闕政
坦白說,磨合期的合拍片,簡直像同時打開了國語音軌和粵語音軌,夾纏不清的雙聲道,對創(chuàng)作者和觀眾來說,彼此都是一種折磨。好在,經(jīng)歷過盲目的蜜月期、磨合期,敏感而擅長表達的香港電影人們,經(jīng)過多年的浸淫,終于拍出了真正意義上的“華語片”,不再局限于香港故事。
說起“港片”,恐怕最有感觸的莫過于70后和80后——小馬哥用美元點燃嘴里的一支煙,阿飛的鏡前獨舞,聶小倩的幽幽一回頭,黃沙大漠里的一間客棧,甚至是嘉禾那擲地有聲的片頭,昏暗的錄像廳里一雙雙圓睜的雙眼……都已經(jīng)被歲月定格,鑄成了我們青春記憶的一部分。
若問港片當年到底有多火?正如粵語歌《你是八十年代》中所唱:“你是潮流和營養(yǎng),為世上帶出偏鋒新方向;你為頑童們而戰(zhàn),共往日那些保守黨打仗……全球被你轟動,全球被你感動?!?/p>
盡皆癲狂,盡是過火
說起香港電影的風格,大衛(wèi)·波德維爾的一句點評總被拿來反復引用:盡皆癲狂,盡是過火。
《一代宗師》
從1985-1995年,堪稱是港片的“黃金十年”,每年幾百上千部的產(chǎn)量,賣埠賣到全東南亞,那時的港片有多威風,看看它層出不窮的類型片浪潮就知道:
1986年,《英雄本色》橫空出世,帶動了警匪片熱潮,自此以降,《喋血雙雄》《縱橫四?!贰洱埢L云》《監(jiān)獄風云》《旺角卡門》《放逐》《無味神探》《警察故事》紛紛粉墨登場,為香港影壇產(chǎn)出了幾個最出名的“警察”:一個是根紅苗正的前警司陳欣健,放著警司不做,辭職跑去拍電影,在電影里演警司;一個是自己都不知道演了多少次警察的李修賢,難得演一次悍匪,都會被記者問:你是在演臥底嗎?再后來,成龍也因《警察故事》系列紅上加紅;梁朝偉的《無間道》故事里,最著名的臺詞也是:我是一個警察。
那時的警匪片,涉案金額動不動就是上百萬——對當時的大陸人民來講完全是個天文數(shù)字。小小的我,每次看到這種百萬情節(jié),也都會一廂情愿地腦補:大概港幣和人民幣的匯率是10比1吧……直到開放自由行之后,才發(fā)現(xiàn)其實匯率是1比1.1……
近年來,隨著“涉案劇”的解禁,大陸影壇也出現(xiàn)了像《掃毒》《湄公河行動》《非凡行動》這樣的佳作。但如果你回過頭再看看香港30年前拍的這些警匪片、臥底片,會發(fā)現(xiàn)該有的早已經(jīng)都有了。
又比如賭片:各種神乎其神的雀牌技藝、出千秘門,被鼎盛時期的港片一再揣摩、宣布、發(fā)揚光大。高手名錄從上世紀70年代的謝賢、陳觀泰到80年代的周潤發(fā)、萬梓良,再到90年代的周星馳?!顿€神》《賭圣》,以“賭”為名的影片在香江可謂自成一派,獨開類型先河。
武俠片更是地方一霸,從邵氏就開始的武俠片潮流,又相繼發(fā)展出了胡金銓的詩意武俠、徐克的浪漫武俠,高手也從獨臂刀王王羽、俠女惠英紅,變成三少爺爾冬升、黃飛鴻李連杰……說真的,那時候的香港大明星,有哪個沒經(jīng)過金庸古龍梁羽生溫瑞安的“洗禮”呢?盡管過程也是非常艱辛的——比如爾冬升就很委屈地說過:“我入行的那個年代剛好是武俠片當?shù)?,但是當武打明星對我來說很乏味的,尤其是演大俠。大俠能干什么呢?無非就是擺個很酷的樣子,沒有什么發(fā)揮。我其實很新潮的,學打鼓,玩樂隊——到了片場卻要拿把劍……”林青霞也在拍攝《白發(fā)魔女傳》的休息間隙對張國榮落過淚:“一把年紀了還吊在威亞上飛來飛去……”
