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佳悅,朱安博
(首都經(jīng)濟貿(mào)易大學外國語學院,北京100070)
蒙太格語法框架下的漢語被動句語句系統(tǒng)
崔佳悅,朱安博
(首都經(jīng)濟貿(mào)易大學外國語學院,北京100070)
被動句在語言學中是典型的類別,是最能體現(xiàn)漢語本身所具有的特點的句式之一,但以往的分析都是從分類和句法角度進行,鮮有為被動句配以同步推演的語義翻譯規(guī)則。被動句可分為兩類:A類,不包含“被”字的被動句,是關于受事受到影響而產(chǎn)生的事物狀態(tài);B類,包含“被”字的被動句,表示受事因施事的動作導致的變化。應用語義類型細顆?;吞砑诱Z用算子t1…tn的方法,能夠構造蒙太格語法框架下的語句系統(tǒng),對A、B兩類被動句進行句法的生成和語義的組合。
蒙太格語法;被動句;轉換生成語法
被動語態(tài)在語言學中是典型的類別,其定義是“主語(受動者)和賓語(施動者)由一個充當動詞成分連接起來的句型結構,指明施動者和受動者的關系”(王力,2000)。被動句是漢語常用句式,是最能體現(xiàn)出漢語本身所具有的特點的句式之一,是語言邏輯研究繞不開的話題。本文以蒙太格語法為框架探討漢語被動句的句法以及與語義的同步推演。
從上個世紀20年代起,學者們便開始注意到被動句。在眾多學者的不斷努力下,被動句的研究取得了極大的進展,對于被動句的認識也經(jīng)歷了一個由淺入深、由窄到寬、由模糊到清晰、由分歧到趨于一致的過程。特別是到80年代后,語法學家們互相啟發(fā)、提高,互相借鑒、充實,使得被動句的研究水平得到了極大的提高。被動句在這一時期成為了最能體現(xiàn)出漢語本身所具有的特點的句式之一。
被動句可以分為如下兩類。第一,被動句是受事狀態(tài)的刻畫,是受事受到影響導致的事物狀態(tài),這一類型用A表示,不包含標志詞“被”;第二,被動句表示受事遭到施事動作的影響,這一類用B表示,包含標志詞“被”。在計算機對自然語言進行解讀的時候,這兩類被動句如何進行轉換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這對漢語被動句的理解造成了極大的困擾。據(jù)此,應用蒙太格語法作為工具對漢語被動句進行分析是語言邏輯研究的任務。
那么,為什么要用蒙太格語法解決這一語言現(xiàn)象呢?
現(xiàn)代語言學界普遍認可的方法是用喬姆斯基的轉換生成語法分析被動句,這種做法在語言學上已趨向于成熟,但缺點是難以形成句法和語義的對應,缺乏系統(tǒng)的語義解釋。
蒙太格語法體系使得這一切都發(fā)生了改變,它讓句法和語義形成持平的地位,形成同步推演和同步生成的狀態(tài)。句法學與語義學規(guī)則之間這樣一種對應的關系,不僅促進了自然語言的理論研究,還將語言學與計算機科學的聯(lián)系推進了一步,使得兩者的聯(lián)系更緊密,為機器的語言翻譯提供基礎。這一思想是在蒙太格語法、范疇語法和短語結構語法的發(fā)展過程中起著主導作用的思想。
蒙太格語法的句法不是自主的,或者至少可以說,句法無需具有自主性。在構建句法時,語義的考慮是第一位的。比如說,由于語義的原因,可能會導致句法歧義的產(chǎn)生;同樣,由于語義的考慮,不得不在不同的句法分析中做出區(qū)分,而這種區(qū)分在僅僅考慮句法時是無法做出的。語義學對句法自主性的僭越在描述實際自然語言時是否合理還沒有定論。
盡管語義理論對句法的形式有一定限制,語義理論可以不依賴句法的考慮而解釋一些語義現(xiàn)象。兩個語義相同的句子也許在句法上差別很大,有時甚至很難從句法學的角度將它們關聯(lián)起來。比如,一些句子的主動和被動形式,語義學無須假設這些句子在句法層面相等,就可以說明它們在語義上是相同的。句法分析決定相同的語義只是一個充分條件。在這個意義上,堅持蒙太格語法的基本原則使得語義不再從屬于句法,而能夠獨立存在。
