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穎

1922年7月16日至23日，中國共產(chǎn)黨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在上海英租界南成都路輔德里625號（現(xiàn)老成都北路7弄30號）舉行。出席大會的代表有12人，代表全國195名黨員。大會在中國人民面前第一次明確提出反帝反封建的民主革命綱領，制定了中國共產(chǎn)黨誕生以來第一個章程《中國共產(chǎn)黨章程》，并通過《中國共產(chǎn)黨加入第三國際決議案》，成為共產(chǎn)國際的一個支部，對中國革命產(chǎn)生了巨大影響。

不過，二大代表的問題，一直是史學界爭論的焦點，“12人”是目前比較公認的說法，但具體是哪12人，則未能形成統(tǒng)一意見。其中，毛澤東是否與會，也成了一個謎。

回到“12人說”，它的主要依據(jù)，來自以下兩份文件：

一份是1922年12月9日，參加共產(chǎn)國際四大的中共代表團（團長陳獨秀），向共產(chǎn)國際遞交的《關于我們黨的組織問題》的補充報告。其中提到，參加二大的代表“有來自七個地區(qū)（上海、北京、山東、湖北、湖南、廣州）的七個代表，每個地區(qū)各一人?！痹撐募菑亩砦姆g過來的，原稿上少了一個地區(qū)。這份報告所說的七人，只是地區(qū)代表，而未將三名臨時中央局成員，及工會、青年團代表各一名計算在內，如再加上這五位，正好是12位代表。

另一份是1928年6月出席黨的六大的代表回憶整理出的一份名單——《中共歷次大會代表和黨

員數(shù)量增加及其成分比例表》。

據(jù)此二件，《中國共產(chǎn)黨組織史資料》、中共中央黨史研究室編著出版的《中國共產(chǎn)黨歷史》第一卷、中共二大會址紀念館展覽解說詞等，對二大代表問題大致采用統(tǒng)一說法，即：“出席大會

的有中央局成員、黨的地方組織的代表和參加遠東各國共產(chǎn)黨及民族革命團體第一次代表大會后回國的部分代表。他們是陳獨秀、張國燾、李達、楊明齋、羅章龍、王盡美、許白昊、蔡和森、譚平山、李振瀛、施存統(tǒng)等12人（尚有一人姓名不詳）?！?/p>

而據(jù)《中共歷次大會代表和黨員數(shù)量增加及其成分比例表》中記載，毛澤東是12位代表之一。可問題是，毛澤東本人卻說，自己沒有參加二大。他在與美國記者埃德加·斯諾談話時，明確地說：“我被派赴上海幫助組織反對趙恒惕的運動。黨的第二次代表大會于1922年冬（應該是1922年7月）在上海召開，我本想出席，卻忘了開會的地址，也沒能找到任何同志，所以就錯過了?！贝撕?，毛澤東幾次提到他沒有參加黨的二大，但都講得比較籠統(tǒng)。

在1945年4月21日黨的七大預備會上，他說：“這次大會有些同志未當選為代表，不能出席，也不能旁聽，很著急。其實這也沒有什么，大家可以解釋解釋。就拿我來說，我是‘一三五不論，二四六分明，逢雙數(shù)的大會，我都沒有參加。”在1945年9月10日黨的八大預備會議第二次會議上，他又說：“第一次代表大會我到了。第二次代表大會沒有到?！崩钸_在1955年8月的回憶中也說：“毛澤東沒有出席這次代表大會?！?/p>

確實，鑒于一大的經(jīng)驗，為保密和安全起見，二大決定少開大會，多開小組會，每次大會都要

更換一處地址，以避免上海租界巡捕的注意。時間回到一大。1921年7月30日晚，一大第六

次會議正在上海李漢俊之兄李書城（新中國成立后首任農(nóng)業(yè)部部長）的住宅內召開。這時，一名身穿灰布長衫的陌生中年男子，突然從虛掩的后門闖了進去，朝屋內環(huán)視。李漢俊問他找誰，他說找社聯(lián)的王主席，接著又說找錯了地方，然后就退了出去。

共產(chǎn)國際駐中國的代表馬林富有地下工作經(jīng)驗，立即說這是一個“包打聽”，建議會議馬上停止，大家迅速離開。于是，代表們很快收起文件走了出去，只剩下陳公博和李漢俊。十幾分鐘后，法租界巡捕房派出的兩輛車停在了望志路，十來個巡捕包圍了這棟小樓，法國警察帶著中國密探進入樓內搜查。由于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可疑跡象，沒多久就離開了。直到上世紀90年代，馬林口中 “包打聽”的身份才真相大白——他是法租界的政治探長程子卿，與青幫頭子黃金榮是結拜兄弟，而后者曾參與“四一二”反革命政變，殺害共產(chǎn)黨人和革命群眾。

這次虛驚一場的經(jīng)歷，為二大的召開選址拉響了警鈴。在二大舉行的三次全體會議中，我們只知道第一次是在李達家的客廳里召開，至于其他兩次是在哪里召開的，多方人士盡管大下苦功，到今天也依然未能考證出來。所以，當年在上海的毛澤東找不到二大開會的地方，也屬正常。

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寫的《毛澤東年譜》和《毛澤東傳》中，也沒有毛澤東參加黨的二大的相關記載。在黨的歷史上，二大是制定黨的綱領的一次極其重要的大會。正因為如此，黨的二

大的召開才宣告黨的創(chuàng)建工作的完成。從這個意義上說，二大可與一大的歷史意義相提并論。

按常理，對這樣有特殊重要意義的會議，當事人一來不會忘記，二來不會有意回避。因此，毛澤東應該不會記不清到底是否參加過二大，更不會有意回避。而六大的那份檔案，又是代表們在會上回憶整理而成的，那時離二大召開不過6年時間，又有多人互相印證，出錯的可能性也不是很大。兩種說法看起來似乎各有道理。

總之，關于二大，毛澤東本人說沒參加，但有的檔案記載他參加了。對于這個問題，目前仍無法確定；二大代表是否只有12人，學界也有不同的看法。這些問題都需要進一步研究查證。但不論二大的12位代表是誰，他們都會與一大代表一樣，為參加這樣重要的歷史性大會而終身自豪和榮耀。（摘編自《黨代會歷史細節(jié)：從一大到十八大》，黨建讀物出版社2017年7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