火的不只是類型片,還有大大小小的制作公司,老老少少的電影人。嘉禾、邵氏、新藝城這樣的航母旗艦就不用說了,許多更加私人化的電影公司也都各有所長——比如杜琪峰的“銀河映像”,一向都那么“超乎想象”;又比如曾志偉、陳可辛等人的“UFO”,以都市輕喜劇叫好又叫座,拍出過《風塵三俠》《金枝玉葉》《甜蜜蜜》這樣的經(jīng)典。當年的“新藝城七杰”——黃百鳴、麥嘉、石天、徐克、施南生、泰迪羅賓、曾志偉的創(chuàng)作故事也始終廣為流傳——幾乎每個晚上七杰都在美孚的小公寓里談劇本,這種工作氛圍至今為人津津樂道。
而“錄像廳”,幾乎就是當時大陸文藝青年能接觸到港片的唯一場所。在那里,我們開啟了自己的迷影時代,也是在那里,我們認識了影響自己一生的男神、女神——張國榮、周潤發(fā)、梁朝偉、劉青云、黎明、周星馳、鐘楚紅、張曼玉、林青霞、邱淑貞、周慧敏……給多少流量鮮肉、人氣小花,都不換。
香港電影潛水了
上世紀八九十年代,香港輸出影片數(shù)量僅此于美國,并一直雄霸東南亞。和如今好萊塢席卷全球大趨勢不同的是,彼時在港上映的好萊塢電影,其受眾并不能超過本土作品。吳宇森、于仁泰、陳可辛、徐克等知名導演更勇闖好萊塢拍攝西片。
1993年,《我的1997》響徹神州,民謠歌手艾靜反復詠唱的那句:“1997快些到吧,我就可以去香港”滿載了大陸心聲。在舉國謀求合作的觀望中,本土意識強烈的香港電影人,則開始了他們對“九七焦慮”的表達。
陳果拍攝于1997年的《香港制造》,乃至后來的《榴蓮飄飄》《香港有個荷里活》,共同構(gòu)成了著名的“香港三部曲”。他幾乎同時期的《細路祥》《去年煙花特別多》中,也不少見偷渡赴港的大陸居民生存狀態(tài)。王家衛(wèi)的同志電影《春光乍泄》會被影評人直接解讀為政治三角。銀河映像的驚悚片《恐怖雞》,同樣拍攝于1997年,直白露骨地表達了香港人怕被取代的身份迷失。
就在艾靜歌聲回蕩的1993年12月,香港電影界還組織了一個40人的代表團訪京,探討九七后香港電影的發(fā)展。成員包括片商、院線,以及梅艷芳、梁家輝等知名藝人。當時的重要主題,包括“創(chuàng)作自由,拍片題材不受管制,可以中國香港名義參加國際影展”等。有種“不期合作有功,但求馬照跑舞照跳”的意思。
然而沒想到的是,隨后三四年間,港片產(chǎn)量急遽下降,傳統(tǒng)市場驚人萎縮?!芭_灣市場名存實亡,韓國與泰國則只垂青動作片,只有新加坡與馬來西亞對港片依然興趣未減?!秉S百鳴的《家有喜事》本是家庭題材的賀歲喜劇,為了遷就韓國市場,硬生生加拍一場張國榮與周星馳的槍戰(zhàn)戲。徐克的《滿漢全席》,同樣為法國上映版本多加一場趙文卓與熊欣欣的拳腳對戰(zhàn)。
即使如此,仍然無法改變外銷市場的大蕭條。另一方面,本土市場同樣難以成為票房支柱。據(jù)統(tǒng)計,1988年,香港本地電影票房約為6600萬,到1993年跌至4400萬,1996年更只余2200萬,8年間縮水多達2/3。次年,亞洲金融風暴席卷香江,影業(yè)更是雪上加霜。
從前,輿論一直認為金融風暴是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但如今,這樣的說法已被不少電影人及研究者推翻。許鞍華就曾直言:“港片低迷的主因,其實是被長期得天獨厚的旺勢寵壞了,過去粗制濫造,人人都可以做導演,黑社會也因為有利可圖而開戲,太多人渾水摸魚?!毖芯空哏妼氋t則稱,“熱錢來得太快,市場嚴重超載?!?/p>
實際上,上世紀80年代末90年代初的香港,一個導演往往同時拍著幾部戲、演員身兼三四組是常有的事,快手的編劇3天就能完成一個劇本——繁華背后,恰恰孕育著最致命的危機。
合拍遠不止20載
潛水的港片如何再次冒頭?大家都想到了一個詞——合拍。