蒙太格語法是美國邏輯學家理査德·蒙太格(Richard Montague)用數(shù)理邏輯方法研究自然語言的形式語義學理論。該理論結合了邏輯語義學的語義觀點和理論語言學的句法觀點兩方面的研究路子。蒙太格本人是大邏輯學家塔斯基的學生,在集合論、遞歸論和內(nèi)涵類型論等領域內(nèi)都作出了卓越貢獻。在自然語言的研究中,他大量地使用數(shù)理邏輯和集合論的方法,將自然語言組詞造句的句法結構生成過程轉換成一種代數(shù)的運算(M Steedman,1996)。在他設計的PTQ系統(tǒng)里,無論是英語的句法構成,還是從英語到內(nèi)涵邏輯公式的翻譯,都使用遞歸的方式進行表述,這樣使得關于英語分析的推演環(huán)環(huán)相扣,步步為營。每一環(huán)都“有章可循”,每一步都“有法可依”。帕蒂(1975)將語言學與邏輯思想相結合,添加了新的規(guī)則,主要目的是為了處理自然語言的被動句現(xiàn)象,擴大蒙太格語法能夠處理的自然語言現(xiàn)象。蒙太格語法的研究提供的將句法生成與語義組合對應的模式,受到越來越多的語言學家和邏輯學家的關注。
在蒙太格語法中,共包含有17條句法規(guī)則S1-17和17條翻譯規(guī)則T1-17。其中句法規(guī)則包含基本規(guī)則(S1-S3),函項應用規(guī)則(S4-S10),合取與析取規(guī)則(S11-S13),有量化規(guī)則(S14-S16),最后一類是時態(tài)與記號規(guī)則(S17)。翻譯規(guī)則與這些句法規(guī)則相對應。
自然語言表達式與某種類型的邏輯表達式可以互相對應。因此,蒙太格語法研究的首要任務是在范疇語法的范疇和內(nèi)涵類型論的類型之間建立聯(lián)系。對自然語言表達式的處理順序如下:第一,給“句法詞典”中的詞條選取合適的范疇;第二,根據(jù)17條句法規(guī)則,基于范疇的毗連,形成新的表達式或句子;第三,使用與句法規(guī)則對應的翻譯規(guī)則,獲得句法和語義的同步推演,推演采用樹形圖的方式表示出來;第四,構建意義公設,對解釋英語的內(nèi)涵類型論的模型進行限制和制約。在PTQ模型中,內(nèi)涵類型論的語義解釋是一部分英語語句的間接解釋,這種解釋決定了什么樣的模型適合英語。
從方法論的角度看,蒙太格語法重要的思想是:語言學理論的任務是構建語義理論框架。這種觀點對句法體系產(chǎn)生影響。換言之,按蒙太格語法的組合性原則解釋復合表達式,其語義解釋并不僅僅依賴句法表層結構,而是要遵循一定的句法分析來構造。句法分析說明復合表達式是由哪些成分生成的,是按照什么規(guī)則生成的,以及按照什么順序生成的。按照意義的組合原則,復合表達式的意義是從其組成成分的意義中構造出來,在這一過程中,句法分析得到的信息是必需的。語義解釋不是依據(jù)表達式的表層結構完成的,而是依據(jù)特定的句法分析而完成的。在此意義上,語義理論的前提是句法理論。
本文所涉及到的蒙太格語法的理論可分為句法規(guī)則和語義翻譯規(guī)則,而句法規(guī)則是由三部分構成:輸入、句法操作和輸出。句法規(guī)則的最一般模式為:
如果α1∈PA1,α2∈PA2,…,αn∈PAn,那么Fi(α1…αn)∈PB
α1…αn是句法表達式,比如書、桌子、唱、吃等等,PA1…PAn是這些句法表達式的集合,其中A1…An是這些句法表達式的范疇,比如名詞的句法范疇是N。Fi是句法操作,輸入α1…αn句法表達式,據(jù)此輸出復合的句法表達式Fi(α1…αn)。
語義翻譯規(guī)則的基本思路與句法規(guī)則相類似。比如句法規(guī)則:如果α∈PA/B,β∈PB,那么Fi(α,β)∈PA。其對應的翻譯規(guī)則為:
如果α∈PA/B,β∈PB且α,β分別翻譯為α′,β′,那么Fi(α,β)被翻譯成α′(β′)。
以PTQ語句系統(tǒng)中第二類函項運用的規(guī)則S4和S5為例:
S4.若α∈PT且β∈PIV,則F4(α,β)∈Pt。而F4(α,β)=αβ′,并且β′是把β中的第一個動詞的形態(tài)變成其現(xiàn)在時三單形式,即第三人稱單數(shù)而得到的結果。
