為而治”則應是執(zhí)政的方法?！兜赖陆?jīng)》第一章便闡明“道，可道，非常道”，從哲學的角度論述了世間萬物的辯證關(guān)系，政權(quán)也是一樣，即執(zhí)政者的地位不是永遠不變的，執(zhí)政的時間也會有長有短?！兜赖陆?jīng)》第七十二章的“民不畏威，則大威至”就表現(xiàn)出執(zhí)政地位是不穩(wěn)定的，它的決定力量在于人民大眾。這充分體現(xiàn)了“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民本思想”，與執(zhí)政者幻想統(tǒng)治千秋萬代是相悖的。而“德”是老子在“道”的基礎(chǔ)上，對治國理政提出的理論方法，“以德治國”與儒家“為政以德”不謀而合。“無為而治”則是執(zhí)政理國的方法，《道德經(jīng)》第五十七章言：“我無為，而民自化；我好靜，而民自正；我無事，而民自富；我無欲，而民自樸?！边@正說明老子用“道”的理論作為基礎(chǔ)，要求執(zhí)政者以德治國，以無為為手段。老子的“無為”不是要求民眾無為，而是要求統(tǒng)治者無為而治。

再次，《道德經(jīng)》中的一些章節(jié)，若單從字面意思理解，很多人都會曲解其內(nèi)在的含義，但如果整篇聯(lián)系起來或仔細挖掘更深層次的意義，則會得出準確精深的結(jié)論。

比如我們開篇提到的“天地不仁”出自《道德經(jīng)》第五章，很多人容易理解為天地與圣人都不存在仁愛之心，把萬物、百姓都看作祭祀用的草扎的狗。但如若仔細推敲，芻狗，即草扎成的狗，莊子《天運》中有云：“夫芻狗之未陳也，盛以篋衍，巾以文繡，尸祝齊戒以將之。及其已陳也，行者踐其首脊，蘇者取而爨之而已?！币馑季褪钦f，在祭祀前，人們都要仔細地裝飾草扎的狗，而祭祀后卻把它扔在地上，任人踩踏，甚至取回家當作做飯的柴火。這樣再運用“道”的理論，便可以譯為：天地并無仁恩，萬物都和芻狗一樣對待，因而無偏；圣人也應學習“天地不仁”之精神，無為而治，不失偏頗，讓百姓自由生存發(fā)展。故此才能充分展現(xiàn)老子無為的思想。

還有《道德經(jīng)》第三章中云：“是以圣人之治，虛其心，實其腹，弱其志，強其骨?！庇腥苏f這句話是提倡圣人之治，要使人們填飽肚皮，頭腦簡單，骨骼強壯，思想懦弱，使人民永遠沒有知識，沒有欲望，使聰明人不敢有所主張。按照“無為而治”的觀點，則沒有什么是不能治理的。如果老子真的是這種意圖，把這種思想的社會藍圖勾畫在一個民眾低能低智的基礎(chǔ)上，我想，《道德經(jīng)》這部著作定不會歷久彌新，萬代聞名。所以，這句話實際上是說，圣人治理天下，要讓人民物質(zhì)充足，身體強壯，精神純正怡淡，心志上不追逐名利。這就如同陶潛的世外桃園一般，“黃發(fā)垂髫，并怡然自樂”。人們爭名奪利，大多數(shù)是為了過上更富足的生活，而如今物質(zhì)上豐盈，身體強健，自然風清則氣正，就沒有太多貪婪的欲望。

《道德經(jīng)》第六十五章又有：“古之善為道者，非以明民，將以愚之也。”老子的“愚之”并不是我們今日之“愚”，王弼注《道德經(jīng)》：“明，為多見巧詐蔽其樸也。愚，謂無知守真順其自然也?！备哐拥谡J為：“愚之，謂返樸還淳，革去澆漓之習，即為天下渾其心之義，與秦人燔詩書，愚黔首不同?！彼裕献拥摹坝拗保瑢崬槿コ樨?，社會風清氣正，提倡誠樸純真的本性。

經(jīng)典給人以啟迪，經(jīng)典令人豁達。《道德經(jīng)》作為二千五百多年前的一部著作，蘊含了豐富的人生哲理。雖然也有時代和思想上的局限，但是卻順應了歷史發(fā)展潮流，直接體現(xiàn)了“道”之精華。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其積極的意義仍然在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文化的交融中熠熠生輝。

作者單位：吉林省松原市實驗高級中學（138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