其實陸港兩地的合作,遠不是從香港回歸的1997才開始。早在1930年,大陸電影公司已經(jīng)南下,長城、鳳凰、新聯(lián)電影制片公司,曾經(jīng)為港片遠赴大陸取景,后來還建立了“銀都電影”,憑借大陸背景拍攝過一些實質(zhì)意義上的“合拍片”。
到了1978年,中國電影合作制片公司成立,次年起,凡進入大陸拍戲均需與合拍公司簽訂合同(“銀都”可免此中介),合拍公司在確認對方資質(zhì)、拍攝內(nèi)容、合作形式及利潤分配后,聯(lián)系大陸電影制片廠,以聯(lián)合攝制、協(xié)作攝制或委托攝制三種模式進行合作,為合拍片在大陸的發(fā)行開啟了第一道門。
不過,統(tǒng)計數(shù)據(jù)顯示,1979到1989的十年間,陸港合拍片數(shù)量從未超過個位數(shù)。直到1989年,臺灣允許臺商赴大陸拍攝外景,大陸演員參演的電影也獲準在臺灣地區(qū)上映。兩岸三地阻隔多年的影業(yè)渠道初一打開,即刻引發(fā)臺資加速涌港——臺灣出資、香港制作、大陸拍攝的合作模式日漸穩(wěn)固。從1990年開始,陸港合拍片有了起色——我們?nèi)缃袼煜さ慕?jīng)典,有不少即來自這次合拍熱潮:《霸王別姬》《風月》(湯臣影業(yè));《大紅燈籠高高掛》《活著》(年代影業(yè));《新龍門客棧》(瀟湘電影制片廠)、《黃飛鴻之獅王爭霸》《宋家王朝》(北京電影制片廠)……
從1979到1997香港回歸前,不算協(xié)助拍攝,兩地合拍片總數(shù)約為200部,并在1993年達到42部的峰值。
許多商業(yè)觸覺敏銳的電影人,早在1990年代初,內(nèi)地電影體制從“電影拷貝統(tǒng)購統(tǒng)銷”變?yōu)椤捌狈糠仲~”的時候,就已經(jīng)開始拓展內(nèi)地市場,黃百鳴就是其一:1995年,他拍攝了根據(jù)梁鳳儀小說改編的《昨夜長風》,接著是《我要活下去》《擁抱朝陽》——都是文藝片。為什么當時要選文藝片呢?因為文藝片在內(nèi)地比較容易通過。他當然也想過把自己招牌的“喜事”系列引進內(nèi)地,但《家有喜事》沒有通過?!耙驗樗男c是在當時看是有‘問題的?!秉S百鳴說,“我到北影去開了幾次會,還是沒法合作成功。而且審批的時間很長,我們很趕,要在賀歲檔上映。所以我等不及,只能放棄?!倍敃r的內(nèi)地電影市場,距離馮小剛的《甲方乙方》開啟“賀歲片”概念,還有一年多。
“我們要拍華語片”
2001年,中國加入世貿(mào)組織。這一年,大陸的銀幕數(shù)與人口數(shù)比例為1比12萬,跟同時期美國的1比0.8萬放在一起,差距大,空間更大。12億人口的消費前景,令香港影界滿懷期待。
2003年6月,關(guān)鍵性的時刻來臨——《內(nèi)地與香港關(guān)于建立更緊密經(jīng)貿(mào)關(guān)系的安排》(CEPA)正式簽署。按照文件規(guī)定,純港片在大陸發(fā)行將不再受到配額限制(此前港片在大陸公映仍作為進口片處理),兩地合拍片可視為國產(chǎn)片在大陸發(fā)行。但作為限制條件,文件也要求大陸演員在合拍片中所占的比例不得少于總數(shù)的1/3,并且影片情節(jié)多少要與大陸相關(guān)。
自此,合拍片一舉成為大陸電影制作的主流。陸港兩地合拍片在大陸所有合拍片中所占比例,幾乎每年都在70%以上。次年,黃百鳴投拍徐克的《七劍》,開始了他的第二次內(nèi)地征程。“以前我是拍香港電影,現(xiàn)在變成另外一個天地——我們拍華語片?!?/p>
合作中的雙贏顯而易見。