S5.若α∈PTV且β∈PT,則F5(α,β)∈PIV。這里若β≠hen,F(xiàn)5(α,β)=αβ;若β=hen,F(xiàn)5(α,β)=himn。
上述兩條規(guī)則中,F(xiàn)4是句法規(guī)則的句法操作,體現(xiàn)了范疇語法的思想。這里句法操作的作用是把兩個表達式毗連在一起,被毗連的兩個表達式其中一個屬于函子范疇,而另一個屬于主目范疇。如“F4(α,β)=αβ′”中α可以是專名Mary,所屬的函子范疇是S/(NPS),β可以是動詞ran,所屬的主目范疇是NPS,αβ′就是句子Maryran,所屬的結果范疇是S。S4告訴我們:由α和β進行毗連得αβ′,其背后隱藏著函子范疇S/(NPS)對主目范疇NPS向前運算(向左結合)得到結果范疇S的過程,這里的句法操作體現(xiàn)出范疇語法最基本的運算規(guī)律——函項應用原則。
與S4和S5相對應的翻譯規(guī)則如下:
T4.如果α∈PT,β∈PIV,且α,β分別譯為α′,β′,則F4(α,β)譯為α′(β′)。
T5.如果α∈PTV,β∈PT,且α,β分別譯為α′,β′,則F4(α,β)譯為α′(β′)。
蒙太格語法系統(tǒng)的翻譯部分的根本作用在于,把句法部分同內(nèi)涵邏輯語義學聯(lián)系起來,在語言表達式和內(nèi)涵邏輯表達式之間牽線搭橋。本文所分析的新型MG對被動句的分析中,句法部分沒有發(fā)生變化,主要在語義部分進行細顆?;驼Z用算子的改變。
王力先生(2000)指出,“被動式的賓語所敘述的情況,是不如意或不期望的事”??梢姳粍泳湟话闼枋鲋锸遣槐蝗藗兤谕?,含有“貶義”。這種“貶義”的原因是:在被動句中,主語一般是動作的受事者,指示語(介詞)的賓語是動作的施事者,動作的發(fā)生一般與受事者的意愿是相反的,或者是不期望的。如“張三被李四打了”。隨著語言的不斷發(fā)展,被動句也在不斷發(fā)生變化,除表示貶義的被動句外,有些被動句也表示高興、開心等褒義的事情,如“他被那個女孩喜歡著”、“他一直被下屬信賴著”。
80年代后有許多學者,如王還(1983)、李臨定(1986,1988)、傅雨賢(1986)、呂文華(1987)等,關注到漢語被動句中“被”字并非絕對必要,認為相比之下,無“被”的被動句反而是多數(shù),并在分類上明確將無標志被動句作為被動句的一類,但對無標志被動句往往一帶而過,僅限于指出其形式上與主動句無異、能否加“被”以及一些句法結構上的特征。龔千炎(1980)將現(xiàn)代漢語里的受事主語句分為“被字句”和“非被字句”兩類,仍認定被字句和主動句一樣為敘述句,而非“被”字受事主語句則為說明句。
袁毓林(1998)認為:“如果受事(被動句主語)是非生命體,施事(賓語)是生命體,那么被動的動作產(chǎn)生的影響變成了明確的詞語”,但是“如果施事受事都是生命體的話,他們都能與動詞組成施受的語義關系”。主語和賓語是否為生命體這一特征,可以幫助區(qū)分“有標記的被動句”和“無標記的被動句”。
根據(jù)以上分析,我們認為現(xiàn)代漢語里的被動句以是否有顯性標記為標準可以分為兩類:一類是有顯性的被動標記的被動句,以“被”字句為代表;另一類是受事出現(xiàn)在施事前,不以被動標記“被”和其他準被動標記“讓”、“叫”、“給”為標記的被動句,我們稱之為無標志被動句,也稱之為“意念被動句”(袁毓林,1989)。
除了“被”字之外,動詞在構成被動句時也起到重要作用。動詞在蒙太格語法范圍內(nèi)有諸多種類,但是并不是所有的動詞都能夠形成被動句,還需要符合一定的條件,也就是說要具有一定的語義特征。本文通過對翻譯動詞的邏輯式添加多體類型論的標記來表示多種多樣的語義特征。
由此,范曉(1991)提出了[隱性動結性]和[顯性動結性]的觀點,認為沒有明顯的動作性(結果是有的)的動詞具有[隱性動結性],而既有動作性又有結果性的動詞具有[顯性動結性]。
范曉在文章中指出,動詞和名詞的搭配與它們的語義特征有著極大的關系。根據(jù)動詞和名詞的語義搭配來分析動詞的語義特征可以得出如下兩類結果:
