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勇
草原上太陽正毒,草地被曬成了灰白色,方圓幾十里看不見一個活物。
老刀取下腰間的水壺,伸出手指蘸了一點水抹在干裂的嘴唇上,罵到:“這賊老天,不去曬老蔣,曬我這沒爹沒娘的做什么?”他揮揮手讓弟兄們停下休息,自己跛著腿巡視草地四周,走了兩步腿便有些吃痛。過大渡河時都沒事,怎么偏偏下雪山時折了腿?真不是時候,老刀心想。感受到地面?zhèn)鱽砦⑽⒌恼饎樱系恫[著眼看著振動的方向,灰白色的天際線出現(xiàn)了一匹黑馬,黑馬上是個精瘦的漢子。漢子騎著馬足足一盞茶時間才到了隊伍前,雙手勒緊韁繩,黑馬雙蹄高高揚起,又在地上重重跺了兩下才止住。
“胡三,說了多少遍了,要是折了馬蹄,我打斷你的腿!”隊伍里只有這一匹馬,老刀有些心疼。
“連長,先別管馬了,敵人來了。”
老刀神色一緊:“來了多少?在哪兒?”
“來了有一個營,剛搶了藏民的糧,現(xiàn)在在鷹嘴巖那兒扎營?!?/p>
“天殺的,敢搶老百姓的糧,弟兄們,抄家伙!滅了這群雜種!”老刀捏緊拳頭,取下了背后的槍。
“連長,先別急?!焙龜r了上去,“他們今天看來不準備走了,我看他們身上都帶著煙槍,估摸到了晚上就要犯煙癮,到時候咱們……”
老刀摸著下巴想了想,點點頭放下手中的槍,坐在草地上,拿出煙鍋來準備吸煙,心里,再次變得沉悶起來。
每一次拿出煙鍋,他都會這樣,都會想起自己的弟弟。
弟弟準備去參軍,臨走的時候,留給他一個煙鍋。兄弟倆約好,老刀留在滇西的老家,守著房子。兄弟走了,老刀在滇西等了八年,八年間一點音信都沒有。后來紅軍經(jīng)過滇西,老刀就加入了紅軍,想在紅軍中找到兄弟,可從滇西到四川,四處打聽,全無兄弟的消息。
現(xiàn)在,不知兄弟咋樣了。
胡三站起來,離開營地。
戰(zhàn)士們一個個離開營地。
老刀好像看見了,以為他們?nèi)フ乙安?。可是,很久不見回來,他有點急了,忙站起來,
眼前,只有黑馬低著頭吃草,黑馬的旁邊不遠處插著自己的大刀,刀上一縷紙條飄揚著,取下紙條,綠色的草汁歪歪扭扭涂著幾個字:連長,你腿腳不好,就在這兒休息,我們?nèi)ゴ驍橙肆恕?/p>
老刀大怒:“媽的,胡三反了你了!”扔下紙條,老刀取過大刀上馬疾馳而去。
走了兩三里路,老刀遠遠聽見胡三的笑聲,才放下心來,放緩了速度。胡三牽著兩只羊,背著糧食,看見老刀騎著馬走來,他呵呵笑著迎上去道:“連長,你怎么來了,不是讓你休息的嗎?我給你說,兄弟們這次去的是個巧啊,那群家伙正好犯了癮,整個營地都籠著煙,看到弟兄們?nèi)酉聵尵团?,就是忘不了煙槍。最可惡的是那個當官的,看到咱們竟然拉了兩個藏民擋子彈,幸虧弟兄們眼尖,一槍斃了他。這不,從他身上扒了個黃貨。”舉起手中的鍍金長命鎖,胡三咧著嘴一笑。老刀才要罵他,看到胡三手上的長命鎖,頓時一愣,一把扯過來湊到眼前,見長命鎖上依稀寫著“閏生”兩個字,老刀頓時雙眼一紅,撥轉(zhuǎn)馬頭,雙腿一夾黑馬,黑馬咴兒咴兒一聲叫,奮力向前跑去,隱沒在黑暗中,“閏生——!”老刀的嗥叫聲在暗夜長長地傳來。
“閏生是誰?”胡三問。
“好……好像是連長的兄弟”
天快亮?xí)r老刀牽著馬跛著腿回來了,草原上的太陽又升起來了,紅得耀眼,戰(zhàn)士們每個人頭上都閃著紅光,看著帽檐上的紅星。
“連長,你兄弟是叫閏生么?”胡三小聲問。
“是,可是,我的兄弟更是所有的窮苦人啊。”說罷,老刀大步的走向營地。
胡三看著昂首闊步的老刀,眼圈紅了!