一方面,電影投資問題大舉得解,大陸不僅錢多、人多,還兼地大物博,對于一直以來都試圖以新鮮環(huán)境突破固有格局的香港電影人而言,創(chuàng)作環(huán)境不再囿于片廠、港島、西九龍,幾十年來拍膩了的本地風物終于可以借三山五岳來“搞搞新意思”。
另一方面,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香港現(xiàn)代娛樂工業(yè)的純熟運作、對創(chuàng)作規(guī)律的一再總結(jié)和把握,乃至多年積累下來成熟的明星制度,都不失為大陸制片方取經(jīng)之所。
再說到明星制,無論是表面上的類型化包裝,還是對演員這一資源的重視與培植,大陸相比香港都差了一大截。港片早就意識到“卡士”(Cast)的重要性和號召力,以明星姓名來搶眼賣埠的做法相當普遍:李小龍電影、周潤發(fā)電影、周星馳電影,甚至黃飛鴻電影——一個人往往就代表了一種電影類別,或英雄豪情、拳腳功夫,或無厘頭搞笑、小人物悲喜,而這兩者也恰恰是香港輸出最多的電影類型。
2006年6月,香港特區(qū)政府開始推行“優(yōu)秀人才入境計劃”,每年限額1000名,要求申請對象除具備一定經(jīng)濟實力外,還需有社會影響力。此舉一開,大陸不少知名藝人,如章子怡、周迅、張靜初、秦海璐、湯唯、胡軍、黃曉明等都申請到了香港身份證。
第二波合拍熱潮帶來的成績有目共睹:2000年,大陸電影總票房為8.6億元;10年后的2010年,增長到102億,每年至少有四成的票房是來自合拍片。
率先來大陸拍攝《如果·愛》的陳可辛感嘆:“合拍片是香港電影的唯一出路。”曾志偉也坦言:“兩地電影界限將越來越模糊,香港電影會慢慢淡出人們的記憶?!?/p>
“國粵雙軌”的痛苦磨合期
不過,出路找到了,新的問題也來了:合拍之后,港片還存在嗎? 曾經(jīng)的“九七焦慮”“自由焦慮”,到此時,都變成了市場教育。馬照跑舞照跳,港片也可以照拍,但想要博得更大的市場,就必須遵守新的游戲規(guī)則。
畫皮容易,換心難。
如何形容港片的心?美國電影研究者大衛(wèi)·波德威爾那句著名的“盡皆過火,盡是癲狂”實際上原本出自《紐約時報》某影評人對早期某部香港功夫片的怨言。但是大衛(wèi)寫道:“當年的辱罵,竟變成今天的榮譽標記。那些張狂的娛人作品,其實都飽含出色的創(chuàng)意與匠心獨運的技藝,是香港給全球文化最重大的貢獻?!痹谒磥?,“港片敢于破格,技巧純熟,訴諸情感亦坦率直接。因而贏盡全球觀眾的歡心?!?/p>
電影藝術(shù)講求獨創(chuàng)性,但在港片,這幾乎不成為問題。即使在最嚴苛的市場環(huán)境里,香港電影也同樣容得下王家衛(wèi)這樣拍戲沒有劇本、臺詞不知所云、故事基本沒有、完全靠情緒靠氛圍說話的電影人存在。
但到了合拍時代,每個獨特的香港導演似乎又重新變成學徒——交了不少學費,也拍了不少爛片。曾以《逃學威龍》《野獸刑警》等片聞名的陳嘉上,如今的《畫皮》《畫壁》《四大名捕》都叫人吃不消;徐克試圖以《女人不壞》來接京城地氣,卻也難說服觀眾貢獻票房,唯有憑《狄仁杰》《龍門飛甲》重回寫意武俠;黃百鳴一年接一年拍他的傳統(tǒng)“囍事”;王晶又拿《澳門風云》炒起了自己的冷飯……
香港影人初來乍到,對兩地文化差異無所適從。而他們的解決途徑,則從最初的揣摩、試探,到試探失敗后的一力迎合,終至退攻為守,重新玩起了自己掌握多年的題材和手法。
坦白說,磨合期的合拍片,簡直像同時打開了國語音軌和粵語音軌,夾纏不清的雙聲道,對創(chuàng)作者和觀眾來說,彼此都是一種折磨。
再度如魚得水,如虎添翼