其一,具有隱性[+動結性]語義特征,可以用來形成A類被動句。
具有隱性[+動結性]的語義特征的動詞,沒有明顯的動作性,有關被動句陳述的是動詞所導致的結果。如“開、讀、養(yǎng)”等單音節(jié)動作動詞之類,這些具有隱性動結性語義特征的動詞,可以形成A類被動句。比如:
(1)門開了
報紙讀了
小貓養(yǎng)了
其二,具有顯性[+動結性]特征的動詞,可以用于形成B類被動句。
動詞如“偷走、砍壞”等,這類動詞的前一字具有[+動作性]的語義特征,整個詞具有[+結果性]的語義特征,比如“小狗被張三打殘了”就是“小狗”先被“打”,然后變?yōu)椤皻埣病钡臓顟B(tài);這類被動句在句法層面需要添加”被”字,用來形成B類被動句。比如:
(2)小狗被張三打殘了
地址被李四寫錯了
斧頭被王五砍壞了
綜上所述可以得出結論,具有第(1)、(2)語義特征的動詞都可以形成被動句。第(1)語義特征多數(shù)形成A類被動句,也就是不包含“被”字的被動句;第(2)語義特征多數(shù)能形成B類被動句,也就是包含“被”字的被動句。上面的分析是被動句的一些形成條件。在被動句的形式賓語是可以發(fā)出動作的有生命的施事個體的條件下,動詞具有顯性動結性的語義特征,主動句可以轉化為被動句;若動詞具有隱性動結性的語義特征時,就沒有必要把被動句轉換成相應的主動句。如把“門開了”轉換成“……開門了”。
這兩類被動句的區(qū)分在語言學界早已出現(xiàn),但精確度不高,也沒有形式化。本文通過構造新型的蒙太格語法語句系統(tǒng),為動詞的翻譯匹配細顆?;恼Z義類型,進一步精確刻畫被動句的語境條件。比如“砍壞了”按照傳統(tǒng)觀點看具有顯性[+動作性],但這一區(qū)分在豐富多變的自然語言面前顯然是不夠的?!翱硥牧恕痹谛纬杀粍泳鋾r,形式主語“斧頭”具有“工具”的語義特征,而形式賓語“王五”是施事個體,用T表示“工具”這樣的個體,A表示有生命的施事個體,那么動詞“砍壞了”的翻譯其語義類型是T→(A→t)。其次,由于在被動句中,形式賓語“王五”在動詞“砍壞了”的左側而不是右側,因此在這樣的語境中,有必要添加一個語用算子t[T→(A→t)]→[A→(T→t)],把動詞“砍壞了”的翻譯類型由T→(A→t)轉換成A→(T→t)。
語句系統(tǒng)分為句法和語義兩部分。其中,句法部分分為句法詞典和句法規(guī)則兩部分:句法詞典是對部分語句系統(tǒng)中詞匯的分類;句法規(guī)則是按照蒙太格語法的句法規(guī)則進行的改造。語義也分為語義詞典和翻譯規(guī)則兩部分,其中語義詞典是對詞語的語義分析,與之前的研究不同的是,該語義詞典是細顆?;脑~典;翻譯規(guī)則部分加入了語用算子t。
根據(jù)被動句中帶不帶指示詞語“被、叫、讓”,可分為兩類①被動句的分類根據(jù)分類標準的不同可分為很多種類型,這里只選取常用的分類方法。:A類,即不帶“被”字的句子,這類句子描述的是受事的狀態(tài);B類,即帶“被”字的句子,這類句子描述的是受事因施事的動作導致的變化。這里以六個句子為例,分別分析A、B兩類被動句。
對上文提到的句子進行句型分析,可得:
A.N受事+V
例1:門開了
例2:報紙讀了
例3:小貓養(yǎng)了
B.N受事+(被)+N施事+V
例4:小狗被張三打殘了
例5:地址被李四寫錯了
例6:斧頭被王五砍壞了
對于A類例1要注意兩點:第一,形式主語“門”并不是該句的實際主語和施事,而是句子的受事。第二,動詞“開”主要表示“門”的狀態(tài),而不是實施者的動作。同理可解讀A類“報紙讀了”和“小貓養(yǎng)了”兩個句子。
4.1 句法部分
句法部分由句法詞典和句法規(guī)則兩部分構成,其中句法詞典是對本文出現(xiàn)的例句中的詞條進行簡單的分類。
將上文出現(xiàn)的例句中的名詞、動詞按照不同詞性區(qū)分形成句法詞典。
4.1.1 句法詞典
BPN={張三,李四,王五}
BN′={門,報紙,小貓}
BN″={小狗,地址,斧頭}
BTV′={開了,讀了,養(yǎng)了}
BTV″={打殘了,寫錯了,砍壞了}
BS=?
如上所述,這一句法詞典是對詞條的類型進行的劃分。集合BN′中的成員是{門,報紙,小貓},在“門開了”、“書讀了”和“小貓養(yǎng)了”這樣的句子中,形式主語“門”、“書”和“小貓”分別在句法詞典中,都是集合BN′的成員之一。
根據(jù)上文對被動句形成條件的分析,第一組動詞{開了,讀了,養(yǎng)了}均具有第(2)類語義特征,也就是隱性[+動結性],因此可以形成A類被動句。第二組動詞{打殘了,寫錯了,砍壞了}均具有第(1)類語義特征,也就是顯性[+動結性],因此可以形成B類被動句。
4.1.2 句法規(guī)則
S基本.Bα?Pαα∈{PN,TV,N,S}
該規(guī)則中的Bα是范疇為α的基本表達式的集合,Pα是范疇為α的擴充的表達式的集合,這條規(guī)則的意思是:每一范疇確立的表達式可以通過使用句法規(guī)則來擴充。如S范疇確立的表達式,即句子的集合BS,在沒有使用句法規(guī)則以前是空集,使用了句法規(guī)則后可以生成許多句子,它們屬于PS中的成員。
S被A.若α∈PN′且δ∈PTV′,則F1(α,δ)∈PS.其中F1(α,δ)=αδ。
這一句法規(guī)則分析的是A類“無標記被動句”,以“門開了”為例。
α是名詞集合PN′中的成員,“門”是α的個例之一;δ是動詞集合PTV′中的成員,“開了”是δ的個例。句法操作F1輸出的結果是句子表達式αδ,句法規(guī)則S被A最終生成的是A類被動句,可以生成“門開了”這樣的被動句。在這里的句法操作是“毗連運算(兩個表達式的直接毗連),同理可得例2和例3的句法生成的解析。
S被B.若α∈PN″,β∈PPN且δ∈PTV″,則F2(α,β,δ)∈PS.其中F2(α,β,δ)=α被βδ。
這一句法規(guī)則分析的是B類“有標記被動句”,以“小狗被張三打殘了”為例。
α是通名集合PN″中的成員,β是專名集合PPN中的元素,δ是及物動詞集合PTV″中的成員。就例句4而言,α=“小狗”,β=“張三”,δ=“打殘了”,通過這個句法規(guī)則可生成被動句“小狗被張三打殘了”,這樣完成了對有標記被動句的句法解析。
為揭示被動句的語義特征,即兩類被動句內(nèi)部成分的語義搭配,我們需要進入語義部分,即構造基于多體類型論的邏輯語言來表達被動句的語義。
4.2 語義部分
與句法部分一樣,語義部分的分析也包含語義詞典和語義規(guī)則兩部分,其中語義詞典的構造需要先確定邏輯表達式的語義基本類型,而后依據(jù)這些基本類型形成派生的復合類型。傳統(tǒng)的蒙太格語法中的個體用e來表示,但在實際的自然語言應用中,根據(jù)前后搭配的語境不同會產(chǎn)生不同的個體。僅用e代表所有的個體顯然是不夠的,需要將個體的類型多樣化,將e分解為e1,e2,……比如,光桿名詞“小狗”和“斧頭”對應的邏輯詞在傳統(tǒng)的蒙太格語法看來,類型都是個體e,而采用多體類型論的方法,“小狗”對應的類型是“寵物這樣的個體”,“斧頭”對應的類型則是“工具這樣的個體”。個體類型的細化,有助于刻畫被動句中名詞和動詞的語義搭配。
“小狗被張三打殘了”是符合語義的正常的被動句,但是“斧頭被張三打殘了”則是語義異常的句子。這是因為后句中的詞條對應的邏輯詞的類型不相匹配,詞條和詞條之間不能搭配?!按驓埩恕鼻懊娴男问街髡Z應該是受事個體,具有“能夠走動的生命體”這樣的語義特征,但是后句中的形式主語“斧頭”并不具有這樣的特征,因此是異常的搭配,不是語義正常的被動句。
本文根據(jù)具體語境把邏輯類型論傳統(tǒng)的所謂個體類型進行細顆粒化的再分類,由此產(chǎn)生了多體類型論的新型類型。