好在,經(jīng)歷過盲目的蜜月期、磨合期,敏感而擅長表達的香港電影人們,經(jīng)過多年的浸淫,終于拍出了真正意義上的“華語片”,不再局限于香港故事。
比如陳可辛,當年初來乍到拍攝的《如果·愛》,其實是他非??咕艿母栉杵愋停輪T演著演著突然唱起來跳起來,他受不了。然后拍的《投名狀》《武俠》,又是他當年極力反抗的武俠類型,卻不得不為了討好市場,“還是得飛,還是得打”,結(jié)果票房還失利。他曾經(jīng)跟朋友訴苦:“在內(nèi)地拍片好辛苦呀!每天有幾百個問題等著解決,但我著實沒有答案,忽然得了神經(jīng)官能癥”,逃回香港,不想再回去,“但看完醫(yī)生拿了抗抑郁藥之后還是回去了”。
現(xiàn)在,他拍了《中國合伙人》,拍了《親愛的》,還為新人導演當監(jiān)制拍了叫好又叫座的美食輕喜劇《喜歡你》,終于回到他最喜歡的題材——友情、創(chuàng)業(yè)、理想、夢想,每個人成長的故事。他說自己“就像魚兒回到了大海一樣,非常自由、舒服”。
又比如杜琪峰,早在1978年,他已為拍攝處女作《碧水寒山奪命金》來內(nèi)地取景。1996年,銀河映像成立后的創(chuàng)業(yè)作之一《天若有情III烽火佳人》,同樣取景內(nèi)地。但那一次的經(jīng)歷,卻令他“非常痛苦”,苦于“內(nèi)地從業(yè)者實在太不專業(yè)”,負氣決定“以后都不來了”。直到現(xiàn)在,《毒戰(zhàn)》《華麗上班族》相繼問世,被影評人譽為:“《毒戰(zhàn)》不是港影北漂,而是杜琪峰北伐!”
9年前,爾冬升第一次去橫店,為電影《功夫之王》,找正在那里拍《功夫之王》的成龍說戲。正值酷暑,40度的天,一走進樹林里的攝影棚,活像是到了熱帶雨林。在巨大的山寨“秦王宮”里,他看到那些穿古裝戴頭套的人,想起從前拍古裝片的經(jīng)歷,很快就打道回府了。但2012年,他再一次來到橫店,為了拍《三少爺?shù)膭Α?,卻無心插柳,對那里的“橫漂”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從采訪橫漂開始,一拍就是三年,最終拍出了《我是路人甲》。爾冬升說:“我喜歡拍平民題材,一直想拍一個接地氣的戲。之前在廣東的工廠觀察過一些年輕人,他們?nèi)ト珖鞯卮蚬?,生活壓力很大,大部分人都不是在做自己喜歡的工作,既看不到上升空間,也找不到開心的事情。所以我在那里找不到一個興奮點,又不想拍非常沉重的戲,就放棄了。而橫店的年輕人又和他們不太一樣,讓我很驚訝。”
而王家衛(wèi)的《一代宗師》,雖然拍的是廣東武師葉問,但卻頗有點“南北和”的味道,對武林南北的交涉與師承都廣有涉及,頗顯厚重。這個會講上海話的香港人,接下來要拍的是上海爺叔金宇澄的《繁花》,不免令人非常期待。
前不久,北漂多年的彭浩翔也交出了自己的最新作品《春嬌救志明》——和系列中的第二部《春嬌與志明》不同的是,這一部中沒有大陸空姐楊冪、大陸商人徐崢,又回到了第一部,港男志明與港女春嬌的純粹——這也未嘗不是一種合拍的方式,誰說合拍一定要講大陸故事?回歸多年的香港早已不再是大陸客眼中的神秘之地,觀眾對香港的風土人情,接受度那也是很高的。
交出傲人成績單的還有香港導演許誠毅——此前他一直在好萊塢做夢工廠的動畫師,很多人未必知道他是香港人,其實他和陳可辛還是小學同學呢。許誠毅的《捉妖記》一經(jīng)問世就連破紀錄,最終以24.38億的票房打破華語片以及引進大片在中國市場的票房雙紀錄——合拍片的未來,瞄準的還不只是國內(nèi)市場,華語片再一次的西征為期不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