(1)基本類型:A(施事個體),J(角色個體),H(言辭個體),D(非生命的受事個體),C(處所個體),G(工具個體),I(信息個體),S(事件個體)是類型;
(2)基本類型的變項,X,Y,…是類型;
(3)若X,Y是類型,則X→Y是類型。
比如“斧頭”對應的語義類型是“工具個體”T;而“砍壞了”對應的語義類型是T→(A→t),也就是說,“砍壞了”的前后成分分別是“施事個體”A和“工具個體”T。值得注意的是,在被動句“斧頭被王五砍壞了”的語境中,“砍壞了”對應的語義類型將由T→(A→t)依據(jù)語用算子的作用變?yōu)锳→(T→t),這時的動詞轉變成了所謂“被砍壞了”的意思。
4.2.1 語義詞典(確定詞條翻譯對應的語義類型)
{張三,李四,王五}中詞條翻譯的語義類型是A
{門,報紙,小貓}中詞條翻譯的語義類型分別是L、I和P
{小狗,地址,斧頭}中詞條翻譯的語義類型分別是P、I和T
{開了,讀了,養(yǎng)了}中詞條翻譯的語義類型分別是L→(A→t)、I→(A→t)和P→(A→t)
{打殘了,寫錯了,砍壞了}中詞條翻譯的語義類型分別是P→(A→t)、I→(A→t)和T→(A→t)
名詞的原始類型是個體e,根據(jù)上文對詞條的細顆?;瘎澐郑~的類型由原始的e變?yōu)長、I和P等跟具體語境相連的類型;同理,動詞的原始類型是e→(e→t),這里根據(jù)動詞前后成分的不同變?yōu)長→(A→t)、I→(A→t)和P→(A→t)等類型。
4.2.2 語義規(guī)則(翻譯規(guī)則)
原則上,我們將B類“有標記被動句”看成被動句的基本類型(袁毓林,1998),這一基本類型由主語+被+賓語三部分組成,動詞的類型是能夠與主語和賓語結合的形式;但A類“無標記被動句”僅由主語和動詞構成,這就不滿足“被動句由主謂賓三部分組成”的原則,要求重新提出新的解決方式。解決方式有二:第一,設定新的動詞類型;第二,添加語用算子t1…tn。本文采用第二種方式,原因也有二:第一,蒙太格語法僅有單層結構,難以體現(xiàn)相關句子的轉換,語用算子的出現(xiàn)突出被動句形成過程中的位置變化;第二,“語用算子t1…tn”的作用是在不同的被動句語境中,把動詞翻譯對應的語義類型變換成所需要的語義類型。這一觀點在處理其他與特定語境相關的語言現(xiàn)象,如詞語搭配的時候起到極大作用。
兩種類型被動句的語義翻譯規(guī)則分別表示為TA和TB。
TA.若α∈PN′,δ∈PTV′,α′,δ′分別是α,δ的翻譯,則
TA翻譯句子“門開了”、“報紙讀了”和“小貓養(yǎng)了”。需要特別說明的是語用算子,根據(jù)不同的語境把動詞翻譯對應的語義類型轉換成表示被動語義的類型。“門開了”和“某某開了門”有關聯(lián)。后者中的“開了”是及物動詞,對應的類型是L→(A→t),前者中的“開了”僅僅具有隱性的動結語義,不關注動作的“開”,而描述的是“門”的處于“開”的一種狀態(tài),對應的類型自然就是L→t,語用算子t1在特定的語境下完成了這種轉變。
另一方面,如句法規(guī)則生成了“報紙養(yǎng)了”這樣的被動句,該語義翻譯規(guī)則明確指出它不是前面三種正常搭配的情況,屬于異常的語義搭配,即語義異常句。因為該語義翻譯規(guī)則沒有提供合適的語用算子把動詞“養(yǎng)了”對應的語義類型轉變成所需要的類型,即使獲得:養(yǎng)了P→(A→t)(報紙I),也是無法進行運算的,“養(yǎng)了”作為邏輯表達式其第一論元的類型是P而不是I,最終不能獲得t。
以上三個例子是A類被動句,只包含有兩個成分——謂語和實際賓語。沒有實際主語的被動句,“門開了”強調(diào)是只是一個現(xiàn)象,而沒有強調(diào)是誰開的門。因此此處選用的語用算子起到的作用是將三個成分轉化為兩個成分。實際上被動句還有包括主謂賓三個成分的B類被動句,就需要我們設定表示成分位置變換的語用算子。
TB.若α∈PN″,β∈PPN且δ∈PTV″且α′,δ′,β′分別是α,δ,β的翻譯,則
TB翻譯規(guī)則直接表達了“小狗被張三打殘了”、“地址被李四寫錯了”和“斧頭被王五砍壞了”這類被動句。同樣,TB中的語用算子t4…t6從多體類型論角度間接刻畫了句子中成分的位置變化。如將原來的主動句“張三打殘了小狗”轉變?yōu)椤靶」繁粡埲驓埩恕?,即將主語和賓語的順序進行了變換。在被動句的語境下,t4把主動句中的“打殘了”對應的類型P→(A→t)變換成A→(P→t),即“被打殘了”的意思,這正是被動句中動詞的涵義,簡言之,語用算子幫助我們由主動句的語義“打殘了P→(A→t)(張三A,小狗P)”過渡到被動句的語義“打殘了A→(P→t)(小狗P,張三A)”。
另一方面,句法規(guī)則生成了“斧頭被李四寫錯了”之類的異常搭配句,這里的語義翻譯規(guī)則對此是給予排斥的。如α=斧頭、β=李四、δ=寫錯了,TB規(guī)則沒有對此提供適當?shù)恼Z用算子把“寫錯了”對應的類型I→(A→t)變換成A→(T→t)。即便是獲得:(寫錯了I→(A→t)))(李四A))(斧頭T),也無法進行運算,最終也不能獲得t。
MG是邏輯語義學領域最為基礎的語法,是將邏輯方法應用于自然語言領域的產(chǎn)物。對于哲學、語言學和計算機翻譯領域來說是應該受到關注的重要理論。本文構造的漢語被動句系統(tǒng)是一個具有方法論價值的“樣品試驗田”,涉及的詞條例句雖然很少,但展示了一種思路,據(jù)此可以擴大研究范圍,解釋更多的被動句現(xiàn)象;其次,這還是一種不同于傳統(tǒng)蒙太格語法的創(chuàng)新。多體類型論把個體的語義類型細顆?;沟眠壿嫻ぞ咴诿枋鲎匀徽Z言的多樣語義搭配方面前進了一步;再次,本文提出的語用算子是結合語境研究被動句的需要,它能夠描述被動句中動詞的涵義和相應主動句動詞的關聯(lián)。
[附注]本文還得到了首都經(jīng)濟貿(mào)易大學項目“2016年促進高校內(nèi)涵發(fā)展定額——青年教師科研啟動基金”(編號:02491654490338)的資助,特此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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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熊顯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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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4799(2017)04-0030-07
2016-06-15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大招標資助項目:12&ZD119
崔佳悅(1986-),女,河北唐山人,首都經(jīng)濟貿(mào)易大學外國語學院講師,哲學博士,主要從事語言邏輯研究;朱安博(1972-),男,安徽蕭縣人,首都經(jīng)濟貿(mào)易大學外國語學院教授,文學博士,主要從事翻譯與跨文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